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北魏异闻录 > 第十七章 昭君遇险

第十七章 昭君遇险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娄母被女儿连气带吓,浑身发软,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这时恰好医生来了,就下令让四个仆妇把娄昭君按倒在床,命令医生给女儿把脉。至于要查探什么病情,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这位医生是平城有名的喜脉圣手,娄家女子的喜脉大多是请他把握的。再说,女儿有什么毛病,你一个医生把过脉才知道嘛。医生见今天的“病人”是被迫就医的,以为娄家三女儿精神出问题了,便打起精神,以防不测。

    娄昭君在见着医生的一刹那便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躲躲闪闪的在床上地下折腾了几个来回,拳打脚踢了好一阵。奈何四个仆妇力大无穷,最终不得不认命。既然躲不过,随便好了。大不过再想办法,反正我是不达目的决不收兵。

    可是、可是我在这里拼命争取,他却不声不响的当了逃兵。是我不值得你信赖,还是我错看了你高欢。你那么聪明,若想给我留个口信,多么难你都会有办法的。除非你自己打了退堂鼓。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愿再受人白眼。可我是你未来的妻子啊!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就不能再受点委屈吗?等我们成了亲,奴家陪你担当,陪你经受所有的不公,所有的歧视。想着想着,娄昭君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也不再抵抗医生把脉,也不看母亲的脸色,哭着哭着便大放悲声。

    兰草和紫娟也跟着哭了起来。

    娄母从医生的迷茫中看出了端倪,把医生悄悄叫到外屋打问女儿的病情。医生说了几样,诸如:饮食不均,睡眠不足,心情抑郁,多梦盗汗等,就是没有她所担心的身孕。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娄母这才放下心来,不禁哭笑不得的暗骂这死妮子真是能作怪,未婚先孕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也敢用来要挟父母,越大越不懂事了。那个心灵手巧,讨人欢心的昭君哪儿去了,咋忽然之间就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妮子了?

    医生捋着胡须,半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医者神态。开了一个安眠开胃的药方,安顿了几句注意事项,拿了半袋子铜钱,乐乐呵呵的回家去了。

    娄内干知道结果后,也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个死倔死倔的三闺女,说不定会编个荒唐理由要挟父母,达到目的。果不其然,她还真就这么做了,还是一个听上去吓死人,又没脸对人言,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的理由。

    初二这天,哄哄吵吵的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与此同时,高欢要上门问个究竟的企图也被早已接到管家命令的门房顶了回去。除了这位尽忠职守又有点自大的门房外,娄家再无其他人知道高欢来过。

    娄昭君和父母的对峙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半个月不怎么吃喝的娄昭君已经饿得脱了相。人也晕晕乎乎,走起路来脚底发飘。怀孕的威胁被父母识破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娄昭君想要绝食,但饥饿的滋味太难受。然而,一天接一天的思念煎熬,冲淡了饥饿的痛苦,也将她水灵灵的肤色折磨的面黄肌瘦。

    十四这天晚上,被高欢“背信弃义”折磨成一堆浆糊的脑袋突然清醒了。她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家里人合伙骗自己?

    这念头出现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各种版本的故事情节纷纷涌现出来。天一亮她就起来,叫兰草紫娟为自己梳洗打扮,她要亲自去调查事情的原委。若是高郎君意志不坚定还则罢了,毕竟他一直没有自信过。若是家里人合伙欺骗,或者用什么卑鄙手段将高郎君逼走,本姑娘从此与娄家一刀两断。

    二位丫鬟见小姐终于神情恢复正常了,激动得热泪盈眶。紫娟默默的梳头,兰草则边整理衣裙边说:“小姐,您可算是回魂了。今天是上元节,奴婢陪您去看花灯。”

    “已是上元节了吗?……也不知高郎君怎么样了。”娄昭君感伤的说。

    “咱不管那大驴脸了,没良心的货。小姐为他快把命搭上了,他可倒好,拍屁股就走,真不是东西。哪天若是再相见,看我怎么收拾他。”兰草愤愤的说。

    “少说几句吧。”紫娟及时阻止道。

    昭君梳洗停当,娄三赶上马车,主仆四人径直来到“君再来”客栈。小二还是那个小二,询问他高欢是不是已经离开客栈了。有没有人找他麻烦,或者打他骂他,或者撵他走?

    小二说,那人在此住了七天,就一位胖胖的少年人来过一次,也没有见着他。正月初二,那人早上出去一个多时辰。回到客栈以后,只背了一个包裹就走了。小的当时还纳闷,房间里那么多好东西咋办呀。他说那是娄家的东西,过几天会有人过来拿走。还说让小的帮忙看护几天,到时候少不了赏钱。

    紫娟见小二如此说,随手给了他一把铜钱。小二高兴地说:“嘿嘿,真让他说中了。”

    “就这些?”兰草帮小姐追问。

    小二说:“就这些。不过,那人走的时候心里有事。依小的看,那人有些心灰意冷,走时连马都没骑。大冬天徒步,若是路途近些还好,路途遥远可真是为难他了。他那马特别能吃,客栈里存的一麻袋精饲料全都喂它了。”

    紫娟翻了个白眼,又抓了把铜钱丢进他已经撩起的衣襟里。小二笑得眼仁儿都没了。这些赏钱至少是他半年的工钱。到底是大户人家,随便丢几个赏钱就够自己辛苦半年。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通过小二的描述,娄昭君基本脑补出当日的情景。高郎君不是二十八离开的,而是大年初二。七八天苦等不来,亲自上门又被门房拒之门外,这才以为自己欺骗了他,恼怒之下离开平城。来时赠予他的马匹也没骑,说明他感觉被羞辱了。徒步行走,一天五十里,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也该到怀朔了。

    不出意外……不出意外,那若是出意外呢?大过年的,沿途的客栈驿馆有几个会留人?他身上除了衣服包裹,再无长物。天寒地冻,万一路上冻死怎么办?娄菩萨啊娄菩萨,你害死三姊了!不行,我要追他去!

    风风火火的娄昭君,联想到高欢可能出现意外,顾不上埋怨弟弟菩萨,一门心思认定高欢会遇到麻烦。不管高欢走哪条路回怀朔,沿途人烟稀少,食物匮乏。饿极了,乞讨都没地方可去。官家驿站就两三处,民间客栈大过年也不会留人。若是骑马,饥渴之下可以喝马血。独自徒步,饥寒交迫,他他他,怕是只有饿死的份。

    不行,我得去追他。听他说过,每次来平城送公函,他都选择从参合坡直插武川这条路。这次回去,也应该会走这条路。以她对他这半年来的了解,前十天之内,他应该有办法度过艰难。十天之后就难说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会变成现实,娄昭君就心急火燎的想追高欢去。

    想到这里,她第一次用极其冷冽的口吻对自己身边的三位仆人说:“我要追高郎。你们愿意和我一起,那就快快回去准备。谁不想去,现在就声明,本小姐绝不为难你。”

    娄三比昭君大几岁,但一直是娄三小姐的铁忠。二位丫鬟更不用说,小姐一旦以这种口吻说话,那就意味着义无反顾。

    四人统一了意见之后,急匆匆的回家准备行囊干粮马匹等一应事物。路途遥远,天寒地冻,少一样东西都可能带来不便。为了能在半路上救助高欢,他们决定骑马出发。

    上元节,家里人都去看花灯了,没人注意娄昭君的动向。主仆四人八匹马,厚厚的棉袄外面套上皮袄,保暖是足够了。空出来的四匹马,驮着野外用的简易毡帐和吃食,趁着夜色刚刚降临出了城门。

    娄昭君是心急如焚,两丫鬟亦步亦趋,娄三就属于为了表忠心而作死的那种人。三女一男骑马赶夜路,这得需要泼天的胆子才能成行。可他们就这样上路了。

    ……

    平城作为北魏首都,自太和十七年迁都洛阳前,历经97年。之后,又作为北魏的政治副中心长期存在。城市主体架构为宫城、京城、郭城。宫城周围至四郊之间,悉筑为坊,坊开里巷。坊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城内新旧寺庙百所,僧尼二千余人。此时的平城,可以说是里宅栉比,人神猥凑。不须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皇家囿苑大的没边儿,仅郭城的周长就达三十二里,城内人口一百五十万之众,是当时数一数二的世界级大都市。

    那可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平城啊!

    因为各大家族都有子弟安排进守城的兵卒校尉当中,类似娄昭君这样勋贵人家的子女,要进出城门轻易不会有人拦阻。加之又是上元节,三道城门要到午夜时分才会关闭,所以,娄昭君他们打了一个时间差,顺利出的西门。

    平城到怀朔镇有两条捷径。一是由平城出杀虎口到盛乐,再西至五原再北上到怀朔。二是由平城出发到旋鸿县,经参合坡北上,经白道进入武川,最后到怀朔。

    娄昭君她们走的就是第二条路。出西城门,经过皇家西苑故地,穿过后世丁崖山和马武山中间的一条狭窄通道后一路北上,过永固后进入旋鸿县。

    他们一行四人刚出城不久,娄家安插在军队中的家生子急着回来报信。这位报信的小子也算思虑严谨之人,总觉得上元节这样的大日子三小姐领着三个仆人连夜外出,有些违背常理,便多了个心眼,回来核实。奈何一家人都上街看热闹去了,一时找不着人。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在艳阳楼的看台上看到家主,这才把自己的担心和小姐的去向告知管家并转告家主。一向沉稳豁达的娄内干,听说昭君那死妮子再次不告而别,而且是在举国同庆的上元节,天寒地冻,除了野狼再没有人兽愿意出来的大晚上……这死妮子,自己作死还不算,还要挖走老子的心肝脾脏给你陪葬,气死老子了!暴怒之下的娄内干,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不管不顾。当即命令管家广派人马立刻出发,无论如何也要在三小姐遇到危险之前把她找回来。且说且,时间又过去一个时辰。娄家派出的人马分几个方向追去,但还是以平城到怀朔镇的两条路为主。

    世上最难化解的不是钢铁,而是仇恨。

    话说平城奚家,自奚怀仁被娄菩萨那个生瓜蛋子打断一条腿后,这股子怨恨就从未消散过。别说一百两金子,即便是一万两金子也不可能轻易化解这种羞辱之恨。只因奚家家主,人在洛阳,眼下正是权力争夺的关键时期,哪有闲心管这等狗屁倒灶的破事。再说,娄家老爷子虽然过世了,但娄家在朝中的势力还在,不是奚家想报复就能报复的角色。

    大魏朝野,娄家势力最是错综复杂。平时看不见,偶尔露峥嵘。一个个潜底很深,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给你致命一击。特别是护卫皇家的左右二卫,曾经是娄提老将军的地盘,谁知道哪些将校是他当年秘密安插的暗桩。官场之上,不怕摆在明面上的势力,就怕敌我难辨的存在。娄家在军中经营了上百年,家产资财富可敌国,朝野关系藕断丝连,很少有人敢说彻底把握了娄家的底细。大多情况下都是雾里看花,隐隐约约的知道个大概。

    这样明暗两股势力兼备的娄家,拉拢团结还来不及,却因为娄家三女不愿意做奚家的续弦就要报复人家?亏你们想得出,一帮蠢材!家主奚康生写信,将平城的族中子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奚怀仁求助伯父的愿望没有实现,不等于这事就此了结了。在家养了半年腿伤,每每因为不能去烟花之地放纵,奚怀仁对娄家姊弟更加怀恨在心。可巧上元节这天傍晚,一个手下跑腿的小厮报告了娄昭君只带着三个奴仆出城的怪事。听到这个消息,奚怀仁迅速做出判断,压抑了半年的仇恨种子也快速发芽了。他当即纠集了三十多个家仆,命令二管家领头,比娄家派出人马早走半个时辰,一路快马向娄昭君她们追去。

    娄昭君一行快马加鞭,一口气跑出六十多里,进入旋鸿县(后世的丰镇西)境内才决定歇脚。前面又要进入山区了,主仆四人也跑累了。找了一处靠山背风的洼地,八匹马围成一个扇形做防御兼挡风墙。四人在里面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将冷冻的食物放在火烧烘烤。匆忙上路,晚餐还没来得及吃。

    三位忠仆这些年没少陪主子外出散心。打尖住店,野外露营的情况已经习惯了。娄三不仅武艺超群,野外生存的技能更是丰富。鲜卑儿女本就来自草原森林,祖辈留下的生存技能还没有消失。不管男女或大人小孩,都要学会骑马打猎,识别野果野菜。所以,经常外出的几人并没有多少生存顾虑。

    理论上说,这地方离平城很近,一般不会遇到人祸。只要不是豺狼虎豹,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天下事就是这么巧,怕什么来什么。

    主仆四人凑合着吃了些干肉干饼,刚刚进入帐篷躺下,娄三就听到一阵马蹄踏破大地的隆隆声。常年保护小姐,睡觉都要睁着半只眼的娄三,内心警铃大作,立刻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聆听分辨马队的规模速度距离以及方向。这是老练的骑兵必备的素质。技艺高超者判断出的信息能达到九成以上的准确度。娄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否则娄内干也不会放心的把心肝宝贝娄昭君交给他保护。

    三十骑左右,距离不足三百步,方向正是这里,速度降下来了。

    “小姐、小姐,有情况,快起来,我们走。”娄三小声但急促的向娄昭君发出警讯。

    此时的娄昭君根本睡不着,高欢饥寒交迫被冻死在荒野的假设让她焦躁不安。若不是因为前面进入山区后路途崎岖不好走,她恨不得马不停蹄地连夜追下去。娄三发出警讯后,她也听到了马蹄声。

    紫娟睡觉轻,没等小姐叫,自己就醒了。兰草贪睡,此刻也被巨大的恐惧惊得睡意全无。四人悄没声响的快速收拾行囊。好在除了帐篷,其他装备都在马上。然而,敌人围困的速度太快,四人还未跨上马背,百步之外可能突出包围的三个方向尽皆被堵死。

    这样的天气,失去御寒衣物和食物,与被围杀的结果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死,拼死一搏,也许还有生存的可能。再说,若是离开这个背风靠山的有利地形,以他们的力量,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全部斩杀。

    冲不出去,只能防守。娄三将八匹马作为第一道屏障挡在前面,自己则取下挂在马上的狼牙棒站在马后作为第二道防线。三女分别拿出弩机快速上好弩箭,瞄准来犯之敌。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对方的杀意有多坚决了。

    问题是,这些人什么来头,为何要包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