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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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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知微冷笑,缓缓回身看定她。

    华宫眉触到她目光,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不敢。”凤知微淡淡道。

    华宫眉一怔,看凤知微眼光那么森凉不耐烦,她以为要发作,不想竟然是这句,脸上顿时浮现几分讥诮的笑意,正要说话。

    凤知微已经负手走回案边,边走边笑道:“我怕你再输一次,羞愤拼命。”

    “你……”华宫眉倒吸一口长气,怒极反笑,道,“别那么多话,既然你应了,那就来最简单的对句如何?一炷香,四十句,谁停顿谁输,我倒要看看,凤姐姐如何让我羞愤拼命?”

    对句不难,但一柱香时间何等短暂,连对四十句,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那又需要何等敏捷?

    众人都知道华家小姐正是以思维敏捷驰名帝京,顿时精神一振。

    “也好。”天盛帝十分愉快,“彩头莫急给,看看两位小姐风采。”

    “我向来最敬慕敏捷女子。”宁弈抚掌笑,“胜者,楚王府大门永为你敞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华宫眉眼睛一亮,一丝希望火焰燃起,凤知微却鄙视的撇嘴——这人又玩他的云遮雾罩把戏了!

    “请。”凤知微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青烟袅袅,香头微光明灭。

    华宫眉语声飞快。

    “无诗莫邀梅下客!”

    “有曲常聚云中仙!”

    “烟迷短棹渔歌起!”

    “月笼长河清音来!”

    “春声每老桃花面!”

    “秋风总新芙蓉眉!”

    “诗成掷笔仰天笑!”

    “酒酣仗剑踏雪行!”

    “茶亦醉人何必酒!”

    “书能香我无须花!”

    刹那间闪电般连对十数句,华宫眉变了颜色,凤知微一眼也不看她,含笑端起桌上酒,一杯一杯又一杯。

    “聚散全是缘中起,枉负那烟雨前一肩春色!”

    “是非皆因情生劫,空换得风波后两眉秋霜!”

    短句不成,来长的,华宫眉咬牙。

    “观尔谪落青天,飞剑西来,龙泉长舞,楼外听雨,凭谁问白发生寂寞如雪,深帘一抹溶溶月!”

    “待我罢却红尘,放舟东去,凤箫低吟,岛中酹月,且忘那桃花落惆怅似梦,小楼半生漠漠风!”

    “好!”有人忍不住拍掌,这等毫不思索的应对,可比出句的要高明多了,毕竟出句的很可能是以前便做好的。

    华宫眉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却犹不死心,她痴痴望了宁弈一眼,想起多年前春日宴上初见,斯人风流从此入驻芳心,从此她所有短句长章都是为他所作,然而相思有多长,现实便有多凉,到得今日,原以为陛下属意,自己定然雀屏中选心愿得成,不想步步错,步步跌,如今,竟连一个从无才名的丑女,都敌不过!

    突然便悲中从来。

    “问天数盈虚,去者何如?想君当年,着黄金带,紫罗襕,就白玉杯,灵蛇剑,赏梁园月,洛阳花,笑荣华来去一身清风,谁曾想堕情关无由解,空落得碧血青竹,按得清弦殇一曲。”

    这妮子,是终于灰心了么?

    凤知微含笑注目她,华宫眉见她没有立即对句,神色一喜,却见凤知微仰首一杯,一饮而尽。

    酒尽而句生。

    “叹造物乘除,来生怎续?忆卿初见,有碧玉钏,翠竹箫,掠连波目,莺燕声,逢紫禁劫,大内煞,叹红尘聚散半世飘萍,早知那破尘网有恨生,且掬就丹心霜雪,奏起银筝悲长声!”

    一句完而彩声如潮,华宫眉退后一步面如死灰,凤知微淡淡斟酒——我可提醒你了,皇家水深,还是看开些好。

    可惜有人却看不开,华宫眉面色连变之后,终控制不住愤然开骂。

    “视汝容颜颓败如黄花!”

    “观尔面目可憎似菜刀。”

    “视汝行径痴愚如小儿!”

    “观尔面目可憎似菜刀。”

    “视汝言行刻薄如苍婆!”

    “观尔面目可憎似菜刀。”

    无法抑制的哄堂大笑里,凤知微抬手将酒杯一抛,正正抛落华宫眉脚下,“华小姐,柱香已尽,当可止也,小妹今以数字诗一首,论情之一字的危害,但望能博您一笑。”

    她负手立于庭前,晚风徐来衣袂飘举,朦胧灯光下风姿神情若神仙中人,众人望着她背影,恍惚间忘记那不堪容貌和疯女之名,只觉得那女子似近实远,饮酒之姿似林下高士,吟哦漫步若在云端。

    凤知微含笑的脸,却是对着上首方向,那里,宁弈以手支额,在淡红灯光里目光流转,一瞬不瞬的默默看她。

    “求十全完美,忘九死一生,看似八面威风,实在七窍不通,浑忘得六亲不认,搓揉得五脏不生,缠磨得四肢无力,颠倒得三餐不成,终落得二地相望,不如抛——一片痴心!”

    潇洒决断数字诗,一诗出而满堂惊。

    华宫眉踉跄退后,手扶着几案,怔怔良久,眼泪断线般滚下来。

    宁弈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唇角笑意薄如落花。

    不如抛一片痴心,不如抛一片痴心。

    这绝顶慧黠女子,竟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了他。

    只是,这么一拒绝,却也令他窥见了她深沉渺远内心里,一些不愿为他看见的心思。

    有一种女子,如域外蓬莱,远在高天山海之外,想要走近,先得穿过重重迷雾。

    乱花渐欲迷人眼,然而只要他始终在高处,何畏浮云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