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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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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羽就是当初的洛妃,祁淄的母妃,她并不适合待在后宫,没读过书,为人清冷不懂讨好。

    可皇上偏偏就喜欢歇在她这儿,安静,舒心。

    在前朝应对那些文物百官和无休止的折子已经很累了,回了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不是争这个就是争那个。

    只有她这儿,清净,自在。

    皇上还记得,她喜欢紫色和桂花。

    想到这儿,皇上睁开眼,看见皇后正在为自己捏腿。

    “下去吧。”

    皇后闻言,起身,行礼,语气温柔谦卑:“臣妾去为您准备午膳。”

    皇上看着皇后的背影,她好像还是年轻的,身形瘦削,每天戴着那么重的凤冠和金银首饰也不觉得累。

    十年前,就是这个背影,连同她的侍女,把祁淄的生身母亲洛妃推进冰凉的水池中,十个长长的指甲血红血红的,紧紧按着洛妃的头。

    当时,皇上怒吼一声冲上前,用力推开皇后和那侍女,跳入水救起洛妃,可洛妃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皇上不由分说赏了皇后两个耳光,这就是陈国的皇后!当朝皇后!!他的皇后!!!

    这就是那个每日气度高华、仁德不离口的仁德皇后!

    “皇后杨氏,身居高位,执掌六宫,本应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然其心怀怨怼,谋害洛妃,草菅人命,德不配为妻,行不配中宫。今必废其皇后之位,革除其一切封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宫!”

    “皇上,我为你做了十年的皇后!”皇后指着地上的洛妃:“她出身寒门,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

    说到这儿,皇后把凤冠扶正,理了理衣领,站起身,腰背挺直:“而我,是于相的女儿,是陈国宰相唯一的女儿!陈国的皇后,只能我来做!”

    皇上看着皇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没有人阻拦你做皇后!于相没有,我没有,洛妃也没有!”

    “她有!她有!她处心积虑,她耗费心神,就是为了让她的儿子成为太子,母凭子贵,把我换下来!”

    听了这话,皇上真的是百感交集,震惊,失望,无奈,鄙视,悲伤……

    他不过是看看自己的儿子祁淄,在她眼中,在他们眼中,已经是要立他为太子了!

    “不论如何,我是陈国宰相于相的女儿,如果你休弃我,一半的朝堂都会有所变化,到时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不可控制的!”

    威胁,皇后在威胁他!

    自己这个皇帝,从来就是个傀儡!文物百官的傀儡!每个人都可以左右他!

    到现在,连后宫的女人都能威胁他!

    皇后紧盯着皇上,他浑身的气力,好似都在一瞬间流走,使得他不得不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皇后被这一幕吓到了,她只是不想被废,她不是故意气皇上的。

    皇后定了定气息,走到皇上背后,轻声询问:“皇上,我们回去吧。”

    皇上冷笑一声,回去?回哪儿?这宫里的每一处,有什么不一样吗。

    皇后见皇上失了神,就搀起皇上,向着寝宫去了。

    走了几步,皇上又想起了洛妃,回头一看,那侍女背对着他在对洛妃做什么,而洛妃……在挣扎。

    洛妃之前不过是暂时的昏迷罢了。

    皇后向前拉着皇上,皇上就跟着走了。

    没错,皇上就那么走了。

    洛妃,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但偏偏,她在皇上心里住了那么多年。

    洛妃唯一的儿子祁淄,在后宫遭受了许多欺辱,小小年纪便被迫裁衣缩食,小心翼翼地过活。

    可祁淄很争气,文韬武略,沉静自持,而且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皇上害怕洛妃的悲剧在祁淄身上重演,有意选择忽视祁淄的所有,可实际上,皇上在祁淄身上花的心思,是众多皇子之中最多的。

    而皇后总让公主去和祁淄在一起,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过是为了探听他的动静,看他是否真如表面一样不争不抢。

    可惜,这所有的明争暗斗、关怀背后的筹谋,祁淄到死都不知道,他的人生,就像是棋子,为所有人利用、防备。

    祁淄更不知道,他一直是皇上心中最佳的太子人选。

    可偏偏,白发人送黑发人。

    祁淄走后,皇上心力交瘁,模样又老了几分。

    不单是因为没了一个陈国未来太子,而是失去了一个儿子,他和洛妃唯一的儿子。

    可他身为父亲,连真实的悲伤都要压抑,放在无人所知的隐秘角落。

    是夜,狂风骤雨。

    回到桃华寨,那里依旧是祥和,暖暖的阳光中,寨子里的人都回来了,和以前一样,小孩儿们互相追着满寨子跑,一帮大汉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女人们聚在门前叽叽喳喳说着家常话儿,手中的活儿一刻也没落下。

    墨九看着大家都在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自是开心。

    突然一声惊雷,天空中划过闪电,大雨倾盆而下,寨子里的人突然全部静止,一动不动,并且不断有鲜血从他们身上流出来,迅速汇聚成一条血河在脚下蜿蜒。

    白静借着闪电的光亮,看到睡梦中的墨九出了满头的汗,欲抬手为他拭汗,墨九突然睁开双眼,翻身下床跑向外面。

    外面可是在下着大雨啊,白静拿出油纸伞跟了出去。

    在哪儿?在哪儿?墨九在哪儿?

    依靠着闪电的光亮,白静终于找到墨九了。

    在后花园,向着桃华寨的方向。

    墨九跪在那里,头磕在潮湿冰冷满是雨水的地面上,肩膀因为哭泣剧烈抖动着,原本光洁宽松的月白色里衣被雨水打透,紧紧地裹在身上,显现出大大小小的刀疤,还有右肩那狰狞可怖的枪伤。

    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的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桃华寨惨遭血洗。

    因为那个夜晚,此时此刻的墨九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浑身是伤,裹着泥土,失魂落魄,没有了白日里的一丝神采。

    因为那个夜晚,墨九昏迷了半个多月,醒来后就在计划救回白静,准备成亲事宜,他没有时间、也不敢直面心里的伤痕。

    今晚的雷雨,就像是一双冰冷布满尖刺的手,硬生生把他的心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