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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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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宴清愣了下,甩掉一腔苦闷,“感觉好些没有?”

    谢柏仪不吭声,她一言未发,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

    梁宴清下意识地扶住她,又问,“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淡淡瞥他一眼,抗拒似的扭了扭肩膀。

    他懂了,放开手,神情晦涩。

    她拧着一股劲,心头憋气,索性连目光都不看向他。

    谢柏衡在一旁瞧着,长长叹口气,他问,“还难受?”

    谢柏仪眉心轻拢,摇摇头。

    “吃晚饭吗?”

    她点点头。

    谢柏衡笑了下,说,“那就走吧,大家都等着。”

    谢柏仪开口,声音嘶哑,“你们先过去,我换身衣服就来。”

    梁宴清听着不是滋味,“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率先走出去,到门口摸出包烟,身子半倚着墙,点了支深深吸一口。

    谢柏衡也走出来,梁宴清把烟盒递给他,他取了根叼进嘴里。

    两人吞云吐雾,谁也没说话。

    一支烟还没抽完,谢柏仪走出来,西瓜紧跟她的步伐。

    她鼻子皱了皱,眉心打结,转身带上门。

    梁宴清立马掐了烟,站直身体。

    谢柏衡一口抽到底,扔了烟头。

    到饭厅,就差他们三人。

    谢柏仪先落座,梁宴清挨着她。

    没吃两口,谢柏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犯恶心,她捂着嘴起身,急急往外走。

    梁宴清立即放下碗筷,他正要跟过去,被姜昕拦下,“我去看看。”

    梁宴清犹豫两秒,坐了回去。

    这顿晚饭,他吃得魂不守舍,直到结束,谢柏仪都没再回来。

    她这次感冒的情况比较严重,医生又来挂了水。

    梁宴清守在边上。

    她白皙的手背上扎针,出现血液回流状况,虽止住了,但那一星殷红始终留在管子上。

    他直直盯着,很久后才移开目光,只巴不得替她受了。

    谢柏仪闭着眼,却没有睡着,眼皮子重得很,怎么也睁不开。

    她知道梁宴清在这里,却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宴清总是这样!他总是对她这样好!

    要是从一开始,他狠狠心,不跟她这么亲近,不有求必应,也不嘘寒问暖,说不准她碰了几次硬钉子,吃点苦头,也就把心收回来。

    或者二十岁生日晚上,梁宴清明明白白、斩钉截铁拒绝她,丝毫不留情面多好。

    那四年他不断联系,她言喜欢,他干脆拒绝。如此一回两回三回,甚至十回、二十回,她势必放弃。

    哪儿至于,如此艰难。

    然而梁宴清没有这样做。

    谢柏仪表白,他拒绝的理由是,她不明白真正的喜欢是什么。

    她偏要证明给他看。

    她不仅明白,还一点没弄错。

    谢柏仪问梁宴清是不是不喜欢她。

    他回答,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喜欢。

    既然没有不喜欢,感情发酵改变不难,兴许还是他糊涂了。

    谢柏仪一直抱有念想。

    不过……

    坚持到现在,谢柏仪身心俱疲,同样给了梁宴清无数麻烦。

    所以这样的喜欢到底有什么意义?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强求。

    他们都说,强扭的瓜不甜。

    她自认好强,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

    难道得不到,就得把所有人困在死胡同里。

    死胡同三年是墙,幽长昏暗,攀越无望。

    她不想待在里面,准备,折身回走了。

    才是生路。

    脑子沉沉,思绪糊在一起,而关于梁宴清的一切,偏偏愈发清晰,头疼欲裂,快要炸开了般。

    煎熬着,挣扎着,谢柏仪也不知是自己怎么睡着的,不知不觉陷入浑噩黑暗。

    醒来天已大亮,床边空荡荡的,他走了。

    谢柏仪发了好一会儿呆,目光虚虚掷在梁宴清昨日坐过的位置,面无表情。

    许久之后,外间传来脚步声,谢柏仪眨眼,雾气漫开,染湿睫毛。

    她抬手抹眼睛,动了一动,脑子里似乎有两根筋使劲拉扯,一阵紧疼,一阵发昏。

    谢柏仪无声嘲笑,受凉染寒是一回事,她明白,更多的还是受了挫导致心灰意冷的原因。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道轻柔的声音,“柏仪,醒了吗?”

    谢柏仪愣了下,是伯母,那脚步声是谁的?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靠着床桓,应了一声。

    然后听见门外戴悦温和的说,“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

    同时有两个男人回答,“好。”

    传来门把拧动的声音,戴悦走进来,一手端着杯水,另一只反手关上门。

    她笑着,目光温柔,“醒多久了?先前陈妈来看了几次,你都睡着。”

    谢柏仪舔了舔唇,“刚刚醒。”

    “喝点水,温的。”戴悦把水杯递给她。

    谢柏仪喝一口,吞咽时,喉咙撕扯着疼了下。滋润过后瞬间舒服多了,她又喝了两小口,放下杯子。

    戴悦伸手探了她的体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些了。”谢柏仪说。

    戴悦笑了笑,问,“那饿不饿?”

    她肚里空空,却一点没有想进食的*,摇了摇头。

    戴悦锁眉,“不吃东西怎么行?陈妈做了你最爱的菓子酥点,口味清淡的几样,去吃两块?”

    谢柏仪“嗯”了声,问,“谁在外面?”

    戴悦笑盈盈的,“小程和小行,两人约好了一样,前后脚来的。”

    “宴清哥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儿你输完水他就走了。”戴悦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有事?”

    “没事儿。”

    戴悦倒没多问,她先出去。

    谢柏仪整理好衣着仪容,才出门见人。

    许景行不顾长辈在场,拉住她,“你是不是瘦了?”

    她被他逗笑了,“你真是,哪有这么严重,对了,你不是和林也一起去旅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景行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有点事,提前走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柏仪没接这茬。

    她目光一侧,正正对上程敬的视线,愣住了。

    上次说了那番话后,他再没找过她,怎么又来了?

    她打招呼,“程先生。”

    程敬眉眼俱笑,“橘色刺绣花蝶短旗袍做好了,刚巧我今天有空,便给你送过来。”

    谢柏仪轻轻点了点头。

    他关心的问,“你要紧吗?”

    她抿唇,“好多了。”

    程敬温和的,“本来还想看让试一试这旗袍,我觉得这是三套当中最衬的,不过你生着病,只有下次了。”

    谢柏仪说好。

    戴悦握住谢柏仪的手,“咱们到主园去坐,正好陈妈准备了菓子酥,你们也尝尝。”

    到了主园客厅,刚坐进沙发,西瓜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安安静静的贴在谢柏仪身边。

    谢柏仪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的脑袋。

    西瓜是她和梁宴清一块捡回家的,但它从来不黏他,大概它比她更清楚,他并不是它的归宿。

    想到这里,她手上一顿。

    西瓜抬起脑袋呜咽了声,她回神,压下心底的酸涩。

    陈妈把菓子酥摆上,这是她仿照台湾一位民间糕点大师的做法,以二十四节气特色果蔬为主要元素手工制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形、色、味皆属一顶一,只是耗功夫,难得做一次。

    谢家的吃食无一不精致,才把谢柏仪养得嘴挑。这道菓子酥尤甚,起码,她觉得还没有任何一样糕点比得上。

    昨日她吃不下任何东西,陈妈一宿没睡,特意做了这些。

    谢柏仪果然开胃不少,一连吃掉五块,感觉昏沉的脑袋都被治愈不少。

    程敬和许景行也吃了些,赞不绝口。

    许景行趁着这功夫把谢柏仪落水的事情弄清楚了,心底一阵火起,没坐一会儿便要走,谁都留不住。

    到底是谢柏仪了解许景行,清楚他的脾性,当即拜托程敬跟着。

    她猜得不错,许景行直接去了梁宴清住的地方,他当真找他麻烦。

    谢柏仪倒不是怕许景行耍横,反而怕他吃亏,毕竟梁宴清拳脚功夫不差。

    但她没料准的是,梁宴清压根没还手,任由许景行重重挥了三拳。

    他下手使了大劲儿,一点不留情。

    第一拳措不及防,梁宴清实打实挨了。

    第二拳和第三拳,他避开了脸,拳头落到身上,真他妈疼。

    程敬抱胸站在一边,神情未明,压根没有劝架的意思。

    许景行不解气,拳头捏的死紧,再次朝他挥过去,竟带了风。

    但这一拳梁宴清接住了,他握住用力掼开,“打得还不够?”

    显然,梁宴清对许景行来势汹汹的目的了然于心。他舔了舔被伤了的嘴角,嘶了口凉气。

    许景行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冷笑,“当然不够,就算打十拳,那都不过瘾!我告诉你,你也别让,咱们痛痛快快打一架。”

    梁宴清舌头砥着牙根,嗤道:“幼稚!”

    “我幼稚?”许景行瞪眼,他气极反笑,“行,我幼稚!”

    他突然用两手抓住梁宴清的衣领,额上青筋凸起,“你不幼稚,却尽做些伤害柏仪的事!”

    梁宴清滞了滞,强势掰开他的手,并不反驳。

    这一点,他认。

    “你不敢跟我打,是因为心虚,打架都没有底气!”许景行嘲讽。

    “我为什么心虚?”梁宴清反问。

    许景行说,“要不是因为你,柏仪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梁宴清道,“我没什么好心虚,不过的确是我的错,所以我没还手,但也仅止于此,今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景行闻言,他愣了愣。

    这时程敬终于插话,他挂着笑,“是吗?”

    梁宴清挑眉,“看戏看够了?你也要兴师问罪?”

    程敬耸肩,“事实上并没有,我以为你们会打起来,不过瞧这样子,似乎打不起来。”

    梁宴清不管嘴角的疼,勾了个笑容,“我不介意和你打。”

    许景行一听就炸毛,“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有本事你就跟我打。”

    梁宴清不予理会,看程敬的目光笔直而犀利。

    程敬笑出声,“真抱歉,我没有兴趣。”

    梁宴清冷哼一声。

    许景行被忽略,彻底冷脸,直呼他全名,“梁宴清,我要和你谈谈。”

    程敬问,“我可以参与吗?”

    许景行看他一眼,“随你便。”

    他径直越过梁宴清往里走,程敬也走进去。

    梁宴清关上门。

    客厅里。

    一人坐了方位置,有点儿三国鼎立的意思。

    梁宴清用舌头顶嘴角,“嘶”,下手真他妈黑。

    许景行不卖关子,直接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柏仪?”

    问完,他死死瞧着她,生怕错过梁宴清任何一个情绪表达。

    程敬亦是。

    他们都以为梁宴清对谢柏仪没有男女之情,究竟怎么一回事,分不清真假。

    梁宴清瞥了程敬一眼,柏仪真的喜欢他?

    他一时没说话。

    许景行等不及,“你既然不喜欢柏仪……”

    “我喜欢。”梁宴清忽然打断他,斩钉截铁。

    许景行愕然,“你喜欢?”

    “对,喜欢。”他点头,重复。

    许景行想到很多事情,不甘心,“你确定?”

    “确定。”

    梁宴清看穿他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喜欢柏仪。”

    对,他从来没说过这话。

    他只是一直没弄清楚这份喜欢的真正含义,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

    程敬掀眼,若有若无的笑。

    梁宴清捕捉到了。

    他缓缓开口,“程敬,即使柏仪对你有好感,但今后怎样,各凭本事。”

    程敬和许景行同时愣住,他这话说得不大对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