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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东京射击

作者:上树的笨马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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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卢明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那声清脆的枪响。他呆呆的望着,大排档前面的那台电视机。脚步忍不住,一点点挪了过去。

    “走开,走开!”

    小县城八月份的天气,异常燥热,这也使得大排档的夜市生意异常火爆。眼见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靠了过来,老板娘嫌弃的挥手将人赶离了远处。

    “恭喜射击队小将李涛,拿下了中国队在此次奥运会上的首枚个人金牌!....”

    大排档外上的电视反复滚动着,李涛夺冠的最后一枪的精彩花絮。解说员饱含激情的声音,在屏幕外的空气里不断回响。

    经过白天暴晒的高温,隔着破烂的裤子依然传遍全身,卢明并不在意。蹲坐在马路边上,他像个孩子般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声嘶歇底。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我已习惯,你突然间的自我。挥挥洒洒,将自然看通透。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

    一个拿着收音机的老人,疑惑的看了看卢明,又继续蹒跚着脚步离开...

    那年2020,东京射击馆。

    男子50米步枪三姿赛的决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随着第七枪十点六环的成绩,射击队从教练到队员都充满了激动之色。和第二名相差数环的成绩下,几乎锁定了今天的这枚金牌,射击队也将完美收官此次运动会之行。

    最后一环,只要不低于5.2环,就能赢得冠军。

    卢明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脑海中莫名的想起了射击场上所流传的21克宿命。

    在西方历史传说中,21克是人死亡的瞬间,身体所失去的重量。也是生命的重力,代表着人灵魂与肉体的剥离。而在射击场上,21克是“扳机所不能承受之轻”的界限。一旦手指扣在扳机的力量,超过了21克便会发生走火。

    5.0环!

    随着砰的枪响,卢明的人生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队员选拔机制是否出现问题?》——百姓日报

    《宿命的诅咒再次上演,射击队痛失金牌》——搜猪网

    《噩梦!卢明最后一枪5.0环,他仅需5.2环即可夺冠》——体育日报

    《中国版埃蒙斯,重现奥运!》——网帖社区

    ...

    惊天崩盘引起了网络和媒体的极大兴趣,纷纷进行了报道。许多人指责射击队的选拔机制,出现了问题。一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射击选手,即便平日成绩再好,怎么能够入选如此重要的比赛?这条评论,在网贴社区被数万人点赞,顶上了首条.

    百姓日报的评论专员,更是声称卢明心理脆弱,难堪大任。报道中指出,28岁的卢明在运动生涯,已不是第一次失误。早在2010年的某次国内关键性比赛中,卢明便曾因最后一枪脱靶,将冠军宝座拱手让给了他人。虽然此后卢明连续不断的在国际赛事上屡获好成绩,被称为男子步枪届罕见的天才射手。但荣耀的背后只能带来更加沉重的压力,而不会让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强大。

    数年以后,当卢明站在东京的射击场上时,再次因心理压力问题出现严重失误。看似偶然的结局,背后一定隐藏着必然的起因。在射击这种对心理素质要求极高的项目上,国家队的选拔机制是否出现了问题?比起卢明痛失冠军所给我们带来的惋惜,关于选拔机制的问题更应该让人深思。只有如此,才能避免以后发生同样的悲剧。

    作为国内权威的官方媒体,专栏评论一出,所带来的影响堪称地震。一直以来坚持力挺卢明的老教练,则不堪接受舆论指责。愤而辞职,草草结束了多年的执教生涯。

    而即将升任体育局副主任的总教练,也因用人不当被问责,乃至断送了政治生涯。至于卢明则在运动会后,很快退出了射击队。那声清脆的枪响,彻底成为了他射击生涯最后的绝响。

    离队后,卢明和妻子卖掉了京城房子,返回了离老家不远的县城。两人本想远离是非,平静的过普通人的生活。谁知天不遂人愿,在搬到县城的不久后,温柔贤淑的妻子被查出了脑部有恶性肿瘤。

    不管卢明如何向上天祈求,也无论他去京城、国外找来多少名医、专家,肿瘤的扩散都无可抗拒。一年后的某天,不堪忍受身体和心理伤痛,充满绝望的妻子留下一封遗书后,跳楼自杀了。

    突然自杀或离去所带来的打击,对于最亲近的人尤为大。卢明根本没有准备好如何向妻子告别,便已阴阳相隔。这件悲剧,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十二年的运动生涯一瞬成泡沫,共渡余生的妻子患上绝症自杀,短短两年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卢明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

    为了救治妻子,卢明运动生涯所积累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在随后的数年,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酒鬼,以翻找垃圾为生。直到今天,无意看到比赛才从浑噩中醒来。

    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伴随着老人蹒跚远去的歌声,卢明起身,停止了声嘶歇底。

    醒来比醉生梦死,显然要更痛苦。卢明环顾着四周,茫然不知未来该去往何方。被傍晚突如其来的暴雨所洗刷过的小城,空气格外的清新。附近夜市的人们或许是奥运金牌的缘故,似乎要比平常高兴许多,不时传来吆五喝六的行酒令。

    卢明觉得这里陌生而又熟悉,几十年的时光似乎只在他一个人身上,汹涌的流逝了。依然是那个夏天,依然是那场运动会,依然是雨后的夜晚。退役后的他,携带着妻子远离京城纷扰,来到了这座小城。

    呼吸着新鲜的气息,妻子突然俏皮的搂着他说,“老公,以后我们就在这里,长相厮守一辈子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雨后马路留下的坑洼,在灯光的映照下,似乎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情形。可卢明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时光一去不复回...

    “砰!”

    伴随着沉闷的嘎吱刹车声,一个人影飞了出去。卢明平静的望着车窗内惊慌失措的司机,整个人生几十年的时光,都在这一瞬间飞速流动。

    “如果还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