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藏情一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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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岐山清谈会一结束蓝忘机就回云深不知处了,兄长随后悄悄前往清河与其他几大世家议事。紧接着他们就收到了温氏的命令,要各家内门亲传弟子到岐山教化司接受教化。

    蓝忘机冷冷道:“无耻。”

    “这事没办法,只能去,温氏势力庞大,非一朝一夕就能扳倒的。”蓝启仁叹气。

    蓝曦臣也是一脸凝重。接收到消息没几天,蓝忘机和蓝曦臣便打算启程出发了,可没想到温旭却在这时候突然来了。美其名曰上门拜访。

    假意寒暄后就说要参观藏书阁,蓝启仁就算再不快也不能在这时候起冲突。

    这时的蓝忘机正在藏书阁抄经书,两只兔子在玉兰树下玩耍。听到门生通报后蓝忘机就赶紧出去,才抱起一只,另外那只落入来人手中。

    蓝忘机冷冷的看着温旭。

    “蓝二公子真是好雅兴,真是可爱的兔子。”温旭阴恻恻的摸摸兔子。

    “麻烦温公子,还给我。”蓝忘机伸出手。

    温旭指尖掐着兔子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兔子就会死掉。蓝忘机眼神犀利道:“还给我。”

    蓝曦臣走上前:“温公子不是要参观藏书阁嘛,这就是了,进去吧。”

    温旭站着不动,摆明了不是真要参观藏书阁,继续逗着兔子。“听说蓝家藏书阁有一禁室,藏着各种宝贝。能否见识见识?”

    “既是禁室,自然不能为外人所知。恕难从命。”蓝启仁冷哼。

    “外人,什么时候温氏与你们成了外人了?大逆不道。”

    “温公子,各家都有自己的禁忌,温氏不也有。”一向脾气好的蓝曦臣也有了怒火。

    “你这是在挑衅仙都吗?不服从视为逆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藏书阁给烧了。”温旭捏着兔子的手又用力了一分。

    蓝忘机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温旭手上的兔子。真想把那只手砍了。“把兔子还我。”

    温旭察觉到他冰冷的眼神,笑道:“蓝二公子很想要回这只兔子?不就一只兔子,有什么大不了,就算我掐死了它谁还能有意见!”

    “你、敢?!”蓝忘机睁大眼睛,兔子已经在挣扎。

    “温公子。”蓝曦臣拔高了声音,别人不知道,可蓝曦臣知道这兔子于忘机意义非凡,“请把兔子还给我弟弟。”

    “既然藏书阁禁室不能为外人所见,那就以后都别见了,仙都都见不到,别人更加别想。”

    “你什么意思?!”蓝启仁气的胡子都颤抖。

    “意思就是,你们自己动手吧,烧了。”

    蓝启仁大怒:“休想!”

    “既然你们不自己动手,那就我来动手吧。来人,给我烧了,破藏书阁留着有什么用。”

    温旭身后的人已经动起手来,蓝忘机抽出避尘二话不说刺向温旭。

    这一刺一发不可收拾,温氏修士突然放了信号弹,空中破响,然后远远传来肃杀声,温氏的人已经破了结界冲进云深不知处。将他们包围起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藏书阁已经烧了一角,蓝启仁和蓝曦臣试图救火,但没用。

    蓝忘机和温旭打起来,温旭虽修为高,但是蓝忘机能对付,几招过后,蓝忘机成功把兔子抢了回来,两只兔子都受了惊吓,缩在蓝忘机怀里一动不动。

    蓝忘机小心翼翼护着兔子,一个不慎右腿被刺了一剑,蓝忘机忍者疼痛继续与温旭对打。藏书阁已经烧起来,无可挽回。

    “这就是不服从的下场。”

    “无耻之徒!”蓝忘机握着避尘与他对视,手一翻再次朝他刺去,竭尽全力,温旭被打的节节败退,蓝忘机一剑划伤了那只方才捏过兔子的手。

    “温逐流!”温旭握着流血的手腕大喊。不远处的温逐流转战到这边来。“给我打断他的腿。”

    温逐流修为太高,蓝忘机本就受了伤,根本抵挡不住,右腿又是一阵灭顶疼痛,一掌朝他胸口打来,蓝忘机躲避不及,为了护着怀里的兔子用力转身,一掌击在他背后,口吐鲜血。

    眼看温旭一剑又要刺到他,却及时被挡开了。

    蓝忘机抬头:“父亲。”

    一场厮杀后,蓝启仁从藏书阁逃出来,但却不见蓝曦臣。蓝忘机搀着被温逐流中伤的父亲。

    云深不知处一片凄惨狼藉,温旭满意了,泄愤了,甩袖道:“可别忘了准时到教化司接受教化!”

    然后带人离开了。

    …………………………

    蓝忘机给父亲输送灵力,可已经是毫无作用。

    蓝启仁也受了伤,道:“有备而来,他们这是杀鸡儆猴。”

    “许是之前岐山清谈会他们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叔父,兄长如何?”

    “我让他躲起来,不要被温氏找到,否则蓝氏的根基就没了。没了根基,蓝氏也就毁了。”蓝启仁也是一身伤,捂着胸口咳起来。

    “叔父去歇息,这里交给我。”蓝忘机道,示意门生将他扶走。

    蓝启仁离开后,蓝忘机发现床上的人动了动,把手附在父亲的手背上:“父亲。”

    “忘机。”

    “父亲……”蓝忘机看着他,一时无语。对于这个父亲,他一直都没什么话可说,连见面都极少,一年也许能见上一次,也许没有。

    “忘机,好久不见你,你竟都已经这么大了。长大了。”

    “好好休息。”

    “再不说,怕以后没机会了。忘机,你和曦臣一定都很恨我吧……”

    “……没有。”没有恨没有厌恶,但也绝不是那种亲近的父子关系。

    “对不起……我太自私……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们的娘了,我很想她。”

    “别说了。不会有事。”蓝忘机红着眼睛。

    “兔子很可爱……”

    蓝忘机这才想起怀里的兔子,似乎感觉到危险已去,兔子扒开衣襟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如果是喜欢的人,千万不要错过,错过可能就是一生。”

    “……”蓝忘机看了看兔子,好像除了能对自己的父亲说,也没人可说了。他嗓音沙哑低语道:“如果是男子呢?”

    “男子……”

    蓝忘机以为父亲没听见,忽然有些窘迫。可是,这是他的父亲,奄奄一息,他不能不说,“是男子……”

    床上的人笑了笑,甚是欣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自己儿子这样一桩心事,圆满了,轻声道:“你爱的恰好只是他罢了。爱便爱了,不论是谁,都别错过。”

    “……是。”

    “他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他很好,很好……”蓝忘机说。“我想带他回来。”

    “你得先问他愿不愿,若愿,才是两全其美。”

    “好。”

    这一夜是蓝忘机和自己的父亲说话最多的一次。零零碎碎的,说着些他们小时候的事,说着他的娘。他也交代了许多话,像交代遗言。蓝忘机一直守着一夜不曾合眼。

    翌日蓝忘机随便收拾一番就带着几个门生出山,走之前,他把兔子安顿好。此去,否还能活着回来,谁知道呢。

    ……………………………………

    来到岐山教化司后,蓝忘机面无表情的站着,安静的上交配剑,他担心父亲也担心不知所踪的兄长,他更不敢去看魏婴,但他隐约听到江晚吟让他勿生事端。

    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也由不得他胡来,蓝忘机还一度担心他强出头惹祸上身,虽然他收敛了不少,却还是很快和其他仙门弟子打成一片。

    蓝忘机想:这人还是不知道烦恼为何物吗?这时候还能打闹嬉笑。

    魏婴,你可还记得我?我记得你,一直记在心里。

    腿上忽然一阵刺疼,蓝忘机不得不放慢速度,落在队伍最后面。

    魏婴突然出现与他并肩而行,问道:“你腿怎么了?”

    “无事。”他还记得他,蓝忘机心中觉得欢喜。

    向来知道魏婴爱到处乱撩拨人,眼不见为静就罢,可当着他的面他还能撩拨姑娘。蓝忘机顿时怒火燃烧,冷眼旁观他言笑晏晏求问姑娘要香囊。

    哼!魏远道!

    等魏婴再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蓝忘机忍无可忍。

    魏婴问道:“怎么?又这样看着我。对了,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继续说。我背你怎么样?”

    蓝忘机静静看着他,道:“你对谁都是这样一派轻浮浪子的行径吗?”

    魏婴想了想,道:“好像是?”

    蓝忘机垂眸,半晌,才道了一声:“轻狂!”

    他想说的何止是这两个字,他想说他:荒唐,冥顽不灵,厚颜无耻,不知检点!

    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终归是蓝忘机自己单方面爱而不得罢了,偏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

    无力再去想那些,蓝忘机抬腿便走,不想再搭理他,对着这个人,他很容易失控。

    ……………………

    洞内,温晁要以活人为耳,与蓝忘机和金子轩起了冲突,混战中,蓝忘机听到一声闷吼,心一颤,转过头就看见魏婴为那个叫绵绵的姑娘挡了王灵娇的烙铁,他还能隐约闻到烧焦的味道。

    魏婴!

    蓝忘机艰难的抵挡着攻击边想着朝他靠近。他受了伤体力不支,最后还是江晚吟最先到他身边把他架起来。

    因为妖兽的攻击,温晁带人退了出去,还把洞口堵住了。江晚吟架着魏婴,魏婴自己都疼的呲呲抽气还不忘去安慰那个绵绵。

    蓝忘机站在那群人身后,看了看魏婴又顺着看了眼那个绵绵。深深吸气呼气,魏婴从来都是只顾别人不顾自己。

    经过一番商讨,他们决定先探一探是否真的有洞,是否真的能过人。过程中蓝忘机只是偶尔插一句提建议,没法像其他人那样与魏婴你来我往嬉笑。

    蓝忘机更多时候都是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提出各种想法,聪明机灵。

    那个绵绵更是一脸崇拜,“魏公子,你真厉害,可是这样真的行吗?”

    “不行也得行,现在只希望洞口足够过人。”魏婴道:“不过各位,我先说清楚了,假设有洞口且洞口只能过一个人的话,姑娘们先过,然后受伤的过,其他人垫后。”

    “哟,魏公子,这时候你还想着怜香惜玉呢。”有人竟半玩笑半讽刺起来。

    魏婴笑嘻嘻没半点生气的意思,到是江澄一听就暴脾气:“你能有点廉耻之心吗?尊老爱幼,弱者为先,是美德你懂吗?!”

    “要是她们先出去了我们出不去,她们胆小怕事不去搬救兵,我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又有人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魏公子这都是为大家好,再说了你凭什么说我们胆小,就算我们不想救其他人,我家公子还在这里呢。”绵绵生气道。

    魏婴笑道:“你看,多有骨气的姑娘,你们这些人真是!话我也不多说了,要是你们同意那就继续,不同意,拉倒。你们自己想办法去。”

    江澄道:“这里水性最好的,除了魏无羡就是我,你们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也懒得下水,又脏又臭还冷!”

    魏婴把头靠到江澄肩上安抚他道:“就是就是,乖,别气别气了哈。”

    “你走开。”江澄话是这么说,却没推开他。

    “我是伤号,靠一下。”

    “你活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轻松,完全没有其他人那种凝重紧张之感,江晚吟对魏婴极其信任的。

    蓝忘机正好是盘腿坐在魏婴正对面,将他们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麻木的一言不发。向来知道他们亲近,现在看来他们也默契十足,果然是“云梦双杰”。

    蓝忘机不想再多看一眼,干脆闭起眼睛。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躲不掉的,除非不入心,一旦入心,就算看不到也能听得见。听的到就会忍不住把他的样子在脑海里勾勒出来,而且生动灵活,直逼心底最深处,反而让人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