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骑士与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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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骠狼骑士大笑着，挥着手中的长枪，时不时高声一吼，吓唬在前方不远处疲于奔命的流氓群。
“队长有令，要割了他们的头插在矛枪上，杀鸡儆猴！直到远离那些老鼠洞之后再取下来！”
“喏喏！！——瞧我把这几只耗子吓得，哈哈哈！其中有一只还尿了一路！”
“别玩了！我们还有职务在身，快干干脆脆地杀了他们！前面不远就是那些发臭的地洞，这些死老鼠一旦钻进去，你就这辈子都别想将他们揪出来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宰了他们，把脑袋完整地摘下来……我保证队长大人会说那是他见过的切得最工整的脑袋……毕竟他们只会埋头遁逃，脑袋可稳乎着！”他们说笑着，在马屁股上加了几鞭，追上去准备提枪杀人。
时至此时，许多流氓经过一轮没命狂奔之后，在夕阳的余炎之下，已经口干舌燥，头晕腿软。路易斯正是其中的一员。在卡斯一行中，他只是一个新人，加入的理由纯粹是因为高更是他的朋友，而这个朋友在他面前把卡斯吹嘘了一整天，将其描述成天神一般的存在。路易斯深谙这位朋友不太务实，犹爱将无聊平淡的琐事描绘得天花乱坠，夸夸其谈。他暗自在心中把高更描绘的景象打了一个大折扣之后，觉得那依然是一个可观的前景，至少比他当时的处境好得多。于是他便心动了。
然而现在他头悬剑刃，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这距离他决定相信高更的那一刻才不到半天的时间。
狼骑士饶有兴趣地纵马驱赶着他们，就像牧民驱赶自养的绵羊一样自在自如。忽然间，这些骑士们顿时感觉浑身一凌，仿佛自己刚刚从炎热的荒漠抽出，转而投身于漫漫冰雪的极地，一双宛如来自混沌深渊，充满憎恨的双目凝视着自己。那种被凝视的感觉，虽策马奔腾与广袤的荒漠之上，却有如临渊踮脚走钢丝般岌岌可危。
那是一双绘制在面具上的诡异瞳孔。此时，他们看到了一根羽毛。柔软，像风一样飘逸，像天使之翼一样洁白，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只有羽毛在飘过，而后毛尖扬起一片红色的浆液，敦厚的腥味扑鼻而来。
待他们回过神来时，他们看到自己那无头的身体跨着骏马，顺着惯性一边往马屁股上甩下鞭子，一边挥舞着染红的宝剑，扬尘而去，而他们的意识随着视线被淹没在黄尘中而消逝殆尽。
“纳西索斯大人！”死里逃生的路易斯叫出了声，双腿酸软得几乎要跪下来：“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无需感谢。我杀他们，是因为我要复仇，并无意要救你。”面具之下，纳西索斯冷淡的语气一如既往：“你应该感谢落在那些身后的同伴，和自己那双勤快的腿。”
在密不透风的铁盾阵的包围下，卡斯全身被网线缠绕着，已经动弹不得，插翅难飞。狼骑的指挥官遥看战况明朗，打了一个手势，其副手便上前高声对卡斯说道：“乖乖引项受死吧，你的手下已经全灭了。队长赞赏你的英勇，如果你还心存荣耀，就爽脆放弃难堪的垂死挣扎，我们会给你一个爽快的。”
持矛手玩弄着手上的枪杆，跃跃欲试道：“大块头，乖乖的别动，看在你为我们在这漫长而无聊透顶的旅途上提供了这么多的乐趣和刺激的份上，我会好好瞄准你的心脏……当然，如果你挣扎，我的矛头就会失准，也许会偏上一点或偏右一点，但无论偏向哪里，都只会徒增你的痛苦，和提升我行刑的趣味而已，哈哈哈……”
矛兵话音未落，只感觉地下黄土隆隆震动时，但听见指挥官在身后大喝了一声：“注意背后！”
有两只巨熊，像全速的四马驱动战车一样从两个方向往铁盾阵冲撞而来，直接碾死了几个撒网手；四只砂锅大的熊掌对着士兵一顿狂拍，铁盾阵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阵。卡斯轻易地冲破了束缚，势不可挡地冲到与自己戏言的骑士跟前，一拳将其打倒在地，问道：“有趣吗？刺激吗？”
骑士用手护着头部，脸色苍白，嘴唇发抖：“求求……”
卡斯一脚踢断他的手臂，直中他的下颚，就像被一辆全速冲刺的战车撞中一样，被击得粉碎，面骨连着皮肉散落一地。随后他抡起巨型的铁棒，与两头巨熊里外结合，将惊慌失措的骑士们彻底击溃。
“队长，我……我可能认识这个人。”副手脸色苍白，声音抖动道：“错不了……手下带着两头熊……是格雷贡爵士册封的，人称「疯熊」的凶暴骑士！”
“传闻他在外城城墙下的大刑台上执行死刑时，杀了十个刽子手和上百名卫兵，在所有人的眼前，大摇大摆地往北向逃走了。”指挥官额头渗出了重汗，濡湿了紧紧皱起的眉头：“天父知晓，原来这头野兽钻到罪人窟的地洞里去了，对他来说那真是再适合不过的法外之地。罪人窟这种地方，即便占领了也没有任何价值，地势崎岖，山穷水恶，却能容纳包庇全天下的罪人。理所当然也包括这头被海顿·格雷贡伯爵判了死刑的疯熊。”
“卡斯……这个名字在军队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能想到，这家伙原是自外乡来到乌鲁贝都城的一介无名之辈啊。”副手喟然叹道。
“那种让下等士兵和贱民们爱的死去活来的老掉牙故事……”指挥官牙关紧咬，“我作为见证者，知道那是确实地发生在卡斯身上，毫无粉饰，无比真实的经历。进入军队后，他凭借超世傲人的强壮身体，和无人能敌的武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最下等的士卒跃升为堂堂骑士，距离成为赋姓贵族仅有一步之遥。”
“他的骑士资格由人称「暴君」的海顿·格雷贡伯爵所亲令册封。海顿伯爵为其实力所折服，常常将他带在身边，视为己出，逢人便夸赞道：「这是一头熊！疯起来神佛难挡！」于是乎，人们便戏称这对主从乃为栖息都城的「暴君与疯熊」。曾经和他战斗过的士卒们，没有一人对他的飞黄腾达表达过羡艳之情，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卡斯的体魄被认为是非人般的魁梧，已经无法用人的标准来衡量。”
但疯熊的畅顺仕途很快就戛然而止了。指挥官暗想，在海顿率军平定「巴尼肯之乱」的战争中，卡斯因为违抗军令而被捕，海顿伯爵依据军法，将其押送回乌鲁贝的法庭进行审判，随后法官将其判决了死刑。这是外界无人知晓的军事秘要。
“这不是他原本的模样。我虽然不熟悉他，但我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在军营时的心态迭变。”他说道：“据说，他一直在忍受着军营内大行其道那一套官僚文化，因为虽然那些晋升的机会一直在向他招手，他从来都无心参与其中。无能之辈居其高位的事实只能让他感到恶心而已。他开始变得叛逆，不愿臣服任何人。也许卡斯心中并无善恶的执着，有的只有自我证明的一种渴望……狗屎，这头怪物还在不断变强，简直就是噩梦，只有天父才知晓他的上限几何……这必然是他叛逃军队的根本原因，也是他变得如此危险的根源。他不甘于任何人之下。”
几骠狼骑士大笑着，挥着手中的长枪，时不时高声一吼，吓唬在前方不远处疲于奔命的流氓群。
“队长有令，要割了他们的头插在矛枪上，杀鸡儆猴！直到远离那些老鼠洞之后再取下来！”
“喏喏！！——瞧我把这几只耗子吓得，哈哈哈！其中有一只还尿了一路！”
“别玩了！我们还有职务在身，快干干脆脆地杀了他们！前面不远就是那些发臭的地洞，这些死老鼠一旦钻进去，你就这辈子都别想将他们揪出来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宰了他们，把脑袋完整地摘下来……我保证队长大人会说那是他见过的切得最工整的脑袋……毕竟他们只会埋头遁逃，脑袋可稳乎着！”他们说笑着，在马屁股上加了几鞭，追上去准备提枪杀人。
时至此时，许多流氓经过一轮没命狂奔之后，在夕阳的余炎之下，已经口干舌燥，头晕腿软。路易斯正是其中的一员。在卡斯一行中，他只是一个新人，加入的理由纯粹是因为高更是他的朋友，而这个朋友在他面前把卡斯吹嘘了一整天，将其描述成天神一般的存在。路易斯深谙这位朋友不太务实，犹爱将无聊平淡的琐事描绘得天花乱坠，夸夸其谈。他暗自在心中把高更描绘的景象打了一个大折扣之后，觉得那依然是一个可观的前景，至少比他当时的处境好得多。于是他便心动了。
然而现在他头悬剑刃，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这距离他决定相信高更的那一刻才不到半天的时间。
狼骑士饶有兴趣地纵马驱赶着他们，就像牧民驱赶自养的绵羊一样自在自如。忽然间，这些骑士们顿时感觉浑身一凌，仿佛自己刚刚从炎热的荒漠抽出，转而投身于漫漫冰雪的极地，一双宛如来自混沌深渊，充满憎恨的双目凝视着自己。那种被凝视的感觉，虽策马奔腾与广袤的荒漠之上，却有如临渊踮脚走钢丝般岌岌可危。
那是一双绘制在面具上的诡异瞳孔。此时，他们看到了一根羽毛。柔软，像风一样飘逸，像天使之翼一样洁白，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只有羽毛在飘过，而后毛尖扬起一片红色的浆液，敦厚的腥味扑鼻而来。
待他们回过神来时，他们看到自己那无头的身体跨着骏马，顺着惯性一边往马屁股上甩下鞭子，一边挥舞着染红的宝剑，扬尘而去，而他们的意识随着视线被淹没在黄尘中而消逝殆尽。
“纳西索斯大人！”死里逃生的路易斯叫出了声，双腿酸软得几乎要跪下来：“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无需感谢。我杀他们，是因为我要复仇，并无意要救你。”面具之下，纳西索斯冷淡的语气一如既往：“你应该感谢落在那些身后的同伴，和自己那双勤快的腿。”
在密不透风的铁盾阵的包围下，卡斯全身被网线缠绕着，已经动弹不得，插翅难飞。狼骑的指挥官遥看战况明朗，打了一个手势，其副手便上前高声对卡斯说道：“乖乖引项受死吧，你的手下已经全灭了。队长赞赏你的英勇，如果你还心存荣耀，就爽脆放弃难堪的垂死挣扎，我们会给你一个爽快的。”
持矛手玩弄着手上的枪杆，跃跃欲试道：“大块头，乖乖的别动，看在你为我们在这漫长而无聊透顶的旅途上提供了这么多的乐趣和刺激的份上，我会好好瞄准你的心脏……当然，如果你挣扎，我的矛头就会失准，也许会偏上一点或偏右一点，但无论偏向哪里，都只会徒增你的痛苦，和提升我行刑的趣味而已，哈哈哈……”
矛兵话音未落，只感觉地下黄土隆隆震动时，但听见指挥官在身后大喝了一声：“注意背后！”
有两只巨熊，像全速的四马驱动战车一样从两个方向往铁盾阵冲撞而来，直接碾死了几个撒网手；四只砂锅大的熊掌对着士兵一顿狂拍，铁盾阵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阵。卡斯轻易地冲破了束缚，势不可挡地冲到与自己戏言的骑士跟前，一拳将其打倒在地，问道：“有趣吗？刺激吗？”
骑士用手护着头部，脸色苍白，嘴唇发抖：“求求……”
卡斯一脚踢断他的手臂，直中他的下颚，就像被一辆全速冲刺的战车撞中一样，被击得粉碎，面骨连着皮肉散落一地。随后他抡起巨型的铁棒，与两头巨熊里外结合，将惊慌失措的骑士们彻底击溃。
“队长，我……我可能认识这个人。”副手脸色苍白，声音抖动道：“错不了……手下带着两头熊……是格雷贡爵士册封的，人称「疯熊」的凶暴骑士！”
“传闻他在外城城墙下的大刑台上执行死刑时，杀了十个刽子手和上百名卫兵，在所有人的眼前，大摇大摆地往北向逃走了。”指挥官额头渗出了重汗，濡湿了紧紧皱起的眉头：“天父知晓，原来这头野兽钻到罪人窟的地洞里去了，对他来说那真是再适合不过的法外之地。罪人窟这种地方，即便占领了也没有任何价值，地势崎岖，山穷水恶，却能容纳包庇全天下的罪人。理所当然也包括这头被海顿·格雷贡伯爵判了死刑的疯熊。”
“卡斯……这个名字在军队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能想到，这家伙原是自外乡来到乌鲁贝都城的一介无名之辈啊。”副手喟然叹道。
“那种让下等士兵和贱民们爱的死去活来的老掉牙故事……”指挥官牙关紧咬，“我作为见证者，知道那是确实地发生在卡斯身上，毫无粉饰，无比真实的经历。进入军队后，他凭借超世傲人的强壮身体，和无人能敌的武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最下等的士卒跃升为堂堂骑士，距离成为赋姓贵族仅有一步之遥。”
“他的骑士资格由人称「暴君」的海顿·格雷贡伯爵所亲令册封。海顿伯爵为其实力所折服，常常将他带在身边，视为己出，逢人便夸赞道：「这是一头熊！疯起来神佛难挡！」于是乎，人们便戏称这对主从乃为栖息都城的「暴君与疯熊」。曾经和他战斗过的士卒们，没有一人对他的飞黄腾达表达过羡艳之情，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卡斯的体魄被认为是非人般的魁梧，已经无法用人的标准来衡量。”
但疯熊的畅顺仕途很快就戛然而止了。指挥官暗想，在海顿率军平定「巴尼肯之乱」的战争中，卡斯因为违抗军令而被捕，海顿伯爵依据军法，将其押送回乌鲁贝的法庭进行审判，随后法官将其判决了死刑。这是外界无人知晓的军事秘要。
“这不是他原本的模样。我虽然不熟悉他，但我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在军营时的心态迭变。”他说道：“据说，他一直在忍受着军营内大行其道那一套官僚文化，因为虽然那些晋升的机会一直在向他招手，他从来都无心参与其中。无能之辈居其高位的事实只能让他感到恶心而已。他开始变得叛逆，不愿臣服任何人。也许卡斯心中并无善恶的执着，有的只有自我证明的一种渴望……狗屎，这头怪物还在不断变强，简直就是噩梦，只有天父才知晓他的上限几何……这必然是他叛逃军队的根本原因，也是他变得如此危险的根源。他不甘于任何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