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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作者:蔷薇炫四月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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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夏季。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时节已近小暑。从早晨开始,一股股热流扑面而来,不论走到哪里,都觉得闷闷的,慌慌的,烦躁的情绪随着热浪侵蚀开始蔓延,既是坐着一动不动,汗珠会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流淌开来。仿佛从头到脚身上布满了一个个小小的泉眼。等到炎热的时刻一到,便拧开了开关。汩汩的往外冒。不一会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全被汗水浸湿了。

    夏天虽然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已过去了一小半,人们早已换上了短衣短裤,女孩子也是一袭漂亮的裙子,招摇过市。人们似乎习惯了这凉爽适宜的温度,感觉夏天也不过如此。不过是老天忘记了时令将春天无限延长罢了。

    可是,小暑一过,老天爷仿佛醒了过来。毒毒的太阳仿佛添加了燃料的锅炉。冒着长长的火舌,炙烤着大地。人们才意识到,延长的春天结束了,炎热的酷暑开始了,真正的夏天不会缺席,只是姗姗来迟了。

    这年夏天,牛鸿发耄耋之年的爷爷,行动愈来愈迟缓,说话也不利索,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鬼啊,神的,让人听后毛骨悚然。最紧张的是牛鸿发的父亲牛白条,怕爷爷一时糊涂的时候,不小心说出那见不得人的秘密。给家庭带来祸端。所以,天天陪在身边寸步不离。进入酷暑之后,爷爷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一家人心急如焚。其实,牛鸿发和父亲牛白条同样紧张。尤其是弟弟牛鸿财在身边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怕万一走漏风声,传到牛鸿财的耳朵里。自己的计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听父亲说,爷爷老了,好像熟透的瓜,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一命呜呼。这句话深深印在他的心里。既然是熟透的瓜,早一天蒂落晚一天蒂落,无人再去理会,但爷爷存在一天,他就会紧张一天,甚至担惊受怕一天。

    一天夜里,他想来想去,总觉爷爷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如果精明的爷爷走了,至于父亲,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像块木头一样的存在,以自己聪明才智对付这样的人绰绰有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如何让爷爷优雅而不动声色的离去,才是他所关心的大事。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似乎听人说,对这种气若游丝的老人,身上不能盖过多的衣服。衣服多了喘不过气来容易憋死。既然如此,何不试试?

    一天夜里,等一家人睡下之后,他悄悄的爬起来,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到爷爷的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厚厚的书本压在爷爷的胸口之上。爷爷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声响,若不是鼻孔尚有一丝气息,与死人毫无两样。借着外面微弱的星光,看着爷爷清癯而安详的面容。两行清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这些年,多亏了爷爷的提携,才一路顺风顺水,如今自己已爬上了纺织厂厂长的位置。可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从小到大,在爷爷的羽翼的保护下快乐的长大,虽然日子过得不是很富裕,但与别家相比,不知要好多少倍,有什么好吃的爷爷不舍得吃总是给他留着。什么点心,糖果,别的孩子见也见不到的东西。爷爷总是想方设法的从城里弄来。虽然不是敞开肚子可劲的吃,苦日子一天也没有过。在别人的孩子挨饿受冻的时候。爷爷也是变着法让他们穿的暖暖的。想起爷爷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牛鸿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他思来想去,既担心又害怕,辗转反侧。他默默计算着时间,紧张而不安的等待着结果。他不想想下去,又抑制不住自己往坏处想。因为心中有鬼,折腾了半夜,也未曾睡着,天刚微明,还未等别人起床,就迫不及待的奔向爷爷的床前,将那本书迅速的藏了起来。当他触摸着爷爷的肌肤的时候,他发觉爷爷的身体已经没有温度而是凉凉。他心中一喜又是一惊,他大声喊叫跑出屋子。

    “不好了,爷爷走了。”他的惊叫声惊醒了一家人,大家七手八脚慌慌张张的跑来,爷爷静静地躺在那里,已没有了丁点气息。手脚又直又硬。接着,一家人哭作一团。哭的最厉害,哭声最高的非牛鸿发莫属,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的做作之态,迷惑了一大批人。人们都被牛鸿发嘶哑的哭声感动了,也跟着牛鸿发的腔调擦眼抹泪。人们都说,爷爷没白疼这孙子。同时也为爷爷有这样孝顺的孙子感到满意和自豪。是啊!子女孝不孝顺,就看人死后,哭的痛不痛,哭声高的,调子长的都视为孝顺一类,所以,有些人为了掩盖对老人生前的不孝,故意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哭的昏天黑地,以此得到大家的认同,从此也就挂上了孝子的标签。就如牛鸿发一样,其实,爷爷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却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博取大家的眼球,掩盖自己的罪恶。

    爷爷的去世也算是寿终正寝。没有人怀疑有人动过手脚。其实,在农村大多数老人一旦上了年纪,一场小小的感冒也会夺去性命,人们习以为常。不足为怪。所以,丧事办得宏大而场面。因爷爷在镇政府担任过重要职务。镇政府的各个部门都送来了花圈,表示沉重的哀悼。亲戚朋友都纷纷前来悼念。表示对老人深深的哀思。

    按照当地习俗,丧事整整举行了三天,一家人在灵前守了三天。丧事之大,前所未有,花圈,挽联,扎彩。整整摆了半条街。牛角镇几乎一半的人,都前来送最后一程。

    三天之后,牛老爷子装棺入殓,在一家人的哀嚎之中,带着一生的遗憾和秘密去了该去的地方。牛家的祖坟的旁边,又多了一个黄土堆。

    跪在黄土堆前,牛鸿发仍然不停地擦眼抹泪,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可是当他望着土堆的另一边趴在地上抽搐哽咽的父亲时,脸上微微掠过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