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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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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想想,她性情改变的原因,应该离不开她外公外婆的去世吧。

    两个老人家费心尽力把她带大,结果后来接连生病,好几年的时间,我在家里,偶尔能闻到从她家厨房飘出的浓郁的中药味。

    我出门时,时常会往他们家画廊的厨房看。

    因为每天早晚,戚烟都会在厨房给她外公外婆煎药。

    有时候,她也会煲一些汤或者凉茶。

    我爸妈说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在这点上,让我多学学人家。

    我敷衍地应着。

    我妈又说:“既要照顾两个老人,还要帮家里画画赚钱,读书还这么厉害,她爹妈能生出这么一个女儿,还真是走运。哪像我啊,生个臭小子,成天不让人放心,有什么事叫都叫不动。”

    平白受此污蔑,我冤枉无语至极。

    不过,听我妈这么说,戚烟的确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要是她待人能稍微热情一点就好了。

    尤其是待我。

    可惜,她外公外婆还是没熬过那一年冬,先后离开人世。

    她再也不用煎药了。

    不过有时候,我还是会看到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厨房,习惯性地翻出砂锅来清洗,洗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木然地盯着水流冲洗砂锅,一动不动的。

    然后,关上水龙头,把砂锅擦干,摆回原位。

    那一段时间,他们家过得特别不容易。

    这些事是我妈告诉我的,因为事发当时,我在学校上课。

    她说,戚烟她舅舅在外赌博,欠下一屁股债,今天放贷的人追债追上门了,进店里砸了一堆东西,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那架势特别可怕。

    然后,她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千万不要碰黄赌毒。

    而我却想着,戚烟该怎么办?

    在学校,她看起来还跟以往无异,依旧是疏离淡漠,不可亲近。

    这时我才恍然发现,从小到大,好像我就没见她有过什么“闺蜜”,她总是独来独往,自带神秘色彩。

    再后来,戚烟她舅舅没了。

    而且,我发现,那个经常跟她舅妈出入她家画廊的女人,原来不是她舅妈的朋友。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如果只是她舅妈的朋友,一般不会长时间住在她家吧?

    更何况,她跟戚烟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两人还天天睡在一个房间里。

    我想起我妈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再结合戚烟曾说她妈妈是个大明星。

    一瞬间,醍醐灌顶——那个漂亮女人,是戚烟的妈妈。

    她妈妈的状态看起来也很不好,郁郁寡欢的,我撞见过她几次,她长得漂亮归漂亮,但是没什么生气,透着一股病恹恹的疲态。

    虽然我妈平时对我诸多要求,但她这人心肠很软。

    觉得戚烟都初三了,正是忙着冲刺重点高中的时候,竟然还要为了帮衬家里天天画行画,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于是,她问我,要不要花钱请戚烟过来,给我当家教。

    我:???

    这还用问吗?当然要啊!

    我跟我妈一拍即合,第二天,我妈就带着我登门请家教。

    戚烟去菜市场买排骨了,只有她妈妈在画廊。

    我妈直奔主题。

    她妈妈拿不定主意,打电话给戚烟。

    戚烟斩钉截铁地甩出四个字“不好意思”,拒绝了。

    她妈妈有点尴尬,我也一样。

    好在我妈有张巧嘴,三言两语把这件事带过,离开前,笑眯眯地说:“邻里之间互帮互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但戚烟她家真的从未找我们帮过任何忙。

    有一天晚上,我妈买了一袋子苹果,让我给戚烟她家送去。

    我抱着某种小心思,拎着一袋红彤彤的苹果,既羞赧又兴奋地去了。

    这段路不长,气温也正好,我却觉得全身都在发热冒汗。

    正要走进画廊,她妈妈刚好出门。

    我们在门口撞见。

    我抓紧了袋子,探头看一眼店里,戚烟不在,她舅妈在绷画布。

    不禁感到失落。

    我把那袋苹果递给戚烟她妈,把我妈跟我说的话复述一遍。

    她推拒,我便强塞,最后干脆把苹果一撂,拔腿跑回家里。

    自此之后,我妈常常让我送东西去她家。

    为了避免拉锯,我都直接放画廊门口,然后溜人,躲在远处,看着她们家的人出来拿。

    戚烟很厉害,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进了市重点。

    我看着她的名字出现在光荣榜上,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于是也开始奋发图强,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继续与她同校。

    我还是会偷偷去给她家送东西。

    仅有一次,被她妈妈抓到了。

    再次近距离看到她,我被她瘦骨嶙峋的模样吓到。

    她说,她一直都知道是我在偷偷给她们送东西。

    省略中间的客套话,重点在于最后的一番话——她说,她知道我喜欢戚烟,还说,她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我能稍微照顾一下戚烟。

    “我知道你喜欢她。”她说,“希望你是真心的,也希望,我的烟烟能遇到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不要像我这么傻,也不要再吃苦头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跟她对话。

    几天后,她去世了。

    戚烟披麻戴孝,连着几天都是穿着白裙子,头戴白花。

    画廊不开门,夏日炎炎,我送到她们家门口的水果菜肉,放到烂臭了,都没人管。

    再之后,画廊彻底关门。

    戚烟离开了。

    而我始终记得她妈妈跟我说的那番话。

    再次听闻她的消息,是在我高二,她大一那年。

    微博上把她形容得特别不堪,我也终于知道了她妈妈的名字,了解了那一段过往。

    距离她离开新都,已经过了两三年。

    可一想起她,想起她正在经历着这些事,我就心如刀绞,泛着一阵阵锐痛,连呼吸都不顺畅。

    那次考试,我没发挥好。

    一结束,就跑回家,随手拿一套衣服塞进包里,胡诌出一个理由骗我妈,搭乘出租车直奔机场,乘机赶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京城偌大,我不知她身在哪一处,便把酒店房间订在A大附近。

    我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

    大老远跑来,就想看看她,安慰她几句。

    久别重逢,我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到时该怎么跟她打招呼,才能让她对我有点印象。

    可能是我太过想她,还没出酒店,就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过。

    我愣住,定睛一看,黑色长卷发,冷白皮,熟悉的三白眼以及眼尾那一颗泪痣,是戚烟。

    双脚不听使唤地跟出去,后来我才猛地注意到,她身旁跟着一个男人。

    她挽着他的手臂,表现不太明显,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她心情愉悦,无比轻松自在。

    比我想象中的,要开心许多。

    他们在前面走,我如游魂般跟在后面。

    他们走进超市,戚烟去寄存小包,他去拉购物车。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我觉得他这人横看竖看都不太靠谱。

    推个车不好好推,非得一手搭扶手,一手插在裤袋里。

    走个路不好好走,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而且,他左手还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绳索刺青。

    总之,看着不像个好人,浪里浪荡的,像个骗心骗身的渣男。

    可是……

    她看着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那双古井无波,看谁都跟一团死肉没差的眸子,一旦触碰到他,就会焕发生机,变得光彩熠熠。

    她拿着两盒排骨,问他买哪个好。

    他干脆两盒一起放购物车里。

    她又问他,是煲玉米淮山胡萝卜排骨汤,还是煲苦瓜排骨汤。

    他说都行,他不挑。

    态度敷衍得不行。

    我越看越气。

    气急之余,又恨自己不争气。

    后来,我还是没跟她打招呼,只偷偷在微博上给她发评论,跟她私信,安慰鼓励她。

    回到新都,日子照旧过。

    我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该忘记她了。

    偏偏午夜梦回,还是会记起她。

    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便存在于我的脑海。

    我还记着,她妈妈叫我帮忙照顾一下她的话呢。

    大二这年,时隔多年,我终于跟她搭上话了,也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了。

    话不多,跟她交涉的时间也不长,只是简单地做一个自我介绍,并且把草莓送给她而已。

    她对我完全没印象,错愕地看着我。

    我能怎么办呢?

    她都不认识我,我总不能碰瓷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吧?

    在她反应过来前,我逃了。

    然后,离得远远的,看着她。

    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有朋友,有宠物,还有一个哄着她宠着她的男朋友。

    笑容更是比以前多多了。

    戚阿姨曾说:“希望,我的烟烟能遇到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不要像我这么傻,也不要再吃苦头了。”

    现在,她能安心了。

    戚烟拍毕业照那天,是我第二次去到京城。

    抱了一束花,却没送给她。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

    有女生说:“真不知道周越凯怎么会眼瞎看上她。”

    “周越凯”这个名字,我熟。

    毕竟是我情敌。

    “真可怜,像你这种人,他就是眼瞎了,都瞧不上。”我说。

    那女生被我一嘲,气红了脸。

    自打知道戚烟要在新都开工作室,我总想帮他们一点忙。

    不论是照顾大番薯,还是帮他们想文案,搞视频。

    在他们工作室呆久了,总能听到点关于她的消息。

    说她在京城陪她男朋友,说她跟她男朋友如何腻歪。

    她跟她男友好像扯不开似的,说起其中一个,总要提及另一个。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从不参与这类话题。

    听闻她回到新都那天,我跟几个兄弟约了去打球。

    打到一半,顾不得满身汗,忙不迭跑来见她。

    没办法。

    喜欢了这么多年,都成习惯了。

    我经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毕竟她有男朋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我就这么放下,又不太容易。

    就这样吧,在她身边,当一个普通朋友也好。

    如果她愿意把我当朋友的话。

    11月15日是她的生日。

    高一那年,她妈妈给她做过蛋糕。

    我看到了,也记住了。

    就在今年的这一天,我带了一只蝴蝶结发卡,想去工作室找她,给她送生日礼物。

    可惜,所有心思如泡沫,被一针见血地戳破。

    我坦白。

    她拒绝。

    很遗憾。

    最后我们还是当不成朋友。

    认识她的第十六年。

    戚烟,生日快乐。

    希望你能遇到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再也不要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