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关山吴钩 > 第17章 连襟

第17章 连襟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太白居离这里不远,是京城有数的几个超豪华酒楼之一,这里的消费也就是商贾富豪功勋权贵能负担得起,中资之家与寻常百姓想都不要想。

    赵富贵持了朱善成的名贴,到是很容易弄到了一个雅间,三人进去分宾主坐定,自有店里的伙计上茶伺候。这里有专门为那些车夫下人准备饭食的地方,所以赵富贵及朱善成的一帮随从侍卫也被打发去了。

    至于沈锐的另一个保镖,虽受邀与朱善成的随从们一起用餐,但他恐家里老爷太太担心,赶回沈府知会去了。

    三人落座,没了下人在侧,说话也随意起来,刘沛久抚膝笑道:“今日表兄这么大阵势,所谓何事?”

    朱善成苦笑道:“你嫂夫人生产在即,哥哥我这几日不是忙着采办些干货先准备着嘛,唉,早知道这么累,让人送上门也挺好,刚才还在车上睡着了,要不是外面动静挺大,估计回府才会醒来,这几天累得够呛,今天两位可要好好陪我喝两杯!”

    刘沛久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扰人清梦,罪过罪过!一会儿小弟定当自罚一杯谢罪!嫂夫人的事,小弟到听家母提起过,大约什么时候?”

    “也就十来天左右吧!”

    “小弟提前在这里恭贺了,若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表兄尽管言语!”

    沈锐听着两人侃侃而谈,适时插了一句:“在下预祝小公爷喜得贵子!”

    “沈兄弟不必拘礼,你我兄弟相称即可,在下在下的称呼可显得有些生分了。”朱善成佯作不高兴道。

    他话音一转,又笑着说:“不过,为兄还是借老弟吉言,老弟到时若有空闲,不嫌弃的话也跟沛久到府上吃杯喜酒如何?”

    “一定一定,小弟不胜荣幸!”沈锐立即从善如流。“

    锐哥生于富豪之家,到时可得准备一副厚礼啊!”刘沛久打趣道。

    你呀你!几日不见,可油嘴滑舌了不少!”朱善成指指着刘沛久,摇头笑着责怪了一句。两人插科打诨,妙语连珠,沈锐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下刘沛久,说起来,两人正真相处不过月余,刘沛久在府学里沉默寡言,大约是部分学子因他是开后门进的府学,加之学业不好,所以瞧不起他,被孤立后不愿与人交往。但刘沛久并不是一个内向之人,在与沈锐的交往中,也是十分活跃的,通常都是刘沛久在说,沈锐在听,偶尔问一句——不是沈锐不想说,实在是记忆里有了断层,只得通过他人之口寻找曾经的自己。

    当然,有时沈锐心血来潮,用后世的学识在刘沛久面前卖弄一番,到也把刘沛久唬得一愣一愣的大呼新奇。

    据刘沛久说,以前的沈锐牙尖嘴利,府学里少有人敌。这个沈锐到也相信,十一二岁能中秀才,学问上首先差不了,这个时候学子之间也与社会上一样充满着矛盾,但大部分学子还算比较单纯,基本上是学问间的较量,恰巧这方面刘沛久先天不足,所以府学里比较自负的学子经常夹枪带棒的嘲弄他,刘沛久通常避其锋芒,往往是沈锐替他出头与人一较长短。

    依今天刘沛久的表现,谋定而后动,赵富贵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尚不自知。连沈锐一开始也被蒙在鼓里,这份心机,可圈可点。

    看得出来,表兄弟两人感情很好,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朱善成心思玲珑,大约是怕冷落了沈锐,但他又与沈锐不熟,所以选择性的把话题朝沈锐与刘沛久学业上靠,以此来找三人间的共同话题。这一来,沈锐的秀才身份,以及在府学里的光辉事迹,都被刘沛久一一晒了出来,朱善成才心下暗叹,眼前这个少年,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与人的交往,不自觉的便会给他人定位,所谓定位,实质上就是人的社会价值。所以,朱善成看似无意间的话题,未必没有探究沈锐底细的意图。

    面对沈锐这只潜力股,虽然以后未必用得上,但结交一番总是没错的。朱善成的用意,刘沛久可能心知肚明,就以一种轻松诙谐的方式暗示了着他:我刘沛久的朋友,肯定是不一般的人!

    当然,这些探人底细的话题都是委婉迂回的,点到为止,朱善成虽然把握的分寸极好,但沈锐也是心中明亮。换作一般人,朱善成给人的感觉,亲善又风度翩翩,如果不是沈锐两世为人,自然是无法发觉。

    “小弟突然想起,嫂夫人的父亲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这骆大人好像是锐哥你的姑丈吧,这样算来,二位还有些亲戚关系呢!”三人说着话的时候,刘沛久突然间冒出来一句。

    “嗯?”朱善成先是一愣,随后笑容可掬地对沈锐道:“老弟是骆府沈夫人的内侄?”

    “正是!”沈锐有些莫名其妙,算起来拐弯子关系是有那么一点点,说亲戚却有点勉强。

    “沈锐!”朱善成自言自语又重复了一下,突然瞪直了双眼,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咱俩还真是亲戚呢!”他一边笑着,一边又仔细打量着沈锐,点点头自顾自地道:“不错不错,沈老弟一表人才,依依嫁于你也不算屈!”

    这下不仅是沈锐,连刘沛久都迷糊了,哪跟哪啊,他望着沈锐疑惑道:“锐哥成亲了吗,小弟怎么不知道?”

    沈锐一脸黑线,成亲,开什么玩笑,媳妇在哪我还不知道呢!当下苦笑道:“小公爷说的我也糊涂了,小公爷是不是弄错了,你看我这年纪,像能成亲的样子吗?”

    朱善成笑道:“我还寻思着你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如果令尊是都水司的郎中,老弟是沈家二少爷,这就错不了。”

    刘沛久点点头:“表兄说的这两条锐哥到都符合,不过,不知这依依姑娘与表兄是什么关系?”

    朱善成白了他一眼:“依依是你嫂夫人的妹妹,你说与我什么关系?”

    刘沛久作恍然大悟状,抚掌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识一家人了!”

    朱善成见沈锐依旧一脸不可置信,进一步道:“我家嫣儿说,她妹妹骆依依许配的就是你,怎么,老弟不知道这事,不应该啊?哦,忘了说了,嫣儿就是内子,依依姑娘一母同胞的姐姐!”

    沈锐就是再懵逼,现在也已心中了然,只是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自由恋爱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对诸多事情已经有所准备,但猛然间听得自己还有一门娃娃亲,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此时听了朱善成的疑问,连忙解释道:“小公爷有所不知,小弟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脑子受了伤,有些事情不大记得,可能回到京城时日尚短,家父家母还未曾来得及告诉小弟!今日小公爷突然提及,老实说,小弟也很意外!”

    朱善成点点头道:“老弟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沈兄弟的事嫣儿提起过,我也知道一点,但具体情况也不甚了解,不过老弟你能平安归来,便是可喜可贺!来日你跟依依喜结连理,咱俩可真是兄弟了,看来今日偶遇,真的是缘份啊!”

    沈锐老脸一红,我连媳妇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这下先认了姨姐夫了。怪不得郭夫人看见自己那么高兴呢,原来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但愿未来的老婆千万不要是恐龙级别的!

    刘沛久起哄道:“既如此,锐哥还不赶快叫声大哥?”

    “呵呵,沛久言之有理”!朱善成也打趣道。

    其实如果真有这层关系,叫声大哥也是应该,当下沈锐也不矫情,站起来抱拳朝朱善成行了一礼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这个时候的人对礼节还是很讲究的,朱善成为大,所以坦然受了沈锐一拜,然后笑吟吟的站起来扶住沈锐的手臂,轻轻拍道:“小弟不必客气,你我同气连枝,以后应多多亲近才是!”

    沈锐连忙称是,朱善成见他似乎还未放开,只道是少年心性,乍闻亲事不好意思,于是半开玩笑,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继续道:“老弟啊,我家嫣儿在众妯娌中艳冠群芳,不是老哥吹牛,那容貌身材皆是一等一的,想必一母同胞的依依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前两个月嫣儿回娘家,回来说依依姑娘已经犹胜她当年三分,十三四岁就这样,再过两年那也是一个祸水级的人物啊……呵呵,为兄我只是打个比方,用词不当老弟休怪!我要是老弟,赶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着乐去了!”

    这就是男人本色,知音一枚,沈锐听了竟无言以对,只好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沛久挤眉弄眼道:“小弟恭喜大哥抱得美人归,大哥与令表妹结成秦晋之好,是乃亲上加亲,可喜可贺啊!”

    沈锐白了一眼刘沛久,没好气地道:“即便我与依依姑娘有婚约,我俩只有表亲之名,而无表亲之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刘沛久奇道:“大哥何必如此紧张,即便你与依依姑娘是真的表亲,岂不更是一桩美谈?天下间表亲之间结为连理的多了去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大哥说的这个血缘关系到是个新鲜词,我得琢磨琢磨!”

    沈锐顿时无语,血缘关系是后世才出的名词,刘沛久知道才怪,再说这个时候也不忌讳表亲结婚,近亲结婚的危害还未被充分认识(主要还是医疗条件有限,有缺陷的后代极难活到成年,就是普通夫妻所生的孩子,夭折率也很高。所以人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就是到了解放后的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国人在偏僻的地方依然有三代以内表亲之间通婚的,虽然法律上明文禁止,但并没有很好的执行,九十年代后,各方宣传加上医疗与文化水平的提高,近亲结婚现象才得已遏制。

    真是幸运,还好这依依姑娘并不是姑姑所生,沈锐勉强还能接受,如果两人真是表兄妹,沈锐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退婚,不过还不一定能成功,毕竟这个时代退婚引起的震动太大,尤其是双方家庭里都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一个人想对抗整个封建婚姻与宗法制度是比较困难的。

    这时只听小二在外面问道:“小公爷,酒菜已经备齐,可以上了吗?”这下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吃的上面了,朱善成兴致勃勃地回道:“快些端上来,今日本公爷要与两兄弟一醉方休!”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来,配上一壶上好的绍兴女儿红,杯光交错之中,三人都有些微醉,沈锐感觉到,自从知道两人是连襟关系后,朱善成明显对自己亲热了许多,花花娇子众人抬,不管这亲热的样子是否真诚,作为一个国公府的公子,虽然是庶出,但也身份尊贵,最起码人家的姿态摆在那里。

    所以沈锐也借机频频向朱善成敬酒,刘沛久也不甘落后,巧舌如簧,朱善成也是来者不拒,两人一前一后不停的劝酒,纵使朱善成酒量极好,也被两人灌了个七八分醉。

    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沈锐跟刘沛久也好不了那里去,虽然喝得比朱善成少,但两人酒量比朱善成差许多,一番下来,二人此时也有六七分醉意。

    人一醉,话自然多了,刘沛久笑着说将来一定要闹沈锐的洞房,沈锐佯怒道:“好你个刘沛久,平时在府学里焉里吧唧的,别人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屁也不放一个,今天怎么油嘴滑舌的那么多废话,是酒壮人胆还是扮猪吃老虎怎么的?”

    刘沛久老脸一红,自大道:“小弟虽然书读得不行,但那帮只会知乎者也的书呆子还不入我的法眼,我只是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沈锐“哦”了一下,用眼睛乜着刘沛久道:“这么说我也是书呆子中的一员了?”

    刘沛久摸摸鼻子,讪讪道:“锐哥你当然与他们不一样了!”这时朱善成大着舌头摇头晃脑接话道:“沈老弟有所不知,我那姨丈进士及第,如今做了吏部的高官,当然希望儿子也能像他一样,但沛久老弟志不在此,然他上有五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在家里属于独苗一根,侍郎大人威压之下,胳膊岂能扭过大腿?所以沛久不得不到府学苦熬,其中的辛酸不足于外人道也!”

    刘沛久闻言,沉默片刻,两眼望天默默道:“家父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但时下读书唯一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考取功名,小弟以为是舍本求末了。小弟记得锐哥曾说过,子史经集,道德文章,最终的目的就是使国人开明,小弟深感认同。优中取优方可成治世弄臣,但能出仕入相的毕竟是少数,小弟自认不是那块料……”

    朱善成看了一眼沈锐,缓缓道:“莫看沛久年幼,在京城却是数家店铺的实际东家,去年获利八万多两,呵呵,不瞒老弟,哥哥我也在其中入有股份,年末沛久分了我一万多两银子!说实在的,拿银票的时候我手都在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是不相信赚了这么多银子!”

    沈锐吃惊不已,刘沛久与他同年,才刚满十四岁,平时也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却是经商中的天才!真是人不可貌相!沈锐现在才明白,府学里刘沛久为何装聋作哑了,就如他刚才言下之意,大家不在一个层次上,争斗起来毫无意义而已。

    刘沛久闻言惨笑道:“挣再多银子有什么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一向被朝堂所不喜,家父幼时贫穷,依靠商人起家的外祖父资助才得以完成学业,虽然父母之间一直相敬如宾,但我知道,家父从本质上根本瞧不起商人。

    小弟出生的晚,无缘见外祖父一面,但自小受母舅影响,跟他学了不少经商中的微末小计,前两年瞒着家父在母舅的资助下开了两家店铺,学着独立经营,并相约舅父并不插手,一开始到是赚了点小钱,可锐哥也知道,生意大了离开了官家的庇护可谓寸步难行,小弟又不能借助父亲与母舅的关系,无奈之下只好找到表兄,结果……嘿嘿,小公爷的面子的确是大得很!”

    朱善成醉熏熏的很是受用,道:“这点小事算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关键还是沛久老弟经营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