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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山居,朱烨并没有立刻给父亲打电话,这件事他要怎么着手,怎么解决,终达到怎样目,都需要有一个确切想法。

    从前遇上棘手事情,他都会把自己关书房抽烟静思,不过现有了小葵花,静思什么只能是他美好幻想了。

    “爹!”小葵花洗白白换了一身浅蓝色牛仔工装,拖着一大箱乐高玩具来找他。朱烨看他表情就暗叫不好,跳起来刚想打发他出去找墨斛,小家伙已然抓着箱底一掀,哗啦一声撒了他一脚面小零件,“来,爹,我教乃做消黄车!”

    虽然小家伙迄今为止除了吃饭和尿床什么都不会,偏偏特别好为人师,凡是需要别人帮助事情,他说法一概是:来,xx,我教你干啥啥啥。比如他说“来,安德鲁,我教你洗手帕。”意思就是安德鲁你给我把手帕洗了吧。他说“来,爸,我教你玩赛尔号”,意思就是爸爸你打赛尔号给我看吧。

    于是今天教学内容是拼消防车。

    朱烨长叹一声,当了一个多月爹,他性子算是磨出来了,对小孩不再像从前那么不耐烦,看着儿子兴冲冲泛着粉红小胖脸,天大事情也只能暂时抛脑后,将零件归置到地垫上,坐旁边开始给他拼消防车。

    小葵花他身边兴奋地爬来爬去,一下给他做好底座上加几个小人,一下把他刚做车库拆得七零八落,过了一会就对消防车失去了兴趣,反而举着一块三角形积木假装天上飞,边飞边叫:“呜咈咈——爹,我开灰机来了,上来,我们一起去找爷爷。”

    居然知道爷爷?朱烨诧异,一边将他拆掉东西重组装起来,一边问:“谁说我们要去找爷爷?”

    “爸爸哒。”小葵花把“飞机”放他头上,趴他背上试图骑他脖子,“爹,爷爷是什么呀?好找吗?找到了能给我粗一点吗?”

    你个吃货!朱烨将儿子小胖腿从肩膀上拽下来,板起脸道:“不许乱爬,下来,乖乖跟我搭积木……你爷爷就是我爸爸,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明白吗?”

    “噢。”小葵花注意力很难集中,上一分钟还问爷爷,下一分钟已经忘记听答案了,他背上猴来猴去赖了一会,感觉“骑大马”什么是没戏了,也不执着,径自跑到隔壁拖了一个半人高暴力熊公仔,骑上面晃来晃去找安慰。

    朱烨一边照着图纸拼消防车,一边和儿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孩儿刚开始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一会就语声渐弱,趴暴力熊上睡着了。

    “瞌睡精。”朱烨捏了捏他小脸蛋,轻轻将他抱起来放沙发上,又盖上毯子,本想换个房间做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地垫上继续拼积木。唐旺没有买玩具经验,这套消防车积木大概是年龄阶段比较高那种,他一个成年人拼起来都颇为费劲,不过正因为难度大,渐渐也激起了他兴趣,一边做手工一边想事情,思维居然十分顺畅。

    章韵希母女问题他考虑不是很多,一来她们是正经章家人,章老爷兄弟几个再为难她们,也不至于要了她们妇道人家命;二来十年前砂爷已经退过一步,母亲留下那面免死金牌不可能再用第二遍。

    章家想必也明白这一点,这次逼章韵希来找他,估计也不过是碰碰运气,再者可能希望他回到海城,砂爷面前晃一晃,让他老人家想起亡妻来,或者能拖一拖时间。

    至于章觉希,朱烨倒是有几分兴趣,此人行事颇有点诡谲感觉,十年前绑架他那次,一开始下手十分果断,后该杀人灭口时候却忽然昏了头,把他倒给了蛇头。十年后今天,这厮居然能干掉两个堂兄弟,再次站到章家掌门候选人位子上,不可谓不聪明,然而就是这样聪明人,却公然公海阻击他,还露出行藏让砂爷掀了底,又是令人发指愚蠢。

    他到底想什么?间歇性精分吗?朱烨拼完消防车,不知不觉停了手,点了根烟眯着眼睛抽着,凡事反常即为妖,与生俱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不是章觉希脑抽了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另一个完整逻辑链,只有摸到了这个逻辑链,所有事情才能有正确解释。

    抽完一根,朱烨瞄了一眼儿子,正纠结着要不要再来一根,忽听背后一个熟悉声音低声道:“别抽了。”

    “咝——”朱烨吓了一跳,回头,一只一人高大萨摩……不对是剪短了毛白狐狸正蹲他身后,前爪压住他烟盒,柔声道,“你今天已经抽了七根了,再抽就不香了哟。”

    朱烨踢开墨斛爪子,将烟盒收进外套口袋,他日常从来不用香水,多清早起床有点须后水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墨斛却总说他身上香,而且得出了“每天抽烟超过七根就会变臭”结论,勒令他二十四小时抽烟不许超过七根。

    朱烨可以无视他“勒令”,却无法无视他唠叨,近他神烦之下几乎处于半戒烟状态,十分痛苦。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忽然我背后出现,简直像鬼一样,下次这样我一梭子扫了你!”朱烨怕吵醒小魔王,只能低声斥责他,“而且这里是唐公馆,来来往往人多眼杂,你不要老是变成狐狸蹲那,忘记你上个月还偷过山民鸡吗?被人看见你蹲这我要怎么解释?”

    “大不了还他们几只鸡咯。”墨斛毫不意,前爪搭他肩膀上轻轻踩踏,“累不累?拼积木很辛苦吧?哎呀你不知道你们父子俩这样子多萌,一个天真一个慈爱……嗯,再加上温柔体贴我,简直是模范家庭!”

    谁跟你模范家庭,老子不过是为了外公和你搭伙修炼罢了!朱烨暗自腹诽,拂开他爪子,将拼好消防车推进车库,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道:“我去打个电话,你去把孩子叫醒,到吃晚饭时间了,醒一醒活动一下好吃东西。”

    墨斛点头,朱烨到隔壁卧室拨通了父亲电话。电话那头砂爷声音略显沙哑,大概是烟抽多了:“你舅舅说韵希去了莲雾山?”

    “嗯。”朱烨猜到舅舅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便道,“她是为了章觉希事,爸爸,他真回来了?现你手里?”

    砂爷顿了一下,道:“是。”

    朱烨道:“爸,我想明早回海城,有些事我想自己过手。”

    砂爷沉默少顷,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来处理,十年前我退那一步时候,就已经等着今天结果了,还好章觉希出手不算晚,没让我失望。小小一个章家,犯不上我朱家两代掌门过手。阿烨,这是我责任,这个家交给你之前,我会把章家事全体处理妥当。”

    朱烨很少违拗父亲决定,但这次犹豫了一下,仍旧坚持道:“好,这件事我不插手,但爸爸,我想回去旁听总可以吧?十年了,这件事因我而起,不管您怎么处置,我都想亲眼看到结局。”

    砂爷语气一窒,良久才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你不必执着。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回来,那就回来吧,听你舅舅说你腿也差不多都好了。”话题一转,又道:“今年秋燥厉害,你带两盒山民手制秋梨膏给我,近上火,嗓子总是不舒服。”

    朱烨应了,挂了电话,五分钟后砂爷短信发过来,说次日中午私人专机过来链岛接他,叫他早点准备。

    离家两月有余,走时候还是夏末,现已经是深秋了,朱烨放下手机,叫唐旺准备秋梨膏和莲雾山特产山货,又让他告诉章韵希确切登机时间。一切吩咐妥当,才往书房走去,边走边回想父亲说过话,总有些怪怪感觉——似乎一直以来他都很避讳自己打听章家事,尤其是十年前那件绑架案细节。

    这究竟是为什么?仅仅是不想把一件事拖两代人这么简单吗?

    走到书房,墨斛居然没,小葵花还睡觉,小家伙仰面朝天躺沙发上,小胖腿叉开蹬着沙发靠背,睡得一脸口水。

    “嘘——别吵醒他!”墨斛蹑手蹑脚从外面进来,一把搂住了朱烨脖子,凉浸浸大手捂他嘴上,耳语道:“让他再睡一会儿,现叫醒我们就走不了了。”

    朱烨拉开他手,皱眉道:“都要吃晚饭了,又要去哪?”

    “回温泉别院吃好吃,这里厨子手艺太差。”墨斛食指搭嘴唇上做了个“嘘”手势,将夹腋下草龟四脚朝天放沙发上,轻轻抱着儿子放上去,小声道,“我已经叫安德鲁照顾他了,今晚我们不用哄他睡觉,可以很晚回来,美吧?”

    朱烨中午没怎么吃饱,一听“好吃”便想到松鼠精做素斋,胃里“咕噜”一声,口中唾液顿时泛滥起来。墨斛趁他发愣,单臂环着他腰将他抱起,踮着脚尖出了书房,奸笑道:“明天就要回海城了,今晚……嘿嘿,你吃饭,我吃你……”

    “闭嘴!”朱烨吓了一跳,反手一把捂住他嘴,左看右看没有别人,才松了口气,斥道:“不想死以后说话就给我长点心眼!”

    墨斛不语,嘿嘿笑着舔他手指,冰凉舌尖他指缝里滑来滑去。朱烨被他恶心得不轻,耳朵背后瞬间红透了——墨斛床第之间特别变态,喜欢舔|弄他手脚,搞得他现手指脚趾特别敏感,一被触摸就心里发痒。

    “好了不闹了,我们早点走,一会儿子醒了就走不了了。”墨斛见好就收,将他往地上一放,大手脸上一抹,瞬间从痴汉脸变成了师爷脸,退开半步,道:“大佬,您先请!”

    朱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捏着拳头又松开,良久恨恨转头,往车库走去。

    到别院时天已经黑透了,朱烨停车入库,进了院子才发现墨斛叫他回来不只是吃素斋那么简单——小小温泉别院里居然聚集了几十号“人”,除了山猫精和小黑熊,还有一些他见都没见过小妖,一个个歪瓜裂枣千奇百怪,纷纷翘首企盼,一见到他便齐齐立正鞠躬,异口同声喊:“大佬!”

    朱烨差点被气了个倒仰,看着一众拖着行李背着包袱妖怪军团,冷声质问道:“墨斛,这是怎么回事?”

    他连名带姓地叫人,一般就意味着已经出离愤怒了,墨斛忙道:“哎哎你别急,我不是和你说过嘛,大家都很仰慕你才华,都盼着能跟你回海城见识见识大城市哩,我一个师爷又做不了主,当然要你亲自来决定人选啦。”

    朱烨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花脸小萝莉应该是花栗鼠,尖牙壮汉八成是山猪,还有那只拖着九条尾巴性感辣妹,是本地狐狸精无误……“松鼠精呢?”

    “。”胖乎乎半透明大叔踅了过来,憨笑着围裙上蹭爪子,“晚饭都做好哩,大佬要么您先吃饭?”

    朱烨点头,面无表情往餐厅走去,边走边点了点墨斛:“剩下人你自己决定吧。”

    “好嘞。”墨斛殷勤地回答,一转身立刻换上了高贵冷艳尊上脸:“都稍息吧,毛毛跟我来,一会他念到名字排队过来领通行证。”

    众小妖收到命令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庭院里一片叽叽喳喳嗡嗡嘤嘤声音,朱烨坐餐桌边,隔着窗格看出去,只见四脚着地也有,趴包袱上也有,蹲着抠脚也有,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小胖墩居然兜售腌竹笋和茶叶蛋。

    这也太幻灭了吧?难道莲雾山就没有档次高一点灵物了吗?朱烨回想起凄艳古代神怪小说和唯美吉卜力动画,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班小弟很坑爹——这品种根本不适合本大少冷艳高贵人设好吗!

    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