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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心里也是清楚,听着翡翠和邢夫人都纷纷劝道。也是顺势坐了下来,只是故作一脸不悦的道:“你们也别是哄着我,要是新娘子都到了,也不见得叫我出去怎么办?怕是忘了我这老婆子在这里呆着呢!”

    这一席话说出来,连着把一屋子的人惹得哄堂大笑。倒是把立在一旁的王夫人搁在那里没人理会,元春瞧着自个儿母亲脸色阴晴不定的,心里暗暗着急。

    众人待新娘子进了门后,方才随着贾母一道出去。拜天地,入洞房。贾赦贾政想着史老太君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夜深了也不好多多劳累。偏生贾母见着这长孙成亲,心里高兴,贾赦只好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这老太太哄了回去。

    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小丫鬟们都站在新房的屋檐下,李家的几个舅母,姨母也是在就在新房里了。红彤彤的到处都是人,喜庆的气氛满屋都是。

    邢夫人和尤氏携手,由着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刚迈进院子门。这也是因着贾珠成亲,也不好带着妻子住在哥儿们都聚集的东院。贾母和贾赦贾政商量了一下,便把贾珠从朗月涧移了出来,另辟了挨着贾政夫妇的院子旁的一个二进的院子做了新房。

    两人刚显身,就有了机灵的管事妈妈高声禀告:“大太太和珍大奶奶来了!”

    “大太太,”‘珍大奶奶’的招呼声,屈膝行礼的声音络绎不绝,堵得水泄不通的新房门也是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道。

    邢夫人和尤氏也是微微点头,尤氏稍后退了一步,跟着邢夫人走进了新房。

    王家也有些亲戚来了,尤氏眼尖,戳了戳邢夫人的手。挨过身去小声的和邢夫人嘀咕道:“婶娘,可是瞧见了那边上的那个青衣嬷嬷?”

    邢夫人皱了皱眉,倒是不大喜欢这尤氏在众人面前这般作态,没得这样的小家子气。

    尤氏见邢夫人没说话,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位婶娘最近几年可是越发木讷了。竟是自顾自的说道:“婶娘可是不知道,那嬷嬷竟是穿着地不比咱们家的下人差。我原想着是王家的亲戚,昨天见着是便叫了人去打听,你猜怎么样,这嬷嬷是那薛家的。我倒是才响了起来,二叔叔家的婶娘不是有个妹子嫁入了薛家吗?”

    邢夫人正是不耐,又听见这尤氏正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又不好与她争论,加快了步伐,直径进了新房。只留得尤氏在身后撇撇嘴。

    进了门,邢夫人才与王家的那边儿亲戚见了礼,有见着了王子腾的夫人,两人具是一笑。有看着四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倒也是聊起来近日来王熙凤的事儿。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王子腾的夫人也是将门女子,王熙凤也是个乖巧嘴甜的,性子与王子腾夫人一般,又是带着几分爽利。平日里很得王子腾夫妇的喜爱。况且王家这一辈只得王仁这一个男子,王熙凤又是自小便与荣国府的长房嫡孙订了亲,在家里的地位也是颇高。王家对于这个女孩子也是颇为重视,王子腾夫妇也是打心里喜欢这个侄女儿。

    王子腾夫人今日来看看这贾珠的媳妇儿,也是存着几分私心了。原是这自古以来,婆媳、姑嫂问题向来是有的。所以,在王夫人,薛姨妈闺阁之时,便于这王子腾夫人存着几分龌蹉。为娘的想来是疼惜自己的女儿,因着,这王子腾夫人常常受些委屈,心里更是对着两个小姑子存了几分怨恨。

    邢夫人笑道:“想着女儿家在出阁前多呆着,方才显得金贵。因着这个儿理儿,我家老爷也是想着这般,才送了几个嬷嬷去看看凤哥儿。这不,今个儿又是看着珠儿成亲,心里也是想着快些抱上孙子的,才和我说道,什么时候琏儿和凤哥儿的事儿也是得商量商量了。”

    王子腾的夫人娘家姓沈,字韶芳。沈夫人也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抿了抿嘴,说道:“我也是想着这回事儿。只是我家大伯,也是凤哥儿她父亲在山东那边,任期还没满。凤哥儿又是大伯的头一个孩子,心里自是十分看重。这凤哥儿的终身大事,自是想着自己亲手操办。”

    邢夫人见着是这样,也想着王熙凤之父约莫着还有两年便要回来了。那时候,琏儿也是快十五的人了,也是正好就合适了的。也是轻声说道:“这也是我们家老爷急的,我也是劝他。这家里养的闺女也是不容易的。若是往后迎丫头出嫁,您心里面不想着还是拖一拖?只是,你也是知道,琏儿得的艰难,老爷也是快三十了才得了琏儿这孩子。如今,咱们老爷也是快四十好几了。这个时候,同龄的人谁不是膝下孙儿环绕了。”又见着沈夫人脸色似是不虞,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但是,老爷又是个较真儿的。说着‘烂杏一筐,不如仙桃一个’,宁愿盼着嫡孙,也不愿意要着那些婢子身的。因着咱们家的小子们又是拿在一起养的。倒不是我偏着琏儿,这么大了,老太太老爷也是没在屋里给他放人的。”

    沈夫人先听着这贾家大老爷盼着孙子,心里倒是吊了口气。想着,这姑奶奶回来是常说,这亲家最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若是因着想要孙子带坏了琏儿怎么办。后面一听,倒是一惊一喜。惊得是,琏儿这么大的小伙子了,竟还是这般洁身自好,也没有屋里人。喜的是,这样一来,凤哥儿以后的日子也是好过的了。

    再后来,有闻得贾赦只想着要嫡孙,心里更是欢喜。这般一来,有贾家大老爷压着,想来凤哥儿这边也是不用操什么心了。

    沈夫人看着这邢夫人,心里越是高兴。虽说这继室邢氏也是年轻的,但也不曾生育。指不定以后有了孩子,还没有孙子大呢?这样一想,就越发是觉得与邢夫人投眼缘了。拉了邢夫人的手,掩袖笑道:“看咱们俩,倒是挡在了这门口上,快,走,进去瞧瞧那新娘子去。”

    再到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也已是子时了,邢夫人虽说年轻,但也是有些累了。见着房间里的灯还没熄,顿时明白贾赦正在等自己呢,心中不禁一暖。

    甩了身后的丫鬟婆子,快步走了进去。一入眼,便看见贾赦正笼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正歪在榻上翻着邸抄看着。邢夫人知道,贾赦这些年虽说明面儿上只是整日的打点着这府中的庶务,但也是时时关心这朝堂之事。也不扰了他,自己上前,斟了一盏茶喝着。

    贾赦看了半刻了,觉得眼睛有些涩。正想着抬头转转脖子,抬眼却看见了邢夫人正坐在边上吃茶。昏暗的烛光下越是衬得邢夫人脖颈莹莹如雪。贾赦不由得转过脸,耳朵却有些泛红了。看着邢夫人满脸倦容,轻咳一声:“时辰也是不早了,快些洗漱了休息吧。明早又有的忙的。”

    不妨邢夫人又是抬头一笑,笑容极其明朗夺目,嗔道:“老爷也是,这么大晚也没先说歇着。可不是在等我?”

    贾赦没想到她说得这般直接,倒是有些被戳破心思般的,都快半百的年纪的,竟是有些颇为觉得不好意思。转过身,沉默地跩这鞋子上了床。咳了咳,小声说道:“不说了,快些歇着了吧。”

    邢夫人从净房里回来,见着贾赦仍在灯光下皱着眉看着邸抄,在想着他也是快四十多的人了。虽说是正值壮年,但平日里身子也不是很好。不由地觉得有些心疼,上前去一把夺了贾赦手中的邸抄,巧笑嫣然的说道:“老爷是没得机会去见堂客的,怎的也不问问我新娘子长的怎么样?”

    贾赦见邢夫人夺了邸抄,也不生气,挑挑眉,说道:“我哪有夫人这般的好运气,去瞧了新娘子。若是如瑶哥儿这般大的时候,倒也曾是去给新娘子坐过床的。”

    邢夫人见他这么一说,但是不能想象眼前这个男子几十年前的稚童模样。在想想瑶哥儿和老爷的言语重叠,不由得笑得绝倒在床上。笑嘻嘻地说:“新娘子今天我倒不曾仔细去瞧。但这是老太太瞧中的姑娘,必然是不差的。倒是有着一管好声音,听着倒是如珠玉一般的清脆。只是,这性子倒是沉稳得很。我和珍儿他媳妇儿去见了,倒是也没说得上几句话。”

    帮着邢夫人理了理被子,贾赦好脾气的说:“李家向来对着女子教导甚严,何况珠儿家媳妇儿又是新妇,怎的好和你们多说说?”

    邢夫人也不理他,却说到今天遇见了沈夫人,便拉着贾赦的袖子说:“老爷,快猜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见贾赦装作没听见,也不管。自是自得说:“我呀,今天倒是遇上了沈夫人。”

    “子腾家的?”贾赦问道。

    “那是,”邢夫人白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贾赦笑了笑,坐在床上,听着邢夫人叽叽喳喳地说道。“倒不是我想得多,只是啊,珠儿都成亲了,琏儿和凤哥儿的事儿也是该琢磨琢磨了。沈夫人说了,这事儿,横竖她们俩还小,就等着凤哥儿她父亲任期满了后回来再仔细说说。我也是这般想得,王大人沈夫人再亲也不过是叔叔婶婶,这婚事还得是父母看着,对吧?”

    贾赦也不多说,突然问了一句:“你就是不怕以后琏儿媳妇进了门,向着她亲姑妈,反倒与咱们离了心不成?”

    邢夫人听了这话,也是颦颦眉,有咬着唇想了半响,摇了摇头,展了眉头笑道:“老爷哄我呢?沈夫人说了,凤哥儿向来是个懂事伶俐的。再说了,你说说,是这娘家亲,还是婆家亲?”

    贾赦听了,也是自觉自己刚才说了一番蠢话。这大房都起来了,没道理王熙凤还得去依附二房去。她琏儿奶奶又不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