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州第二十八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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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学校大门前，柳飞飞有点忐忑，有点惊喜，有点不安，有点踌躇。
真的是这里吗？
柳飞飞仔仔细细的盯着大门口右侧横着的大理石看了又看，把描着金色油漆的八个大字清清楚楚，江州第二十八中学。
学校大门是电动的带着一排小轮子的伸缩门，左侧是一个门口贴着警卫头像的保安亭。正对着大门的，是两棵绿油油的银杏树，葱葱郁郁的。
柳飞飞只在课本看过，有一次老师要大家找银杏树的叶子，柳飞飞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
听说银杏这种树长的很慢，能长到这样三四层楼高树冠又这么大的，肯定有好多年的历史了。
想起了小学大门口为了应付领导检查临时种的行道树，想起了初中工厂的蓝色铁皮门，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有一天，我，柳飞飞，居然，也能，在，这样的学校里，上学了！
难道妈妈真的不是为了寻我开心？
难道妈妈不止是为了省两年学费？
算了，进去，看了再说！
柳飞飞抬起头，挺着胸，装作很淡定，很随意很娴熟的样子，踏进了她未来生活三年的地方。
真大啊……
柳飞飞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大的操场，再也不是一个铁皮棚就能遮住的操场。
可以看到塑胶跑道，可以看到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左边有草坪的小坡，一些不知名的树点缀其间，错落有致。连接着小坡和教学楼的是一个紫藤萝覆盖的林荫道。
教学楼正对着操场，六层楼高，在教学楼的正前面是两棵高大的雪松，雪松的中间是国旗杆，国旗杆前面一点是有五六层台阶高的主席台。
柳飞飞真的有一点喜欢这里了。但是不敢太喜欢，她怕这是虚幻的泡沫，不靠谱妈妈的玩笑，实际自己并没能在这里上学。她怕自己太喜欢的话，承受不了不能在这里上学的失落，那会像毒蛇一样一点点把她的心脏嚼碎的。
从小到大，柳飞飞有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说，从来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像一个贪吃却买不起实物的小孩，被别人看不起。她只会视若无物的走过琳琅满目的摊贩，然后默默在心里列一个清单。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力量得到这些，不开口，不祈求，不奢望。
最好笑也最讽刺的，是一颗西瓜糖的故事。小学门口的小店，在放着插棒棒糖的罐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弹珠大的西瓜糖，柳飞飞每天上学放学都能看到，因为就在学校往家去的小路拐角处，想看不到都不行。
柳飞飞一直想象着这个糖是什么味道的，是甜的，还是酸的，不同的颜色味道是不是不一样的，绿色的又是什么味道，是硬糖还是软糖，还是泡泡糖，多少钱一个？
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柳飞飞看到一次就会想一次。不过柳飞飞没有钱，更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和父母开口，有时候心里的小本本记得东西太多，就模糊了，忘记了。
很多年后的一天，柳飞飞手里有卖瓶子攒下来的十几块的时候，她装作很经常买的样子问：“老板，这个糖多少钱一个？”
“一毛钱一个。”
老板的回答差点击垮了柳飞飞！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克制，隐忍，胆怯，踌躇都是笑话！！这么多年之后还是一毛钱的糖，在当年该是多么便宜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东西，让她的心日复一日的折磨，纠结，被啃噬。
柳飞飞已经忘掉了西瓜糖的味道，因为不好吃。
柳飞飞忘不掉的，甚至已经成习惯的，却是不再轻易的喜欢。
喜欢是一件奢侈的东西，她不配。
现在，她有点喜欢上这个学校了。即使只是现在梧桐树下的塑胶跑道上，就与有荣焉。
操场上很多人，三两个在一起，东一堆西一堆的。有父母带着孩子的；有爷爷奶奶一家人带着孩子的；有相熟的几个男生女生凑在一起，手上拿着扇子的。基本上书包水之类的都在旁边的长辈身上。
柳飞飞远远的看着，觉得有点讽刺，又有点小骄傲。
她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人就能办的事，她们这么大人了还要家里人陪同，还以为自己上幼儿园呢。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偶尔的一瞬间，柳飞飞也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来。不过她很快甩甩头，不去想了。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也是分班的日子。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班，所以大家都在操场等着。
没有人聊天，有点热又有点渴甚至没吃饭的柳飞飞有点烦躁，因为也没有钱去改变什么。从小就没有一分零花钱的她，自然也没有出门问家里人要钱的习惯。
无聊的四处张望着。
一个男孩吸引了她的目光。吸引目光的原因是，他正在喝着一瓶水，康师傅绿茶的瓶子，看着就很解渴。
柳飞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喉咙更干了。
男孩还在喝水，树下，风吹着，很凉快的样子。白色的T恤，很轻薄的面料，被风吹的泛起了一阵小波浪。拿着瓶子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就像弹钢琴的那种手。
男孩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个肩膀背着书包的带子，低头和他说着什么。
柳飞飞第一次恨自己眼神怎么那么好，隔着操场都能看清这些。顺便也记住了男孩的脸，白的不像话，比女孩子还白。
哼，娘娘腔。
人群的涌动转移了柳飞飞的注意力，教学楼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一群家长发挥了超市大促销抢购的本事，很快，一楼每个教室门前就乌压压围了一片。
柳飞飞长得还算高挑的，不过毕竟只有十三岁，又能高到哪里去，比起成年人，无论从高度，还是挤开人群的力度是万万不如的。
汗臭味，酸酸的，黏黏的，热热的，头在大人的胳膊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凑到最前面，还没看清分班名单，又被挤到后面去了。
柳飞飞心里很着急，很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在这个学校上学，确定妈妈有没有骗她，确定今天有没有白来。
两三次冲进去，两三次挤出来。最后终于其他人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柳飞飞终于凑到了门前，用手指着名单的最后一个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柳飞飞看了三遍，没有她的名字！！！
站在学校大门前，柳飞飞有点忐忑，有点惊喜，有点不安，有点踌躇。
真的是这里吗？
柳飞飞仔仔细细的盯着大门口右侧横着的大理石看了又看，把描着金色油漆的八个大字清清楚楚，江州第二十八中学。
学校大门是电动的带着一排小轮子的伸缩门，左侧是一个门口贴着警卫头像的保安亭。正对着大门的，是两棵绿油油的银杏树，葱葱郁郁的。
柳飞飞只在课本看过，有一次老师要大家找银杏树的叶子，柳飞飞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
听说银杏这种树长的很慢，能长到这样三四层楼高树冠又这么大的，肯定有好多年的历史了。
想起了小学大门口为了应付领导检查临时种的行道树，想起了初中工厂的蓝色铁皮门，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有一天，我，柳飞飞，居然，也能，在，这样的学校里，上学了！
难道妈妈真的不是为了寻我开心？
难道妈妈不止是为了省两年学费？
算了，进去，看了再说！
柳飞飞抬起头，挺着胸，装作很淡定，很随意很娴熟的样子，踏进了她未来生活三年的地方。
真大啊……
柳飞飞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大的操场，再也不是一个铁皮棚就能遮住的操场。
可以看到塑胶跑道，可以看到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左边有草坪的小坡，一些不知名的树点缀其间，错落有致。连接着小坡和教学楼的是一个紫藤萝覆盖的林荫道。
教学楼正对着操场，六层楼高，在教学楼的正前面是两棵高大的雪松，雪松的中间是国旗杆，国旗杆前面一点是有五六层台阶高的主席台。
柳飞飞真的有一点喜欢这里了。但是不敢太喜欢，她怕这是虚幻的泡沫，不靠谱妈妈的玩笑，实际自己并没能在这里上学。她怕自己太喜欢的话，承受不了不能在这里上学的失落，那会像毒蛇一样一点点把她的心脏嚼碎的。
从小到大，柳飞飞有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说，从来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像一个贪吃却买不起实物的小孩，被别人看不起。她只会视若无物的走过琳琅满目的摊贩，然后默默在心里列一个清单。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力量得到这些，不开口，不祈求，不奢望。
最好笑也最讽刺的，是一颗西瓜糖的故事。小学门口的小店，在放着插棒棒糖的罐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弹珠大的西瓜糖，柳飞飞每天上学放学都能看到，因为就在学校往家去的小路拐角处，想看不到都不行。
柳飞飞一直想象着这个糖是什么味道的，是甜的，还是酸的，不同的颜色味道是不是不一样的，绿色的又是什么味道，是硬糖还是软糖，还是泡泡糖，多少钱一个？
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柳飞飞看到一次就会想一次。不过柳飞飞没有钱，更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和父母开口，有时候心里的小本本记得东西太多，就模糊了，忘记了。
很多年后的一天，柳飞飞手里有卖瓶子攒下来的十几块的时候，她装作很经常买的样子问：“老板，这个糖多少钱一个？”
“一毛钱一个。”
老板的回答差点击垮了柳飞飞！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克制，隐忍，胆怯，踌躇都是笑话！！这么多年之后还是一毛钱的糖，在当年该是多么便宜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东西，让她的心日复一日的折磨，纠结，被啃噬。
柳飞飞已经忘掉了西瓜糖的味道，因为不好吃。
柳飞飞忘不掉的，甚至已经成习惯的，却是不再轻易的喜欢。
喜欢是一件奢侈的东西，她不配。
现在，她有点喜欢上这个学校了。即使只是现在梧桐树下的塑胶跑道上，就与有荣焉。
操场上很多人，三两个在一起，东一堆西一堆的。有父母带着孩子的；有爷爷奶奶一家人带着孩子的；有相熟的几个男生女生凑在一起，手上拿着扇子的。基本上书包水之类的都在旁边的长辈身上。
柳飞飞远远的看着，觉得有点讽刺，又有点小骄傲。
她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人就能办的事，她们这么大人了还要家里人陪同，还以为自己上幼儿园呢。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偶尔的一瞬间，柳飞飞也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来。不过她很快甩甩头，不去想了。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也是分班的日子。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班，所以大家都在操场等着。
没有人聊天，有点热又有点渴甚至没吃饭的柳飞飞有点烦躁，因为也没有钱去改变什么。从小就没有一分零花钱的她，自然也没有出门问家里人要钱的习惯。
无聊的四处张望着。
一个男孩吸引了她的目光。吸引目光的原因是，他正在喝着一瓶水，康师傅绿茶的瓶子，看着就很解渴。
柳飞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喉咙更干了。
男孩还在喝水，树下，风吹着，很凉快的样子。白色的T恤，很轻薄的面料，被风吹的泛起了一阵小波浪。拿着瓶子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就像弹钢琴的那种手。
男孩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个肩膀背着书包的带子，低头和他说着什么。
柳飞飞第一次恨自己眼神怎么那么好，隔着操场都能看清这些。顺便也记住了男孩的脸，白的不像话，比女孩子还白。
哼，娘娘腔。
人群的涌动转移了柳飞飞的注意力，教学楼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一群家长发挥了超市大促销抢购的本事，很快，一楼每个教室门前就乌压压围了一片。
柳飞飞长得还算高挑的，不过毕竟只有十三岁，又能高到哪里去，比起成年人，无论从高度，还是挤开人群的力度是万万不如的。
汗臭味，酸酸的，黏黏的，热热的，头在大人的胳膊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凑到最前面，还没看清分班名单，又被挤到后面去了。
柳飞飞心里很着急，很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在这个学校上学，确定妈妈有没有骗她，确定今天有没有白来。
两三次冲进去，两三次挤出来。最后终于其他人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柳飞飞终于凑到了门前，用手指着名单的最后一个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柳飞飞看了三遍，没有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