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眼睛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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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海重新恢复意识并醒过来，是两天之后。
眼前一片黑暗，他转头，感觉身体因长久卧床很是沉重，仿佛不是自己的。
“发生了什么？”脑子晕眩，脑袋一侧隐隐作疼。他试着抬抬手臂，几次之后才伸手摸向那里，一层厚厚的纱布包着他的头。
沉寂两天的思维艰难地在回溯中寻找，“想起来了，好像被车撞了？”
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叫唤，“哥，你醒啦？”
那个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和平常有些区别，但确实是小妹的声音。嗯，看来脑袋问题不大，听力也没问题。
“哥，你是醒了么？”那个声音没有听到回答，还在询问。厉海感觉到一只手伸到自己额头上抚摸着。
“嗯，是小妹么？……我看不到你！……这是哪儿？……是晚上了？……还是没开灯？”
厉海艰难地开口，几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他感觉喉咙干渴，嗓子里好像有一把挫刀。
“哥你别着急！来喝口水。”
厉海先是感觉双唇有暖湿的、柔软的东西来回擦了几下，然后一根细细的吸管伸进了他的嘴里，他用力吸了起来。顿时，一股股温热的液体仿佛甘露，从舌头上方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滋润着干渴的嗓子、食道——
身体仿佛被唤醒了，四肢的感觉也回来了。
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厉海知道了，不是天黑，也不是没开灯，他眼睛出问题了。
不知为何，这并没有让他感觉惊慌，内心里一片平静。
渴意消褪，他伸手在嘴边摸索，碰到一只略带凉意的小手，他拍了拍它：
“可以了，小妹！和哥说说怎么回事儿？”
吸管从嘴里退出，他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小妹在收拾东西。
“这里是江南康复医院，9楼。你出了车祸，脑袋受了伤。”
“嗯！我记得，是在骨科医院门口。我躺了多久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厉海感觉自己正摸着脑袋纱布的手被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手指，“没事儿的，哥！医生说各种检查都显示没有器质性的损伤，只要能醒过来，什么都能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呵呵，这可不像医生会说的话啊！”
“他们确实找不到你醒不过来的原因呢，不过从你被撞到到现在，已经整整昏迷两天两夜了！”
小妹继续说着，“醒过来就好。哥，你饿不饿？现在是深夜，刚才我睡着了，没准备东西。5楼妈那儿好像有些蛋糕，我去拿给你吃。”
“我不饿，先不用了。我是怎么被送到江南医院来了？”
“你在骨科医院门口出了事，当时就被送到他们急诊室，醒不过来。他们做了各种检查都找不到原因。后来就从原来妈的住院记录了，找到我的电话通知我了。我直接从单位赶过去的，才知道你去找那个刘主任的麻烦了！哥，你做这种事情做干什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做就做了，有什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也没想把那刘森林怎么样。我知道轻重，最多不过是民事纠纷，扰乱公共秩序，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照顾妈的。”
“哥，这两天我真害怕，要是你一直醒不过来……”
“没事儿了，小妹！你不是也说各种检查也做了没发现问题吗？我这会儿感觉除了暂时看不见，脑袋左边有点儿胀痛之外，身体各处没有别的毛病。”
“说是这么说，脑袋的问题谁说得清楚。你看妈，不也是脑袋里出了问题影响肢体了么？”
“这怎么能一样？妈是确诊的脑血管缺血造成的神经问题，有一整套成熟的治疗康复方案呢。哥这个就是普通的脑震荡，眼睛嘛，会看得见的，我有信心。当时在医院门口，主要是我跑的速度比较快，那车应该是早就减速准备停车的，撞的部位又是脑袋，我才晕过去的。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有几个医生护士，他们推着急救床在等着什么——我靠，在医院门口，医生护士，撞我的车不会是120吧？”
厉海的回忆已经越来越顺畅了，他想起了当时现场的很多细节。
“呵呵，看来哥你脑袋真没事儿了，确实是120，正好送病人过来，好像是个挺重要的病人呢。”
“好么，最近跟120杠上了，刚陪老妈坐了一程，又和它亲了一嘴；哥从骨科医院过来，也坐的120吧？”
“呵呵，说到这个，得亏这辆车的重要病人了，是个当大官的，很和蔼的中年女人。骨科医院那边最终同意你转院到这边，还是她起了重要作用呢。”
“怎么遭，他们还想把我关在他们医院啊？”
“那倒也没有明说。只是警察来找我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们都派了人在一旁看着。”
“警察都来了啊——看来确实如网上所说，现在的医院对付医闹，都有一套预案流程呢。哥之所以跑那么快，就是想趁他们报警和警察到来的空档时间，一跑了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跑了他们不也能找上门来么？哥，你是怎么想到用一瓶颜料去出气的？我都忍着了，那天你和妈妈去五院之后，我不是跟那儿办出院手续么？你那边还要问好多情况，看病例问吃的什么药，我哪懂啊。只好到处找医生和护士询问，他们都不怎么配合，我心里又担心妈妈，求爹爹告奶奶也是一肚子气呢。”
“是啊，小妹，你的性格就是稍稍弱了点儿，该理直气壮的时候还是要硬气一点儿的。”
厉海捏了捏妹妹的手，“后来呢，他们怎么同意把我转到这边了？”
“警察倒没有什么要求。你没醒过来，没有当事人另一方的陈述，事实未清，他们也不可能马上做出什么处理。倒是我刚才说那个重要病人，她大概听说医院传的事情，派秘书来探问的时候。我央着机会去跟人家道歉，给她说明前因后果之后，就把想让你转到江南妈这边医院、方便我照顾的想法跟她提了一下。我也是急病乱投医，结果没想到回来之后，很快医院那边就松口了——之前我怎么求他们都不放你走，还让我缴了一万块的住院押金，说警察没调查清楚前不让出院。”
“那看来我醒不过来反而倒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搁警察与医院的合作关系，你哥我怎么也逃不了几天行政拘留了！”
“得什么福？哥你都躺到病床上了，还一直不醒到现在。我这两天根本睡不着觉，害怕得很……妈那种情况，你又醒不过来……呜呜……‘’
小妹好像哭了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哥，咱们算了吧，不和他们要说法了。毕竟人家是一整个医院，咱们家的情况又这样了……呜呜……妈那边我根本不敢告诉她，问起来，我就说你去找朋友了，去问康复治疗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哭，小妹！这些年是哥欠考虑，一个人在外边还不如早点儿回家乡来。你陪着妈吃苦了！”
厉海拉着妹妹的手，轻轻使力将她脑袋抱了过来——温热的湿润水渍，滴在自己面颊处，妹妹的哽咽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生疼。
眼前一片陌生的黑暗，但厉海毫不畏惧，他暗暗发誓：
“小妹，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厉海重新恢复意识并醒过来，是两天之后。
眼前一片黑暗，他转头，感觉身体因长久卧床很是沉重，仿佛不是自己的。
“发生了什么？”脑子晕眩，脑袋一侧隐隐作疼。他试着抬抬手臂，几次之后才伸手摸向那里，一层厚厚的纱布包着他的头。
沉寂两天的思维艰难地在回溯中寻找，“想起来了，好像被车撞了？”
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叫唤，“哥，你醒啦？”
那个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和平常有些区别，但确实是小妹的声音。嗯，看来脑袋问题不大，听力也没问题。
“哥，你是醒了么？”那个声音没有听到回答，还在询问。厉海感觉到一只手伸到自己额头上抚摸着。
“嗯，是小妹么？……我看不到你！……这是哪儿？……是晚上了？……还是没开灯？”
厉海艰难地开口，几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他感觉喉咙干渴，嗓子里好像有一把挫刀。
“哥你别着急！来喝口水。”
厉海先是感觉双唇有暖湿的、柔软的东西来回擦了几下，然后一根细细的吸管伸进了他的嘴里，他用力吸了起来。顿时，一股股温热的液体仿佛甘露，从舌头上方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滋润着干渴的嗓子、食道——
身体仿佛被唤醒了，四肢的感觉也回来了。
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厉海知道了，不是天黑，也不是没开灯，他眼睛出问题了。
不知为何，这并没有让他感觉惊慌，内心里一片平静。
渴意消褪，他伸手在嘴边摸索，碰到一只略带凉意的小手，他拍了拍它：
“可以了，小妹！和哥说说怎么回事儿？”
吸管从嘴里退出，他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小妹在收拾东西。
“这里是江南康复医院，9楼。你出了车祸，脑袋受了伤。”
“嗯！我记得，是在骨科医院门口。我躺了多久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厉海感觉自己正摸着脑袋纱布的手被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手指，“没事儿的，哥！医生说各种检查都显示没有器质性的损伤，只要能醒过来，什么都能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呵呵，这可不像医生会说的话啊！”
“他们确实找不到你醒不过来的原因呢，不过从你被撞到到现在，已经整整昏迷两天两夜了！”
小妹继续说着，“醒过来就好。哥，你饿不饿？现在是深夜，刚才我睡着了，没准备东西。5楼妈那儿好像有些蛋糕，我去拿给你吃。”
“我不饿，先不用了。我是怎么被送到江南医院来了？”
“你在骨科医院门口出了事，当时就被送到他们急诊室，醒不过来。他们做了各种检查都找不到原因。后来就从原来妈的住院记录了，找到我的电话通知我了。我直接从单位赶过去的，才知道你去找那个刘主任的麻烦了！哥，你做这种事情做干什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做就做了，有什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也没想把那刘森林怎么样。我知道轻重，最多不过是民事纠纷，扰乱公共秩序，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照顾妈的。”
“哥，这两天我真害怕，要是你一直醒不过来……”
“没事儿了，小妹！你不是也说各种检查也做了没发现问题吗？我这会儿感觉除了暂时看不见，脑袋左边有点儿胀痛之外，身体各处没有别的毛病。”
“说是这么说，脑袋的问题谁说得清楚。你看妈，不也是脑袋里出了问题影响肢体了么？”
“这怎么能一样？妈是确诊的脑血管缺血造成的神经问题，有一整套成熟的治疗康复方案呢。哥这个就是普通的脑震荡，眼睛嘛，会看得见的，我有信心。当时在医院门口，主要是我跑的速度比较快，那车应该是早就减速准备停车的，撞的部位又是脑袋，我才晕过去的。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有几个医生护士，他们推着急救床在等着什么——我靠，在医院门口，医生护士，撞我的车不会是120吧？”
厉海的回忆已经越来越顺畅了，他想起了当时现场的很多细节。
“呵呵，看来哥你脑袋真没事儿了，确实是120，正好送病人过来，好像是个挺重要的病人呢。”
“好么，最近跟120杠上了，刚陪老妈坐了一程，又和它亲了一嘴；哥从骨科医院过来，也坐的120吧？”
“呵呵，说到这个，得亏这辆车的重要病人了，是个当大官的，很和蔼的中年女人。骨科医院那边最终同意你转院到这边，还是她起了重要作用呢。”
“怎么遭，他们还想把我关在他们医院啊？”
“那倒也没有明说。只是警察来找我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们都派了人在一旁看着。”
“警察都来了啊——看来确实如网上所说，现在的医院对付医闹，都有一套预案流程呢。哥之所以跑那么快，就是想趁他们报警和警察到来的空档时间，一跑了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跑了他们不也能找上门来么？哥，你是怎么想到用一瓶颜料去出气的？我都忍着了，那天你和妈妈去五院之后，我不是跟那儿办出院手续么？你那边还要问好多情况，看病例问吃的什么药，我哪懂啊。只好到处找医生和护士询问，他们都不怎么配合，我心里又担心妈妈，求爹爹告奶奶也是一肚子气呢。”
“是啊，小妹，你的性格就是稍稍弱了点儿，该理直气壮的时候还是要硬气一点儿的。”
厉海捏了捏妹妹的手，“后来呢，他们怎么同意把我转到这边了？”
“警察倒没有什么要求。你没醒过来，没有当事人另一方的陈述，事实未清，他们也不可能马上做出什么处理。倒是我刚才说那个重要病人，她大概听说医院传的事情，派秘书来探问的时候。我央着机会去跟人家道歉，给她说明前因后果之后，就把想让你转到江南妈这边医院、方便我照顾的想法跟她提了一下。我也是急病乱投医，结果没想到回来之后，很快医院那边就松口了——之前我怎么求他们都不放你走，还让我缴了一万块的住院押金，说警察没调查清楚前不让出院。”
“那看来我醒不过来反而倒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搁警察与医院的合作关系，你哥我怎么也逃不了几天行政拘留了！”
“得什么福？哥你都躺到病床上了，还一直不醒到现在。我这两天根本睡不着觉，害怕得很……妈那种情况，你又醒不过来……呜呜……‘’
小妹好像哭了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哥，咱们算了吧，不和他们要说法了。毕竟人家是一整个医院，咱们家的情况又这样了……呜呜……妈那边我根本不敢告诉她，问起来，我就说你去找朋友了，去问康复治疗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哭，小妹！这些年是哥欠考虑，一个人在外边还不如早点儿回家乡来。你陪着妈吃苦了！”
厉海拉着妹妹的手，轻轻使力将她脑袋抱了过来——温热的湿润水渍，滴在自己面颊处，妹妹的哽咽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生疼。
眼前一片陌生的黑暗，但厉海毫不畏惧，他暗暗发誓：
“小妹，一切都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