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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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片子即使是躺下来，也是个五短身材的主儿，裹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张云雷。胖胖的脸此时看起来更显得有些喜感，那张向来不肯饶人的小嘴如今也不说话了，所以看起来格外乖巧。张云雷看了，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像极了集市上卖的糯米糕，白白的软软的，吃起来还特别甜。
张云雷本来以为小丫头只是困了，磨磨人罢了，小丫头片子总是有这种毛病，生气起来时不时还会乱扔东西。这之前家里有姐姐宠着，现在也轮到他宠着这么一个小不点了，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
只是过了一会儿，那个小丫头片子突然开口说道:“之前，都是我哥哥陪着我过春节的，我哥哥不管多忙都肯定会回家的，给我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然后陪着我看春晚，陪着我去挑各种各样的玩具……”
只是现在的春节，自己却是一个人在别人家里过了。那个陪着自己过春节的人，也已经从自己的哥哥变成了所谓的师哥。
费安的哥哥一直都特别喜欢她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从前的家里都是冷的，没有一点人气儿，可是等哥哥回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只有他回来了，那个屋子才能够被叫做家。要不然，它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房子而已。
张云雷本来就知道小丫头的哥哥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师父的意思是，亲戚把费安送过来的时候，费安并不知道她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生病了而已，不会有太大事儿呢。她并不知道，自己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也只是安慰。“没关系的，安安，明年你哥哥就会过来看你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孩子的声音很清脆，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少了一份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可爱，反而镇定的不得了，像是说一句很平常的话一般，但是却让张云雷有些吃惊。
“你们都觉得我什么也不懂，但是一个孩子就不记事了吗。他们都说我哥哥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小丫头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股透明的液体，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上滑下来。
费安哭的时候是克制的，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狗。
张云雷被弄得有点发蒙，他原来以为小丫头什么也不知道呢，而现在看来，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忍耐着不说。
其实这个孩子，明明也很懂事的啊。
张云雷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抽搐了一下，一瞬间好像呼吸都是疼的。他坐到床边上，轻轻地拍着小丫头片子的肩膀，这个小丫头此时已经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把头埋的特别特别低，照张云雷这个视角看，只能看见小丫头片子的两只胳膊。
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哄着这个小丫头好，好像此时此刻什么话都显得特别没良心。你叫她不要哭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叫一个刚刚失去了所有疼她的亲人的人不要哭了，你叫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又显得很混蛋。
张云雷没有那样的经历，不懂这么小就失去自己最喜欢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除了在一边看着她哭，他好像什么办法也没有。
世人皆苦，你怎么知道一个小孩子就没有感觉到无助痛苦的时候。大人的困难可能来源于生活，来源于工作，来源于各个方面。而小孩子的世界里就只有父母亲人，一旦塌了，就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小丫头片子哭的时间并不长，眼泪都落到了衣袖上。看上去还挺有技巧的样子，居然一点都没有把被子给沾湿了，也真是个神奇的方法。只是张云雷却不免又想起，这个小丫头片子也许之前在别人家里也是这样，天还不亮的时候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声的哭泣，哭的时候的克制，不出声音，都是害怕吵醒别人。
在别人家里，小丫头永远都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存在的，一举一动都得拘谨着来，她不能像正常家里的孩子那样随随便便耍脾气，因为家长根本没义务管她宠着她。
人生真的没有可比性，有些人刚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些人一出生，连爸妈都没有。没有人能够了解另外一个人心里到底有多难受，即使是一个看起来很单纯的小孩子也是一样。费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她经历的东西真的比同龄人多太多了。
等小丫头片子已经不哭了的时候，张云雷一看，好家伙，眼睛已经肿的跟熊猫一样了。虽然忍住了哭声，但抽泣的声音是忍不住的，她缩着身子一抽一抽的样子，居然还莫名其妙带了一点喜感。
“行了行了，给你纸巾擦擦你的鼻涕。”
小丫头片子并没有接他的东西，而是瞪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也因为我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才对我这么好的？”
“我知道，师父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才把我留在这里的。”小丫头虽然不知道说相声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这里好像就是一个收容所，能暂时安放她一下。
这种感觉让费安很不好受，就好像是你要靠着卖惨才能留在这里一样，你是靠着别人对你的同情才勉强过日子的。这种感觉给小丫头的自尊心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张云雷摇了摇头，“你说你这么一个小胖球，一天到晚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因为你看着可怜才对你好，不仅我不是这么想的，师父师娘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互相嘲笑的道理。
“你放心好了，你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今天本来就是过年的日子，按理说是应该守岁的，只是那小丫头片子哭哭啼啼的，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累了，居然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张云雷很无语，好容易安慰好了一个情感受伤的胖球，还被人拽着不许走，最后只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很多年后，嗯，确实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儿了，张云雷被人问起，第一次和对象躺在一张床上这种光是听起来就很龌龊的问题的时候。张云雷一脸正气的说，十岁。
本来嘛，就真的是十岁的时候，不过没你们想的那么猥琐就是了。他们当时，还都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哪儿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
天已经很黑了，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张云雷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了，身边一个胖乎乎的东西忽然开始动来动去的，最后还伸出了自己的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的。
张云雷很崩溃，敢情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梦游。
此时的费安本来就是醒着的，睁着自己琉璃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本来没什么东西，都能让她看出来一个洞。
小丫头片子突然戳了戳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喂，张云雷？”
“诶呀睡觉了，叫师哥。”张云雷有些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转了个身。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就要睡着了，居然又被这个没大没小从来不叫师哥的小丫头片子给吵醒了。再好脾气的人，他也是要有一点起床气的好吧？
“……”
张云雷身后很久都没有声音，迷迷糊糊中张云雷睁开眼睛，转身看了一眼，那小丫头不会真生气了吧，还是果断老老实实睡觉了？
黑暗之中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张云雷只能勉强看清楚小丫头片子的眼睛，黑暗里没有什么特效，黑黑的不带唯美。
小丫头一张嘴的声音都还带着哭腔，有些口齿不清，只是张云雷还是听清楚了那小丫头片子在说什么。
“张云雷，我能叫你哥哥么？”
……
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张云雷突然感觉自己当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好像莫名其妙的就被另外一个人信任了，沉甸甸的，直接流进了心里。
张云雷盯着小丫头很长时间，小丫头片子等的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旁边有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好。”
小丫头片子即使是躺下来，也是个五短身材的主儿，裹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张云雷。胖胖的脸此时看起来更显得有些喜感，那张向来不肯饶人的小嘴如今也不说话了，所以看起来格外乖巧。张云雷看了，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像极了集市上卖的糯米糕，白白的软软的，吃起来还特别甜。
张云雷本来以为小丫头只是困了，磨磨人罢了，小丫头片子总是有这种毛病，生气起来时不时还会乱扔东西。这之前家里有姐姐宠着，现在也轮到他宠着这么一个小不点了，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
只是过了一会儿，那个小丫头片子突然开口说道:“之前，都是我哥哥陪着我过春节的，我哥哥不管多忙都肯定会回家的，给我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然后陪着我看春晚，陪着我去挑各种各样的玩具……”
只是现在的春节，自己却是一个人在别人家里过了。那个陪着自己过春节的人，也已经从自己的哥哥变成了所谓的师哥。
费安的哥哥一直都特别喜欢她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从前的家里都是冷的，没有一点人气儿，可是等哥哥回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只有他回来了，那个屋子才能够被叫做家。要不然，它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房子而已。
张云雷本来就知道小丫头的哥哥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师父的意思是，亲戚把费安送过来的时候，费安并不知道她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生病了而已，不会有太大事儿呢。她并不知道，自己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也只是安慰。“没关系的，安安，明年你哥哥就会过来看你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孩子的声音很清脆，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少了一份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可爱，反而镇定的不得了，像是说一句很平常的话一般，但是却让张云雷有些吃惊。
“你们都觉得我什么也不懂，但是一个孩子就不记事了吗。他们都说我哥哥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小丫头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股透明的液体，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上滑下来。
费安哭的时候是克制的，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狗。
张云雷被弄得有点发蒙，他原来以为小丫头什么也不知道呢，而现在看来，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忍耐着不说。
其实这个孩子，明明也很懂事的啊。
张云雷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抽搐了一下，一瞬间好像呼吸都是疼的。他坐到床边上，轻轻地拍着小丫头片子的肩膀，这个小丫头此时已经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把头埋的特别特别低，照张云雷这个视角看，只能看见小丫头片子的两只胳膊。
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哄着这个小丫头好，好像此时此刻什么话都显得特别没良心。你叫她不要哭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叫一个刚刚失去了所有疼她的亲人的人不要哭了，你叫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又显得很混蛋。
张云雷没有那样的经历，不懂这么小就失去自己最喜欢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除了在一边看着她哭，他好像什么办法也没有。
世人皆苦，你怎么知道一个小孩子就没有感觉到无助痛苦的时候。大人的困难可能来源于生活，来源于工作，来源于各个方面。而小孩子的世界里就只有父母亲人，一旦塌了，就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小丫头片子哭的时间并不长，眼泪都落到了衣袖上。看上去还挺有技巧的样子，居然一点都没有把被子给沾湿了，也真是个神奇的方法。只是张云雷却不免又想起，这个小丫头片子也许之前在别人家里也是这样，天还不亮的时候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声的哭泣，哭的时候的克制，不出声音，都是害怕吵醒别人。
在别人家里，小丫头永远都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存在的，一举一动都得拘谨着来，她不能像正常家里的孩子那样随随便便耍脾气，因为家长根本没义务管她宠着她。
人生真的没有可比性，有些人刚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些人一出生，连爸妈都没有。没有人能够了解另外一个人心里到底有多难受，即使是一个看起来很单纯的小孩子也是一样。费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她经历的东西真的比同龄人多太多了。
等小丫头片子已经不哭了的时候，张云雷一看，好家伙，眼睛已经肿的跟熊猫一样了。虽然忍住了哭声，但抽泣的声音是忍不住的，她缩着身子一抽一抽的样子，居然还莫名其妙带了一点喜感。
“行了行了，给你纸巾擦擦你的鼻涕。”
小丫头片子并没有接他的东西，而是瞪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也因为我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才对我这么好的？”
“我知道，师父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才把我留在这里的。”小丫头虽然不知道说相声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这里好像就是一个收容所，能暂时安放她一下。
这种感觉让费安很不好受，就好像是你要靠着卖惨才能留在这里一样，你是靠着别人对你的同情才勉强过日子的。这种感觉给小丫头的自尊心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张云雷摇了摇头，“你说你这么一个小胖球，一天到晚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因为你看着可怜才对你好，不仅我不是这么想的，师父师娘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互相嘲笑的道理。
“你放心好了，你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今天本来就是过年的日子，按理说是应该守岁的，只是那小丫头片子哭哭啼啼的，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累了，居然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张云雷很无语，好容易安慰好了一个情感受伤的胖球，还被人拽着不许走，最后只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很多年后，嗯，确实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儿了，张云雷被人问起，第一次和对象躺在一张床上这种光是听起来就很龌龊的问题的时候。张云雷一脸正气的说，十岁。
本来嘛，就真的是十岁的时候，不过没你们想的那么猥琐就是了。他们当时，还都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哪儿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
天已经很黑了，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张云雷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了，身边一个胖乎乎的东西忽然开始动来动去的，最后还伸出了自己的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的。
张云雷很崩溃，敢情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梦游。
此时的费安本来就是醒着的，睁着自己琉璃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本来没什么东西，都能让她看出来一个洞。
小丫头片子突然戳了戳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喂，张云雷？”
“诶呀睡觉了，叫师哥。”张云雷有些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转了个身。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就要睡着了，居然又被这个没大没小从来不叫师哥的小丫头片子给吵醒了。再好脾气的人，他也是要有一点起床气的好吧？
“……”
张云雷身后很久都没有声音，迷迷糊糊中张云雷睁开眼睛，转身看了一眼，那小丫头不会真生气了吧，还是果断老老实实睡觉了？
黑暗之中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张云雷只能勉强看清楚小丫头片子的眼睛，黑暗里没有什么特效，黑黑的不带唯美。
小丫头一张嘴的声音都还带着哭腔，有些口齿不清，只是张云雷还是听清楚了那小丫头片子在说什么。
“张云雷，我能叫你哥哥么？”
……
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张云雷突然感觉自己当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好像莫名其妙的就被另外一个人信任了，沉甸甸的，直接流进了心里。
张云雷盯着小丫头很长时间，小丫头片子等的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旁边有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