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盛世独宠之天玑 > 第069章 梨花漫漫雪烟织(上)

第069章 梨花漫漫雪烟织(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沈天玑回府后,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里,修修改改写了半日,也没能写出一封像样的信来。心里前所未有的愧疚与负罪,让她彻夜难眠。

    对情势的预估出了错,才导致今日的局面。如今只要一想到纳兰崇和柳清萏,她便心里一阵惶惶,此生第一次这样后悔当初所为。

    夜半里,外头守夜的碧蔓瞧见灯火一直未熄,心中担忧,忍不住轻推了门进去,开口道:“姑娘可要用些夜宵?”

    屋内烛火幢幢,沈天玑坐在案前,满目忧思,一手拿着笔毫,却许久未曾落下一笔。

    “姑娘!”碧蔓提高声量唤了一句,沈天玑这才回过神,眸光微微呆滞。

    “姑娘最近是怎么了?”碧蔓给她披上一件衣裳,又挑了挑烛火,“自上次从禁中回府,姑娘就整日里魂不守舍的。今日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奴婢满以为姑娘心结定会解开些,没想到这会子瞧着更心事重重了。”她顿了顿,问道,“姑娘,奴婢猜测,这是不是与安亲王世子有关?”

    沈天玑一愣,“你如何知道?”

    “下午柳府的人来回话时,奴婢恰好听到了。原来,清姑娘喜欢的就是安亲王世子。可是四姑娘早在姑苏时就与安亲王世子相交,感情不同一般,即便是四姑娘与清姑娘要好,也无须为此烦恼,端看世子自己意愿罢了。奴婢瞧着,世子对姑娘是极有情意的,定会选择姑娘你。”碧蔓护主心切,说到后头颇有些愤愤。

    沈天玑摇摇头,“你不知其中详情,哪里晓得我的心境。”至始至终,她都未曾对纳兰崇付出一分情爱。过去她并不觉得有错,只想着左右自己是要嫁给他的,两人感情好些,日后的日子也能和顺些,她没料到此后种种,没料到会突然出现那样一个,让她至今无法拒绝的人。

    眼前浮现过他冷沉深邃的眉目,她心头登时一触,恍然又想起他即便是一身常服也难掩天子之威的姿容,又是一阵阴郁。

    凡事想求一个完美万全,总是不易。可她没料到,想求一个平顺安和,也这样难。

    碧蔓听她此言,也不再对此多言,只瞧桌边一堆字团成团的废纸,道:“姑娘这是要作画?”

    沈天玑每每作画,都要团出一堆废纸来的,碧蔓将那纸团一一收拾好后,又给她备来一份宵夜。沈天玑眼瞧着已过四更,终是顾不得言语婉转,提笔匆匆写了两句,放在信封之中,郑重交给碧蔓道:“明早你亲自把这信送去安亲王府,记住,要亲手交到世子。这信,万不可落入外人手里。”

    这信表达的意思是不好的,那不管怎么写也不能让看的人舒服。既然如此,就坦言直述好了。

    碧蔓接了那信,见沈天玑满目疲累,只将信收好便退了出去。

    半夜入眠,未曾睡得好。第二日,沈天玑却被一早叫醒了。

    “四姑娘,扰您安眠,可不是奴婢的错,”碧蔓道,“是前头的人来报,皇上特地派了人来带姑娘去春景园。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就等着姑娘了。”

    沈天玑神智尚混沌,反应一会儿才问道:“是皇上派了人来?”

    碧蔓点点头。沈天玑这便松口气,心道只要不是皇上自己来就好。

    一径不疾不徐的动作,沈天玑想到要去园子,披披挂挂的也不方便,便只着了件齐腰襦裙,发髻亦是简单的螺髻,上头簪了几只嵌翠蝴蝶,蝴蝶上头有五彩的珠光之色,璀璨光华衬着妃色明艳的裙子,登时满室生辉。

    未施粉黛的雪颜清雅纯澈,她对镜自照,瞧见双目底下的些微青影,登时又愣了半晌。

    “四姑娘,您昨儿睡得晚,要不改日再去春景园?那园子如今已经是姑娘的,什么时候想去就是了,也不必急在今日。”

    一旁的李妈妈厉道:“若是平日就罢了,可这是皇上派来的马车,哪里是能不去的?”

    沈天玑点点头,“李妈妈说的是。”她目光划过碧蔓,“昨夜里我吩咐的事情可记得了?”

    碧蔓点了头,沈天玑微叹一声,瞧见外头晴好春光,只觉得心头一阵阴翳。不管结局如何,总要去面对。

    出府门时,果真有马车等在外头,沈天玑瞧那马车大得很,心里琢磨着,春景园在京郊,路程这样远,她刚好可在马车上补个眠。不妨她方掀开帘子上了车,就被一只修韧的手臂拉了进去,落在了温热的怀中。

    想了几日,昨夜见一面,不过是隔靴搔痒。他拉她在怀里,清冽如秋水的气息登时将她团团围住。

    沈天玑身子一僵,待感觉到这熟悉的气息时,又不自觉放松下来,可下一刻,又痛恨起自己的放松。

    昨日柳府的一幕幕划过眼前,她想,她大约要遭到报应的。

    “怎么了?”他敏锐地感觉到她的阴郁,因她并未同过去那般,抬起那双水润璀璨的眸子怔怔瞧他。

    伸手抬起她的小脸,他一眼望见她的青眼沉沉,深邃的眸子流水清风般逡巡而过。

    沈天玑抿唇不语,她也不推他,轻轻开口道:“皇上在此久候,妍儿来迟了。”

    “朕不怪你,妍儿不是说过,不知者无罪?”

    “若是有心欺瞒呢?也无罪么?”她自言自语道。

    男子微微一愣,声音低醇沉淡道:“世事难以顺心顺意,为达目的难免多行狡诈,甚至阴险狠戾之事。朕做的可绝不会比妍儿少。”

    他容色始终深邃泰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沈天玑淡淡点头,“皇上所历风浪无数,妍儿终究没有这样坚韧的心性。”

    “你一个深闺女子,要坚韧心性有何用?”他勾唇道,“莫去想些有的没有,妍儿可是忘了,朕说过,妍儿要欢乐无忧才好。”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此生她若一早不曾动那些小九九,也不至于惹出这样的纠结来。如今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无用。

    马车辘辘而行,约摸半个时辰,便到了景春园。早有人马车下面放了红木踏凳,擎了臂给沈天玑借力下车。

    沈天玑下车一望,却见一片梨花漫漫,若素华雪封。

    空气中浮动着清淡的梨花香味儿,带着丝丝甜意。沈天玑仿佛能看到若有似无的雪白花瓣儿飘飘荡荡,倒像是正在下雪。

    沈天玑惊叹一声,不由得伸手拂过雪嫩柔软的花瓣儿,双眸因这美景散了几分阴郁。满心满眼满世界的雪白梨花,将她的感官全部充盈,仿佛瞬间将她的思想都洗濯干净,一尘不染。

    “这园子很好。”她朝纳兰徵点头笑道,璀璨的眉目在冰雪梨花之下愈发出尘如仙,眉宇间的浅淡笑意,让他眸光微亮,心上欢喜。

    “只是这花儿长得这样好,我倒舍不得采了。”她默默道,伸手牵下一只梨花满簇的枝桠,轻轻一闻,脸上笑意更甚,“这香味儿也好,酿酒再好不过的。”

    他瞧见她纤细雪白的手指正攀在花枝之上,艳色的唇角轻轻擦过那娇嫩花瓣儿,如亲如吻,他心头一热,大步上前去欲拉她,她却早他一步旋身进了林子里,空中云雀一般欢喜划过淡月闲云,水中鱼儿一般悠游于清溪碧湖,妃色的裙子仿若流动的艳色朝霞,在雪色梨花中若隐若现,美得动他心魄。

    他望得怔怔出神,只后悔未带笔墨来,将这副绝景映入画中。

    不过,它已经印在他心里,日后再画下来也是一样的。

    沈天玑早早拿了只篮子,在梨花林子转来转去,想寻一株看不顺眼的开始摘,可她瞧着每一棵都开得那样热烈,让她难以抉择。

    耳边响着“妍儿”的唤声,她只顾自己小跑着穿行在林间,走了一会儿,转身发现纳兰徵并没有跟上来,她也不以为意,自顾自采摘梨花。

    历过一场秋冬,仿佛很久未曾这样开心过了。虽然心中仍有忧虑,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反而是种解脱。

    如今想来,先时难以理清想法的时刻真如行尸走肉一般,如今乘着春/色暖风,终又活过来了。

    一捧捧素华霜雪落入手掌中,中间有紫红色可爱娇人的蕊心,让她心头无端欢喜。经她一番掠夺,一只枝桠很快变作光秃秃的模样,在春风里微微抖动,沈天玑瞧着十分可怜,下次便刻意留下一些花儿在上面。

    转念一想,这样的心理又着实不可理喻。她暗自摇头,又转了几株,也不知自己转到了哪儿,眼前骤然一片开阔,地面上满满一片琼雪梨花,堆在一起仿佛软云轻絮一般,梦幻柔软。

    沈天玑不可思议地上前,蹲下身去伸手触碰那花朵堆成的厚重雪层,柔滑一片。

    不知是谁,弄了这么些花瓣,倒给她省了力气。可她提篮子摘花素来是图的一个情趣,若是只为了摘花,大可如李妈妈所说,喊些个仆役去摘也就是了。

    故此,沈天玑瞧着满地的花瓣儿,颇觉暴殄天物。这摘花之人定然不是个吟风弄月的情趣之人。

    正思索间,旁边一丛花树里就走出来一个人,手上尚握了两把梨花。

    常怀看见沈天玑,先是一愣,尔后随手将花儿抛在花堆之上,行礼道:“沈小姐!”

    “你……你这是?”沈天玑看他一个黑色衣装的大男人,头肩上却甚是狼狈地沾了几许花瓣儿,甚是不搭。瞧见他方才握着花儿仿佛握着兵器的模样,心头更为为这花儿心疼起来。

    常怀今日接到了奇怪的任务,皇上说要在园子里多摘些花儿,省得沈小姐累到了。虽说这任务让他极是纠结,可他素来谨遵君命,便寻了个看似僻静的地方摘花来了。不料还是扰到了沈天玑。

    只是……他朝后望了望,心里嘀咕着,皇上怎么没有跟着沈小姐一块儿?

    这会儿被问到头上,他思索半晌,只得硬了头皮实话实说。沈天玑心下觉得好笑,她瞧着眼前大片的白雪花林,好奇道:“怎么只你一个人在摘呢?”

    “皇上说怕扰了您,不许多让闲杂人等进来,只有我一个。”

    “你一个人又是怎么摘下这许多花儿的?”

    常怀便在沈天玑面前表演了一番。双掌忽然虎虎生风,骤然朝身边那枝桠一击,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那花瓣儿竟然就朝着一个方向自动飞进了他手中。

    沈天玑连连惊叹,“这法子比我府里人用的都好些。”

    “沈小姐过奖。”他拱手拜道,脸上颇有些尴尬之色,眉目微微低垂,似乎不敢正眼瞧她。

    沈天玑轻点了下巴,缓缓道,“你这模样,我觉得很是熟悉。咱们是不是早先就见过了?”

    常怀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迟疑模样,沈天玑道:“莫非果真见过?”

    常怀低头道:“沈小姐可记得去年暮春时,您曾经在姑苏城外摘栀子花?”

    沈天玑一愣,思绪划过一年的草木枯荣,回到姑苏郊外的禅客园,记忆深处那双幽深若秋潭的漆黑眸子,让她登时大悟。

    早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果真如此!

    常怀见她眸光绽放,想到前几日皇上因她而发的一通大火,连带着处死了一个宫嫔,他忍不住又续道:“沈小姐您瞧着园子的花儿,并不是长年长于此的,而是皇上特意为您种下的。今年正是第一年开花。”

    沈天玑掩下心口惊动,眸光划过千重万重的花树雪枝,却见一方花枝微动,一身玄色暗绣云纹的身影正穿过几株花树朝她走来。那人一身清萧舒朗,贵气卓然,眉宇间隐隐含威。

    “妍儿。”

    纳兰徵长身玉立在娇色花木之间,沉缓醇然的声嗓划破一片丽色春/光,带着轻缓浅笑,“跑这样快,是刻意让朕找不到么?”

    沈天玑朝他望了,眸中一片光芒沉静,嫣唇轻轻一笑,忽而扶了裙子小跑到他身前,眸光流转间正欲说什么,却被他箍住一只细腕,低头在雪嫩颊边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