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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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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来,不见断弓山的人族军队有多大动向,秦万沙可更慌了。照他的计算,恐怕再过个几月收复断弓山都难说,就算收复回来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可以享福,有极大可能朝廷会趁此次战事大洗断弓山牌,占据断弓山矿利的老一派资产如同覆水难收。而入住帝都之中也非长久之计,必须改变一家子的身份才能彻底摆脱噩梦......

    秦万沙白天到师良工房里做活,晚上给妻子看病熬药,身心极度虚脱。几次去找老友借钱,刚开始还好,到后来别人都哭着喊他别来了,这可伤透了秦万沙的心。

    而秦妻看到丈夫如此操劳辛忙,不忍将重担压在他一人肩上,趁秦万沙出门干活,把身上的丝绸换下,缝剪成丝绢,想拿出去卖点钱来补贴这个家。

    可这样一来,秦妻的病是越来越重,但她就一直隐瞒不告诉秦万沙,而馨儿则未察觉出来,还兴致勃勃地跟着母亲学刺绣。

    晚上,秦万沙买药回来喊:“我回来了。药师听到你的症状后,说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就开了一副调养身体的药来。”他把药罐里的药渣倒掉,开始捣鼓新买来的药。

    秦妻坐倚在床边,脸色苍白,用力的挤出笑容,有气无力道:“那就好,那就好。”

    秦万沙喃喃自语:“恩,日子会好起来的,别怕。这些日子回来得都很晚,今天可要好好睡......”

    馨儿从闺房里走出迎道:“爹,你回来啦!”

    秦万沙喜道:“今天你还未睡啊?这些日子馨儿在家里乖不乖啊?”

    馨儿揉揉睡眼,呵欠道:“可乖了,我帮母亲打扫房屋,还学刺绣......”忽然馨儿意识到母亲告诫她不要在爹面前提刺绣一事,嘴巴硬是把最后几个字给咽回去了。

    秦万沙一听不对,问:“你们在家干嘛?”

    秦妻见秦万沙神色严厉,想起身解释,但手不知是怎么滑溜的,撑了个空,从床上摔在地上,瘫软不起。

    秦万沙立即扶起妻子到烛光旁看摔到哪儿没,这一看才给吓一跳,毫无血气,如死人的白脸。

    馨儿还在一旁慌问:“母亲没事吧?”

    秦万沙呵斥:“你们白天到底在作何?怎么都这副模样了?”

    馨儿吓坏了,马上坦白出她们白日在家里刺绣的事。秦万沙一听先是勃然大怒:“不是说你好好养病吗?现在多的事都弄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都快死了?......”

    秦妻一直劝丈夫息怒,馨儿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啜泣。终于秦万沙用光了力气,坐在地上,又开始自呛:“也怪我没用......”

    夜深了,屋外犬吠声格外刺耳,馨儿也哭累早已昏睡在墙角,只留二位老人还在对视,你望我,我望你,互相哀叹。

    最后秦妻心疼秦万沙开口:“快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睡迟了不好。”

    秦万沙起身拍拍屁股,躺在妻子身旁拥住她,深怕她再着凉。他想开了,事到如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一家人都要活下去......

    天没亮,他就出去赶工了,忙完活提前向师良大师借点空出去一趟。

    秦万沙再次来到夏府求见蓝月,恰巧美灵出去置货了,只有蓝月在房里,蓝月也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秦万沙进到屋里,已经不再那么有底气了,但还是要厚着脸皮把话给倒出来,希望蓝月搭把手。

    蓝月思索片刻,说:“请医不是难事,我想想办法吧。”蓝月带秦万沙到城北去找翼天远,那是蓝月曾认识的一位医师。

    幸好翼天远也是羽族人,他虽与蓝月、秦万沙二人无过硬的交情,但看在是族人的份上,勉强答应走一趟去会诊。

    秦万沙引路带他们到住的地儿去,正好也在城北,不远。到了那儿,翼天远诊脉后脸一直皱着,这表情秦万沙认得,不会是好的,也就把翼天远请出来说话。

    秦万沙:“翼药师,情况如何?”

    翼天远掐指算算,道:“这病怕有一月多了吧?”

    秦万沙低下头闷声点头,翼天远:“秦氏本体阳虚,加之寒风入体,时日颇久,故顽疾难除。且她还非一病在身,身软无力,将来怕是......”他未忍继续说下去。

    秦万沙额头上像下了大雨般,脸比泥泞的土路还烂,顾不得其他问:“如何救?”

    翼天远:“这......以我一人之力孰难......待我回去好好酌药一番,你明日来取。你若识得有高修真之人可续法于她,延缓其症。”

    “治好要多久?”蓝月急切地问。

    翼天远摇摇头:“恕在下愚拙,难呐!能续命下去就不错了,听天由命吧!”

    翼天远最后几句话,点灭了秦万沙微小的希望,他知道翼天远乃祖龙名医弟子,他都如此坦明了,还有什么好寄望的?

    恭送走了翼天远,秦万沙呆坐在路旁,蓝月不知该说什么好。但秦万沙很快站起来对屋里喊一句:“我送蓝月少侠回去,”又小声对蓝月说“蓝月少侠,能到你那儿再说说么?”

    看到他一家已经这样了,蓝月也就没多做声。

    回到夏府里,蓝月猜到他又会提些什么请求,想着能办到的就应下来,若办不到就只能忍心拒绝了......

    没想到秦万沙关上房门,转身道:“蓝月少侠,感谢您的相助,在此,老夫拜谢您!”秦万沙立直身子,高举双手,而后“噗通”一声跪地,双手合十置放于地,额头贴地向蓝月行礼,身体曲躬成一团。

    蓝月识得他行的礼,此乃羽族拜礼中最高、也是最为屈辱的仪礼,相传只有见众神时羽人才会做此举动,以表达无法言表的内心崇敬。蓝月想牵他起来,但他执意要叩拜。

    秦万沙道:“我知晓给蓝月少侠带来不少麻烦,但实属无奈之举,深表歉意!且今后恐还要烦蓝月少侠......”

    蓝月:“秦伯快快请起,有事好说!”

    秦万沙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伤感,哭腔道:“吾与吾贱内知人有终始焉,自知会先烂腐于土砾;吾更知吾乃羽族罪人矣,死不足惜,不求死后有土包安眠,但不瞑目一事,乃小女馨儿,她从小惯以娇盈,未受苦难,且老辈之事与她无关,不希望牵连她断毁年华。”

    蓝月仰头闭眼,心情沉重得如天塌了,倒像是被逼到绝路的人发出无力的一问:“那你想怎样?”

    秦万沙:“望请义结金兰,若吾等离去,小女就拜托了!”

    蓝月也很矛盾,应是不应,都很难,他明白秦万沙的苦衷,可自己还要修行,不可能因此而......且美灵一直猜度,会使事情复杂。如何是好......

    秦万沙以羽声吟道:“一拜救命之恩,”重重叩首,“二拜相助入城之恩,”缓缓叩首,“三拜送女归羽之恩!”久久叩首。

    蓝月没有再劝他起身,而是站在原地接受了他的拜谢,他知道此时拒绝无异于绝情地杀了秦万沙全家......

    秦万沙拜谢完,拖起打不直腰的身子摇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