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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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孕后，胃口也变得刁钻起来。转眼入夏，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幸好身体并未消瘦，反而日渐丰腴，让我不再那么担心。
为了避暑，李渊下令让李元吉携家眷及时搬入封阳宫。宫中御医替我把脉，总说该多活动，又嘱咐我切不可动作过大。我谨慎记着，于是只在宫里散散步。
晚间闷热，在若水池旁纳过凉，我顺着青石甬道往封阳宫走。路上有一片葱郁的竹林，临风摇摆，风声飒飒。一不留神，手中薄纱丝绢被风带入了竹林中。我往林子里走了几步。竹林幽黑，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顿时心生恐怖。
于是急急忙忙往后退去，慌乱之中绊到旁枝斜逸的竹枝，差点摔倒在地。竹林中忽然传来那女子的惊叫声和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电光火石之间，我才意识过来，竟被我撞到密林中男女之事。
越是心急，挂在竹枝上的裙子越是扯不下来。
一个人影朝我走来，待我看清那人的脸，顿时僵在原地。李世民看到是我，脚步滞了片刻，接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向我。他身后一名年轻女子匆匆忙忙拉着衣服跟了过来，含娇带嗔道：
“殿下！您不是说这儿不会有人吗？”
“滚。”
那女子似没听明白，“殿下，您说什么？”李世民声音冷酷凶狠，“本王让你滚！”那女子这才明白，她咬了咬唇，整理着衣服离开了。
我直觉想逃，李世民却径直走过来，将我裙角一把扯下扔在地上。他没有束发，亵衣湿湿贴在身上，衣襟大敞，一副浪荡子模样。
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我胃里止不住地翻涌。李世民大约看出我的不适，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将手掌放在我小腹上。我生怕他会伤害到孩子，于是秉着呼吸，不想激怒于他。
“你老实告诉我，它有没有可能是我的。”
他若知道了这孩子是他的，依他的性子，肯定是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激怒了李渊，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患。
思及此，我看着他斩钉截铁答道：“它不可能是你的。”
李世民盯着我小腹的眼神忽然冷冽如同寒冰，随之忽然收紧了劲道，我感觉腹下一阵钝痛，于是用力推开了他的手。
他是孩子的父亲，第一次感触它的时候，竟然是想要伤害它。
李世民眼中染上残酷的笑意，忽然箍紧我低头吻来。胃部骤然收紧，我止不住捂嘴干呕起来。
“怎么？嫌我脏？”李世民语气中满是冷讽。
我难受得顾及不了那么多，“你不要碰我！”
闻言，李世民用力掐住我的下巴，他暴戾地看着我说：“我要你和我一起脏！”他恶意地吻着我，我感受到的全是无情的掠夺和满满的暴躁。
竹林外忽然传来御林军巡逻的脚步声，我心中一慌。李世民邪恶地盯着我，伸手去解我的亵衣。他料定我不敢出声，动作更加放肆。
终于等到脚步声走远，他在我耳边似讥似讽地说：“刺激吗？和自己的大哥偷情感觉怎么样？齐王妃。”
我再忍不住他语言上的羞辱，抬手向他打去。他轻而易举接住我的手，眼中只剩冷漠。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
恩北河千方百计传信与我，邀我出宫一见。
自从我有孕后，行动相较之前反而自由了。只是身边仍有李渊派遣来监视我的暗卫，若是与恩北河见面，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上次他突入御林军重围想带我出去，已是身负重伤。我不想再平添无辜伤害。
沉思片刻，我决定还是要与他见一面。
暗卫们交接的时间我早已摸透，看准时机，我独自出了宫。
出城十里，顺着恩北河留下的暗号到了一座庙宇。恩北河仍是一身玄黑，本就萧肃的脸上更平添几分冰冷。看到我挽起的发髻，他难以抑制怒气。
“若不是我上次折损兵马，元气大伤。你也不用迫于李渊的淫威下嫁李家！”
我摇头，“暗中揭发我身份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远走被李唐追伐一世，不如留下，他们反而不好动手。恩北河神色复杂地略点了点头，将我领入寺庙。
房间里沉质古朴，寂静无声。一个身穿尼姑服装的女子从房里直直向我走来。看着我的眼神冷峭且嘲笑。
我并不认识这女子，于是只盯着她看。那女子走近，将我打量一番，冷笑道：“怎么？嫁入新朝，不识旧人了么？义成可是从未忘记你啊！”
我幡然醒悟，她是被隋文帝杨坚和亲嫁入突厥的义成公主。
义成讥诮地说：“还记不记得当年雁门之战，你承诺过我什么？”
我摇头不知。义成竟热泪盈眶，她含恨带屈一字一句对我说：“你说只要我帮你在突厥散布假军情，一旦解了雁门之困，就会奏明皇上，迎我回大兴。可我等来的却是你的背信弃义！这些年，我忍受着一任又一任野蛮的丈夫，支撑着我活下来的，就是今生一定要找你讨回这笔债！”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当年金琼公主种下的因，现在的义成是来讨要结果的。只是这么多年，隋朝已覆。义成定然知晓，她这笔债是永远讨不回来了。这次她不远万里来到大兴，定也不是只为讨这笔旧债。
果然，义成擦开眼泪，直直盯着我。“我恨父亲当年同意送我去和亲，我恨皇上把我丢去突厥几十载，从此不闻不问。我更恨你背信弃义欺骗我！可是到头来，我发现自己最恨的还是那些侮辱过我的突厥人！”
我心中再冷几分，突厥向来有收继婚的习俗，隔辈可以妻后母，平辈可以妻寡嫂。
义成脖颈间陈旧的鞭痕尚隐约可见。她当年既背叛过突厥，难免不东窗事发。将她孤零零一人丢在突厥，受了多少屈辱折磨怕是只有她一人知晓。
恩北河在旁提醒，“萧后如今也流落到了突厥。”
我心中难受至极，一朝国母，乱世之中几经易手，被男人当做玩物相互赠送。和杨广这样的男人相伴几十载，忽然遭逢这样的命运，但凡是人，又怎么受得了？
我心中还有一丝动摇，义成狠狠攥住我的手说：“举国倾覆是大隋的命运！不是你一朝公主的命运。你的命运是即使明日黄土埋尸，兵败自刎也得为大隋去走，这才是你的路！”
门外忽然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恩北河迅捷地打开门。一个青衫少年跌了进来，惊慌片刻之后，青衫少年愤然朗声道：“你们竟敢在此密谋造反！若不是本少爷和二嫂到寺中烧香，怕是要被你们逃了！”
我仔细看了这青衫少年，他亦在看着我。忽然他恍然道：“你是齐王妃？”我才认出他竟是李世民的堂弟李道玄。
“没想到三嫂你竟跟这些贼人混在一起，还私自计划复隋！等我回去，一定告诉皇上和二哥！你、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李道玄愤然看着我们。
义成正有气没处撒，她冷笑着拔出弯刀，一步步逼近李道玄。“这么巧遇到一只李家的走狗！正好用血帮我这刀开开刃。”
义成一刀刺入李道玄的肩膀，李道玄失声痛喊。
恩北河面无表情往桌前走去，我狠心从他腰间拔出佩剑。
手起剑落。李道玄躺在地上，双眼微睁。颈间一道血痕汩汩流着鲜血。浓重的血腥味让我胃里不住翻涌。我闭上眼，不想再看一眼。
义成捡起地上染血的剑，目光带着赞赏看向我。“这才是我认识的金琼公主！只是可惜了，让他死得太痛快。本想一刀一刀剐了这小子的。”
门外隐约传来人声，我打开门，一干侍卫听到方才的惨叫声，已经在周遭徘徊。我对恩北河说：“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恩北河往外看了一眼，“那你呢？”
我心急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侍卫们大都不认识我，不会对我怎样。”
恩北河迟疑片刻，但奈何与外面侍卫实力悬殊，他说了声“自己小心”，然后和义成从往后门跑去。
我深吸口气打开院门，侍卫们看到我俯首道：“不知姑娘可曾见过一个青衫男子？”
我指了跟恩北河他们相反的方向，“刚才有人往那边去了，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侍卫们谢过，往我所指的方向去了。我暗松一口气，万幸这帮侍卫并不认识我。
……
回到宫里已是斜阳黄昏，余晖洒在身上，我竟一阵阵发冷。
方回到封阳宫，侍女急急忙忙跪地说：“尹婉怡今天来找王妃，发现王妃私自出宫。让王妃……让王妃回来到内宫请罪！否则就上告皇上。”
被尹婉怡告发了我私自出宫的事小，若是她宣扬出去，李道玄的事很难瞒住。我忍着腹下隐隐疼痛，站起身说：“我现在就去。”
侍女引我进入尹婉怡的紫露宫，我俯身行礼。尹婉怡躺在榻上假寐，一个宫女帮她捶着膝盖。我的膝盖已经有些受不住，一个宫女看出我冷汗阵阵。于是帮我再禀了一次。
尹婉怡这才睁开眼，状似吃惊地问：“齐王妃来了多久了？”又斥责宫女道：“齐王妃来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本宫！”宫女为难地低下了头。
尹婉怡上前牵过我的手，“哎呀！手怎的这般凉？”
我不知她是何用意。于是说：“让尹婉怡久候，实在过意不去。”
尹婉怡拉着我走到窗口，看了眼天色说：“今晚好似要下雨了。你来得真是及时。”
我不发一语。尹婉怡忽然怅惘地说：“不知金琼公主可还记得几年前本宫在太极宫雪地里跪了一宿？”
我抬头看向尹婉怡，她妩媚笑笑，“你不记得也正常。谁让你是个无心无义的人。”
“那时候本宫刚进宫，父亲忽然生了急病。皇上不在宫里，我便直接回了家里。父皇的病要用天麻和血灵芝来吊命，我急急赶回宫里，想向你求药治病。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做的吗？”
尹婉怡的指甲狠狠掐入我手背，“你将天麻和血灵芝赏了我。但是因为我擅自出宫，让我在含风殿外跪一整夜。我求你让人帮我把药带出去，你冷笑着对我说‘你父亲那种人，在本宫眼里还不如一条狗。本宫为什么要对你网开一面？’”
“后来雪停，我回去之后，父亲也死了……”尹婉怡闭了闭眼，忽然向我看来，“命运弄人，你也终于犯到我手里了。”我才明白尹婉怡私下找我前来为何。
“你若跪得本宫满意了，本宫就饶了你。若是你不愿意，本宫只好如实禀告皇上。”
我私自出宫的事若被发现，那不仅恩北河和义成的踪迹必然会被发现，李道玄的死也会立刻找上我。可在那之前，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因为这件事全部毁于一旦。
“多谢娘娘指点。金琼愿意受罚。此次必定吸取教训，下次不敢再犯。”
跪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经全都黑了下来。天上缓缓飘起小雨，打在身上沁凉湿冷。我按住自己小腹，按捺着渐渐扩散的痛感。
孩子，你一定可以和妈妈闯过这一关……以后妈妈一定好好爱你。
冷雨将我从内到外打湿，耳边只有唰唰的雨声充斥。我身上冷得发抖，肺腑却热得如火烫。腿下一软，我重重跌在了地上。
“齐王殿下！您不是去香冢山打猎去了吗？怎么回得这么早？……请您留步，您不能擅闯内宫！”
白花花的雨地里，好像有个人抱起了我。我似乎迷迷蒙蒙说了声，“不要让尹婉怡告诉皇上，我出宫……”
抱我的那个人附在我耳边听了阵，冷冰冰说了句，“你放心。”
自从有孕后，胃口也变得刁钻起来。转眼入夏，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幸好身体并未消瘦，反而日渐丰腴，让我不再那么担心。
为了避暑，李渊下令让李元吉携家眷及时搬入封阳宫。宫中御医替我把脉，总说该多活动，又嘱咐我切不可动作过大。我谨慎记着，于是只在宫里散散步。
晚间闷热，在若水池旁纳过凉，我顺着青石甬道往封阳宫走。路上有一片葱郁的竹林，临风摇摆，风声飒飒。一不留神，手中薄纱丝绢被风带入了竹林中。我往林子里走了几步。竹林幽黑，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顿时心生恐怖。
于是急急忙忙往后退去，慌乱之中绊到旁枝斜逸的竹枝，差点摔倒在地。竹林中忽然传来那女子的惊叫声和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电光火石之间，我才意识过来，竟被我撞到密林中男女之事。
越是心急，挂在竹枝上的裙子越是扯不下来。
一个人影朝我走来，待我看清那人的脸，顿时僵在原地。李世民看到是我，脚步滞了片刻，接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向我。他身后一名年轻女子匆匆忙忙拉着衣服跟了过来，含娇带嗔道：
“殿下！您不是说这儿不会有人吗？”
“滚。”
那女子似没听明白，“殿下，您说什么？”李世民声音冷酷凶狠，“本王让你滚！”那女子这才明白，她咬了咬唇，整理着衣服离开了。
我直觉想逃，李世民却径直走过来，将我裙角一把扯下扔在地上。他没有束发，亵衣湿湿贴在身上，衣襟大敞，一副浪荡子模样。
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我胃里止不住地翻涌。李世民大约看出我的不适，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将手掌放在我小腹上。我生怕他会伤害到孩子，于是秉着呼吸，不想激怒于他。
“你老实告诉我，它有没有可能是我的。”
他若知道了这孩子是他的，依他的性子，肯定是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激怒了李渊，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患。
思及此，我看着他斩钉截铁答道：“它不可能是你的。”
李世民盯着我小腹的眼神忽然冷冽如同寒冰，随之忽然收紧了劲道，我感觉腹下一阵钝痛，于是用力推开了他的手。
他是孩子的父亲，第一次感触它的时候，竟然是想要伤害它。
李世民眼中染上残酷的笑意，忽然箍紧我低头吻来。胃部骤然收紧，我止不住捂嘴干呕起来。
“怎么？嫌我脏？”李世民语气中满是冷讽。
我难受得顾及不了那么多，“你不要碰我！”
闻言，李世民用力掐住我的下巴，他暴戾地看着我说：“我要你和我一起脏！”他恶意地吻着我，我感受到的全是无情的掠夺和满满的暴躁。
竹林外忽然传来御林军巡逻的脚步声，我心中一慌。李世民邪恶地盯着我，伸手去解我的亵衣。他料定我不敢出声，动作更加放肆。
终于等到脚步声走远，他在我耳边似讥似讽地说：“刺激吗？和自己的大哥偷情感觉怎么样？齐王妃。”
我再忍不住他语言上的羞辱，抬手向他打去。他轻而易举接住我的手，眼中只剩冷漠。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
恩北河千方百计传信与我，邀我出宫一见。
自从我有孕后，行动相较之前反而自由了。只是身边仍有李渊派遣来监视我的暗卫，若是与恩北河见面，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上次他突入御林军重围想带我出去，已是身负重伤。我不想再平添无辜伤害。
沉思片刻，我决定还是要与他见一面。
暗卫们交接的时间我早已摸透，看准时机，我独自出了宫。
出城十里，顺着恩北河留下的暗号到了一座庙宇。恩北河仍是一身玄黑，本就萧肃的脸上更平添几分冰冷。看到我挽起的发髻，他难以抑制怒气。
“若不是我上次折损兵马，元气大伤。你也不用迫于李渊的淫威下嫁李家！”
我摇头，“暗中揭发我身份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远走被李唐追伐一世，不如留下，他们反而不好动手。恩北河神色复杂地略点了点头，将我领入寺庙。
房间里沉质古朴，寂静无声。一个身穿尼姑服装的女子从房里直直向我走来。看着我的眼神冷峭且嘲笑。
我并不认识这女子，于是只盯着她看。那女子走近，将我打量一番，冷笑道：“怎么？嫁入新朝，不识旧人了么？义成可是从未忘记你啊！”
我幡然醒悟，她是被隋文帝杨坚和亲嫁入突厥的义成公主。
义成讥诮地说：“还记不记得当年雁门之战，你承诺过我什么？”
我摇头不知。义成竟热泪盈眶，她含恨带屈一字一句对我说：“你说只要我帮你在突厥散布假军情，一旦解了雁门之困，就会奏明皇上，迎我回大兴。可我等来的却是你的背信弃义！这些年，我忍受着一任又一任野蛮的丈夫，支撑着我活下来的，就是今生一定要找你讨回这笔债！”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当年金琼公主种下的因，现在的义成是来讨要结果的。只是这么多年，隋朝已覆。义成定然知晓，她这笔债是永远讨不回来了。这次她不远万里来到大兴，定也不是只为讨这笔旧债。
果然，义成擦开眼泪，直直盯着我。“我恨父亲当年同意送我去和亲，我恨皇上把我丢去突厥几十载，从此不闻不问。我更恨你背信弃义欺骗我！可是到头来，我发现自己最恨的还是那些侮辱过我的突厥人！”
我心中再冷几分，突厥向来有收继婚的习俗，隔辈可以妻后母，平辈可以妻寡嫂。
义成脖颈间陈旧的鞭痕尚隐约可见。她当年既背叛过突厥，难免不东窗事发。将她孤零零一人丢在突厥，受了多少屈辱折磨怕是只有她一人知晓。
恩北河在旁提醒，“萧后如今也流落到了突厥。”
我心中难受至极，一朝国母，乱世之中几经易手，被男人当做玩物相互赠送。和杨广这样的男人相伴几十载，忽然遭逢这样的命运，但凡是人，又怎么受得了？
我心中还有一丝动摇，义成狠狠攥住我的手说：“举国倾覆是大隋的命运！不是你一朝公主的命运。你的命运是即使明日黄土埋尸，兵败自刎也得为大隋去走，这才是你的路！”
门外忽然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恩北河迅捷地打开门。一个青衫少年跌了进来，惊慌片刻之后，青衫少年愤然朗声道：“你们竟敢在此密谋造反！若不是本少爷和二嫂到寺中烧香，怕是要被你们逃了！”
我仔细看了这青衫少年，他亦在看着我。忽然他恍然道：“你是齐王妃？”我才认出他竟是李世民的堂弟李道玄。
“没想到三嫂你竟跟这些贼人混在一起，还私自计划复隋！等我回去，一定告诉皇上和二哥！你、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李道玄愤然看着我们。
义成正有气没处撒，她冷笑着拔出弯刀，一步步逼近李道玄。“这么巧遇到一只李家的走狗！正好用血帮我这刀开开刃。”
义成一刀刺入李道玄的肩膀，李道玄失声痛喊。
恩北河面无表情往桌前走去，我狠心从他腰间拔出佩剑。
手起剑落。李道玄躺在地上，双眼微睁。颈间一道血痕汩汩流着鲜血。浓重的血腥味让我胃里不住翻涌。我闭上眼，不想再看一眼。
义成捡起地上染血的剑，目光带着赞赏看向我。“这才是我认识的金琼公主！只是可惜了，让他死得太痛快。本想一刀一刀剐了这小子的。”
门外隐约传来人声，我打开门，一干侍卫听到方才的惨叫声，已经在周遭徘徊。我对恩北河说：“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恩北河往外看了一眼，“那你呢？”
我心急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侍卫们大都不认识我，不会对我怎样。”
恩北河迟疑片刻，但奈何与外面侍卫实力悬殊，他说了声“自己小心”，然后和义成从往后门跑去。
我深吸口气打开院门，侍卫们看到我俯首道：“不知姑娘可曾见过一个青衫男子？”
我指了跟恩北河他们相反的方向，“刚才有人往那边去了，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侍卫们谢过，往我所指的方向去了。我暗松一口气，万幸这帮侍卫并不认识我。
……
回到宫里已是斜阳黄昏，余晖洒在身上，我竟一阵阵发冷。
方回到封阳宫，侍女急急忙忙跪地说：“尹婉怡今天来找王妃，发现王妃私自出宫。让王妃……让王妃回来到内宫请罪！否则就上告皇上。”
被尹婉怡告发了我私自出宫的事小，若是她宣扬出去，李道玄的事很难瞒住。我忍着腹下隐隐疼痛，站起身说：“我现在就去。”
侍女引我进入尹婉怡的紫露宫，我俯身行礼。尹婉怡躺在榻上假寐，一个宫女帮她捶着膝盖。我的膝盖已经有些受不住，一个宫女看出我冷汗阵阵。于是帮我再禀了一次。
尹婉怡这才睁开眼，状似吃惊地问：“齐王妃来了多久了？”又斥责宫女道：“齐王妃来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本宫！”宫女为难地低下了头。
尹婉怡上前牵过我的手，“哎呀！手怎的这般凉？”
我不知她是何用意。于是说：“让尹婉怡久候，实在过意不去。”
尹婉怡拉着我走到窗口，看了眼天色说：“今晚好似要下雨了。你来得真是及时。”
我不发一语。尹婉怡忽然怅惘地说：“不知金琼公主可还记得几年前本宫在太极宫雪地里跪了一宿？”
我抬头看向尹婉怡，她妩媚笑笑，“你不记得也正常。谁让你是个无心无义的人。”
“那时候本宫刚进宫，父亲忽然生了急病。皇上不在宫里，我便直接回了家里。父皇的病要用天麻和血灵芝来吊命，我急急赶回宫里，想向你求药治病。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做的吗？”
尹婉怡的指甲狠狠掐入我手背，“你将天麻和血灵芝赏了我。但是因为我擅自出宫，让我在含风殿外跪一整夜。我求你让人帮我把药带出去，你冷笑着对我说‘你父亲那种人，在本宫眼里还不如一条狗。本宫为什么要对你网开一面？’”
“后来雪停，我回去之后，父亲也死了……”尹婉怡闭了闭眼，忽然向我看来，“命运弄人，你也终于犯到我手里了。”我才明白尹婉怡私下找我前来为何。
“你若跪得本宫满意了，本宫就饶了你。若是你不愿意，本宫只好如实禀告皇上。”
我私自出宫的事若被发现，那不仅恩北河和义成的踪迹必然会被发现，李道玄的死也会立刻找上我。可在那之前，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因为这件事全部毁于一旦。
“多谢娘娘指点。金琼愿意受罚。此次必定吸取教训，下次不敢再犯。”
跪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经全都黑了下来。天上缓缓飘起小雨，打在身上沁凉湿冷。我按住自己小腹，按捺着渐渐扩散的痛感。
孩子，你一定可以和妈妈闯过这一关……以后妈妈一定好好爱你。
冷雨将我从内到外打湿，耳边只有唰唰的雨声充斥。我身上冷得发抖，肺腑却热得如火烫。腿下一软，我重重跌在了地上。
“齐王殿下！您不是去香冢山打猎去了吗？怎么回得这么早？……请您留步，您不能擅闯内宫！”
白花花的雨地里，好像有个人抱起了我。我似乎迷迷蒙蒙说了声，“不要让尹婉怡告诉皇上，我出宫……”
抱我的那个人附在我耳边听了阵，冷冰冰说了句，“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