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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求彩头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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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如意心想,卫老太太之前不动声色,估计也只是在等一个契机。毕竟不能无缘无故的发落二太太身边的人。

    钱如意落水,也不过是给了老太太一个肃清二夫人身边的指爪的机会而已。

    钱如意在车中胡思乱想,不由又想到卫老太太身边的人。从那个被指派来照顾钱如意的婆子来看。卫老太太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得见别人身上黑,看不见自己身上黑。二夫人身边的奴才不好,她身边的奴才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这个卫家啊,就像一棵垂垂老矣的老树,从内里烂了。偏那些身在其中的人,并不自知。

    “唉……”钱如意忍不住叹息。

    “你叹息什么?”卫元章的声音忽然从车外传来,原来他一直骑马走在钱如意的车子旁边。

    钱如意忽然又觉得好笑:“周家就在对面,那女人们也就罢了,都是腿脚不中用,走不得路的,你怎么也这般大费周折,都骑上马了?”

    卫元章低笑一声:“可见你真是个从乡下来的,少见识的很。谁说过生辰就一定要在府里的?”

    钱如意反问:“不在府里,难道还要去荒郊野地?”

    “倒也不是。周家在城外有一个庄子,遍植桃树,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每年周夫人寿辰,都是在那里办宴席。京里有人给取了个名字,就叫桃林宴。年年如此,已然成了京中一桩盛事。不但那些和周家相好的人家要去。京里很多人也都会去。做买卖的,玩儿杂耍的,文人骚客,商贾白丁,各行各业的人几乎都有。每年都会起十几家春赛社。”

    钱如意道:“不是春赛会么?”

    “你们女孩儿家的叫春赛会,那些文人士子聚拢在一起,叫春赛社。”

    “哦,原来如此。”钱如意心里忽然有几分忐忑。

    卫元章听她许久不再说话,问道:“怎么了?之前就唉声叹气,这会儿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钱如意恹恹道:“没有,我就是听你这样一说,忽然有些害怕。怕我到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个没留神,再招惹到一两个胡大郎来,到了那时,我小命休矣。”

    卫元章道:“你就不能别说话么?”

    钱如意轻叹一声,当真是愁绪万千:“生就的骨头长就得肉,我也想啊。奈何到了那糊涂的时候,半分不由人。”

    卫元章的语气低沉下去:“也是我们卫家无能,连你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

    钱如意道:“并不关你家的事。我的毛病我清楚的很,就是话太多。我已经想好了,等如言嫁出去了,我就回家去。这一辈子再不来京城了。”

    卫元章反问:“难道在你家里,你就平安喜乐了么?人啊,这一辈子怎么可能随心所欲。”

    钱如意心底一股自豪之气油然而生:“是啊,我在家里还真的随心所欲。我们家在元宝村,方圆百里那可都是数得着的大姓。我舅舅又考上了秀才,说不得今年还能中个举人。秀才啊,举人啊,在京里自然是不算什么的,可是在我们村,那可是叫的响的人物了。我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谁敢欺负我?”

    卫元章低笑一声:“原来如此。”

    钱如意怎么听着他笑的有些讽刺呢,她将车帘掀开一隙:“你什么意思?笑话我么?”

    卫元章骤然和她四目相对,一瞬间失神,眼前这个女子,有着怎样一双眼睛啊。那么的黑,那么的亮,仿佛干净的深泉,透彻而又幽深。

    钱如意见他不语,不由有些生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卫元章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脸颊有几分烧灼之感:“没什么,我就是对你的爱好感到有些意外。”

    “我的爱好?我什么爱好?”话说钱如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像陆子峰说的,她这个人吃啥啥不行,干啥啥不中。自己想来,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卫元章微微一笑:“仗势欺人啊。”

    钱如意张大嘴巴,却无话反驳。这四个字的评价,对于她来说当真的入木三分。钱如意虽然出自穷家小户,可是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有仗势欺人的毛病。

    她之所以在元宝村能横行无忌,仗凭的不就是家里人口众多,又独得家人宠爱么?

    只是这毛病惯出来容易,想要收敛却难。到了京城这不就吃了亏了么?要不是陆子峰把她背回去,说不得她那天被胡大郎扔在门外,就已经横尸街头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钱如意的身体,难伺候程度绝对比卫如言这个大家闺秀的小性子还多。

    见钱如意张口结舌的样子,卫元章眼底的笑意更浓,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揉一揉她浓密的头发。

    钱如意将头一缩:“我不是小孩子。”

    卫元章的手顿在半空中,继而又低低的笑开:“对,你不是小孩子。”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忽然凝重了:“总得来说,还是我太过无能,不能让你在京中还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

    钱如意依靠在车窗内,有一搭没一搭道:“这话你不应该和我说的。我不过是来你家里做客几天。你没义务为我的任性承担什么。你应该心疼的是如言。她真的很可怜。小时候,我去找她玩,她连话都不怎么说的,总是我在叽叽喳喳,她坐在一旁,就那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除了我,她身边满打满算,就两个亲近的人,还都死了……”

    想到这里,钱如意一阵心悸。

    卫元章也沉默了。许久道:“这都是命。”

    钱如意轻嗤一声:“我可不信。我爷爷、奶奶也不信。这都是借口。我大伯母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就很不好。满月了哭声还像小猫崽子一样细弱。我娘是不爱搭理我的,我大伯母和我奶奶,轮流将我放在怀里,贴着肉暖着。我三伯母正奶着我小堂哥。奶水不过,先给我吃。等我堂哥吃的时候不够,就给他喂糊糊。我二伯母把自己棉衣里的棉花拆出来,给我做的棉衣御寒。

    等我大一些的时候,我爷爷背着我,把方圆几百里内的行脚大夫都看遍了,连寺庙和道观都没漏下。我是九生九死,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长大成人的。

    如果当初他们信命,我早化泥做土了。”

    卫元章叹息道:“怪不得。”

    钱如意瞪眼望着他,眼中尽是疑问。

    卫元章一笑,内中不知多少辛酸:“怪不得你总是喊着要回家,说京城不好。如果我是你,我也是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的。”

    钱如意笑道:“说得跟你在家很多一样。我可是听如言说过。你十来岁就离家去学什么艺,她之前也就见过你两次而已。”

    “如果在家里好好的,谁又会愿意去学什么艺呢?”

    “这倒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一侧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钱如意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原来车子已经出城,正好走在一个十字路口当中,从旁边的道路上冲过来两匹高头大马,碗大的四蹄翻飞,带起一路尘土,直冲冲向着这边冲来。

    钱如意吓得尖叫一声:“凝翠。”

    凝翠问道:“怎么了?”

    “马惊了……”钱如意话音未落,一股狂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紧接着天旋地转,人喊马嘶,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她用手一抹,全是血。

    “姑娘……”凝翠的声音传来,很是飘忽,似乎疏忽间就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钱如意好容易回过神来,只觉得腰间剧痛,眼前发花,耳边风声呼啸……

    她心里还疑惑,我怎么飞了?

    下一刻,就听卫元章的怒吼传来:“那贼子,放下如意姑娘。”

    钱如意这才反应过来,她被人给挟持了。而且,挟持她的人似乎功夫很高,因为那人跑的很快。

    她吃力的抬起沉重的手臂,伸手将那人脸上的面具摘下。一张明**人的脸,出现在视野。

    “胡大……”钱如意成功被吓晕过去。

    胡大郎见状,简直懊恼的想死。他自信才貌双全,武艺超群,怎么就一而再的被这个乡下丫头打击的体无完肤呢?

    钱如意其实晕了一下下就又清醒了过来,没办法,腰肢被胡大朗挟持着,实在是痛的厉害,想好好晕一场也不行。

    胡大郎见她醒来,轻笑了一下,脚下并没有减缓半分。

    钱如意也不知道他要跑去哪里,反正她落入胡大郎这个变态手里,不管是死过去,还是活过来,都是跑不掉的。因此她也就不费那个劲挣扎了。

    然而,接下来令钱如意跌目的一幕出现了,胡大郎带着她,并没有往人迹罕至,比较容易毁尸灭迹的地方去。而是往人多的地方走。

    因为钱如意听见了各种叫卖之声。

    胡大郎将她放下,先用披风上的风帽,将他自己的脑袋遮住,而后看向钱如意:“你能自己走吗?”

    其实,这个时候,钱如意浑身都疼,但是看见胡大郎,就被吓得哪儿都不敢疼了。于是点了点头。

    “那走吧。”胡大郎在前头迈开脚步。

    钱如意站在原地没动:“我可以不和你一道儿么?我自己有吃饭的地方。”别怪她到了这时还想着吃,实际上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胡大郎却转头,十分认真的盯了她足足有一刻钟,这才问道:“你饿了么?”

    钱如意摇头:“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还有事,不能奉陪阁下了。你要没什么事,就先走吧。咱们后会无期。”

    胡大郎依旧用他那双波光潋滟到似乎能勾魂摄魄一般的眼睛,看着她。许久道:“你就那么想跟着周玉郎?”

    钱如意一脑门儿问号,但是她不敢让自己嘴巴闲下来:“不是。我也没说要跟着周玉郎。好端端的,我跟着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我儿子。”

    “扑哧……”胡大郎忽然失笑。

    就是这一笑,钱如意眼前一花,似乎看见了满园花开。

    胡大郎这个人,长的真的是太漂亮了。只不过整个有些阴沉,令人望之胆寒。如今这一笑,仿佛春风化雨,当真是美不胜收。

    他似乎对钱如意的反应很满意,心情很好道:“走吧。”

    “啊?”

    “既然你不跟着周玉郎,就跟着我吧。”

    钱如意在心里大呼,这是什么道理。但她嘴巴是不敢这样和胡大郎说话的。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真的不容了,我先走了。就不麻烦了。”

    说着脚步向后退,妄图在胡大郎眼皮子底下开溜。

    胡大郎长臂一身,就用三根手指捏住了她肩头的衣服:“这里人来人往,你要不想引人瞩目,就乖乖跟着我。不然我可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钱如意能拒绝吗?

    显然不能。胡大郎可是连郡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钱如意无论怎么计较,发现自己都无法在胡大郎手底下讨到那怕一丝一毫开溜的机会。她不由得十分恼恨起自己的嘴巴,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胡大郎低喝了一声,忽然省起钱如意打的是她自己。

    于是,他捏着钱如意肩膀上的衣服,跟提溜着一条小狗一样,拎着她就走。

    钱如意连忙告饶:“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走好了。”

    胡大郎这才将她松开。

    两人一前一后在稠密的人流中穿行。忽然旁边一座用红绿彩绸装饰的十分繁复华丽的高台上,悬挂下来一条锦幅,高台上有人高声宣读道:“下联: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曰妙。有对得出上联者,请上高台。”

    钱如意抬头望去,见是一位老者在上,于是高声问道:“可有彩头?”

    那老者垂眸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应声。

    钱如意并不气馁,又问了一声:“可有彩头?”

    那老者向她摆了摆手,驱赶之意十分明白。

    这下,钱如意有些不愿意了,望着高台上那位道:“你家挂出下联让人对,有彩头就说有彩头,没彩头就说没彩头,这般不言不语的什么意思?难道求上联是假,挂出来显摆是真?这半幅对联,只是让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