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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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家里的鸡还没有开始打鸣,杨桃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房间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她又闭上眼睛,却也没有再睡着,只是想着心事。

    等她老了,想住在一个人不多的小镇上,房前栽花,屋后种菜,自己动手做饭,养一条大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打扰别人,也不希望被打扰。所谓的地老天荒也就是这样了。

    一茶一饭一粥一菜与一人相守。

    看春花,扫落叶,夏养家禽冬烧柴。

    早上在巷口看太阳,去院子里摘菜,在院里的果树上摘果,烹煮打扫。午后读一本书。拄着拐杖敲夕阳,晚上在杏花树下喝酒,直到月色和露水清凉。

    当我们老了,自己也成为了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孩子带着他们的孩子来看你,在院子里和你养的狗打闹嬉戏,追着满院子的鸡鸭乱飞。

    花丛簇拥的栅栏下,是你我渐老的年华,柳树罩阴的红屋旁,是深情白首的羁挂。

    你去打酱油,我在后面瞅,车辙三两条,一步一回首。

    人生夕阳,不盼高官,不求荣华,愿得闲心爱护一世,携手终老。

    顺便重几颗向日葵,等葵花长好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没有牙。

    昨天,是村里老田叔家的密姐儿出嫁的日子,嫁的是隔壁竹园村的罗秀才家的小儿子罗文斌,罗文斌是个读书人,和村里很多人都不一样。

    杨桃知道田密,以前在村里遇到,还会相互打招呼,只不是特别熟稔。

    杨桃不得不承认,田密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很出色的人,但她皮肤白净,穿衣打扮不是特别招摇,但看着很舒服。而且田密的气质看起来和村里的姑娘很不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穿衣打扮。

    以前田家很穷,一家六口就住在三间茅草房里,土地只两三亩。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家人在镇上卖吃食,挣了钱,最近几年还盖新房,买了十几亩地。

    而罗家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家里出了个秀才,有几十亩田地,在十里八村日子都首屈一指。翻身的田家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很多人虽意外,却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昨天的婚礼也很是热闹,这些都是听大嫂二嫂和娘吃席回来说的。

    杨桃不太爱出门,除了农忙时候帮家里干活,平时都在家里做女红。所以除了相熟的人家,很多人都不太认识自己。她很安静,不喜欢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子,所以很多时候,别人说的时候也不反驳,就静静地听着,然后笑笑。

    和杨桃相熟的也不过只有邻居王大叔家的闺女秀姐。而秀姐已经出嫁,也是竹园村的。听说快要当娘了,秀姐也才比自己大半岁。杨桃知道,爹娘正在给自己相看看人家,自己今年已经二八年华。

    以前也在心里偷偷想过自己的幸福会是什么样的,良人又会是谁。和秀姐一起玩时,秀姐总说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罗文斌会脸红。

    罗文斌是个读书人,他拥有读书人的文质彬彬,也拥有大多数农家儿郎的壮硕。

    在杨桃看来,如果能向爹娘兄嫂一般,也是不错的。

    娘总说,这辈子嫁给爹,有了我们三个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爹以前吃过很多苦,让自己兄妹三个要尊敬爹,而娘自己却是把爹放在心上疼。

    世人千百种,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个人有个人的幸福。

    娘生病了,爹就守在娘的身边,什么也不干,好像连吃饭都忘了。爹每次出门心情都不好,眼睛就没离开过娘,一步一回头的离开,总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办好事情,连夜往回赶。而娘总是在家里等着爹。在杨桃心里,父母之间的专情可遇而不可求。

    大哥和大嫂之间脉脉流淌的温情,无声的关心,还有相视一笑的默契。二哥二嫂之间轻松快乐的氛围,相互斗嘴的乐趣。

    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遇到一个好男人,每个好男人都有好妻子相伴,村里很多夫妻成亲前都没能见上一面。成亲后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

    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管将来怎样,都要好好的生活,不求海誓山盟,轰轰烈烈,惟愿岁月静好,一世安稳……

    听到堂屋里传来走路的声音,杨桃从床上坐起来,在黑黑的房间里摸到衣服穿上。青色半旧的衣裙,很是衬杨桃。杨林和宋荷花对女儿很好,一点也不像村里重男轻女的人家,好的都留给儿子,小时候哥哥们总是调皮逗弄杨桃,杨家老两口总是狠狠的申饬调皮的两个小子,对着女儿确是温柔娇宠。

    等杨桃收拾妥当出门去的时候,宋荷花看到女儿出来,“醒了呀,怎么不多睡会。先洗脸,我去烧火,等会煮粥。”

    “娘,醒了就起来了,睡不住。”宋荷花听了,没再说什么,收回了视线,往厨房走去。

    过了一会,等杨桃洗完脸到厨房去寻她娘的时候,宋荷花看着在晨光里的女儿,怔了一会,她向来知道女儿随了自己,长得好,现在看着穿着一身青色衣裙,带着粉色发带,乌黑浓密的头发垂在身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清澈的像一汪水,朦胧的眉,红红的小嘴,越发显得眉目如画。

    想到女儿的亲事,宋荷花心里不由得一紧,招呼女儿过去坐在身边。

    杨桃走过去,坐在她娘身边的小凳子上,把头靠在她娘的肩膀上,手挽着她娘的手臂,母女两个一起看着灶上的火苗。

    过了一会,宋荷花摸着女儿的头发说,“看着火,我去和面,今早给你做包子吃。”杨桃听了,眼睛里满是欢喜,在宋荷花怀里蹭了蹭。

    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大亮了,太阳照在杨家的小院子里,院里的桃花开的正好,满树的粉,满眼的艳,满园的春。

    这几天忙着春耕播种,连在镇上做帐房的大哥都回来了,家里人都累坏了,杨桃看到灶上的水开了,把洗好的米放进锅里,然后盖上盖。

    宋荷花有一手做菜的好功夫,她做的饭菜家里人都喜欢吃,杨桃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她娘做的包子,每次宋荷花做包子,她都向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宋荷花身后,用自己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只看到她娘的心坎里,每次都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亲,吃包子时,总是比平时多吃一些,只把小肚子吃的鼓起来。

    柳氏走进厨房,看到小姑蹲在灶前看火,婆婆在和面,走过去,忐忑的说,“娘,在和面呢,我来吧,您歇着,这些天活计重,娘也累了。”

    宋荷花看到大媳妇的忐忑,继续着手里的活,“朝哥娘,这些天你也忙着地里田里的农活,你去菜园里割点韭菜。”

    柳氏看到婆婆并没有因为自己起晚了,而为难自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转身对杨桃说,“小妹,今早起的好早,嫂子惭愧,起晚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我也没有起很早,只是每天都习惯了这个时候起床来。”说着笑了笑。

    柳氏看着明媚的小姑,心想这样的娇人儿将来会落到谁家,村里人都说老田叔家的密姐是村里的一枝花,其实自己的小姑子颜色才好呢,人也能干,继承了婆婆做菜的手艺,绣的一手好花,而且还识字,这样的人儿嫁给谁是谁的福气,公公婆婆已经开始给小姑子相看人家........

    “大嫂,娘呢,起来了,我睡过头了.....”周氏看到大嫂从厨房里出来,讪讪的说。在娘家的时候,娘就告诉自己,杨家是好人家,公公婆婆都是和善之人,让自己孝顺公婆,和丈夫杨磊好好过日子。自己进门日子虽短,但公公婆婆却是明理之人,家里小事公公从不插手,而婆婆也从不为难自己。像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自己二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婆婆整天挑事找茬。自己很珍惜这样的日子,可今天却起晚了,没准婆婆会以为自己是个懒丫头。

    柳氏看到弟妹这样,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娘和妹妹在厨房,你进去吧,我去园子里割点韭菜。”

    看到大嫂给自己的眼神,周青青走进了厨房,杨桃看到二嫂进来,理解二嫂的想法,主动开口招呼,“二嫂,快到这里来,饭菜一会就好了。”

    周氏走过去叫了一声,“娘........”

    宋荷花看到二媳妇进来,知道她的想法,自己也不是一个恶婆婆,专门为难媳妇,且二媳妇进门这几个月,看着也不是个懒的,真心和二儿子过日子,心里有了决断,“过去你妹妹那里吧,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等你大嫂回来一起去煮猪食。”

    听到婆婆这样说,周氏忙应到,“娘,下次再不会了。”说着走过去坐到杨桃身边,帮着往锅里加柴。

    过了一会,柳氏回来了,把韭菜给杨桃,让她挑,自己则招呼二弟妹周氏去拌猪食,现在才刚开春,地里还没有猪草,现在给猪吃得都是去年打的糠。

    这些天,家里忙着种玉米,洋芋,家里的男人都累坏了,好不容易种完了,就想着好好歇息一天,所以,宋荷花并没有急着叫两个儿子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