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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鲜于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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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后,高欢要给自己的三个女人脸上每人送一个亲吻,这种超越时代的打情骂俏骚操作,羞臊得昭君和紫娟二人脸色绯红,急忙抬手躲避。性子泼辣的兰草则夸张的吱哇乱叫,表面上也是躲避,嘴上还说:“夫君不要,不要!”小脸则不由自主的贴向高欢骚哄哄的大嘴。

    高欢在兰草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个后对二女说:“小兰草最乖了,晚上有特别奖励。”

    听高欢说晚上有特别奖励,兰草顿时也羞臊的抬不起头来,这种床第间的“黑话”,夫妻之间都知道那代表什么,能不叫人脸红心跳,惊恐万丈吗?

    兰草这边羞赧扭捏,昭君和紫娟则小嘴微张,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们两个,不许用手挡着,主动让为夫亲一个,不然的话……”高欢诡异的眼神加言语威胁,吓得昭君和紫娟赶紧将挡在脸前的手挪开,任由高欢的大嘴在脸上肆虐。一旁的兰草再次加入,老高将她们三人搂在一起,捉弄够了,这才哈哈大笑的离开餐厅。

    这已经是四人私下里习惯了的小情趣,结果几乎都是这个结果。得手后的高欢,心满意足的去了书房,让三姊妹自便。

    紫娟因为一下午和高欢在一起时的热烈情绪尚未褪去,看向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渴望。高欢心知肚明这小妮子的心思,碍于那两位在场,不好表示的太直白,快跨出房门时才给了紫娟一个暧昧的回复。紫娟心领神会,红着脸假装收拾碗筷,以遮掩自己剧烈跳动的小心脏。

    娄昭君现在的饭量很大,已经放下筷子了,又忍不住撕了一块薄饼塞进嘴里,嘟嘟囔囔的提醒高欢,这两天记得去白道把公婆接过来。高欢拍拍后脑勺说,若不是娘子提醒,自己差点把这事忘了。

    进入书房后,他将炉火捅的旺盛一些后坐上水壶,准备烧水沏一壶奶茶喝,这时门房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浑身上下包裹的像狗熊一样的人。等门房转身离去,来人这才脱去大皮帽露出真容,多日不见的鲜于修礼情绪激动的出现在眼前。

    高欢借着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自己派去关外发展的鲜于修礼,同样有些情绪激动。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见鲜于修礼不缺胳膊不少腿,人也尚算精神,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那张哈萨克青年般俊美的脸堂被朔风吹成黑红色,皮肤粗糙得像土豆皮一样,高欢属实有些心疼。他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重重的拍了几下,这才将他按进圈椅里坐下。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高欢忙着继续烧水,鲜于修礼就那么看着高欢忙前忙后。

    高欢的激动,是因为他年前最想见的人就是鲜于修礼。当初说好是一年后再见,没想到几个月就见到了,说明鲜于修礼的工作定然卓有成效,否则他不会也不敢离开自己刚刚筑起的老巢。

    鲜于修礼的激动,是因为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这位给了自己新的人生的同志哥。几个月的风来雨去,生死拼杀,让他对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朋友感佩不已。临行前那晚的一席长谈,他为他开启了看待世界的新视角,为他指明了发展方向,规划了壮大的思路,更为他铺排了必要的物质基础。沿着他指引的方向和道路前进,诸事顺利,事半功倍。期间虽有凶险,但均是必须面对的风险。

    “来,先喝一碗奶茶暖暖身再说。……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没有回五原见过令尊令堂吧?”说着,将加了盐的热奶茶递给一脸风尘的鲜于修礼。

    “谢谢。我是直接先来见过兄长您的,明天一早回五原。”鲜于修礼对高欢的称呼叫走之前有了变化。

    原先鲜于修礼总是习惯性的称呼高欢一声“欢哥”,这与朋友圈里较近的关系一样,或多或少保持着那么一点点距离感。不像呼延狼那样就一个“哥”字,几乎就是一母同胞那般亲近。今天突然郑重其事的称呼一声“兄长”,显然不仅仅是亲近,更多得是敬重。

    “就你一个人回来?”高欢给鲜于修礼的茶碗里添了茶水。

    “二十多人。除了您给我配备的十名侍卫外,其他都是五原的兄弟,他们作为代表回家探亲,顺便给各家各户带了些过年的礼物。”

    “这很好。不过,要提醒兄弟们回来这几天不要张扬。你们这些人几个月不见,突然间人人骑马配刀的出现在五原,总要找一个可以搪塞别人的理由,你们准备怎么说?”

    “我们的理由就是给华北贸易商行押运货物,黑锅当然是要兄长替我们背着了。”

    “呵呵……倒也说得过去。离开自己老巢,你能放心吗?”

    “这方面就更没问题了。各地方招募来的兄弟,我都让他们派代表给家人带些年货回去。军队里的蠕蠕人、敕勒人没有过年的风俗,趁着过年这段时间,我让留守的五原兄弟组织他们继续扩大战果。现在军心很稳定,否则小弟也不敢擅自离开。”说道自己队伍的情况,鲜于修礼显得自信满满。

    “那就好,注意不要节外生枝。你打算什么时间返回去?”

    “初二一早就动身。怕不能给您拜年了,所以要先见了您,再回五原见过家人。”

    “呃,辛苦你了,为兄惭愧。”

    “兄长万不可这么说,小弟谢您还来不及呢。”

    “该说谢字的是为兄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得苦。”

    “说实话,小弟不仅不觉得辛苦,反而感觉庆幸。庆幸早早认识了兄长,更庆幸早早被兄长委以重任。如果没有这次单独出去历练,小弟也许就是一个井底之蛙,看不见自家烟囱就心慌的窝囊废。最好的结局就是再过一两年服完兵役回家,娶一房媳妇,养几个娃,一辈子浑浑噩噩就过去了。通过这次经历,我才知道您临走时讲得那些道理,人只要有梦想,完全可以活出另外一番光景。小弟赶在年前回来,一方面是向您汇报情况,听取您对下一步发展方向的指导。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当面向您表达感谢。兄长,请受小弟一拜!”说罢拱手施礼,向高欢深深一拜。

    “修礼修礼,别这样,你这礼太重了,为兄当不起的。”

    “兄长当得起!对修礼来说,这是再造之恩,以命相谢才对。自今往后,修礼甘心认兄为主,但有驱策,刀山火海,万死不辞!”鲜于修礼抱拳拱手,单膝跪地。刚才一拜是感谢,这一跪拜则是臣服之礼,托付终身。

    见鲜于修礼如此认真对待这层关系,高欢自是欣喜。能得到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悍将拥戴,绝对是给老虎插上了翅膀,想不腾飞都难。鲜于修礼也许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分量,但高欢一清二楚,此子天生就是一位难得的帅才。于是,高欢托住鲜于修礼的双臂将他扶起来说:“修礼吾弟,得你拥护,兄心甚慰。未来之路漫长艰难,非大恒心不能走到底,你真的想清楚了,准备好了?”

    鲜于修礼坚定的说:“小弟这几个月来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早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为了追随兄长脚步,虽九死亦不回头。”

    “那好,我们兄弟的情分以后再叙,先说说你那里的情况。你托人转回的信函语焉不详,现在当着我的面,把这几个月来的情况详详细细说给我听。另外,走之前有什么急需要我替你办的也一并说清楚,为兄提前替你备好。”

    鲜于修礼喝了一口热茶说:“是这样,按照您当初的安排,我们一行三百一十一人,以华北贸易商行的招牌前往燕州招兵买马。前半段昼伏夜行,过了盛乐之后转为正常。”

    刚说了这一句,鲜于修礼的神色就暗淡下来。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后,抬起头来沉重地说:“如您所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饥民,说一句饿殍遍野绝不过分。每路过一地有人的党里村落小弟都仔细打听,至少有三成的农户,秋收过后就已经家无隔夜粮了。算一算,到明年夏收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他们怎么活呀?哥,那可是无数堆的干柴,只要一颗火星就能变成燎原之势,而且是根本无法扑灭的燎原大火啊!到时候,又将有多少无辜庶民跟着惨遭横死?”

    “……我们亲眼所见许多人家卖儿卖女,还有的人家穷得全家人一条裤子,谁出去谁穿,和野人差不了多少。路过一个叫黄泥洼的村子,一家六口人,两天只能吃一顿稀饭,其他时间都在家里睡觉。我问他们为什么这样?他们说……他们说……睡着就不饿了……睡着就不饿了……呜呜呜呜……哥,你告诉我,大魏朝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人当豚犬一样对待啊?”七尺高的昂藏汉子鲜于修礼,说到这里终于痛哭失声,像个孩子似的呜咽。

    高欢跟着泪流满面,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的燕赵之地除了兵家必争之外,更是灾祸不断。只要有天灾,必伴有人祸。数千年来,那里不知死过多少无辜庶民,几乎每朝每代都没放过那个可怜的地方。古往今来,燕赵之地何以多出豪杰?燕赵之子何以大多悲歌?天灾人祸的叠加效应,哪一位豪杰不是血海里游泳?

    鲜于修礼将粗糙的脸堂埋入手掌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稳住情绪接着往下说:“进入燕州地界之前,我们路过两个县。其中一个只有六户人家的下县,县长领着六户属民乞讨……唉!简直没法说!……另一个县,全县甚至没有一条野狗,许多人家缴完赋税以后就开始逃荒。刚刚收割过得庄稼地里,挖鼠洞找草籽裹腹的人比老鼠还多。不夸张的说,与那里的庶民百姓相比,怀朔镇的乞丐都算幸运的。”

    说到这里,鲜于修礼喝了一口奶茶,神色忧伤的接着说:“您当时还担心我们招不到人,嘱咐我们除了独子,但凡自愿参加的青年,给他们每人家里留二斗米、五斤盐。哥,你是不知道,过了盛乐以后不到百里,就已经有五千多青壮主动报名了。最初的一百多人,我们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可参加的人太多了,如果每个人都照此办理,根本到不了燕州就一粒粮食也不剩了。后来参加的人,只要能给口吃的,让他们陪你走到天边也行。若不是有五原来的三百兄弟守护,车上的粮食当时就被抢光了。因为情况有变,弟弟自作主张,全都收下了。五千多人,我们只留下五十人和一些粮食,让他们相伴到指定地点集合。结果,您猜怎么着?等我到了目的地之后,不但一个没少,又多出一千多人,呵呵……真个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我到燕州找到蔡大哥以后把您的信给他,也把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给他说了,包括您说要开商行的事。蔡大哥其他的倒没说什么,只说他现在还不能回怀朔,最晚明年上半年会做出决定。但是他让我给您带话,说商行的事,不管他回不回来都要有他的份。……在燕州停了几天,又让蔡大哥帮着买了些粮食后才出了关。路过怀荒镇的时候,发现那里还不如咱怀朔镇的军备状况。唉!哎呀,事情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了。”

    “挑重点的先说几件,其他的慢慢说。”高欢平静的说。

    “好,那我就挑紧要的说。有两件事我只说结果,就不说过程了。第一件,出关之前我收了一个村子的好汉,全村姓赵,二百一十三口人,从八十岁到八岁,从男到女,每人都会武功。哥,你是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了。出关以后的第一仗就是他们打下来的,一举歼灭了一个部落八百多人,缴获了五万多头牛羊。第二件,现在小弟手下人手总共来自四个方面,一是随我一起去的五原兄弟三百人。二是关内招收的七千左右兄弟。三是一千多逃散的蠕蠕人,原先是示发的家奴,因为主子被地豆于砍了头,所以对地豆于特别憎恨。第四,是打地豆于时俘获的一千多高车奴隶,也是小弟我的族人。这批奴隶最是令人刮目相看,那家伙,说起地豆于的人,没二话,就一个字,杀!”

    “……现在的总人数是一万人左右,几乎没有和咱们分心的。赵家村的二百人和五原的三百兄弟是咱们的核心。其他人全部打乱重组,不管是汉人、蠕蠕人、高车人,禁止任何人拉帮结派。以百人为队分散出去,用您的话叫以战代训……哥,你知道吗?现在咱们人人手上不少于三匹战马……就缺足够的兵刃了。”

    听他说的兴奋,高欢却想到另外一层,于是提醒道:“短时间内迅速膨胀到万人规模,既是好事,也是坏事。我给你说点做一名主帅的心得和手段。”

    高欢郑重其事的看着春风得意的鲜于修礼说:“十人左右靠义气,百人之内靠感情,千人以上靠制度。”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想要将志同道合者围拢在你的身边,共同谋划干大事,核心就七个字:团结一致向前看!当你身边只有十来个人的时候,你只须义字当头,真心为人就可以了。如果这个圈子扩大到百人之多,仅凭兄弟义气是不行的,因为人和人的关系总是有远有近,不可能一碗水端平,难免有人觉得你处事不公,心生怨气。但是,你尽可能的向众人施恩,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凝聚人心。一旦这个圈子扩大到千人以上,义气和感情的投入,不但无益而且有害。这个时候就需要建立一套管理制度,让你队伍中的每个人务必要在制度的框架中行动。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区别对待,要做到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只有这样,才能团结大多数人跟着你前进,明白了吗?”

    鲜于修礼敬佩的点点头说:“哥,你说的太好了,小弟铭记于心。”

    高欢见他乖巧,脑门上拍了一下说:“学会嘴甜了?哼!……回去以后,先不要急着扩大战果,开始整顿队伍,特别要加强部队的纪律培养,不能总是一帮散兵游勇的套路。人多嘴杂,思想不统一,习惯也不同,这就很考验你的组织领导能力。一开始没办法,为了尽可能的招募人马,难免有些滥竽充数的害群之马混入队伍。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整顿,打破不同民族之间的隔阂之后,就要强调集体观念,倡导兄弟情义。整个部队要步调一致,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把那些可能带坏风气的货色趁早汰出队伍,不管他多么重要,地位有多高,一定要舍得壮士断腕,不能让几只苍蝇坏了一锅汤。乌合之众是成不了气候的,也走不远。看似飞起一群,落下一片,其实没什么意义,遇到真正的困难和考验,他们就会树到湖松散,经不起打击。算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把这个拿走,回去以后组织所有军官认真学习领会,务必要贯彻执行。”说着,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鲜于修礼,封面上写着两行字:关于军队建设的几点意见。第二行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