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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一过,花朝节便是要到了,也是黛玉的生日。

    贾敏正满心欢喜地准备着黛玉的生辰,她倒是顾虑着不过是小孩儿的散生罢了,这般一下的大肆庆祝,难免会有人说他们家轻狂。林如海却说,黛玉年纪虽小,但是也是快七岁了,之前不敢操办,怕的也是孩子岁数小,福气大了压不住。现在也是看着看着就大了,这也就是这几年快活自在的时候了。再说了,也只是请了一众相识的人家,也不算是有多铺张。

    说来也是如此,倒是引得贾敏不由得想起前世黛玉在贾府时候,每逢生辰时的凄清。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好好给女儿过一次生辰了。

    自从上次敲打杨姨娘一番后,杨氏倒是逐渐的像是开了窍似的。不说能时不时得看着聪哥儿、黛玉两姐弟,替贾敏省了不少心思,也是能平时里帮着贾敏管一些不打紧的事儿了。贾敏看着杨氏这般长进,心里也是颇为欣慰的。

    因着前世的早逝,贾敏一直担心自己和林如海的身子。虽说,今世与前世有着诸多不同了,但是,贾敏毕竟还是古时人,对着神鬼一套还是颇为信奉。又是担心自己这辈的福寿是偷来似的,稍有不慎便是随风去了。到了那时,清竹他们因着身份倒也是不好管着这家里的事儿。但是杨氏不同。杨氏的性子这么多年了,自己也是信得过的。若是到了那等地步,自己便求着老爷把杨氏扶正,她又是聪哥儿的亲母,也是看着玉儿长大的。自己这两个孩子交在她手里是在放心不过的。因此,杨姨娘这般改进,倒是合了贾敏的心意。

    清竹撩起帘子,一眼便有看着自家太太又是坐在窗边发呆。自然知道太太又是想起了什么事儿来,不由得抿嘴一笑。行了礼后,又捧了一本册子来,笑着说:“太太,这是京城那边给姑娘送来的生辰礼。”又抽出一本薄薄的纸片儿,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得许多蝇头小字,倒是把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接着说道:“这是大舅老爷特地给姑娘备的,请太太过目。”

    贾敏瞄了一眼,只是随意一看,猜着这定是大哥给玉儿送的书籍了。便笑着说道:“也不用给我看了。合着我倒是不懂了,只管给你们家姑娘去。反正我这个当娘的是个不识字的不成?竟是把书啊字画啊一股脑地塞给玉儿!”

    清竹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高兴,心里暗笑:这大舅老爷喜欢姑娘,太太心里怎么会不得意呢?只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却见贾敏瞪着那张纸片儿呆住了,心中也是一急,小心翼翼地说:“太太,这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贾敏缓缓摇了摇头,咬着唇伸手拿起纸片儿,看着上面前三行注的小小的几个字。愣了半晌,才涩涩的说道:“这几本古籍,就是我都没见过。这个,这个,怕是祖母的私房。当年,当年。”

    听到这里,清竹还有什么不明白。看着自家太太一脸复杂的表情,心里也是一片骇然。自己原是以为大舅老爷因着太太,或是老爷,才这般看重姑娘。没想到,竟是这般打心底喜欢的。这当年老国公夫人的东西,兜数给了大舅老爷。从此之后,竟是很少见过。就是太太,也是在出嫁的时候,大舅老爷才忍痛割爱似的让先大舅老太太给太太添得嫁妆。没想到,竟是这般轻易地给了姑娘。

    只是,清竹也不好多多议论主子们的事儿。只好顺着打趣道:“太太,我看您就是想多了不是?都说了,这姑舅老表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亲。这大舅老爷疼姑娘,那也是人之常亲。”

    贾敏也是自觉失态,幸而这房里也是只有清竹。若是给别人看了,难免让人猜测她是否和自家

    大哥生分了。那到时候,就真真是糟蹋了大哥的一片心意了。

    想着,就忙用帕子掩了掩眼角,哽咽的说:“我也是许久不见娘家的东西了,这般一见着,心里也是难受。”

    又是怕觉得过了,便转了话题。横竖清竹也是不愿意多谈着这个的。

    贾敏接着随口道:“琏儿媳妇儿怎么样?进门也是有些日子了,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却见清竹笑道:“说着倒是忘了。琏二奶奶倒是真是前几日给诊出了喜脉。只是,前些日子还在正月里,大舅老爷觉得月份还轻,又是在年里,便没让人过来报信。就是想着过几日就是姑娘的生辰了,便让人一块把这好消息带来了。”

    顿了顿,又小心地环视了四周以后,小声地说道:“我还听着从京城那边的人来说,不知怎么的,自从这琏二奶奶有了消息之后,府里不知道怎么的,都是在传这胎是个女儿的消息。”

    贾敏听到这里,眉头微蹙,不禁出声打断:“这回是怎么回事儿,府里竟是个这般情况。就是在怎么的,也不能。”又想着琏儿媳妇到底年轻,那边府里又是自己那位好二嫂当家久已。这随随便便的弄出些流言碎语还不是轻而易举,也只是噤了声。想了想,又问道:“那大哥、琏儿是怎么想的?”

    听到贾敏问及贾赦、贾琏,清竹脸上不禁闪过几分激动。“琏二爷倒是如往常一样,时时照顾着琏二奶奶。大舅老爷听了这话,犯了些浑,领着些人抓了几个碎嘴子的奴才,打了几棍子,合家给撵到了庄子上去。这样一来,府里的流言倒是给制止住了。”又想了想,轻声说道:“听着说,大舅老爷竟是当着全家都在的时候,对着琏二爷、琏二奶奶说,就是女孩子他也是喜欢的,国公府的嫡孙小姐,还不是有福气的?又说着,先开花,后结果。琏二奶奶年纪也小,又是少年夫妻的,用不着急。”

    贾敏听着这话,心里具是一片概叹。没想到自家大哥竟是有如此想法。

    又听着清竹接着说:“听说呀,琏儿奶奶听着这话,眼圈儿都红了。没料到,大舅老爷到了后面竟是开始扯着些有的没的说,倒是把琏二奶奶的脸也是红了!”

    两人相对望了一眼,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

    贾敏拍了拍榻上的弹墨垫子,眼睛里还闪着些许水光。佯作抱怨说道:“大哥竟然还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性子。这还是当着琏儿小两口的面前也是尽说些混账话,也是没得惹得小辈脸上下不去的。母亲见了也不说管管他。”

    清竹听着贾敏这番说道,只是责怪大舅老爷不该当着琏二奶奶面前胡说,心里也是明白了一二。上前笑着说道:“可不是,太太可是没瞧见,听他们说着,老太太当时可是生气得很。连连叫着大舅老爷别是说了,但也是好好地哄了琏儿奶奶一通。”

    拨了拨手上的碧汪汪的翡翠镯子,贾敏心里冷笑了下,脸上虽说是不显,笑意却是冷了几分。清竹见了,也是噤了声。

    过了许久,才听见贾敏‘啪’把盅子敲在几上。淡淡地说道:“可不是,这两个王家的姑奶奶孰轻孰重可是说不清的很?只看这母亲是怎么个想的。”

    清竹也不好搭话,就听见贾敏自个儿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琏儿媳妇是王子腾的侄女,虽说和二嫂差了一份儿,却是再他面前看着长大的。这情分定是重了几分,可是二嫂终究是占个了个长辈的名分。又是个惯做好人的,若是琏儿家的被她拉拢过去,这倒是不好说了。”

    到了黛玉那天,果然更是极为热闹。林如海半年前再次赴任,依旧是盐政御史。因此,林如海长女的生辰,扬州城中许多官吏太太也是来祝贺。

    累了一天的贾敏撑着身体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小孩子给哄睡了。黛玉和聪儿今天都是快被玩疯了,特别是黛玉和娴姐儿他们一见面,更是闹了起来。贾敏使了好大力气才哄住这两个小祖宗,亲眼见着黛玉和聪儿都睡熟了后,才站起身来,由着清竹扶着,摇摇摆摆地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