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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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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天然居中却灯火通明,檀香轻扬,一阵缥缈的琴声袅袅回荡着,如珠玉落盘。一众雅客或跪坐于席上,或直接趺坐在地板上,酒盏在握,闭目聆听仙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满头青丝以发簪高束于脑后,子歌信手续续弹着,水葱似的玉指在古琴上挑摘、剔劈、勾托、抹挑。急弦动飞听,清歌拂梁尘。

    宋青书拥剑立于一旁,默默地听着,神色淡漠。那身粗布衣已换成了崭新的胡服,是子歌命穆离隽趁他洗澡时偷偷调换的,他虽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换上。人靠衣装,经过一番打扮,他看起来也清爽多了,只是一缕厚厚的斜刘海依然盖住了他大半的视线,那双目光尖锐的眸子便只能隐约窥见一二。

    “……我妹妹这几日只是一时起意,弹曲解忧,并非有心结交,各位公子请回吧。”

    门外传来红裳刻意提高的声音,像是有人无礼地拦了她的路。子歌神思被打断,一时停了弹奏,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怅然若失的叹息。红裳推门而入时,有几人尚在门口探头探脑,想看看是何方人物,能奏得如此佳音。

    “怎么样?”

    难得有一次,子歌率先开口向红裳问及情况。红裳忍俊不禁地一笑,倒是有心要卖个关子:“歌儿你觉得,澄江王当如何处理此事?”

    “高湛买这河曲马,本意是要示好清河侯卢仑,甚至还亲自到马坊中挑选,便是想显露一番心意。却没有料到,险些酿成了大错。”子歌将耳畔一缕垂下的发丝笼于指间玩把着,缓声道,“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在罗氏耳边似有若无地一说,听者有心,自该作别想。这样一来,高湛的所有心意,便都成了别有用心。若要侯爷不怪罪,他便只能把错处全都推在马坊店主身上。”

    红裳只笑不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阅过高湛这些年在朝中经手之事,他的手腕一向狠绝。”子歌沉吟片刻,道,“多半他会寻个错处,将宣武马坊连夜查封,一应马匹尽数充公,明日再张榜公告,给店家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晚些时候再装作无意地向清河侯提起此事,露出一副恍然无知的表情,向他陪个不是便过去了。”

    “所以你才遣人向那店主通风报信,让他尽早离城,又让我暗中出面,将马匹都低价接了过来。”红裳眼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刚刚我乘车回来时,恰好与一列官兵擦肩而过,想必到店中时正好扑了个空。只是现在咱们手头有几百匹马,又该如何处置呢?”

    “青鸾报里能人甚多,寻几人到山间辟个马场,圈养起来。马匹是军需,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子歌轻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宣武马坊的店家是无辜之人,让人好生护送出城,多给他些银两安生。”

    “知道你心软,我早已经吩咐过了。”红裳冲她安抚地一笑,将她面前的琴收了起来,“地主那边,估计很快也会收到风声。他肯定巴不得赶紧把这店铺转手出去,又能送梁大人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嗯,只是那里毕竟做过马坊,还得好好重新修整一番。”子歌一手支颐,眉间微锁,“不仅如此……我们还需想个办法,在城中一鸣惊人。”

    “你也别苦思冥想了,不急在这一时。”红裳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惊讶地四顾道,“我便说今日怎么格外安静,隽隽到哪里去了?”

    子歌瞟了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定胜糕,淡淡答道:“回去了。我让隽隽到驿站去替我送一封信给穆离轩,但那信封是空的,想必看到他便懂了。”

    “那孩子……”红裳在她身旁坐下,取了块糕点,“平日里觉得他顽劣不堪,总在一旁玩闹,但离了他,又觉得有点不习惯。”

    “莲儿招亲的檄文都已在市集上张贴出去了,他此时不回去,岂不是要寒了姐姐的心。”子歌慢条斯理地答道,“此番南诏亲派世子领团前来和亲,陛下却仍守着旧日迷信,不肯让皇子娶穆氏巫族之人过门,明着却说无适龄皇族,要向中州各地选聘驸马。”

    “当年的巫蛊之乱差点引发朝局颠覆……即便十年过去,陛下心里那道伤口,恐怕也还是留有疤痕的。”红裳叹道,轻轻咬了一口定胜糕。

    “是啊……”子歌瞥见在一旁默不作声多时的宋青书,忍不住出言调侃道,“青书,我见你年龄合适,武艺又高强,何不前去一试?”

    宋青书双手环胸,靠坐在窗前,闻言,却将脸别向窗外,淡淡说道:“父仇未报,何以家为?”

    子歌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低下头,将手中的册子攒得起了皱褶。“青书所言极是……是歌儿唐突了。”

    宋青书起身,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径直回房去了。红裳见状,忙岔开话题道:“那卷罗溱的资料,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常州罗氏,时年二八,颇有姿容,时清河侯从衡水过,逢罗家招亲,罗氏以红绣鞋投之,中,遂成姻缘……”子歌摊开那本册子,轻声念道。通篇读下来,便是一个寻常女子攀上高枝成金凤的故事,红裳细细听着,却觉得毫无破绽。

    “若罗氏出身常州,便与你父亲是同乡。你曾告诉隽隽她是‘久未谋面的客人’,可是过去曾经在京中见过?”

    “在几次宫宴上见过,父亲的确与她相聊甚欢。”子歌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纤长的眉毛几乎拧成了川字。

    “若真如此,他乡遇故知,你该高兴才是。”红裳从她手中接过册子,好奇地翻看着,却发现子歌在其中一句下画了重重一道。

    “阳明二十年,罗氏染疾,垂垂危矣,后有江湖道人献药方愈……”她轻轻念出了声,然后抬头望向子歌。

    “这罗溱……并不是我当年见过的那个人。”

    子歌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