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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小洋胆颤心惊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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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昨晚已经回到了家里,可以证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此今日早上来上学的时候,方小洋想父亲亲自送她来上学,其目的就是想告诉同学们这件事情的真相,不用自己解释,事情真相大白,但是没有人给她解释机会,更没有同学会相信她。她是多么希望父亲能来到学校澄清事实,用永久牌自行车来接她回家,那是一件多么威风凛凛的事情。

    上课时,她偷偷地望着闻乐。希望闻乐能帮助自己,因为他是跟自己一个村落里的人。只是闻乐的母亲刚刚去世,有些丢了魂似的,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几次平面碰到他,话到嘴中又吞咽下去,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她最担心的是闻乐也是大崽他们的帮凶,几次在回家的路上,他也帮凶说话,不让自己走荔花岭大路回到村庄里。绕荔花岭深山沟,那里埋葬着一个可怕的外乡人,被人们描述得寒森森的可怕。他们还学着大人们的样式那样做出动作,就是要惩罚杀人犯的女儿,树立人民的威信。

    方小洋左思右想,于是想着只有靠自己了。这日下课后,小洋刚刚从厕所里出来,闻乐却主动朝她迎面走来,令她心里高兴不已,终于有人来理睬自己了,她有机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同学们。

    “跟我来。”闻乐在方小洋耳边轻轻地说了这三个字,还带有几分神秘感,话后径直走去。方小洋望着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见闻乐朝孔庙后院跑去了,她欣然跟着跑过去,来到后院一望,空荡荡的,只有一片草硭,不见闻乐他本人。

    “闻乐!什么事呀,你把我叫来,你在哪里?”

    方小洋接着在后院里寻找他。她四处张望,还是不见闻乐在哪里,又大声喊叫,突然草丛里发出簌簌响,方小洋吓着打住了脚步,正要转身往回头走。草丛里一个草团突然袭击而来,正中方小洋的头顶,紧接着一个草人从草丛中被人竖起来,上面挂着一张白纸,写着歪歪斜斜的毛笔字:地主方麻子杀人犯。有的甚至于还画着动画,不知是画的是人,还是画的是鬼,总之那些乱涂乱画,是代表方麻子的意思。

    草团迅即象雨点一般砸象方小洋,方小洋抱头蹲在了地上,不敢作声,锋利的茅草在她的脸上划出血印,可是她的同学还是没有放过她,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诅咒她,对她指手划脚的谩骂。

    “杀人犯,小地主婆。”

    “阿爸不是杀人犯,是好人,没有杀人。”方小洋申辩说。

    “是地主反革命分子。”

    “死地主坏蛋。”

    “我们要斗倒小地主婆。”

    “对,决不能让他们反身。”

    “我阿爸没有杀人。”方小洋死死扣住父亲没有杀人这件事实胜于雄辩。

    “你阿爸不是杀人犯,那个外乡人为什么会死?”

    “还说不是杀人犯,打倒她小地主婆。”

    大崽喊叫:“打倒小地方小洋。”

    众同学跟着喊叫:“打倒小地方小洋。”

    小崽见机说:“哥,叫错了,不是小地方,是小地主。”

    大崽怒目一瞪:“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方小洋无法解释为什么外乡人会无缘无故死亡在荔花岭的山路上,无疑给同学们扣住了把柄,由不得她的争辩。其实许多人都跟她一样说不清楚这到底时怎么回事,可怜的方小洋才是一个孩子气,她又怎么知道外乡人怎么会死亡在荔花岭山路上呢,然而在众口烁金的问题上,方小洋只有低头不语,那么低头不语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父亲方麻子是杀人犯一样,只能任凭同学们对她的欺负。

    “你阿爸是强盗,只有强盗才是杀人犯。”

    “不是,阿爸不是强盗。”

    “那是鬼子,只有鬼子才会杀人。”

    “阿爸不是鬼子。阿爸也不是坏人。”

    “是恶霸地主,恶霸地主杀人不眨眼,还吃人肉。”

    “不是。”

    “闻乐,你说,她家里是不是地主。”

    “是的。”

    “你听见没有,闻乐都说你阿爸是地主,那你就是小地主。”

    “我们已经是农民了。”

    “那你也是地主农民。”

    “没有地主农民。我们就是农民,一样种地。”

    “那你们也是种地的地主。”

    “我们不是坏人,没有收租,也没有占别人的土地,不是地主。”

    同学们见一时还不能征服她,正要向她施以更高压的手段,继续上演这场恶作剧时。这时刘老师从孔庙前院朝后院里走过来,看到后院这边围集着一堆学生,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一个学生无意之中发现,与其他人一通气,便一个个灰溜溜地跑开了。闻乐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当他发现时,想开溜,却吓得两腿发软,挪不动脚步。

    刘老师上前一看情景,心里更有几分不悦地严厉批评闻乐:“闻乐同学,你在干什么,竟然欺负班上的女同学。”

    闻乐吓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没有。”

    “你还狡辩,把方小洋同学弄成这样。”

    “是他——他们。”

    闻乐想说什么,可是同学们早已经开溜了,真的有口难辩,沉默着不敢说话。方小洋刚才还很坚强,没有哭出声音来,听到老师的声音,“哇”地一声哭叫出来,眼泪哗啦啦地下落,脸孔上被杂草划破的血红印很快就被浸润在眼泪里。刘老师把方小洋从地面上牵起来,抚摸着她的头说:“方小洋同学,别哭,别哭,你是好学生,老师等一下惩罚他们,决不饶他们。”

    刘老师一边安慰着方小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闻乐。闻乐早已吓得挪不动脚步,他知道这回事情可闹大了,老师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他马上又转念一想,这件事情不是自己的主意。

    “闻乐,你说,你为什么要欺负方小洋同学。”

    “我没有欺负她。是——”

    “你没有欺负她,她的的脸孔是自己弄得,来污陷你呀。”

    “我真没有欺负她。”

    “你还狡辩,不说实话。”

    闻乐哭丧着脸说:“老师,不是我的主意,是大崽、小崽他们,我听——听他们的。”

    “又是他们两个调皮鬼。让人淘气。”

    这时上课铃铛声响了,刘老师叫他们先行去上课。方小洋边走边用衣袖抹试着脸孔上的泪水,哭声越来越小,来到教室门口时,哭声刚刚好止住,只有两只眼睛还留有红印,证明她刚刚哭过。

    教室里,大崽和小崽眼睛流星赶月似的,偷偷摸摸地观望着同学们的动静,想着这回给刘老师发现了,一定会处罚自己,他们在想方设法防卫着,希望能够胜利地躲过老师的惩罚。但是他们又有些得意洋洋,闻乐是不敢出卖他们的,否则他应该知道将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可是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下课铃声响后,他们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问话。

    刘老师问:“陈秀兵,陈秀武,你们说,今日课间休息时,为什么要带着同学去欺负方小洋同学。”

    “我们没有。”绰号大崽的陈秀兵说。

    “老师,我们是在斗地主。”绰号叫小崽的陈秀武说。

    “胡扯。谁是地主,你是地主吗,要不要把你们也拿出去批斗。不象话。”

    陈秀兵说:“方小洋是地主。”

    “你凭什么说她是地主。”

    陈秀武说:“她阿爸是地主。”

    “你们阿爸是解放军,你们是解放军吗。”

    陈秀兵说:“她阿爸是杀人犯。”

    陈秀武说:“那个外乡人是她阿爸杀死的。”

    “胡扯。你们凭什么说她阿爸是杀人犯。”

    陈秀兵说:“同学样都这样说。”

    “同学都说你们两个上课最懒,最不听话,你们怎么就没有听见,要改正。”

    陈秀武说:“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是好事。”

    陈秀武说:“我们以后不欺负她了。”

    “瞧瞧你们,是班上家庭条件最好的,你们阿爸是国家干部,你阿妈也是老师,而你们的学习成绩则是最差的两个。还有是你陈秀兵,已经留了两次级了,成绩还是这样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呣?”

    陈秀兵说:“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脑袋里成天想着去欺负同学,而不是用在学习上。这就是你学习成绩差的原因。”

    “老师,我没有。”陈秀武说。

    “你没有,但是你的学习成绩也会这么差。”

    “我也不知道。”

    刘老师对他们一顿训斥教育后,不但要写检讨贴在教室里的批评公示栏里,并且罚扫教室卫生一个星期。

    闻乐是帮凶,也在罚扫之列,每天放学,三个人被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当刘老师在场时,三个人各自老老实实地扫地,一旦老师离开而去,大崽、小崽就要拿闻乐开刀,说如果不是他在刘老师面前告他们两个人的状,老师就不知道是他们欺负了方小洋。

    他们两人在教室里玩“石卵棋”,直到闻乐把整个教室打扫干净才能回家,而且这件事情不能告诉老师,这是对“叛徒”的一点点惩罚,否则将遭到更严厉的惩罚。

    闻乐不敢吭声,更不敢在老师面前行告状他们。大崽、小崽是班上的大哥们,高年级的人同学都不敢惹事他们,谁要惹了他们,谁就要倒霉。大崽已经是两回留级的学生,专玩一些恶作剧戏弄同学,谁要是不服气,他们便会纠集一些同学一起捉弄谁。闻乐更不敢招惹他们,虽然他父亲闻大力是村落里的大队书记,是个官儿,但是大崽说他父亲是镇子里的官儿,他的官比村子里的书记要大得多,象电影里的故事那样,大官可以打小官的脸瓜子,撤销小官的职务,甚至杀了小官。小崽说到官这件事情,更是头头是道,吓得闻乐更加不敢与他们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