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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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意念是很容易受环境左右的，站在清风徐徐的高山上，面对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天地，谁都会产生一种天地之大，我之渺小的豪气，在那样的氛围中，你若没有那样的一份豪气，就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了。
可是当我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与无数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自我意识就疯狂膨胀了。天与地，都不见了，只剩下烟火人间，只剩我自己而已。而我在这凡尘的修为，还很浅显。
晚上十点，手机有消息提醒，是微信。
“好想你。”是顾晓生。
不是说女人善变吗？我又喜又惊又急，他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这又是他的酒后失言。
“我知道我们也许真的不合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甚至短得像一场梦，可我实在忘不了你。”
“对不起，那天我冲动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我实在是不想理会他这些幼稚苍白的语言，我讨厌他可笑的忘不了，厌恶他说出的每一句对不起，更憎恨他总是拿我们的第一次来跟我忏悔。
我把桌子上的零食袋子全部打开，把各种零食一把一把地往嘴巴里塞，撑到吃不下了，吐了，再吃，再吐，再吃，天还没亮我就把几大袋子的食物全部灌进了肠胃里。
直到早上八点钟林励凡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肠胃剧烈的疼痛在床上打滚了三个小时。一进门看见满屋子的狼藉和我苍白的脸他就猜到我做了什么事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板着脸把我抱起。
我住院了，差点胃出血。
林励凡给我办完住院手续，在我病床前气不打一处来，“安小落，你干的好事，这剩下的日子都在医院过了，浪费了我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假期。”
我闭着眼睛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话。
他接着说道：“安小落，你可真行啊，想出来这么条苦肉计，连命都不要了啊？”
我睁开肿胀的眼睛，看着窗外有气无力地说：“他又找我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励凡瞟了我一眼，眼神极其鄙视。“昨晚去你家了？跟你说什么了？至于成这样？”
“他给我发微信了。”
林励凡听完我这句话再次用要杀死我的眼神狠狠瞪着我，随即又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他拿起我的手机：“我看看他跟你说了什么。”
整整一天，输完几瓶药水后我肚子还是疼得直不起身子来。林励凡就算憋着一肚子骂我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细心地照顾着我。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我已经能起来在病房外走动了。
出院前一天，在确定我已经差不多完全康复后，亲爱的林励凡大概是觉得我能承受一点刺激了，不愿意再忍受憋着一肚子气的感觉。
他坐在我的病床边，先是怜爱地揉揉我的头发，对我微笑，然后用极其温柔却让我发毛的声音问我：“小落，你几岁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回答他：“再过三个月就满二十四。”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着问我：“那你是什么学历呀？”
他的声音温柔到让我有些发怵，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大学，大学毕业。”
他又“哦。。。。。。”，好像他现在才知道我是大学毕业的。“可是安小落，我怎么觉得我在跟一个小学生说话呀？”
我倒是明白他想干嘛了，趁机羞辱我一番呗。我在心里悻悻地对他说：“我承认我是很笨好吧。”
当时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里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是因为肠胃炎而住院，看模样应该是个大学生。她本来好像是在睡觉，听到我们的对话就睁开眼看着我并给了我一个暧昧的笑脸，然后就起身要出去。她显然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怕打扰到我们。
我连忙说：“你不用出去，没关系的。”她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说：“没事的，我躺久了，去花园散散步。”
我抓住这个借口趁机反击林励凡：“你看，谁让你讲话的，都影响别人休息了，这病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抱歉，我以为她睡着了，我想说这么小声，应该不会吵醒她。”
他看起来还真挺不好意思。
我想抓住机会转移话题，继续责怪他：“你说的那么大声，能不把人吵醒吗？人家是病人，我们这样太过分了吧。”
我的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过他，他也不跟我较劲，干脆沉默。过了一会儿认真看着我说：“小落，既然这样，我就跟你说了吧。”
“哦，你要。。。。。。说什么？”
“放下顾晓生，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他不适合你。”
听到顾晓生三个字，我除了会红着眼眶，不知道能说什么。
“小落，你们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你们甚至连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而且是非常欠缺了解，我不说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话，可你们连生活中的小事都没有一起经历过，你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不要说什么你对他有感觉，他对你有感觉这就是爱情的话了，你们的感觉不过是一次荷尔蒙的冲动罢了，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由感觉开始，却不能只依赖感觉而长久。”
我抱着被子，静静地听着他把我的爱情一点点撕碎的声音。
他接着说：“你已经不是十七岁的时候了，不能去想当然，不要被错觉误导，你爱的是你想像中的那个人，就像以前的杨羽，他会把你写给他的信公开，是你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对不对？”
我说：“可他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顾晓生跟杨羽不一样。”
他紧紧地皱着眉：“好，安小落，我允许你再说一次愚蠢的话。”
他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顾晓生和杨羽是不一样，你要是跟杨羽在一起，你还能跟他聊点布拉格的艺术和巴黎的浪漫，聊聊你喜欢看的书。可顾晓生呢？你们连听的音乐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他喜欢听网络歌曲，你觉得那歌词真俗；你喜欢听莫扎特，他觉得那全是噪音，连歌词都听不到，那是什么歌？你看了郁达夫的小说被他的浪漫情怀感动哭了，他说你矫情；他跟他憧憬诗和远方，他不耐烦，只寻思着怎么才能把市中心的那个店铺盘下来。在他看来，有一份或大或小的事业，开心了不开心了叫上兄弟喝一杯，再交个女朋友，这就是快意人生了。你们都没有错，也不是你们谁的价值观更高级，你向往远方、喜欢音乐、喜欢文学、喜欢历史，喜欢寻找触动心灵的东西这是你的追求，他想踏踏实实过日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和家人有更丰富的物质生活这也很值得敬佩。问题是他的生活你可以接受，可你追求的东西呢，你可以跟他分享你的感受吗？不能跟最爱的人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你知道那有多憋屈多寂寞。”
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愿意过平凡的日子，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朝九晚五，柴米油盐，我可以不去布拉格和巴黎。其实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现实，他去过很多地方，也有很多精神层面的追求。他很羡慕能上大学的人，他以前学习成绩并不差，只是当时年少不懂事，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所以没有继续升学而已。”
我不知道我是为顾晓生辩解还是为自己辩解，但我知道我把林励凡气疯了。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这次重逢，我见到很多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林励凡。
“安小落，顾晓生是不是喂你吃了什么秘制毒药让你如此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所有，包括自己？你以为这样的你他就稀罕了吗？你是笨蛋看不明白还是装傻？他根本就不爱你你懂不懂？你对他再好，为他付出再多他也不会爱你！你以为你就很爱他吗？你以为自己很深情是不是，你有时候是不是还被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对着我咆哮指责的人。“连你也不喜欢我了吗？连你也不要疼我了吗？”太阳下山了，我觉得好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委屈、痛心、羞愧的复杂情绪让我彻底懵了。我突然很害怕，从床上爬起来冲过去紧紧地抱着他，靠在他怀里哭着说：“励凡，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这样说我。”
他把我的手从他背后拿开，用手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小落，为了不让你自己把自己毁了，我一定要让你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你真的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不要再说糊涂的话，好吗？”他的语气柔缓下来。
我点点头，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小落，你太容易犯傻，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担心。我怕你会在大学里遇到第二个杨羽，直到大学毕业，我以为我可以放心了，我想，走出了校园，你应该会成熟一些，懂得分辨人，分辨一段感情的好与坏，可这次回来却发现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变，从在机场看到你找我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还是高中时候那个呆呆傻傻脆弱敏感的小妹妹。”
我委屈又温顺地点点头：“对不起，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许妄自菲薄。记住，不管别人说你有多少缺点，说你有多么没用，你都要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护，人首先要在心底里爱自己维护自己。别人不认可你或者你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你难过，你可以转过身再哭，但是在伤害你的人面前，你都得把腰杆挺直了，就算是装的你也得装出一副我很棒的样子来。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平等的，人不能习惯卑微，如果你连怎么爱自己都不知道，那又怎么懂得如何去关爱别人呢？”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没见过顾晓生，但我可以从你们的聊天记录里看得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心里真的藏着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但他告诉你，他跟你在一起的原因也应该是真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你们走不出来的，不是对彼此的爱，而是你们自己情绪上的困境而已。你们的爱和恨都是用键盘打出来的，你们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对方。你们需要的，是一场果断的分手而已，再纠结在一起，你们两个人都会被自己耗掉。”
“可是要说分手，我没办法不难过，我不想失去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我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的，说不定糊里糊涂的，我也能跟他过一辈子。”我又开始迷惘了。
这一次，林励凡竟然没有生气，他耐心说：“毕竟你们对彼此认真过，要分手当然会不甘心。可你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你忘不了的，更多的是他给你的温暖和安全感，可是这些，真正爱你的人都能给你。”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烧得辣辣的。
他接着说：“你才多大呀，就想遇着谁就逮谁将就着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呀？你就这么怕自己嫁不出去？”他又用鄙夷的眼光看我了。
我不是害怕自己没有婚姻，我是害怕不能拥有爱情，毕竟活了二十几年，顾晓生是第一个站在我面前说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要跟我牵手一辈子的男生。
如今既然不能被爱，那就选择去主动爱。
林励凡沉默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突然说：“不行，我不能让那小子太得意了，他一直觉得在你们的事情上，他占着上风，还因此屡次让你难过，他呀，需要点教训。”
我问他：“你想怎么教训他，像五年前一样把他约出来什么也不说打一场吗？”我还是舍不得。
他“哼”冷笑一声，“不一定，要灭他的威风最好是能从心理上入手。”
我还是担心他会对顾晓生怎么样：“虽然我是有些恨他，但是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是真心的。也许是我不够好，留不住他。。。。。。你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弱弱地说：“眼睛，他的眼睛告诉我的。”
“安小落，你就铁了心要把他放心里了是吧？你就要维护他是不是？你连自尊都不要了啊。他可才二十岁，他没你想的那么认真负责任，他仗着自己还在青春期，肆无忌惮地试爱呢，就像在商场试衣服一样，不合适不喜欢就不要了，简单得很。可你呢，你作为一件衣服，你要是死乞白赖地认定只依附在这个人身上，你是会很惨的，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当垃圾丢了。”
我被他说得羞愧到哑口无言。
人的意念是很容易受环境左右的，站在清风徐徐的高山上，面对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天地，谁都会产生一种天地之大，我之渺小的豪气，在那样的氛围中，你若没有那样的一份豪气，就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了。
可是当我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与无数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自我意识就疯狂膨胀了。天与地，都不见了，只剩下烟火人间，只剩我自己而已。而我在这凡尘的修为，还很浅显。
晚上十点，手机有消息提醒，是微信。
“好想你。”是顾晓生。
不是说女人善变吗？我又喜又惊又急，他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这又是他的酒后失言。
“我知道我们也许真的不合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甚至短得像一场梦，可我实在忘不了你。”
“对不起，那天我冲动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我实在是不想理会他这些幼稚苍白的语言，我讨厌他可笑的忘不了，厌恶他说出的每一句对不起，更憎恨他总是拿我们的第一次来跟我忏悔。
我把桌子上的零食袋子全部打开，把各种零食一把一把地往嘴巴里塞，撑到吃不下了，吐了，再吃，再吐，再吃，天还没亮我就把几大袋子的食物全部灌进了肠胃里。
直到早上八点钟林励凡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肠胃剧烈的疼痛在床上打滚了三个小时。一进门看见满屋子的狼藉和我苍白的脸他就猜到我做了什么事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板着脸把我抱起。
我住院了，差点胃出血。
林励凡给我办完住院手续，在我病床前气不打一处来，“安小落，你干的好事，这剩下的日子都在医院过了，浪费了我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假期。”
我闭着眼睛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话。
他接着说道：“安小落，你可真行啊，想出来这么条苦肉计，连命都不要了啊？”
我睁开肿胀的眼睛，看着窗外有气无力地说：“他又找我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励凡瞟了我一眼，眼神极其鄙视。“昨晚去你家了？跟你说什么了？至于成这样？”
“他给我发微信了。”
林励凡听完我这句话再次用要杀死我的眼神狠狠瞪着我，随即又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他拿起我的手机：“我看看他跟你说了什么。”
整整一天，输完几瓶药水后我肚子还是疼得直不起身子来。林励凡就算憋着一肚子骂我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细心地照顾着我。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我已经能起来在病房外走动了。
出院前一天，在确定我已经差不多完全康复后，亲爱的林励凡大概是觉得我能承受一点刺激了，不愿意再忍受憋着一肚子气的感觉。
他坐在我的病床边，先是怜爱地揉揉我的头发，对我微笑，然后用极其温柔却让我发毛的声音问我：“小落，你几岁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回答他：“再过三个月就满二十四。”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着问我：“那你是什么学历呀？”
他的声音温柔到让我有些发怵，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大学，大学毕业。”
他又“哦。。。。。。”，好像他现在才知道我是大学毕业的。“可是安小落，我怎么觉得我在跟一个小学生说话呀？”
我倒是明白他想干嘛了，趁机羞辱我一番呗。我在心里悻悻地对他说：“我承认我是很笨好吧。”
当时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里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是因为肠胃炎而住院，看模样应该是个大学生。她本来好像是在睡觉，听到我们的对话就睁开眼看着我并给了我一个暧昧的笑脸，然后就起身要出去。她显然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怕打扰到我们。
我连忙说：“你不用出去，没关系的。”她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说：“没事的，我躺久了，去花园散散步。”
我抓住这个借口趁机反击林励凡：“你看，谁让你讲话的，都影响别人休息了，这病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抱歉，我以为她睡着了，我想说这么小声，应该不会吵醒她。”
他看起来还真挺不好意思。
我想抓住机会转移话题，继续责怪他：“你说的那么大声，能不把人吵醒吗？人家是病人，我们这样太过分了吧。”
我的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过他，他也不跟我较劲，干脆沉默。过了一会儿认真看着我说：“小落，既然这样，我就跟你说了吧。”
“哦，你要。。。。。。说什么？”
“放下顾晓生，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他不适合你。”
听到顾晓生三个字，我除了会红着眼眶，不知道能说什么。
“小落，你们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你们甚至连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而且是非常欠缺了解，我不说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话，可你们连生活中的小事都没有一起经历过，你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不要说什么你对他有感觉，他对你有感觉这就是爱情的话了，你们的感觉不过是一次荷尔蒙的冲动罢了，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由感觉开始，却不能只依赖感觉而长久。”
我抱着被子，静静地听着他把我的爱情一点点撕碎的声音。
他接着说：“你已经不是十七岁的时候了，不能去想当然，不要被错觉误导，你爱的是你想像中的那个人，就像以前的杨羽，他会把你写给他的信公开，是你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对不对？”
我说：“可他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顾晓生跟杨羽不一样。”
他紧紧地皱着眉：“好，安小落，我允许你再说一次愚蠢的话。”
他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顾晓生和杨羽是不一样，你要是跟杨羽在一起，你还能跟他聊点布拉格的艺术和巴黎的浪漫，聊聊你喜欢看的书。可顾晓生呢？你们连听的音乐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他喜欢听网络歌曲，你觉得那歌词真俗；你喜欢听莫扎特，他觉得那全是噪音，连歌词都听不到，那是什么歌？你看了郁达夫的小说被他的浪漫情怀感动哭了，他说你矫情；他跟他憧憬诗和远方，他不耐烦，只寻思着怎么才能把市中心的那个店铺盘下来。在他看来，有一份或大或小的事业，开心了不开心了叫上兄弟喝一杯，再交个女朋友，这就是快意人生了。你们都没有错，也不是你们谁的价值观更高级，你向往远方、喜欢音乐、喜欢文学、喜欢历史，喜欢寻找触动心灵的东西这是你的追求，他想踏踏实实过日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和家人有更丰富的物质生活这也很值得敬佩。问题是他的生活你可以接受，可你追求的东西呢，你可以跟他分享你的感受吗？不能跟最爱的人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你知道那有多憋屈多寂寞。”
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愿意过平凡的日子，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朝九晚五，柴米油盐，我可以不去布拉格和巴黎。其实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现实，他去过很多地方，也有很多精神层面的追求。他很羡慕能上大学的人，他以前学习成绩并不差，只是当时年少不懂事，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所以没有继续升学而已。”
我不知道我是为顾晓生辩解还是为自己辩解，但我知道我把林励凡气疯了。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这次重逢，我见到很多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林励凡。
“安小落，顾晓生是不是喂你吃了什么秘制毒药让你如此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所有，包括自己？你以为这样的你他就稀罕了吗？你是笨蛋看不明白还是装傻？他根本就不爱你你懂不懂？你对他再好，为他付出再多他也不会爱你！你以为你就很爱他吗？你以为自己很深情是不是，你有时候是不是还被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对着我咆哮指责的人。“连你也不喜欢我了吗？连你也不要疼我了吗？”太阳下山了，我觉得好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委屈、痛心、羞愧的复杂情绪让我彻底懵了。我突然很害怕，从床上爬起来冲过去紧紧地抱着他，靠在他怀里哭着说：“励凡，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这样说我。”
他把我的手从他背后拿开，用手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小落，为了不让你自己把自己毁了，我一定要让你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你真的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不要再说糊涂的话，好吗？”他的语气柔缓下来。
我点点头，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小落，你太容易犯傻，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担心。我怕你会在大学里遇到第二个杨羽，直到大学毕业，我以为我可以放心了，我想，走出了校园，你应该会成熟一些，懂得分辨人，分辨一段感情的好与坏，可这次回来却发现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变，从在机场看到你找我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还是高中时候那个呆呆傻傻脆弱敏感的小妹妹。”
我委屈又温顺地点点头：“对不起，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许妄自菲薄。记住，不管别人说你有多少缺点，说你有多么没用，你都要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护，人首先要在心底里爱自己维护自己。别人不认可你或者你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你难过，你可以转过身再哭，但是在伤害你的人面前，你都得把腰杆挺直了，就算是装的你也得装出一副我很棒的样子来。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平等的，人不能习惯卑微，如果你连怎么爱自己都不知道，那又怎么懂得如何去关爱别人呢？”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没见过顾晓生，但我可以从你们的聊天记录里看得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心里真的藏着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但他告诉你，他跟你在一起的原因也应该是真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你们走不出来的，不是对彼此的爱，而是你们自己情绪上的困境而已。你们的爱和恨都是用键盘打出来的，你们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对方。你们需要的，是一场果断的分手而已，再纠结在一起，你们两个人都会被自己耗掉。”
“可是要说分手，我没办法不难过，我不想失去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我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的，说不定糊里糊涂的，我也能跟他过一辈子。”我又开始迷惘了。
这一次，林励凡竟然没有生气，他耐心说：“毕竟你们对彼此认真过，要分手当然会不甘心。可你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你忘不了的，更多的是他给你的温暖和安全感，可是这些，真正爱你的人都能给你。”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烧得辣辣的。
他接着说：“你才多大呀，就想遇着谁就逮谁将就着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呀？你就这么怕自己嫁不出去？”他又用鄙夷的眼光看我了。
我不是害怕自己没有婚姻，我是害怕不能拥有爱情，毕竟活了二十几年，顾晓生是第一个站在我面前说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要跟我牵手一辈子的男生。
如今既然不能被爱，那就选择去主动爱。
林励凡沉默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突然说：“不行，我不能让那小子太得意了，他一直觉得在你们的事情上，他占着上风，还因此屡次让你难过，他呀，需要点教训。”
我问他：“你想怎么教训他，像五年前一样把他约出来什么也不说打一场吗？”我还是舍不得。
他“哼”冷笑一声，“不一定，要灭他的威风最好是能从心理上入手。”
我还是担心他会对顾晓生怎么样：“虽然我是有些恨他，但是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是真心的。也许是我不够好，留不住他。。。。。。你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弱弱地说：“眼睛，他的眼睛告诉我的。”
“安小落，你就铁了心要把他放心里了是吧？你就要维护他是不是？你连自尊都不要了啊。他可才二十岁，他没你想的那么认真负责任，他仗着自己还在青春期，肆无忌惮地试爱呢，就像在商场试衣服一样，不合适不喜欢就不要了，简单得很。可你呢，你作为一件衣服，你要是死乞白赖地认定只依附在这个人身上，你是会很惨的，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当垃圾丢了。”
我被他说得羞愧到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