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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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些,哎哟你们几个快些,别落下东西。”

    “慢些把老太太的包袱拿好了,别等下叫林姑娘笑话。”

    “翡翠姐姐,姑娘们都准备好了,那边太太和太太都到了,正和东府里珍大奶奶就等着老太太一起动身了。”

    “知道了。”翡翠忙进了屋回禀,和鸳鸯一起扶着乐呵呵的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等一起出了院子,坐车赶往林府来。

    这日乃是林家姐弟的除服礼,因有贾母的话,宁荣二府诸人皆不敢耽搁,尤氏也坐了车过来,跟着贾母等一起过去。等到了林府,众人瞧见街上车水马龙,往来马车轿子不断,林府门口人行络绎不绝,此情此景不说众人见了心中各自思量,却是等到了内院,凤姐陪着黛玉早迎了出来。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笑着请了安,黛玉便请贾母上座,又去招呼尤氏、李纨等人。

    贾母因瞧见此前去过荣府的方氏也在,别的也有好些官家太太亲自过了来,这些年贾母甚少出门,轻易不去谁家做客,如今瞧着林家虽说也没个正经主人,宾客的身份却没降下档次来,贾母心中不知如何感想,一一的同众人招呼了,方才落座。

    “夫人心疼我们玉丫头,安小子,往日里她们姐弟两个就多得了您的照应,我那可怜的敏儿命苦,去的早,两个孩子也是可怜。”贾母说着便觉伤心,泪珠儿滚落下来。

    方氏今儿到的也早,因喜爱黛玉,又有林如海求了她家公,方氏自己并没有女儿,只有府里姨娘生的两个姑娘,也并不十分亲近,近年来几个儿子也都先后成了亲,方氏闲着无事,心底也愿意多帮衬帮衬林家姐弟。

    “老夫人这话就见外了,当年敏妹妹也和我要好,正经我们两家应该亲近呢,若不是敏妹妹她随着林大人去了南边这么些年,又何苦拖到这个时候才见到两个孩子。玉儿和安哥儿都是知冷知热的好孩子,老夫人快别伤心了,有这么两个好外孙在身边,我们都羡慕的紧,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语说的贾母十分高兴,方氏又不住的夸着黛玉同林安,见她如此,众人皆笑言林家姐弟投了尚书太太的眼缘,爱的跟自家孩子似得,却是贾母听了,细细的思量了半晌,瞧瞧果然如此表现的方氏,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如此说着,等到了吉时,又有黛玉林安大家风范十足,一套礼下来行事规矩周全,因两人如今在贾母跟前教养,故而众人都拿了好听话来奉承贾母,说的老人家心花怒放。

    少顷礼毕,黛玉同林安进去脱了孝服换了常服出来,贾母瞧着两个仙人儿一般的外孙,直乐得合不拢嘴,这边凤姐才张罗着要开席,便听方氏叫了黛玉林安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对贾母笑道:

    “老太太,借着今儿这个好日子,我倒是有个请求,知不知老太太舍不舍得,应不应允呢?我面皮薄怕老太太驳回,故此就请老太太先答应了我,不然我可不好意思说了。”

    见她如此,贾母心头一跳,想起这几日黛玉在自己耳边念叨的话,便笑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可是好事不是?罢了,今儿是我们玉儿安哥儿的好日子,我什么都依了都依了,哈哈哈。”

    方氏见状便也跟着笑了,黛玉林安心里也都知道是何事,他两个自是满意,只是其余众人不知他们几个打的什么哑谜,就听保龄侯夫人笑道:“老太太同方姐姐说什么呢?我却是听的糊涂,不知道其余太太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忙道不解,方氏便笑道:“你们都知道,我自己只养了几个混小子,却不知道我早年有个哥儿没留住,心里也惦记着能有个姑娘在身边说话,家里头的两个又都嫁了。如今见着玉儿同安哥儿她们姐弟,我爱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是自己的孩子呢。瞧见安哥儿便想起我当年的那个哥儿来,放佛我自己的骨肉一般,又有从前我和他们娘好,故此心里有个想法,便同我们老爷一起和我们家老太爷、老太太商量了,先给南边林大人去了信儿问了他的意思,正巧前几日林大人回信同意了。故而今日我再也等不得,忙问了国公夫人,不过是想着要认了做这两个孩子的干娘。”

    原是如此,众人听了顿觉恍然大悟,又都拍手说好。

    贾母也笑道:“我这两个外孙,不是我老婆子自夸,十分孝顺懂事,规矩模样都是好的,安哥儿虽生的弱些,书却读的好,他师傅很是夸赞。玉丫头就更说不得了,她娘走得早,这孩子天天辛苦的跟什么似得,又懂事又孝顺,简直挑不出错来,我心里却也舍不得。”

    “老夫人才刚可是允了的,大伙儿都是见证,眼下可不许反悔。”方氏搂着黛玉,笑道:“再者,我又不是抢了两个孩子去,从前怎么日后还是怎样的。老太太就是反悔,此刻也来不及了。”

    “那哪儿能呢,夫人不知道,我们老太太高兴着呢,我们林妹妹和安兄弟多了人疼,正经合了我们老太太的心意呢。”凤姐走到林安身边,笑着一拍手,道:“要我说啊,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不妨当着我们姑太太的面儿,就认了这个亲,一则让我们姑太太放心,哥儿姐儿都有人照顾着,二则大家一起也乐呵乐呵,各位太太、夫人都做个见证,就不怕我们老太太反悔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哈哈。”

    众人果真都道有理,凤姐便要去张罗,却被方氏给拦了下来。

    “不急,这本是大事马虎不得,好歹也给我些日子回去准备,既是认了儿子女儿,那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到时候回了我们老太爷,和族里商量出来个好日子,下了帖子再请各位过去,今儿得了老夫人的准话,各位也都是见证,还拍我跑了不成,这样好的人儿成了我们家的人,可不是要开了宗祠告知先祖才是。”

    众人都道有理,此事便就此说定,黛玉目的达成心中十分畅快,今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就是要让大家都清楚知道此事,也是方便日后黛玉出门交际,刘家果然是有情有义的,或许也有林如海的面子在,总之这样正规的走了流程认了的干亲可是朝廷认证的,日后黛玉同林安两姐弟的亲事,刘家也有一定的发言权,甚至高过贾母。

    此举无非也是林如海黛玉两父女防着贾宝玉的心思。

    “好,好。”贾母笑着点点头,又拿帕子拭了泪,“如此,我的敏儿可放心了,只是日后她们两个还要夫人多费心了。”

    方氏笑着应了,众人又是一阵恭喜,好不热闹。

    当下便开了席,众人有留下入席的,也有即刻便告辞离去的,林安去了前头招待男客,黛玉便挨着方氏坐了。

    “如今玉儿和安哥儿除了服,正经也该出来走动一二,正巧我也无事,家里也给你们两个收拾了屋子,有空便过来住上几日,多陪着你们外祖说说话。”

    黛玉一一的应了,方氏又留心跟她说了桌上各位的喜好避讳,这些都是邢、王二夫人所不能的,贾母心里也明白,瞧着她二人如此,感叹一番之余,心中暗道林如海真真下了一步好棋,怪道自己前前后后去了那么些信,言明两个玉儿的事,他就是死咬着不松口。如今玉丫头有了方氏这么个干娘,人物品格又是那样好,出身也不低,日后来往行走,叫谁家的太太瞧上了眼,哪里还能有宝玉的份。

    只是明知如此,贾母却不能拦着,便冲着王氏瞪了一眼,心里暗骂她目光短浅,真真小家子气没见识。毕竟贾母自己心里也清楚,宝玉的身份配着黛玉是高攀了太多,林如海瞧不上也是正常,王夫人又是个这个态度,此事为求了一个林如海能念旧情,若是黛玉自己也有心就更好了,只如今这样,贾母也早瞧了出来,怕是黛玉自己心里也不满意。

    罢了,罢了,今后只得另行打算才是,贾母默默的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分不显,依旧和众人说笑,一面又在盘算着,虽然两个玉儿如今看着是不成,却难保日后不出个什么差错,再不济,林家除了个黛玉却还有一个林安在呢。

    想到此处,贾母不免抬头看了眼三春,心中暗道迎春探春年纪太大,身份也不够,倒是惜春十分合适,安哥儿身子不好,自然不能太早娶亲,可不和惜春正是一对儿。想到此处,贾母顿觉十分欢喜,面上的笑容不觉便多了几分,再看看尤氏同惜春,心里琢磨着,日后倒是要好好教导教导这个四丫头了。

    只是,这安小子这上头倒是比他姐姐还难,黛玉一个姑娘家林如海都瞧不上如今的荣国府,又何况内里乌七八糟的宁国府,贾母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番打算,众人自然并不知晓,而待一时送走了众宾客,歇息过逛了林家的园子后,贾母心底的这个想法更是愈加强烈了起来。

    黛玉是个女孩,他日嫁做人妇不过是一份嫁妆了事,林安却是林家未来的家主,两下里一对比,贾母心中倒是越发倾向于林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