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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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病了?”裴重锦的声音阴测测的,小厮惊讶的抬头,似乎没料到侯爷问的竟然是那个下人们都看不上的女人。看到侯爷的眼神,像一柄淬了毒的匕首,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栗起来。

    “是……”小厮有点摸不准侯爷的想法,只是提醒:“侯爷,大夫人要紧呀!”

    眼前的青年冷笑起来,“你倒是母亲的好奴才!”

    裴重锦怒是真的怒,但可能要让小厮失望了,他更多的是心寒。至于大夫人,一个活牌位而已,在家里还是在庙里,有什么相干的。

    从幼时开始,他就敏感的意识到自己母亲不喜欢自己。那时父亲还在,每次和父亲争吵后,自己就成了出气筒。

    开始只是掐几下,到后来用竹棍戒尺,最后甚至用了鞭子,一件小事就能让母亲打的他皮开肉绽。

    被隔壁的男孩欺负,母亲不由分说便当着众人的面斥骂他,他多么羡慕承睿,国公夫人并不是温柔的人,但面对儿子受了委屈,她也会温柔的安慰,为儿子出气。

    他知道母亲心里苦,如果这样能让这个女人好过几分,就算打死他,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他没想到,母亲竟然真的恨不得他死。

    有一年冬季,自己被罚跪在外面雪地里晕倒了,长久没有人管,要不是祖母发现,将自己抱回了紫藤院,现在的裴重锦大概是一具尸骨了。

    成年后,母亲更是变本加厉,先是叫自己退婚和她姘头的女儿定亲,为成此事甚至给自己下药,家里有什么妖娆的丫头出现定是他的好母亲又想做什么事。

    他的父亲死在女人的床上,是侯府的奇耻大辱,如今,为了外人,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他的母亲也不介意把他变成第二个父亲,这是多么可笑。

    裴重锦笑着回忆这一切,手轻轻的敲着桌脚,青哥咽了咽口水,侯爷很少笑,要是笑了,那是谁又要倒大霉了。

    “青哥,前段时间你不是说那边缺人,就叫这个忠心的奴才去吧。”裴重锦的声音和煦起来,但不知怎的,小厮感受到了这下面深渊般的寒意,心中直觉不妙,想要改口就被那个叫青哥的拽着领子提走了。

    回来青哥就和侯爷抱怨:“就他这小身板,去挖矿那老板都不想白要,差点倒搭钱。”抬头看见侯爷直直的瞧着他,马上闭了嘴。

    他家主子瞧着冷漠,底下的人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对待仆从其实是很温和的。不知为何,今天的主子看起来危险急了,作为裴重锦的心腹,他敏锐的觉得今日还是少惹主子心烦为好。

    非常意外的,晚上青哥便接到侯爷下令,将此间事宜交接给周公子,带上几个人,轻车简行,马上启程回京。

    剿匪成功虽然也算功绩,可侯爷明明查出不一般的线索来了,竟没有继续调查,虽然周公子本就是来交接的吧,但圣上要是觉得主子办事不尽力怎么办,主子从不会在这上面疏忽的,这次是怎么了,青哥觉得自己头发都要为主子熬秃了。

    夜里,一行人宿在山中一农户家中。

    “贵客,您吃面。”一青年汉子端出一碗素面放在裴重锦面前,“近来官府封山,没能打到猎物,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还请贵客不要嫌弃。”

    裴重锦连忙接过来,“兄弟说的什么话,是我们一行人来的突然,打扰了你们休息,有的吃我们就很感激了。”

    这汉子见裴重锦没有什么架子,心里亲近了几分,憨厚的夸起自己内人的手艺:“这面是我婆娘煮的,她手艺不错,您尝尝。”

    从屋里出来的一年轻农妇红了脸招呼自己的男人一边吃饭去了。

    此时正是月中,一轮明月冷冷清清的照亮小院,山中清风拂过带着几丝清凉,院里人热闹的吃着面,裴重锦只想飞速奔回家中,可回去又怎样呢,不过是一样的寂寞。

    裴重锦吃起面来,这样好吃的面,看着不远处那对夫妇脸上幸福的笑意,他做了一直以来没能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