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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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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非寒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最终,还是到这样一个三人交叉口了吗?在战荳荳追求夏致的道路上,他就是一个横空出现的拦路者,他本来希望着能在战荳荳追赶上夏致之前,将她截下,但现在,他和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而夏致,是要转身吗?

    他还应该继续前进吗?他和夏致,到底是谁先会和战荳荳相遇?而战荳荳,她会调转自己的方向他而来吗?还是继续对着夏致勇往直前?

    他是不是会没有希望?到底昨天的那一个吻,是他太过急切了,还是他还不够勇敢,应该当时就直接表白心迹?

    现在可还来得及?

    夏非寒陷入莫名的情绪里,而夏立秋,则冷眼看着神情迥异的两个哥哥,担忧叹息。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那需要多少的幸运。我爱你你爱他的局面是如此的多见,如今爱情里更掺杂进亲情和友情,更让人难以抉择。

    “哦,吃饭吧。”夏立秋只能如此提议,将大家的注意力从礼物上移开。

    夏非寒本就寡言,刚刚好不容易和夏致有所交流,现在又沉寂下去。清晰的思路睿智的头脑,可以进行那么高难度的数理分析,但处理不了情感。

    他有点迷茫,有点后悔,有点急切,有点难过。潜移默化的喜欢,不止在改变着战荳荳对他的态度,其实更是一种对自己内心的淬炼。在追求里越陷越深,在喜欢中越来越爱,如果三年前的自己只是因为一瞬间的心动而产生了冲动,那么现在,他的心跳中早就已经刻上她的烙印。

    平稳而深刻,牢牢不可分割。

    现在让他放弃吗?他做得到吗?

    但如果她和夏致两情相悦呢?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珍惜的家人,他能如何做?

    吃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夏立秋提出让夏致回房间好好休息倒倒时差,让夏非寒送她和荳荳回宿舍。今天可不是平安夜了,宵禁不会再到十二点,一般十点半,宿管大妈就会毫不留情把上铁将军。

    “嗯,早点回去吧。”夏致略有点舍不得的看着妹妹和荳荳,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如此的快。

    “哥,你好好休息。”夏立秋心中也有点愧疚——自己只是不忍心看到二哥眼中的痛楚,所以,在刚才一刹那,内心有了偏帮。但,这会不会造成以后大哥的痛?

    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两个都是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她一个都不舍得伤害。

    “夏致哥哥好好睡哦,下个礼拜就元旦,我们马上也放假了,等我们回家哟。”战荳荳也有点不舍得。虽然一整天都因为夏非寒而弄得心情乱糟糟,但是对于夏致的喜欢和依赖,从来没有改变过。分别半年相见半天,别说是本命男神了,就算换成她的无良二哥,她也舍不得啊。

    她的心中,是最重感情的。

    重新坐上汽车,战荳荳和夏立秋依旧后座。夏非寒的眉头有点点紧锁,让一直从后视镜看着他的战荳荳,有点儿揪心。

    明明是很生他气,很想看着他如此不爽表情的,可是当他真的如此,她为什么没有一点点愉快?

    “哥,先送我吧,”夏立秋这一次主动要求,这样的话,荳荳和二哥,还能稍微多一点点时间独处——希望他们能够解开心结,虽然知道,没那么简单。

    “嗯。”夏非寒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心中的烦躁愈来愈深。

    战荳荳这次也乖巧的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诡异的寂静。

    而等到战荳荳和夏非寒两个人的时候,这气氛,更加寂静的可怕。

    一个沉默的开着,一个沉默的坐着;夏非寒无言的将车子停在宿舍楼下,战荳荳无声的打开车门,下车,关门。

    他在车里,她站在车边。这时候的两人,都再也克制不住寻找彼此的视线。一个透过右侧后视镜看着她亭亭玉立,一个透过车窗看着他侧脸俊逸;一个愁眉难展不知前途如何抉择,另一个干脆就是茫茫一片,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道。

    静止了能有那么一两分钟,来来往往的人流渐渐汇集过来视线。一个同班的女生笑着跟战荳荳打招呼,战荳荳才恍然回神,往后退了一小步,而与此同时,夏非寒也发动了汽车,奔驰而去。

    尹灵石翊和齐敏,回宿舍后没有看到战荳荳,凑在一起开小会,讨论了昨天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但还是觉得逻辑不严密情绪跌宕起伏太大不正常,三人一致决定,等今天战荳荳回来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严刑拷打,刑讯逼供,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真相。

    但是当战荳荳真的回来后,她们仨又主动闭上嘴巴了,无他,只是因为看着战荳荳的表情,貌似比昨天晚上还要茫然和严重。

    这个时侯,昨天的事提都不要提,才是最正确的吧?万一火上浇油把荳荳的伤心事勾起来了,荳荳做出什么事儿来,她们仨联手都拦不住哇……

    于是三人,一个热情的倒水一个体贴的送上削好的水果一个给了一个拥抱后,就各自捂到床上去了。

    脑袋,比昨天还乱啊……这是战荳荳唯一的感觉。太复杂的事情她分析不起来,只好一遍又一遍巩固着之前强调的思路,一心一意爱着夏致哥哥就好。

    一心一意。

    她的心里,只能放着夏致哥哥,哪怕是跟夏致哥哥那么相似的夏非寒都不可以。

    一心一意。

    她的心里,不能背叛自己少年时的梦想,追求本命男神是自己唯一的执念,坚持到底,一路向西。

    实现梦想的道路不止有曲折,还有太多的诱惑。不是没有被安然的细心呵护和痴心感动过,也不是没有被夏非寒的帅气邪魅给乱了心神。一路上有如此多让她茫然的三岔路口,标识着通往另一条幸福的彼岸,她既然无力分清楚哪个好哪个坏,那就干脆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固执而坚定的守着自己的执念,虽然同样不知道未来怎样,但哪怕失败,也算是给梦想一个交代。

    她就是一个如此执拗又充满阿Q精神的姑娘。

    怀着种种想法,战荳荳终于沉沉睡去。梦中的她,又回到了年少时光:屁颠屁颠谄媚的讨好着夏致哥哥,期待他温柔的微笑;凶巴巴母老虎一样和夏非寒吵吵闹闹,时不时爆发点肢体冲突,肆无忌惮的酣畅淋漓;有立秋在一旁远远看着,浅浅微笑,莫名的心静心喜。

    那种简单快乐的时光,终究会随着年龄的渐长,而渐渐远去吗?曾经那么期待能够长大能够成熟能够追逐幸福,现在渐渐有点明白,最幸福的日子,就是这段充满期待的时光。

    又是一觉日上三竿,幸好今天是十点的课,不用再担心迟到或者旷课。支撑着腮帮子听着古汉语老师喋喋不休了两堂课,下课后,战荳荳意兴阑珊跟在三姐妹后,估计这样的状态还得持续个好几天。

    “战荳荳。”一声温润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石老师!”战荳荳回魂,看着从隔壁门出来的石曜:“您今天也有课?”她从后门出,石曜从前门进。

    不少学生都同石曜打着招呼,石曜微笑以对,然后看着战荳荳憔悴的神情:“嗯,跟谢老师换了一堂课。”

    谢……因为谢大姐的关系,她对姓谢的人都无感哇。战荳荳扯了扯嘴角:“昨天谢谢石老师了。”居然敢逮着老师当司机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吧?

    “有空吗?跟我来一下?”石曜丝毫没有顾忌到周围人的眼神和拔尖的耳朵。他虽然表面温和亲善,但特立独行自有个性,内心坦荡荡,不忌小人常戚戚。

    她昨天还留给他两百块钱呢。老师收学生钱?本想给她充个花费什么就算了,今天刚巧看见,自然更好。

    “哦好啊。”战荳荳这方面也是马大哈。老师的召唤,做学生的当然要听啦,特别还是这么好的老师。

    石曜对战荳荳的特殊照顾,虽然表现的很隐蔽,但一学期下来,还是引来了不少的闲言碎语。特别是曾经见过石曜和战荳荳单独相处的人,更加传播着两人不一样交往的绯闻。如今两人堂而皇之相约,不少人特别是嫉妒的女生更是恨得牙痒痒。

    石曜对谣言是不屑于,而战荳荳,则是感觉不到。

    两人并肩走在教室走道中,一个英俊沉稳一个活力多姿,背影倒也登对。208三姐妹呆呆看着两人,石化——荳荳这是好男人吸引器么?还是马力全开的模式?

    回到车里,石曜中控台抽屉里拿出钱包,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战荳荳:“喏,还你。你这是想贿赂老师吗?”

    “啊?”战荳荳苦着脸,想推辞,又明白石曜既然拿出来,就不会收回去,也懒得客套:“可以吗?”

    “如果你考59分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个及格。”石曜和她开玩笑,觉察到今天她的情绪不太对:“怎么了?有事?”

    “呃……”战荳荳迟疑了一下:“没大事儿……”一点点感情的小纠葛而已。

    “注意身体。累的话周末休息下。”跟战荳荳相处越久,石曜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奇特的师生相处模式,亦师亦友,对她的关心也别一般的学生多一些:“有什么烦恼,欢迎咨询,我也拿过心理咨询师证书的。”

    战荳荳晃了晃手里的两百块钱,笑:“请问收费怎么算?两百块钱够不够?”

    “勉强可以给你二十分钟。”石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莫名怀念起之前的生动明艳。

    “老师你真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教书匠……”战荳荳飞快把两百块钱收起来:“我可请不起你。”

    “那我请你吧,”石曜忽然改变了心意,看着这个小丫头这么不得劲,总感觉怪怪的,为人师表,不知应该授业解惑,也该关注一下学生心理吧?“一起吃午饭,还是上次那家,行吗?”

    “呃……哈哈,好啊。”战荳荳本想拒绝,但石曜虽是问话,基本已经做了决定,也就不推辞。

    心情不太嗨,影响了全身的新陈代谢,让战荳荳的食欲也不太旺盛。石曜看着对面有一搭没一搭还发呆的女生,优雅的抿了口茶:“免费咨询时间,要不要抓紧机会?”

    “石老师,你谈过恋爱吗?”战荳荳皱着眉头,小勺子轻轻敲打着盘子边缘,击打出清脆的声音。如果感情也是如此干脆就好,我敲一敲,你便有应答,那该多好。

    石曜愣了一下,苦笑,应该是他来问她吧?不过这算是想要坦白的前奏么:“当然。”三十岁的正常男人,谁没有青春?

    “什么类型的?”战荳荳好奇。

    “……呃……”石曜迟疑了一下,这属于个人**了吧,一般他可不愿意被人八卦:“清秀婉约型?”

    战荳荳噗嗤笑出声,心情莫名一下子好了一点,眼前的石老师,儒雅睿智,却还有这么可爱呆萌的一面:“我是问,是两情相悦型,还是暗恋型,或者被恋型。”

    不过怎么大家都喜欢清秀婉约型的?像立秋那样就算了,万一像谢大姐那样……

    光她坚定着喜欢夏致哥哥,好像还没用,夏致哥哥本来就不喜欢她的心,会不会更加给谢大姐给迷惑了?

    “哦,两情相悦型。”石曜淡淡低头,落下的目光闪过一丝黯然,一闪而逝:“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没在一起。”

    “啊?”战荳荳叹息:“两情相悦还不能在一起,那我们这种单恋的,不是更加没希望了?”

    “所以你这黯然**是因为暗恋还是因为失恋?”石曜把话题引回她身上。关于她身边的“男人”,自己也算是有所耳闻。哦,昨天晚上回去随意看了一下,还看到群里有人发平安夜晚会照片,其中就有她和一个男孩子。

    那个,应该是她所说的夏非寒吧,跟篝火晚会扛她回去的是同一个。

    听她昨天在车上的口气,她应该是喜欢那个在酒店门口接她的夏致;但是看晚会的照片,那个男生将她托抱在掌上,两人的视线相对,倒像是一对小情人。

    她是在烦恼这个?

    “哀叹我的单恋快失恋了。”战荳荳垂头丧气。喜欢夏致哥哥是她的信念,是她人生的支柱,现在自己居然对此有所怀疑了。那老话怎么说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心中密密麻麻好多个小孔,漏水严重。

    “要意见还是要倾诉?”她的样子,很难让人感动身受,那点点小小的落寞全被故意可怜巴巴的模样给冲散了。

    “哪个收费贵?”战荳荳哀怨,这种时候,应该找个人出来一醉方休才好呢——莫名怀念大胖和竹竿啊,酒肉朋友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现在身边貌似没……呃,找小孟子?不行,他太老实了,在爸妈面前撑不住。

    “一样。”石曜笑看着她切着牛排,那小模样,是打算切成肉渣么?

    “要不双拼?”战荳荳恶狠狠咬了一口牛肉,大力咀嚼,好像所有的难题都会这样被她消化一样。跟石老师虽然不属于正常师生关系,但还没好到可以随意倾诉,只是就这么开开玩笑,貌似也挺不错。

    至少心情好多了。

    “西餐中貌似不流行杂烩,不然给你点一个。”石曜低头看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曾经有一个女生,对此赞不绝口,而他如今尝起来,似乎已经索然无味:“不要太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感情的事情,太过虚幻,所以它是人生中最容易跨过去的坎,哪怕当日觉得没了它人生从此黯淡无光,但只要往前走,总会过去。回头再看看,才发现,那不过是人生无数个黑夜中,最寻常的一个。”

    战荳荳鼓着腮帮子慢慢停下来,定定的看着石曜,直到看的他抬起头不在沉湎于某段回忆。

    “干嘛?”石曜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那什么表情?

    “靠!”战荳荳重新开始消灭嘴里那块可怜的肉,说话含混不清:“石老师你这是在叙述你失恋的故事吗?”

    “我哪有?”石曜不淡定了,他这是在开导她好不好?她就不能听一下重点?

    “我听出了你那受伤的小心,当初是多么的黯淡无光。”战荳荳捧心感动状:“靠,哪个不开眼的女人,居然伤我们这么优秀的男人……哦呸呸呸,石老师原谅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战荳荳猛然想起来,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深爱过的女人,这么说人家貌似不太好。

    “吃你的。”石曜笑啐她。若干年没有去想这段往事,以为自己忘不掉,但今天说出口,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特别是当战荳荳调侃的时候,自己心中居然只是觉得不过年少轻狂。

    是自己在开导自己么?

    “来,干一杯!”战荳荳举起红酒杯:“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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