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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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到了K公司人流量的高峰,言虹和木语瑶站在大厅电梯门口,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怪异的眼光不停在两人身上晃来晃去。言虹和木语瑶这两个人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站在这里对望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四处投来的八卦目光中沉默了良久,言虹才把木语瑶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她努力压抑住心底不断上涌的怒气平静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情况。”

    木语瑶的笑脸像面具一样镶嵌在她脸上,她总是那样,即使做了让人非常生气的事情,也总能摆出一副“我是正确的”的样子。

    “我觉得你需要休息。”木语瑶语气温柔,“因为阿姨的事情你一直在拼命工作,你知道吗?你这段时间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疲惫。”

    这时的言虹完全听不进木语瑶的解释,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气恼地说:“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来管我?木语瑶,我知道你是K公司的总经理,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失业半年,可是我拜托你好不好。”说着言虹抓住木语瑶的手,眼里带着愤怒和渴求,“我非常需要工作和钱,我妈还躺在医院里。”

    木语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言虹抓着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说:“我不想你这么辛苦,阿姨的治疗费我可以替你出,只要你别再这么任性了,娱乐圈太混乱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言虹身体有些颤抖,呆愣了会儿,说道:“我没有任性,你并不能因为那么一段视频就否定我,你甚至还说你相信我,你就是这么相信我的?相信我就是雪藏我?!”说到后面言虹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木语瑶蹙起眉:“我并不是雪藏你,只是想让你休息而已,而且我说过我相信那不是你……”

    “够了!木语瑶。”言虹猛地甩掉木语瑶握着她的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悲伤和失望,“你真以为我不清楚你的意图吗?你不就是想让我失去工作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然后来求你吗?”

    “言虹!”木语瑶也有些恼了,铁青着脸沉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言虹满脸都是讥讽的笑容,冷笑道:“你上次不就是用我妈来威胁我的吗?现在又想用这个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没门!”

    “我从来没有想过威胁你。”木语瑶上前几步说道,“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为什么你不顾及真正关系你的人的感受而去在乎那些不关心你的人?”

    “关心我?”言虹笑,“木总,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了。”说完言虹夸张地向木语瑶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快步向公司门口走去。

    “言虹。”木语瑶在后面追了上来。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言虹心里一急此时也顾及不了形象,脚下一滑就疯狂地跑了起来。

    木语瑶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但是凡事都有个意外,像木语瑶这种人最大的克星就是言虹,只要遇到言虹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很想冷落言虹一阵子或者是换另一种比较粗暴的态度对她,但又怕一下子就把言虹吓跑了。

    于是就成就了现在这样的木语瑶,即使心里想着任由言虹去吧,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事实,身体上却是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言虹,你等等!”木语瑶一边跑着一边在后面喊道,“你站住先听我说。”

    一路上都吸引来了大量目光,从来都严肃得可怕的木总竟然会追着艺人跑这真让人大跌眼镜。言虹原本也是个运动神经超级不发达的人,现在也像是吃了激素一样,不歇气地一个劲往前方跑,任木语瑶跑得再怎么快也没追上。

    最后言虹挥手招了一辆迎面开来的的士,闪身钻了进去。

    “言虹!下车!”木语瑶跑上来拍打着车窗,“你先下车,我们有话好好说。”

    车里的言虹看也不看木语瑶一眼,不停催促着老司机开车。

    老司机同情地看了一眼满是着急的木语瑶,脚下一踩,把车开走了。

    #

    车才开了一会儿,言虹皮包里的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上面跳动着“木语瑶”三个大字,言虹想也不想直接按下了拒听键,然后所幸把手机也关机了。

    K公司到言虹家短短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此时此刻像是被无限延长了一般,言虹靠在车门上目光怔怔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

    忽然间言虹鼻头一酸,泪水就迅速漫上眼眶,她用袖口狠狠擦拭了一下眼睛,心里警告自己不准哭,可是越是这样想,就越感到伤心。

    最后,她竟然不可抑制地大哭起来。

    “呜呜呜……啊啊啊!”言虹眼眶通红,抖动着肩膀不停抽噎着。

    前面的老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言虹撕心裂肺的哭相让老司机顿时慌了手脚,他一边开车一边时刻从后视镜里回望言虹,急声道:“小姐,你别哭啊!天大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再伤心也是这样啊!年轻人就应该想开些。”

    言虹抹了一把泪水,带着哭声道:“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老司机颇为自豪道,“是和刚才那位小姐有关吧?”

    言虹有些诧异,她停止抽泣,用哭得通红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司机。按理说这位看起来年近五十岁的老大叔应该是思想比较固执的吧,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话来。

    感受到了言虹疑惑的目光,司机接着说:“前天我接了个乘客,好像就是现在电视新闻上正热的周什么萱的,当时她跟你一模一样的反应,也是被一个小姐追着,她在车上哭得比你还惨呢!就差没跳车了。我这把年纪什么没看过,情侣之间吵吵也就算了,何必那么记仇呢?”

    言虹瞬间就反应过来老司机说的是周伊萱,没想到她们今天看起来那么亲热的样子前天还经历了这种事情。

    不过,这根本不是重点!

    木语瑶的行为是她绝对不能原谅的,她接受不了木语瑶这样自私的举动,她不想靠着和木语瑶的关系来坐吃山空和支付母亲的治疗费,她需要自己的事业,需要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持生活。

    而木语瑶,却是亲手掐断她的那个人,她知道,既然木语瑶产生了这种想法,那么她口中的“休息半年”绝对是个未知数。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言虹曾一度以为木语瑶是她最值得信赖的人,是世界上唯一会袒护她的人,现在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言虹觉得心里疼得抽搐。

    见言虹依然轻轻抽抽涕涕的不说话,安慰了半天也不见效果的老司机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闭上嘴继续安静地开着车。

    #

    的士还没开进小区就被守在门口眼尖看到坐在里面的言虹的保安给拦住了,保安绕到言虹车窗前,敲了敲车窗。

    言虹情绪还是很低落,她揉着发红的眼眶,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正常:“请问有什么事吗?”

    “言小姐,我认为你还是暂时别回家。”保安一本正经地说道,“从昨天下午起小区里就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混进小区遵守在你楼下,虽然我们已经进行了打压,但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这段时间你最好暂时别回来。”

    听到这话言虹一愣,心里忽然燃起一股怒气,她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保安顿时面露难色,犹豫了几秒才断断续续回答:“应该是……某位明星的粉丝吧……”

    答案不言而喻,又是余路薇的粉丝为她主持公道来了。

    这明明是余路薇为了破坏她的名声才做出的事情,所有的黑帽子却全部由她来戴上,言虹感觉气得手都颤抖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小区外响起一阵尖叫声。

    “啊——你们看!那辆车子里坐的不就是言虹吗?”

    “对诶!就是她,我们快上去!”

    由于言虹坐在车的后座,透过挡风玻璃那群本来站在马路边上的女生很快就认出了她,并一齐向着这里跑了过来。

    下一刻,那七八个人便已经把车子团团围住了。

    “言虹滚出来,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你为什么要把路薇姐推到水池里,你凭什么这样做?!路薇姐是你惹得起的吗?”

    “太无耻了,路薇姐是你能碰的吗?你以为那样做你就能当女主角吗?做梦吧你!”

    这群女生七嘴八舌地不断拍打着窗户,言虹眼眶再次发红了,不过这次是被气了,活了这么二十五年总共受到的委屈都没有这几月多。

    言虹摇下车窗,愤怒地对那群人说道:“我告诉你们,我没有推余路薇,是她自己倒下去的。你们不等真相查明就听风就是雨的来跑质问我,和脑残粉有什么区别?你们这愚蠢的行为让我都替你们父母感到寒心!”

    “我们就是脑残粉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么卑鄙无耻的女人来说。”其中一个就站在言虹车窗前的女生说这句话的同时情绪也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她表情狰狞,伸手就抓住言虹的头发撕扯,“我们要为路薇姐讨回公道,就是因为你,路薇姐才落选的!”

    大概是因为受到了这个女生的刺激,其他女生也疯了一样挤过来要抓言虹。

    言虹头发被扯生疼,她原本被打理的漂亮的卷发此时像被台风扫过一般,她拼命挣扎着,很是狼狈。

    “你们疯了吗?快点放开我,疯子!再这样我会到法庭告你们人身攻击!”言虹红着眼用力拍着那群女生,把她们往后推,可是她们不仅没有一点散开的样子,还有通过车窗爬进车子里的驱使。

    “神经病,放开!你们这群神经病!”言虹扯着嗓子嘶吼,闭着眼睛不停推打着她们。

    “你们发什么神经,不想进警察局的赶紧被我滚开!”终于千辛万苦从后面挤到言虹车窗前的保安挡在言虹面前,板着脸冲女生们怒吼,“再闹我马上报警。”说着保安就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手机。

    这群女生估计是被保安的动作吓到了,顿时都停止了动作。

    趁着这些人呆愣的时候,已经被这疯狂的场面震惊了好半天的老司机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把车倒到小区外然后一溜烟地开走了。

    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言虹的衣服、头发都被扯得凌乱,漂亮的脸蛋上也有几处被指甲刮伤的痕迹,她完全没有心情打理这些,抱着腿缩成一团,脸深深埋在膝盖中。

    过了半晌,老司机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现在去哪里?”

    足足过了五分钟,言虹才机械地抬起头,低低说道:“米华市第一人民医院。”

    #

    因为言虹戴上了随身携带的帽子和墨镜,在从医院门口走到陈慧病房的路上也就顺顺利利,没有被人认出来。

    推开病房门时,里面有一个小护士正在给陈慧检查身体状况。自从小护士被分配照顾陈慧以来,她便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来看望陈慧,而现在言虹的忽然推门而入倒把小护士吓了一跳。

    “请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见言虹站在门口呆呆盯着陈慧没有说话,小护士礼貌地问道。

    言虹走进去,点头:“对,我是。”

    “你等我五分钟,我检查完你就可以陪病人了。”小护士说。

    言虹继续点头,然后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默默看着小护士为陈慧忙碌的背影,就在那么一瞬间,那股铺天盖地的辛酸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作为陈慧的亲生女儿,她貌似还没有这名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小护士对陈慧来的亲热。

    为了陈慧的巨额的医药费,她不辞辛苦没日没夜地在外奔波,可是最后呢?却落得个过街老鼠的下场。

    也许真的像木语瑶说的那样,她一点也不适合呆在这个复杂的娱乐圈里。

    可是……她又不甘心……

    为什么她就那么软弱?弱小到甚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负她的地步。她有时候很想反抗,可是就像刚才被那群女生围攻那样,她除了嘶吼和挣扎,她真的想不出一点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言虹的情绪几乎跌入谷底,她感觉自己快要奔溃了,她一动不动在病房的沙发上一直坐到晚上天黑,如一尊雕塑一般,直到晚上一名认识言虹的护士来查房。

    “咦?言小姐,你来了。”护士惊奇道。

    “恩。”言虹说,“工作告一段落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陪陪我妈。”

    护士看向言虹的眼神带有一丝同情,估计也看到了有关言虹的新闻,她笑着说:“我也认为言小姐还是多陪陪陈阿姨比较好,这也是好事。”

    言虹说:“那我这段时间能住在医院吗?这样才更方便照顾我妈。”说到这句时言虹都觉得深切的悲哀,她什么时候都落魄到向护士撒谎只为在医院住一阵子了,而且还是用她妈当挡箭牌。

    护士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啊,这样是最好的了。”

    又是几句寒暄的话后,还有其他病房要查的护士便告辞了,但是没过多久,敲门声便响起了。

    难道是护士还有话要说?言虹这样想着,边说:“请进。”

    病房被打开,一个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后原本微笑着的言虹霎时脸就垮了下来,她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