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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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是奴婢的错,小姐她……”白芷跪在外面试图挽留。

    裴重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在他眼中,此时世界的真实和虚假割裂了。

    庆春楼的掌柜的没想到自己的东家这么晚还会过来,忙开了后门请了裴重锦进去。

    “上两壶酒,你下去吧。”青哥急匆匆的从后面跟进来,等掌柜的上了酒后就守在门外。

    唉,真是主子吵架,青哥遭殃。青哥站在屋檐下感叹。

    裴重锦看着摇曳的灯火,脑中空空,他知道自己应当做个抉择,但事实是,他什么也不想想,比小的时候母亲无端责备他还要想逃避。

    乔安安的影子却还是往他的脑海里钻。

    原来的乔安安是什么样的呢?小的时候她是冬日里的小火球,最爱穿一身的红衣裳,是他被送到乔府修养的那一个月,见到的最快乐的人。

    她受尽乔府的宠爱,她的妹妹比她小一些,性子文静,家人也疼宠的,但比起乔安安来说那就差的太远了。

    于是她变成了裴重锦最讨厌的人。

    因为每见到乔火球一次,他都会认识到自己内心的自卑,他甚至卑劣的想毁掉她。

    不用他动手,他便被乔祖父叫去问话了,一同的还有祖母。

    那时祖母还病着,她不停的咳嗽,看他的眼神他至今也想不明白。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既欣喜又忧惧,既慈爱又怨恨。

    他低了头不敢直视这眼神,乔祖父倒是很喜欢他。

    “锦哥,我和你祖母商定,要你娶我们乔家的女儿,你愿不愿意?”

    乔祖父总是那么善良,他不想勉强自己,只想纯粹的问自己愿不愿意。

    否则这句话就要变成:“锦哥,娶乔家的女儿,不仅能拿回爵位,会有朝堂上的助力,而且我也会为你向圣上争取,拿回裴家军,你别不识抬举!”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己做决定。

    “我想娶安安,可以吗?”有坚定也有恳求。

    他讨厌死乔火球了,嫁给他,乔火球就算是毁了一半了,可他问的时候又好像不是为了这个。

    这回轮到乔祖父咳嗽了。

    他紧张的等着乔祖父的回应,这事商议了好些天,等待的每一天他都坐立难安。

    好在最后乔祖父还是答应了。

    他更加在意乔火球了。

    乔火球似乎不知道自己有了婚约的事,她夜里忙着看书,白天忙着疯跑,若有谁说乔府的安安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他定能笑喷。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活泼?

    她就像春日里的小鸟,他就像快枯死的老树。

    明明相差不多,但是他似乎把这一辈子都过完了。

    看见乔火球的时候他也会羡慕,若是她肯将她的活力和快乐分给他就好了。

    后来呢,她真的分了。

    裴重锦中途回了侯府一趟,再回乔府他带了一身的伤。

    她终于正眼瞧见他了。

    “喂,你哪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见裴重锦没说话,她也没有不高兴。

    只是将手中的烤果子递给他,“喏,闷葫芦,给你吃,超级香的。”说罢还贴近闻了闻,沾了一脸的灰。

    裴重锦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那笑不好看,他没有学习过要怎样笑。

    “你笑的真好看,我见过的这边的人,你长的最好看!”乔火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真诚的夸奖。

    “你知不知羞啊!”裴重锦吐槽。

    “切,怎样,本小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没等裴重锦反驳,乔家叔父就冲了进来。

    “哪个混账羔子在院子里点火呢?还记不记得家规了,要是把我那颗新移进来的曼陀罗给我烧了,饶不了你的小命!”

    乔火球忙将手里的竹棍塞给裴重锦,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叔父,都是这个小贼,我都没见过他,你看现在人赃并获了。”

    乔火球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裴重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还被她瞪了一眼。

    乔叔父却直接提溜着她将她带走了,边走边念叨,可这唠叨也带着宠溺:“求求了,小祖宗,你一脸灰说谁是小贼,真是丢人。”

    裴重锦在桌子上拿了送进来的酒,直接灌进嘴里,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帐幔。

    后来呢?她来的更勤了,却丝毫没有做坏事的心虚。

    “哎,上次真是运气不佳,被叔父逮到了,你做小弟的不帮我背锅就得了吧,还不替我求情!”

    “敢问乔小姐,我叫什么名字。”

    “我哪知道你叫……”乔火球的声音越来越弱。

    “算了算了,不打不相识嘛,来,哥给你看我最新发明,心跳测试仪,等我回家我就把它完善一下,这样就能监测病人的体症了。

    厉不厉害!我第一个给你看的!”

    裴重锦翻了个白眼,翻完又愣在原地,自己竟然做这种表情,真是不学好。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看了那个小玩意,是一个小手镯,上面带个小铁片,稀奇古怪的。

    为了测心跳的变化,她带着他在院子里疯跑,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也成了一只自由的鸟。

    回到侯府,老太太将他带在身边教养,比之前好过一些,虽然祖母严苛,但至少责罚都是师出有名。

    偶尔也会有难捱的时候,但是只要想想在乔府的自己,一切似乎都能过的去。

    后来他在习武场习武。

    开始有输有赢,后来就都是赢了,有一次周承睿耍阴招,不小心划伤了他的脸,那是他最生气的一次,打的周承睿三天没能下来床。

    他的第一想法是什么来着?

    要是不好看了被乔火球嫌弃怎么办呢?

    裴重锦喝的上了头,脸上爬上了薄薄的红晕,难以抑制的在床上哈哈笑起来,笑了一会便落下泪来。

    青哥在外面听见里面的笑声直打哆嗦。

    再后来呢?

    他终于能独自出府,没有旁人跟着看着了。

    他有多么激动,就有多么难过。

    乔火球不见了,再见到的真的是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她发高烧,将自己的一切都忘了。

    在她的身上,过去的一切影子都不见了,要硬说有,那就是自己送她那块玉,她还带着,那是一块桃心形的玉石。

    是自己母亲送给他的唯一的生辰礼物,他之前宝贝的不行,后来在雪地里心死了,便不再在意了。

    乔火球过生日,他想了想还是掏出来那块玉,打磨成桃心型送给了她。

    之前她总爱做这样的糕饼给自己吃来的。

    乔火球虽然快乐的令人讨厌,但总归是不同的,既然要嫁给他,已经很苦了,快乐一点也没什么。

    他私下里出去总是悄悄的看着新的乔火球,不,称她为乔淑女更合适,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她的破绽,装什么呀这人!

    当然,更希望的是她能将自己认出来。

    只是希望破灭掉,玉石也没了。

    玉石被乔淑女送给了别人,一个教书先生。

    他不知道那天的裴重锦是怎样过来的,只是知道那天的他比晕倒在雪地里的那个裴重锦心痛百倍。

    你若是想毁掉一个人,便给他希望,再把它拿走。

    这样折磨人的方法,裴重锦早早的知道了。

    雪地里的他变成了枯树,静静等待自己枯死的那一天。

    那天的他却只想和乔火球一同灰飞烟灭。

    他知道乔父古板正直,便将此事写信告知了乔父,乔父羞愧不已,日日盯着乔淑女,终于在她准备传递信件给那个先生的时候被捉到了。

    他给乔父出了主意,并没有让乔家动手,只是先将那先生关到了庄子里。

    人死了,不论这个人怎样,总是让人难忘,乔安安不可以记着他,她是要同自己绑在一起的。

    他找人细细的查了这个先生,发现了更多的秘密。

    像乔安安这样的姑娘,他还骗了两人,有一家开镖局的有个独女竟然还怀了孩子,在家里的逼问下不肯供出这个先生,一头撞墙死了。

    而这个先生不见人影后,赵家的五小姐更是急的要命。

    乔淑女也开始绝食了。呵呵。

    得到这个先生的底细当天夜里,裴重锦便带了面具去牢里提了一个叫庆春的惯骗。

    找到他的时候,这个叫庆春的快被之前上了他的当的苦主们打死了。

    “你帮我去骗个人,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将庆春带到外面一家酒舍的小院中,裴重锦将桌上的银锭子推了过去。

    庆春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双眼无神,身体也僵直,身边全是怒气冲冲要打死他的人。

    过了好久,庆春才道:“银子我不要,我帮你这一次,你帮我找个能放在明面上的活计,老子不想再干了。”

    “好,你要如何行事。”裴重锦答应的干脆。

    “那要看你要我骗到什么程度?”

    “她是赵家的五小姐,就骗到愿意同你私奔的程度吧,拿到信物。”

    “赵德善那个赵?”庆春吐了口血沫。

    “你怕了?”

    “刺激,收官了就是要玩盘大的。”

    “给我换身衣服,换身最好的,王府穿的那种,扔在赵五跟前。”

    “你先养养,后天我帮你制造机会。”

    第二天,赵五收到书生的信要求在玉清观见面,忙不迭的出门了。

    从玉清观回来后,车上便多了“二皇子”,受伤的“二皇子”和赵五小姐日久生情,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