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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受邀年夜饭(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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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玉笑了,“原来还有临渊不知道的东西。那是玫瑰,蓝玫瑰,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

    一种罕见而极为高贵的花朵,是玫瑰里的贵族,纯洁而又妩媚,有妖精般蛊惑人心的美丽,于是又被称为“蓝色妖姬”。

    这种花很珍贵,她记得博文说过,十两银子也买不到一朵。

    她微微眯着眼说,“临渊,蓝色妖姬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因为那花太娇贵了,不好养活。”

    临渊没有答话,拎起地上的篓子。

    “今天是大年三十,就让你休息半天吧。”

    江心居。

    主子在大厅里指点着,下人便喜滋滋的忙做一团,一时间热闹无比。

    还是那个休息室里,一室的冷寂与门外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一身大红的男子独自坐在角落里。

    不大的休息室竟然显得空落落的。

    是在这个角落里,曾经有个女孩将他搂在怀抱里。

    她的年龄不大,还是个女孩,她的怀抱很弱小,也不是很柔软,但就是出奇的温暖,他躲在里面,就永远不想出来。

    她比他小,可是他竟然依恋她的怀抱。

    只有深深地投进她的怀抱里,或者是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和空虚才会稍稍的缓解。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属于他。

    她嘴里低低地诱哄,“乖,乖,别害怕,雨儿永远不会离开你……”

    那声音犹如天籁,好听极了,是他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他沉迷于这样的声音,沉迷于这样的拥抱。

    所以他假装像个受惊的小孩,怎么也不出来。

    永远也不想出来。

    可是没有什么可以配得上“永远”二字。

    幸福那种事情。尤其如此。

    梦醒即碎,徒留更加深切的伤感而已。

    没有什么可以永恒,没有什么可以再来一遍。

    他忽然想起宋凯的那句话来,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你们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是,他比谁都清楚。

    她不是很清楚的跟他说过“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这种话么?

    难道他喜欢?

    好笑的是,如今他们都成了被人用过的东西。

    这两件同样被人用过的东西,不知道谁会活得更得意?

    他嘲讽的勾起唇角,稍稍一招手,月儿便出现在眼前,“少爷?”

    “你……”他低沉地开口,那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今天晚饭。把她带来。”

    月儿一愣,她当然知道这个“她”是谁。

    她稍一犹豫,犹豫道,“少爷……”

    江阔头也不回,却是冷笑了一声。“怎样?”

    月儿硬着头皮道,“这样,是不是……对她残忍了一点?”

    “残忍?”男子低低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在落雨阁,吃的是粗茶淡饭。如今过年了,我赏她几片肉吃,慈悲得很。你怎么会觉得我残忍?”

    月儿不再说话,应了。

    落雨阁。

    雪一直在下。

    雪怎么还在下?

    落雨阁的雪似乎永远也不会停。

    落雨阁的世界永远是冰冻一片。

    倒该叫落雪阁了。

    女子倚在窗前的桌子上,抬头看看外面的雪,又低头看看自己桌上的画。

    冰封的雪地里,一朵蓝得耀眼的玫瑰,绽放着纯洁而又妖艳的光泽。

    她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蓝色妖姬。”

    “纯洁的爱和敦厚的善良。”

    “相守是一种承诺。”

    “相遇是一种宿命。”

    “你是我最深的爱恋。”

    她看了看美丽的花和美丽的字,笑了。

    这花语多么美丽。

    连带着花也变得惹人喜欢。

    她好像也喜欢上这种花了。

    可惜她要不起,也不该要。

    她又眯眼细看了一会儿,转身将画扔进火炉里。

    火炉“哗”的冒起一阵明火,那纸张便瞬间化为灰烬。

    真是浪费时间!

    她暗暗的责骂自己。翻开手边的书,继续看下去。

    这时门却响了。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样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她侧耳听着,像是在欣赏,并不起身去开门。

    良久,门外的人低低呼唤起来,“姑娘……姑娘……”

    是月儿的声音。

    莫非良心发现,给她送点好吃的?

    她站起身,出去开门。

    门外只有月儿一个人,没打伞,两手空空,就这么站在雪地里。

    她开门见山,“什么事?”

    月儿有些踟蹰,“今天晚宴……府上都一起吃年夜饭,你也来吧。”

    年夜饭?

    寒玉笑了。

    也不过是顿晚饭。

    她不习惯吃晚饭。

    很久了。

    这个坏习惯拜他所赐。

    月儿不知道她的这个习惯,但是她明白她的那个笑容。

    于是她继续道,“是少爷的意思。”

    寒玉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又笑,“好。”

    这么简单?

    她以为这是个苦差事,要费一番口舌,不想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扶着门冲她笑,“还有什么事么?要不要进来坐坐?”

    “没有了……”月儿说着就转身离开,“我这就回去。”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子变了。

    那时候,她清冷高傲,即便对你微笑,你也会明明白白感觉到那笑容的疏离和高不可攀。

    如今呢?

    如今,她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天真无害?

    笑得那么纯粹?

    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她似乎不再试着推开身边的人,反而想要去迎接……

    这是为什么?

    如果说以往她能在她眼底看到那种隐隐的倔强。那么现在,她的眼睛,清澈一片。

    当真是纯洁至极,还是深不见底?

    月儿微微叹一口气。或许婚礼上的那场乞求,彻底打碎了她的骄傲。

    这是好,还是不好?

    她不知道。

    也罢,一切只能看个人造化。

    这必是一场极为尴尬的宴会。

    或许再加上“难熬”二字。

    任凭你怎样安之若素。

    如果一路走来就被下人明着指着的骂,如果你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人人侧目。

    你怎么安之若素?

    她故意挑了稍微早一点的时候去,她故意避着人多的大路从小路走。

    可这样的侧目仍然处处随行。

    无可摆脱。

    如果说往日,处于观望状态的下人们尚对她有一分忌惮,如今见了江阔的表现。都已经明白了一切,没有谁会顾忌什么了。

    她在江府算什么呢?

    是啊,到底算什么呢?

    小妾?

    笑话,已经被休了。

    下人?

    从不见她干活。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躲在她的落雨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寒玉走在这样的纷纷侧目中。尽量不把心里的难堪显露出来。

    她有点明白今天她是来做什么的了。

    不,应该说她早就明白,如今证实了。

    她本不该来的。

    也罢,也罢。

    该来的迟早要来。

    她一路走过众人的白眼与侧目,走过众人的耻笑与羞辱。

    一路走到江心居。

    人越发多起来,于是白眼也多起来。

    江心居的大门赫然眼前。

    侍卫有好几个。

    她想起那次她在江岩轩跪的一天一夜……

    江府的侍卫很威严,而且死守规矩。从不妥协。

    她想她没那么容易进去。

    也好,不让她进去的话,她就转身回落雨阁去,一刻也不停息。

    这样的话,那些白眼就可以马上结束了。

    可惜她失算了。

    她甚至在踏入江心居前略停了一瞬,想要等着他们呵斥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几个侍卫看她一眼,如若不见。

    她只好踏着虚空的步伐向里走去。

    时辰尚早。

    来往的下人将菜一道道端上小桌。

    桌子上有一些族里不怎么富贵的人,早早的来了江心居,或许对这顿必定丰富的晚宴还是期待的。

    他们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你看你看,这朵花真漂亮。哇塞,还会亮,原来是一盏灯!

    你看你看,这东西怎么这么香?

    ……没完没了。

    她如今习惯了安静,本来很讨厌这样的喧嚣,但是此刻她要感谢这喧嚣。

    因为这样的气氛之下,她的出现就会不那么引人注目。

    她早已收起了那种昂首阔步的骄傲。

    她如今在江府,犹如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必要自讨没趣。

    这都是临渊说的。

    以前爹爹跟她说,人穷志不短,我们穷,但是一样有昂首阔步的尊严。

    如今,临渊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临渊说,暂时的屈服并不是抛弃自己的尊严,只是将它放在一边,为争取更大的权力来赢回它。

    对,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尊的权力。

    他说,寒玉,你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么?

    她豁然开朗。

    尽管这么多年养成的价值观不那么简单被全盘改变,她也不愿意全盘改变,但是,她在学着有选择的去接受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尽量不惹人注目的走进宴席,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宾客们。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江府的人衣着靓丽光鲜,甚至此时在的大多是一些平常人家的宾客。

    这些人并不都是贵客。

    他们都是杭州城江氏一族里的近亲,人数不少。

    江氏在杭州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江富这一支系般富贵荣华,也有一些平民百姓甚至挣扎在温饱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