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堪风华 > 同行彩南应君诺

同行彩南应君诺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轻墨浓,最后一笔勾勒,对着微风轻轻的吹干了墨。

    合上字报,渔夕瞧了瞧立在一边的织络,吩咐道,:“通知各个分店,以后事事,掌柜们不必一一来报,各个分店所有事务,南边的交给彩南朱掌柜定夺,北东西各店交给齐总管定夺,京城之内所有分店包括总店有你和齐总管商量之后定夺。青黄漠北还是按照前例,一日一报与我。余下两月,我要去到外地,若得不到回复,按照正常行事即可。”

    织络抬眉,轻声应道,:“姑娘,都记下了。”

    渔夕捡了账簿,随手翻了翻,看官家欠银已全然入库,心道,这丝绸生意也渐渐越发好了,既然如此,也该适时去彩南看看了。

    彩南,那个她幼年生长之地,曾经多少次同着桃花与斑斓的湖水出现在她的梦里……

    彩南……眉心的一丝紧蹙还未散开,忽听齐总管门外禀告道,“姑娘,钟府上钟大人亲自来了,已到前门,说是紧急,请姑娘快快出门相迎。”

    事出突然,渔夕来不及换衣,里面只着了一件家常素白单衣,外面披了一杏色长衫。命织络开了门,走到帘后,换了一件外衫。听织络帘子外问道,“总管没告诉他们,说是公子不在城内么?”

    齐总管道,“自然是说了,只是那钟大人说,城内传说,醉家真正做决断的一向是姑娘。所以,这才闯了进来。”渔夕微微摇头,想定然是渡口那日的玩笑话传到城内,又不觉好笑。

    这几年醉清尘不喜生意,一心醉心于求医访道,与师父云游四海,家里的事也全然不管不顾。自己除了感念醉家收留养育之情,还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

    不学着做生意。等大事已了,这醉家到底是要还给醉轻尘的,所以,在外也只惯着男装以醉清尘之名。

    钟大人带着一位青衣公子已经入府,釆耳在前引路,扭头笑道,“大人,我家姑娘身子不好,不能前来迎接大人您,在无为钨里候着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大人请随奴婢前来!”

    钟大人笑道,“姑娘身体一向不好,这点体谅还是有的,不碍事!”

    釆耳笑道,“请!”只觉得后面那青衣公子好似在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回首一笑,忍不住多看青衣公子两眼,却又真的是不认识。

    上了九曲回廊,来到一处一别致小院,只见翠竹栽成自占一丘,清溪映带极尽风流。出了前方窄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院内又是修竹成林,有一弯曲水

    由东向西,穿亭而过,一辆水车在那潭清水里悠悠转动,水珠四溅处,下植荷花少许,一径傲直,时值正夏,花开正好。原只当是一小院,过了回廊才看见,荷塘之后,院落重重,深不可测。

    钟大人与青衣公子当堂坐下,接下侍女奉上的茶,浅浅尝了一口,便知是上好的龙井。

    风吹帘动,飞花随风帘幌。

    织络带着小婢缓缓退去,只听帘后传出一清丽绝伦的声音道,“钟大人今日前来,小女不便相迎,还请见谅!”帘内,隐隐有窸窸窣窣之声,想来正在是行礼。

    垂帘飘动,渔夕见那青衣公子,干干净净,温温朗朗之余,眉宇间犹带着一丝英气。心道,这人是谁?又心道,来人,必是与兵器相关。

    只听钟大人说道,“醉姑娘,日前与令兄商量兵器的事情,多亏了水公子帮忙,上面恩准了。但是,姑娘也知道,这兵器一向是重中之重,不可儿戏。而

    今,上面说要去实地看看醉家生产兵器之地,实地考察后,方做定夺。”

    帘内传来两声轻咳,片刻,停止,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钟大人与那青衣公子对望一眼,只听帘内女子声音微有不稳,“醉家一向感激圣恩,如今,上面既然有所旨意,小女定当遵从。谢谢钟大人从中斡旋,小女的弟弟如是回来,一定去府上亲自答谢!”

    钟大人笑道,“客气,客气,醉姑娘看看可否安排一下!”

    帘内又是两阵轻咳,渔夕脸上渐渐染上潮红,忙拿了香囊,吸了两口,方才缓解。想是这几日熬夜太晚,心血不足,把这病又扯了出来,稍稍蹙眉。片刻

    之后,如水眸子又是一片平静。

    心里咯噔一下,皇帝突然如此急着用兵器,看来战事迫近了。嘴里说道,“小女这就去安排,大人请问什么时候动身?”

    钟大人道,“醉姑娘,烦请帮忙安排,车马老夫已预备好,准备即刻动身!”

    渔夕从未想过此事如此之急,想了一想,轻声道,“小女弟弟刚巧去了彩南,小女这就写信给他,让他在彩南的醉家山庄候着大人。”

    说罢,伏案疾书,片刻功夫,只见一雪白云袖,撩开帘子,里面走出一绝色倾城的少女来。

    帘外坐着饮茶的两人都是一愣。

    “拜过钟伯父。”

    渔夕微微欠身,她柔柔话语若清流缱绻,缓缓柔柔,饶于心田。

    钟大人回过神来,笑道,:“侄女儿和轻尘长的真像啊!只是,可惜了这身子。”

    渔夕并不在意,微微笑笑,抬眼望着隔座的青衣公子。

    钟大人想起了什么,将茶杯放在桌案上,笑道,“醉姑娘,这位是江子故大人,天子近臣。此次勘察兵器,由江大人全权负责。”

    渔夕盈盈一笑,弯腰一拜道,“民女见过江大人。”

    江子故摆手道,“将军,姑娘误会了。此次实地勘测,朝廷另派了随行人员。”

    钟大人惊道,“怎么?换人了,我竟然不知啊。”

    江子故笑道,“是.....是.....水老大人之子,水公子。”

    茶水明显一晃,一听这话,钟大人来不及饮茶,起身匆匆告辞。

    渔夕弯唇轻笑,:“织络,进来。”

    织络进来,垂手立在一边。

    “你将这信,八百里加急送到公子手里,他看了信,自会明白。”

    “是。”织络接了信,浅浅一笑,转身掩了房门,回廊上荡着她轻慢而去的脚步之声。

    小窗开处,一曲幽荷,清香四散。屋内少女,一身素色衣衫,斜依小窗,手捂绢帕,雪白面颊上落上几点细碎阳光,轻轻一颤,仿若一只飞叶,瞬间,便

    可飘离这人世般。

    江子故一愣,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出尘的女子。就是这个少女,上次让自己在主子面前被责骂一番,不想,此人竟然如此柔弱,又如此年幼,不禁心生怜惜。只是如此单薄的小女孩,能有主子所说的那个能耐么?

    “江大人,此行辛苦了。”少女淡淡笑道,随即轻轻移步,手执茶壶,在旁续茶。她走进,江子故只觉一团光华,炫耀无比,照的他头晕眼花。

    直觉告诉他,此处再不可多坐,起身道,:“姑娘,事已完毕,在下这就告辞。”

    渔夕微微一笑,也并不挽留。

    “齐伯伯,烦请帮忙送送江大人。”

    渔夕望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只听釆耳在后面掩嘴嘻嘻笑道,:“姑娘这夺魂术什么时候教教我?”

    渔夕接过织络收拾好的包袱,笑道,:“方才,我并没有使什么夺魂术。况且此生,我还未打算收徒弟。你若想学,讨好你们尘少爷。让他教教你,或许未必。”

    釆耳听了这话,想的出神,待要多问,却也明白事出紧急,便闭了口。

    渔夕一路快马,超近路先去彩南。

    都说,九万里山河,不及寸地彩南。

    彩南,一年四季入春,彩蝶飞饶。渔夕倒觉得,天下之美,不若芙蓉城。彩南,是一个伤心之地。

    七日之后,渔夕一行人刚到半日正闭目养神,就听闻钟大人与水公子已赶到彩南。渔夕一身男装含笑迎上,对着钟大人行礼道,“家姐八百里加急来信说,钟大人这几日到彩南,小侄已恭候多时!”

    艳阳光照,一白衣乌发少年,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行礼的少年,勾唇浅笑间,流露出几丝妩媚仙姿来。

    “水大哥!”马下的少年亦笑。

    墨卿跳下马,弯眉微微一笑道,“醉兄,好久不见,可还好么?上次送的玉牌,我那小妾可是喜欢的很呢!”

    渔夕笑道,“夫人喜欢,最好不过。以后,若有好的物件儿,我差人告诉水兄,水兄尽管过来取就是。”

    两人又是一番说辞,可急坏了钟楚,心道,此次出行,时间紧迫,皇上怎么竟东拉西扯,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又碍于主上素日向来严峻,也是难得一笑

    ,又加上上次卖玉镯子的事情,还没找自己算账,想想都有些后怕。几次欲要去打断话题,又不敢,便跟在两人后面,缓缓走进机械库去。

    钟楚带兵数年,大门洞口之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想过,醉家的机械库竟然如此之大,一排排排将过去,铁铜钢竹,刀、枪、剑、戟、

    斧、钺、钩、叉......竟然看不到尽头。明晃晃的冒着寒光,让人一接近,顿觉凉意四起。

    钟楚微微抬头,只见前面的主子也是微微一愣。

    两位白衣少年,一高一矮,风姿绝代。衣衫在这寒冷的机械库里,微摆。

    “大人,请看,这些是弓箭,射程都是百米以上。“

    墨卿微微垂首,似笑非笑道,“可以百步穿杨?”

    渔夕笑道,“要看用在什么人手里,若是用在高手手里,可以切金断玉。若是用在小弟手里,杀鸡怕是也不成了。”

    墨卿随意抽出一把刀来,说道,“这刀寒芒正盛,必能削铁如泥,你这刀剑都卖给什么人呢?”

    渔夕想了想,笑道,“一直都是卖给江湖朋友。”

    一道寒芒一漾,照亮了他深邃的眸底,墨卿笑道,“醉兄,你这利器卖给江湖,若是被那匪徒拿去了,不是徒增了祸事,饶的民生不安么?你发的,可都

    是不义之财啊!”

    渔夕笑道,“这利器放在贼人之手,当然是伤人害命之物,如果放到平常家院,那是看家护院的用处,放在一般平民手里,那也是防身的利器。所以,罪

    不在冰刃,而看用在谁的手里。所以,都说利器是用来是护身的。”

    墨卿不置可否,走了几步,侧身笑道,“你这离青黄甚近,焉知不会私下把兵刃卖与青黄,反过来攻打我墨卿王朝呢?”

    墨卿说的随意,钟楚却惊出一声冷汗。

    渔夕微微一笑,眉梢微挑,缓缓答道,“青黄与我醉家来说,是贼,是匪。我醉家食的是墨卿王朝的米,饮的是墨卿王朝的水,发的是墨卿王朝的财,家国为家。这些冰刃,若是朝廷用了,当然是给墨卿王朝保家护院的。“

    钟楚不禁暗舒了一口气,心里赞道,回的好。

    墨卿笑道,“听说这青黄不与别国贸易,却唯独醉家一家可自由进出,不知可有何意?”

    渔夕笑道,“家姐幼时随师父云游之时,曾无意救过昊帝。昊帝这人却是个恋旧的人,对醉家还算是有些不同。只是下面办事的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听话了,醉家的生意也是一样的抢,一样的劫了。”

    墨卿笑道,“原来是这样。”

    走了几步,墨卿随意笑道,“这几年,醉家的确是发达了,看来这做生意也是有些门道的。”

    渔夕躬身道,“毫发皆帝力,醉家不敢忘恩。”

    墨卿眸色一动,淡淡一笑。

    三人又左看看,右瞧瞧,不觉已走了半个时辰,才将近尽头。

    在一暗器架格前,墨卿忽然停了步,眸子一黯,笑了笑,拿起一只布摇,笑问,“为何这兵器库里还有女子的物件?”

    渔夕上前看了看,笑道,“家姐喜欢研究暗器,这些可不是平常的珠钗,里面可都暗藏玄机。水兄,快给小弟吧,免得误伤了你。”

    渔夕双手接过步摇,小心的放于原处。钟楚又问了一些寻常冰刃的力道,射程与力度,渔夕都一一回应。

    原路返回时,墨卿慢慢落在后面,又是东瞧瞧,西走走,见钟大人停下等他,淡淡一笑,道,“你们看你们的,我就瞧瞧热闹。”话罢,连兵器也不看了

    ,走前一步,笑道,:“听说彩南多美人,此番前来准备多纳几个小妾回去呢!”

    钟楚信以为真,反而停下查看兵器。问道,“醉公子,这彩南的美人你可否帮忙找几个晚上伺候着。”

    渔夕一愣,一丝浅笑,唇边晕开,“水兄有此雅好,小弟定不拂逆。”

    当夜,渔夕从府里亲自挑了两个姿色上好的丫头,让家仆送去,只闻隔壁院落里吹打弹唱一晚,搅的不得安宁,辗转反侧。直到丑时,方才迷迷糊糊入睡

    。

    翌日,两名小丫头回来,黑着两个大眼圈,异常疲倦道,“那公子老爷二人只让唱曲儿,问了很多边陲的事儿。中间,那个年纪大的实在困倦,就先回去

    睡了,那位绝色的公子又问了一些青黄国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让我们两弹曲子。”

    渔夕恩了一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小丫头回道,“可恨青黄国的人都像土匪一样,也抢过咱们府里的东西呢,我们自然是很恨的。更别说那些农户种庄稼的,给咱们府上送菜的那个张大爷

    家的菜地就被那青黄国的人给践踏了,害的人家一冬天没钱吃饭呢,都到街上要饭去了,可不是可恨么?”

    渔夕微微一笑道,“你们下去吧,关好门。”

    渔夕一人坐在椅子里,手托下巴,沉思道,“青黄国与漠北向来交好,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这些年,私底下贩了不少北国的宝马,骑兵训练有素。这二愣子虽然施行****,却弄的兵强马壮,近些年骚扰南边边陲是越发频繁了。看来,皇帝这次果真是动了打仗的念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的来验看兵器呢?”

    眼眸低垂,悠悠一笑,心道,墨卿哥哥,这么多年,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呢?野心不小了么?

    这时,隔壁院里来报说,钟大人与公子出去外面转转了,今天不必陪同。

    渔夕也懒得清闲,叫了织络,两人一身公子打扮,去了莲哲山庄的旧址,桃花林还在,只是下面的小村落已成一片废墟,残壁断垣,蔬竹斜晖,心生凄凉。

    渔夕抓了一些纸钱,跪在坟前,放声痛哭,心里浮上恨意,却又强自压下。心道,“姥姥,请您原谅我,不能为您报仇。叔叔伯伯们,请原谅我!姥姥,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已经忘记了一切!仇恨就此终止,请您原谅孙儿不孝!”

    磕了几个头后,渔夕又哭了许久,这才坐起身来,用袖子擦干了泪儿。和织落一起走到儿时的湖泊,心里又是一沉,那里曾经有水牛悠闲吃草,如今,

    湖畔上只有长草丛生,道路淹没。

    渔夕又是一阵叹息,转身指着身后,“当日,就是在那个山坡上,开满了桃花,我与秋枫静好一起在上面玩耍。如今,花骨朵儿都开谢了,却只剩下我一个了,可叹世事无常!”

    织络眼睫微微一动,一丝水雾上浮,她对她的心情,总是可以感同身受,“姑娘,您心里当真一点儿仇恨都没有了么?”

    渔夕凄然道,“如若执着仇恨,就会蒙住了心,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五年前,我恨之入骨,差点儿就死在了这里。当时,我并不怕死,咬的师父一手鲜血。醒来之后,在寺里住了半年,我方才明白,比起生死,其它的都太轻,诸如仇恨。”

    织络一脸茫然,“如果有谁这样待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恩仇必报.“渔夕转身,见她说的却是斩钉截铁。不禁幽幽一笑道,“人,不到大限将至,无法体会

    ,执念到底有无对错!我也看过不少病人,高矮胖瘦,富贵贫弱,无论是年幼还是年长,他们在大病缠身的时候,忽然就整个人通透了。”

    织络道,“姑娘说的我不懂,但是凡人没有个爱恨情仇,那和草木有什么区别?”

    渔夕悠悠笑道,“你觉得草木无情么?真正无情的只怕是这老天罢,你看,不管别人如何悲喜,他依然是那样的,他从来都不插手,就那么冷眼看着。”

    织络道,“姑娘说的,织络不明白。”

    渔夕微微笑笑,便不再说话,又在草地上坐了许久,方才起身。

    两人踏着落日刚离开山庄不久,迎面就碰见钟大人和墨卿一前一后,拿着个罗盘样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墨卿一人,不断在纸上点画着什么。

    走近,墨卿一眼看见渔夕哭过,还红着眼圈,笑道,“醉兄这是怎么了,怎么.....“目光落在织络身上,略一停顿,似有白云拂过,声音却也缥缈,“

    贴身丫鬟也一身男装出来了,难道,兄也是…?”

    渔夕肿着眼睛,微一侧首,却还是瞧见了织络那一垂眸的羞怯。

    话还未落,人未回神,见他伸手过来,白影一闪,渔夕已划开一丈远,笑道,“带个女子,出来多有不便。”

    钟楚还背着身子,说道,“公子,江大人果然记录的极为精确,到这里,确实是一千八百九十五里了。”

    渔夕扶了扶帽子,这才看到墨卿手里捧着一张图纸,掂了支笔,低头在上点了一点。好似刚才并不是他过来,抢她的帽子般。

    渔夕扶了扶帽子,状似无意,问道,“水兄,这是在画图纸么?”

    墨卿抬眼瞧了一眼她,见她云鬓微散,淡声道,“我与钟大人实地勘测。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渔夕随口便答,“闲来无事,来外看看。呵呵,寻龙点穴,只是未想到水兄年纪轻轻,就着急要为自己找一块福地,果然思虑周全。”

    钟楚手中白线一抖,又低下头去。

    墨卿抬眼,淡淡望着天边夕阳,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如我顺势帮你也留一块,将来我们一起眠于此处,你看风景如何?”

    风吹草动,花落白衣。

    渔夕唇边绽开一缕微笑,清冷眼眸,流光四溢,“本是尘来还归尘,兄台不知,夫妻才可同葬?”

    墨卿不料她如此回答,诧异之外却多了一丝兴趣,习惯的勾勾嘴角,:“或可未必。”

    渔夕突然哈哈大笑,:“兄台家如此多小妾,不是要五马分尸,方可公平。”

    普天之下,只怕只有她一人,与他如此戏言。

    钟楚又惊的一身冷汗,索性,背过身去,又觉得不妥,背对主上,那是大大的不敬,想来想去,还是收好了工具,低头为妥。

    不想,墨卿竟然,仰天大笑。

    十几年来,他从未如此大笑,一丝别样情愫蔓延于心,陌生而又悠远,澎湃如潮,而又,清静安宁。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去,日暮时分,钟大人奉命回临近驻扎之地。

    水公子是钟大人坐上之宾,又是上差,渔夕自然以礼相待。想他一人难免孤寂,便请他入府用饭,两人东拉西扯,南天北地,不想已然是午夜时分,又商谈了一些翌日共同启程返回皇城之事,渔夕已颇觉倦怠。

    墨卿见她眼眸半垂,朦胧睡眼,突然很想看看她一头青丝的模样。两人谁也没说话,墨卿顺势斜撑在旁边的桌案上,见她眼眸微阖,忽侧脸笑道,“你

    真的要想做朝廷的生意么?”

    清光一闪,明眸轻启,瞬间攫满了天地精华,亮的夺目,渔夕笑道,“水兄有门道?”

    墨卿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找谁。”

    渔夕近了近身子,笑道,“水兄,快告诉我!”

    墨卿挑眉勾唇,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月光星华。

    瞧他距离的如此近,又是什么都不说。渔夕一愣,觉出异样,不解的望着他。扇面轻轻一挑,渔夕帽子应声落地,一头长发,如水泼墨,倾斜而下。

    渔夕脸色一红,急道,“你.....你.....你.....怎么骗人?!”

    见她如此光景,墨卿眸光一漾,好似闻到了雪落梅香,笑道,“别戴了,一个小姑娘非要装成个男子模样,有何图谋?“

    渔夕转过背去,不再理他。

    灯下美人,古言不虚。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他怎么会对她有如此想法?

    墨卿无奈笑道,“行了,去找江子故!你要和朝廷做什么生意,都可找他。”

    灯下少女,抱膝,身子微微颤抖。

    墨卿呵了一声,讥笑道,“还真哭上了?”

    渔夕侧首一笑,眸底一汪清水,哪有半滴眼泪。几分清媚,在潋滟清水中荡漾开来,“水大哥,财,不入急门!财,不入大众们,大家都看到挣钱的东西,

    肯定是陷阱,要么就是罂粟花。我是断不会做的,唯有和朝廷做生意,才能赚的最多。”

    “是么?”

    “嗯,好瞌睡,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