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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七 冲出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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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深的书信很快,云黛在一个时辰后便收到了郡王的命令。她此时正蹲在马背上眺望着四下荒芜的戈壁滩,寻找那一支彪悍的强盗团。

    天际飞鸟高鸣而过,这里除了苍鹰,再无其他鸟类能生存。戈壁上旷远的风穿过她抬起的手掌,撩动她的长发。她眺望的姿势不动,显然是在思索怎么个赶法才能让对方乖乖进邯城。

    “……师父……”紧跟在她马侧的云晓被她裹了几层防风纱,整个娇小的身形都掩在了纱后。“我们真的要打他们吗?戈壁上的百姓称他们是沁嗒木神的化身,是好人。”

    这徒儿天真又纯善,云黛委实不想给她心里增添几分玄云宗的恶名,只得笑了笑。

    “所以我们不打他们了,现在要送他们去邯城。邯城有粮食,粮食不正是他们劫持商队的理由吗?我宗给他们。”

    云晓仰慕的看着她师父,又想了想,突地羞涩起来。“是……是郡王殿下的命令吗?”

    “敢下这种命令的,除了他还会是谁。”这是要多扭曲的家伙才会想到这么扭曲的捉贼法子。云黛暗自嗤鼻,没怎么注意自己徒儿羞涩婉转的语调。云晓手掌轻轻拢在胸口,转望向玄云宗的方向,掩不住温柔的笑。

    她在这么远的地方,也能得到他的传令。不知为何,她就是内心有些小小雀跃,一想到他银冠墨发的风流俊雅,就不禁脸颊发烫。

    殿下真是个仁慈的人。她暗自想,越发觉得郡王是个好人。

    云黛突然扬起手,跟在她后边的玄云弟子整齐划一的翻上马背。她一抖缰绳,打了个口哨,带着人就冲着茫茫远处骑马队伍奔去。

    “让他们去邯城!给我打起精神使劲赶!”

    对方发现他们醒目月白的袍,为首的斥候回身吹了个悠长的口哨示警,紧接着整支队伍立刻调转方向,向来路策奔而去。云黛一马当先,紧追在对方尾巴上,让对方两千人的队伍竟被她玲珑匀称的飘逸月袍追赶着撒丫子快跑。

    “谁在追老子们!”

    “怎他娘的又是白袍子!”

    “娘的,大哥,调头让兄弟们给那女人颜色瞧瞧!”

    策马疾奔的队伍此起彼伏着叫嚣,却无一人乱了脚程,被追的队伍没有一人掉队,马蹄声如同一连串的鼓点,不到两个时辰就冲出沁嗒木戈壁的范围。期间不间断的策马,那马也无一不是精神抖擞。马背上的汉子虽然抱怨声大,可跑起来却实在没话说,倒是让在后面紧追的云黛累的够呛。

    “这些家伙!”她疾策追赶,怒声道:“他们抢了商家给东地的好马,难怪能跑这么久!无名那个王八蛋,胆子太大了!”这样就是到了邯城外,她也会先行累死。况且他们座下的马匹是玄云宗自己饲养出来的马,哪里能和商家从海夷那里弄来的上等好马比较?并且那马听闻是敬送给东地萧战王的,搞不好还是传说中萧战军专属的龙野骏!

    天下第一马种,除了龙野骏,谁敢要这个名头。

    云黛一路是拼命的赶,交待着途径城池中的玄云弟子,一路赶过去,让沙蛇帮这群强盗只能沿着邯城的方向跑。沙蛇帮的汉子们也是苦不堪言,他们拼命的跑,若不是深知有大哥在前带路,几乎要帮慌不择路的逃了。

    那个叫云黛的女人太可怕了!从单挑到团斗,他们一直被压的步步后退,甚至是大哥无名也被云黛教训了一番。他们无奈中只能跑,不过好在他们人数精少,又没有固定的根据之处,就是跑到了西疆腹地也什么害怕。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粮草供给,让云黛追一辈子他们也不怕。可眼下已至秋暮,戈壁本就没有粮食,一旦西疆的雪开始下,他们这至支队伍就是真正的寸步难行。往年在戈壁,每到冬日百姓就会按村落自发给他们上交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可如今不知道玄云宗犯了什么闲,竟派来了云黛,让他们不得不在这个特殊的危险期策马向腹地的危险中。

    两天之后,沙蛇帮已经逼近邯城。

    云黛几乎是从马背上爬下来的,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只打了打手势,让弟子再冲锋一次,将已经开始断粮的沙蛇帮赶进了邯城。

    夜枭帮和商家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沙蛇帮就像是从戈壁顺着粮食香味来的饿狼,恨不得将整个邯城挂在裤腰带上带走。玄云宗这一招委实厉害,速度又快根本不给对手抗拒的时间。

    九韶嫣接到此消息时还有李奕一封亲笔信,打开后仅仅两个字。

    速回。

    她立即带着秦会向商焕作别,临去时两人再次定下邯城互利的盟约,九韶嫣就要匆匆而去。

    小照引路,带着她向外走。路过一泊湖时景观尤为的好,有偌大水阁,还安静无声,九韶嫣不禁多看了一眼,小照在侧微笑解释道:“此处近日都在接待一位尊客,所以要比旁处别致些。”

    “能让贵府如此隆重以待的客人可不多。”

    “这个是唯一。”小照弯腰引着,“少姑娘这边请。”

    九韶嫣客气的颔首,收回目光而去。心里还在寻思着,不知枭主大人住在哪里?她也好告个别啊。

    正在水阁里盖着兵书假寐的枭主大人耳朵痒了痒,皱眉翻了身,摸到一侧空落落的榻褥,想起了姑娘。

    “……少言……”他指在空中写画,薄唇还带着才醒的低哑感。“……阿……言……”他皱眉,不大喜欢这个称呼,想了有许久,才重新画出来两个字。“卿卿。”

    卿卿,我之卿卿。

    萧野清俊微缓,趴下身低念了几遍,心满意足的继续沉沉睡去。

    九韶嫣哪里知道商家尊客就是萧野,萧老大这一路神出鬼没,她眼下匆匆,也来不及细想。

    商家早已在外备好了马,铁木由正双手枕在脑后,咬着草根晒太阳。见他们出来,璀璨白牙一露,帅气又刚阳的翻身上马。“快着点!再不出发等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憋了这么久,爷爷可终于能出城了。”

    九韶嫣和秦会笑了几句,各自上马。她对小照打了个再会的手势,立即调转马头,带着铁木由和秦会直往城门去。三人一路纵马过商队通行的宽道,九韶嫣抽出腰侧一把长刃,抛给铁木由。

    “城门严封,直接杀出去。”

    铁木由横刃策马,哈哈笑起来的模样如同阳光。他冲秦会咧牙,“秦爷,可别掉队,爷爷罩着你。”

    秦会松开背后的铁棍,在风中呼动几下。“你小子才别扯后腿,我和姑娘可没空救你。”

    “走着瞧。”铁木由硬朗的仰头,加速跟在九韶嫣马后。九韶嫣黛眉一挑,轻喝一声:“来了!”

    前方剑阵呼喝着抖开,十二个六纹弟子月袍翻袂,一齐跨步,凌虚掠起,长剑如同绽开的银花,飞速旋动向为首的九韶嫣。寒剑的锋芒逼人,惊起九韶嫣耳际垂落着的墨发,她连眉梢都不动,速度不减,直撞进去。

    “给我滚开!”铁棍沉重着巨响架起,秦会壮实的肩头仰起挑棍竟带着剑阵翻仰而起。九韶嫣的马急速掠过,直看着前方的目光不曾移动半分,就这么冲破第一层阻拦。后边等候的玄云弟子长刀破空,四人从上劈刀,蛮力之大甚至能将马匹劈开。可是这一次铁木由借刃横挡住四人刀锋,紧接着整个身形一沉,连带着他座下的马都被压的微弯下前膝。他深深吁出口气,猛然挺直腰身,一手撑马鞍上,整个身体跳蹲在疾飞的马背上,一把拽住最近一人的衣襟,同样蛮力砸摔下去。

    九韶嫣已经冲到了城门之下!

    云袖从墙头突然带着雄浑之力抽撞而来,她灵敏仰身,月白的袍快的眨眼,转瞬已蹲在她座位后。马受惊似得仰蹄,背后人低低肆笑着,檀香弥漫。

    “要走了也不知会本王一声,真没良心。”

    九螭长刃擦着九韶嫣白皙的脖颈后滑过去,秦欢浅袖中沧澜剑铿锵一现。他云袖一掸,就要先折了她的马。九韶嫣松开缰绳,另一把长刃滑落在手,双刃交开,阻住他的来势汹汹。尔后她双腿用力,马儿就继续撒蹄跑起来。

    秦欢浅长剑一压,姑娘整个上身被迫后仰而下,他居高临下的肆意打量过她近在方寸的小脸,眉梢风雅。

    “果真长胖了些,想必是这些日子吃食不错。那烟粟卖价如何?若你不着急着走,本王还可替你斟酌一二。”

    “郡王玉食锦衣这么久都不见肥硕,我区区几日算什么。劳烦殿下让个驾,不是说好什么什么不挡路吗?”

    “这倒是冤枉,本王为东道主,现在是行送客之礼。”长剑角度锐变,直抹向她纤长优美的脖颈。九韶嫣袖中短刃一滑,斜挑卡住,长腿抬膝撞向他胸口。秦欢浅劈手格挡,九韶嫣立即双刃贯插。

    后边的铁木由驾马挥刃,猛然撞向九韶嫣的马。他瞪大眼大叫道:“诶诶——快躲开!爷爷这马失心疯了!”

    九韶嫣一手搭向铁木由的肩头,翻身上了他的马。秦会呼啸着铁棍,三个人一鼓作气撞出城门口阻拦,面前是偌大的城门砸阻。秦会一棍横□□城门中,整个身形凌翻越上,九韶嫣趁势借他的力,运足真气将铁木由扔向城头。铁木由扒上墙沿,上边的三纹弟子立即劈刀要砸他下去,他灿烂大笑,在墙沿上单手反复着躲闪。

    “好烂的把子!快让开。”扒在墙沿的手臂用力,他用上平日里爬墙的技巧,硬是翻上了墙头,仗着高大身形和敏捷身手抢了对方的刀,就要跳到城外去。

    “找死!”千钧一发,秦会拽紧他的后领。铁木由不会武道,如何能从着高墙之上跳的下去?怎料他没心没肺的拍开秦会的手,倒身直栽下去,惊的秦会跃下去够。他哈哈大笑,手中长刃陡然插撞进墙面,硬是这样滑到了城外。

    “怎么样?爷爷不会武道也摔不死。”他一口白牙,撩了把自己的碎发,颇显落括潇洒。“果然爷爷还是太——”秦会一棍横撞向他肚子,恨铁不成钢道:“姑娘还在里边!”

    “啊?”他退后几步,冲城内大喊道:“别玩了!快走啊!少言!”

    老娘倒是想走啊!

    九韶嫣颊侧锵声擦过剑锋,秦欢浅就像是颇得乐趣一般的不依不饶。她已经扒在了墙头却如何也脱不了身,人才要跃上,后衫摆就呲啦一声被郡王殿下划破了。她捂着衣衫回首怒瞪秦欢浅,不想这一瞪,竟让风流看尽的郡王顿了一瞬。

    长皇女立即飞凌下墙头。

    拽起还在大喊的铁木由就翻身上了城外道旁商家早打点好的马匹,眨眼就绝尘而去。风溅尘土,她回首一眼,发觉秦欢浅立在墙头,肆眸盯她不松。她顿时打了个哆嗦,策马更疾。

    只能待邯城事结束后,再回来看师父了!

    秦欢浅收回沧澜剑,摸向自己的右手。

    古怪。

    方才她瞪来时剑就该断了她的经脉,让她乖乖为阶下囚。

    真是古怪。

    姑娘那匆色中嗔怒的回眸,竟让月眸直接撞进郡王胸口,紧接着他的手他的剑,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慢了一瞬。

    秦欢浅轻揉捏在自己额间,想是这几日未曾睡好的缘故。

    是了。

    定然是因为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