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韬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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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门正在维修中的榴弹火炮,因为维修人员操作的过失,本该得到牢固支撑的炮筒,支架意外滑脱。重达上百公斤的炮筒重重砸在了陆韬的后脑上。

    救护车赶来不过短短几分钟,陆韬的血已经在地上积成不小的一洼。他整个陷入重度的昏迷,瞳孔对光照几乎没有反应。

    陆远声夫妇在家里听到这个消息,陆夫人几乎当场昏迷过去。稍微清醒一些,立即往医院赶。他们没有见到儿子的面,只有手术室的大门紧闭,“手术中”的红灯亮得刺眼。

    一袋又一袋鲜血送进去,病危通知单已经下了好几波。诊断结果里面写明:头部遭受重击,心跳、呼吸停止,颅内压明显升高,不排除颅内出血。

    一旦颅内出血,几乎必然会引起后遗症,严重的,可能从此无法清醒。

    陆太太瘫倒在医院长廊的软椅子上,陆远声军人的威仪尚能保住他端正坐着,但微微发抖的双手和膝盖早已出卖他的内心。他们只有陆韬这一个独生子。

    陆韬的手机里,最后拨出的几通电话,明明白白写着“许宁染”。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失踪,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工作从来一丝不苟,怎么会凑巧站立在高危作业区域!

    陆远声夫妇的心里,既恨,又怕。

    如果真的逼走许宁染,却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余生要如何在痛苦、怨恨和自责中度过!说到底,他愿意跟谁在一起,至少他都好好活着。

    手术室的红灯,亮得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就在陆韬的意识游走于全然的黑暗,在生与死的边界懵然无知地徘徊,远在万里之外,雪山深处,许宁染的胸口被突如其来的剧痛重重打击,仿佛有人狠狠攥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宁染的身体从椅子滑下来,蹲在地上缓解心痛。

    深爱的人,即使在千里之外,即使已经转身离去,即使大脑强制隔绝所有关于他的记忆,身体却先一步,感知了他的痛苦。

    刘大仁从外面开门进来,抱着一大堆粗粗的木柴。因为有个住在仓库里的老头儿“分享”,他害怕木柴不够用,又出去找着枯死的树木,自己砍了一些。一进门,就看见许宁染蹲在地上,表情痛苦,把柴往门口一扔也不管了,急匆匆走过来:“你怎么了?”

    许宁染慢慢站起来,一脸茫然地摇头。那股突然而至、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又悄然而迅速地消失不见,像吹过一阵风,了无痕迹。

    确定她没事,刘大仁又回过头,去把随便一丢的木柴一根一根捡回来,在壁炉边的箱子里摆好。

    许宁染有些心神不宁,但说不清为什么,带着些迷惑坐回桌边。电脑屏幕上的书稿,正写到少年铁如沁在青州的大山里遇到猛虎,惊走奔马,急欲伤人,一身素衣如月的少女在林深处舒张空弓、凝气如箭,只凭一支气箭破空,吓走了老虎。

    在她笔下,这次初遇,女孩拯救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君王与恋人。但许宁染不知道,在万里之外的隆国,她深深深爱过的男子,于昏迷的黑暗、濒死的绝境中,存留的最后一个念头,也许便是她能如少女燕晚一样出现,把死亡的缠绕,从他身边驱散!

    刘大仁的言语声打断她发呆,他一脸肃然地说:“你有多少武器?”

    许宁染突然接到这么个奇怪的问题,茫然了几秒,仔细想想说:“两支手枪、配二十颗子弹;一把猎枪,算上你带的,还有两把匕首。怎么啦?”

    刘大仁看着窗户外面,本来有想过瞒着许宁染,但又觉得她不是那种需要男人蒙在鼓里来保护的傻瓜女人,告诉她,或许反而有利她在危险来临时,及时隐蔽保护好自己。

    他轻声说:“我告诉你,你不要紧张。你之前不是说过,有人利用鹿的尸体引来狼群陷害你、或者陷害仓库里那个家伙?——这帮人又来了。”

    许宁染闻言,立即有些紧张起来,但没有过激的反应,也轻声问:“你是说——杀手?”

    “差不多,而且挺专业的。”刘大仁慢慢地、状似无意地拉上窗帘:“可能八至十个人,有武装。目前还没有包围这里。我在林子里发现他们的踪迹,应该在等待时机。”

    “这么多人!”许宁染轻呼:“那怎么办?”

    “别紧张。”刘大仁说:“以一敌十的事儿,我和赵夑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我已经想到一些办法,给他们来点特别招待。”

    听到他低沉的话语,许宁染的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安宁。这个特种部队的副指挥官,平时或许没正形,偶尔还乱发脾气,但是关键时刻,他总是绝对可靠的战友。

    “要怎么做?”她问:“我能做哪些事?”

    “咱们的助燃剂还剩多少?”

    “一桶半,算上仓库那边需要的,刚够接下来一个月使用。”

    刘大仁沉吟一下,说道:“顾不上了。先保住命,才能考虑取暖的问题。我去拿。”

    风雪让天色非常阴暗。远远的逆风山坡上,负责监视他们的人眯着眼睛,忍住冷风透过望远镜看向林间小屋,忽然很讥讽地和和岛的语言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傻-叉?”

    这雪才刚刚小一点,一男一女俩人穿得跟熊一样厚,居然出来扫雪了。林子很密,透过枝杈,只能看到他们大概的动作,笨拙又缓慢,把院子里的雪扫到旁边堆起来。

    “你不知道隆国有句老话,叫什么——各人什么扫门前的雪。”另一个伙计跟他开个玩笑:“估计扫雪是隆国传统。”

    “这什么傻--X传统,雪还下着呢,一会儿不又埋上了。”

    “扫干净也好。”那人冷笑:“省得咱们路不好走,跟苏摩士警察留一堆痕迹、大脚印,清扫起来还麻烦。”

    两人说着,回到同伙身旁。一支十人小队,都分别检查着各自的枪支,装好消声器,准备好匕首、绳索和手套,等到夜色一深,发动突袭,就送这房子里的三个人上路!

    虽然“香夫人”本来的指令是俩人,现在多一个,也不妨事,一起干掉就好。

    第四军医院所在的K市,正是夜色最深沉的午夜。

    手术已经连续进行了十四个小时,里面的医护人员、外面等候消息的家属,都已经接近体力与精神的极限。

    灯光一闪,手术室的门无声打开了。

    满面疲惫的主刀医生刚从里面走出来,陆韬的父母亲、叔伯亲戚、家里的司机就把医生围了,没人敢吭声,心提在嗓子眼,等待医生说明情况。

    “脑子里的血块及时清除了,没有对脑部神经造成太大的损伤。病人呼吸和心跳已经基本恢复,接下来72小时都是高度危险期,需要在重症监护室24小时监测。如果挺过来,病人存活的几率就非常大了。”

    “医生!”陆太太急忙问:“我儿子多久能醒过来?”

    医生一脸凝重地转向她:“这样严重的颅脑外伤,我们首先需要考虑的,是他还能不能醒过来。手术后恢复期,需要一系列的检查来确认,不排除二次开颅的可能。”

    医生已经说得尽量委婉,但意思很清楚。既然能不能醒过来,都还是一个毫无保障的问题,更不必说时间。考虑最坏的情况,陆韬有可能死去,也有可能,将在无知无觉的昏迷中,度过他的余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