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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自信不是别人给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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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荒晨老师请假了?不上课?!”花霓瞪着打小报告的舒黎,略微错愕,“可是我们不是昨天才刚刚见着他吗?”

    “谁知道,也许是有事回家了吧。”舒黎耸耸肩,从自己的盘子里挑出来香菜,一股脑的扔在花霓的羊排上,“我们族学里的老师夫子们,家里有个妻妾生个孩子都能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

    “回家?他还有家?”花霓下巴快要掉了,“不是说他是自创世时代以来唯一一只与天齐寿的妖,这么长时间了还有家?不是说他都跟月神雪黛同……唔唔唔!”

    “省省吧你,八卦这么多也不怕那天被有心人听见。”苏蕊将一个蟹黄包结结实实的塞到花霓口中,“十二神灵的事情是我们能讨论的吗?”

    “话说,小蕊,你的伤怎么样了?”舒黎弯下腰,戳了戳苏蕊的脚踝。

    “没事儿,就是走路有些难受,从外面应该看不出来。”苏蕊笑了笑,将盘子里吃不了的三个蟹黄包一股脑的扔到了花霓的羊排上。

    “你们两个够了啊!我可吃不了这么多!”花霓戳了戳自己的羊排,不满的说道。

    “你一个老虎还成天说自己吃不了,你吃不了还有谁吃不了?”舒黎撇撇嘴,咕哝道。

    “喂喂喂,难道因为我是老虎你们就觉得我特别能吃是吗?你们这是啥理论啊!”花霓哭笑不得。

    “对啊,话说青媛去哪里了?”舒黎一勺一勺的挖着菜花,看着对面花霓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一整天都没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岂止是一整天,别忘了昨天咱们去小吃街喝茶吃点心她都没有去,这条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天我就看着她不大对劲。”花霓含着羊肉嘟嘟囔囔的说。

    “花霓,你从前就认识青媛吗?”苏蕊顿了一顿,轻声问道。

    其实那天青媛来的时候,苏蕊已经醒了,青媛和荒晨的对话她也听见了,直觉告诉她,青媛这边,不大对劲。

    “说实话吧,你们别看青媛平时都是蠢傻蠢傻,天真无辜的样子,那家伙,其实家里的情况不大好,”花霓将一大口羊肉咽了下去,擦擦嘴说道,“呐,你们都应该知道那家伙身体不大好是吧?”

    “对的,青媛说起过。”苏蕊隐约响起她们刚刚认识讨论坐骑的时候,青媛曾经说过,她身体一向不好。

    “你们草木百花一系可能没有体会,但是对于我们这种走兽鳞虫来说,体质体格就是天,”花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们知道,要存活下去,我们相互斗争下来,没有强健的身体是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但是青媛她……”花霓顿了一下,情绪有些低落,“按照他们蛇族的说法,青媛是个‘废品’。”

    “太过分了!”舒黎打抱不平的嘟囔道。

    “废品也就罢了,还牵扯到青媛是蛇族王储的事情,舒黎,苏蕊,你们不要怪我说这种话……其实,你们的族类虽然小,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什么高端大族,大虽大,但是人多势众,还不是勾心斗角的东西,这些年我都看下来的,蛇族旁支蠢蠢欲动,就等着看青媛的笑话,就等着青媛失势他们好取而代之,她一个女孩子天天被人明嘲暗讽,从小开始就是这样,这让她怎么有信心去当好一个王储,她所有的勇气都被那些人给说没了!”花霓一拍桌子,再也忍不住激愤之情。

    “我头一次觉得,梨花一族虽然小,但是族人都很团结友善……”舒黎不由的默默感叹。

    “荒晨老师说的不错,”苏蕊沉默的戳了戳面前的空盘子,“青媛好不容易有了面对人生和未来的勇气,不要再让她的这股勇气消失了。”

    “我刚刚认识青媛的时候,她就被同族王室旁支的人欺负,这一代的蛇君只有青媛一个女儿,青媛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替她撑腰,那些可笑的血缘和亲情,遇到权力之后全都反目成仇,明里奉承着,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咒你死,要我说,青媛这么多年呆在蛇族里还没有被害死简直就是奇迹!”花霓越说越激动,咣当一声一拍桌子,虎劲上来控制不好,木头桌子被拍的狠狠震动一下,花霓盛着羊排的盘子呼哧一下掉在了地上,只听见盘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然后应声碎成了几块。

    “天呐花霓!”舒黎和苏蕊闻声立刻起身,瞠目结舌的看着碎裂的盘子,“你杀了一个成精的盘子!”

    “我是不小心……”花霓张大嘴巴,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完全懵了,“我还以为成精的盘子……”

    “什么情况?”就在花霓结结巴巴对着围过来的人群解释的时候,负责食堂管理这一块的黑色钦原鸟赶了过来,拍打着翅膀落在了苏蕊这一桌的桌面上,尖着声音大声质问花霓。

    “……”花霓犹豫了一下,诚实招供,“我打碎了一个盘子。”

    “盘子?”钦原歪头。

    “盘子精。”苏蕊赶快跟钦原说清楚,一边指了指地上碎尸万段的盘子。

    “哦哦,罚金钱十枚。”钦原利索的拿出一个小包裹,往花霓面前一递,“修为补偿费。”

    “十枚金钱?!”花霓傻眼了,虽然说虎族位列八大仙族也挺有钱,但是十枚金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够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你以为一个盘子修炼成精很容易吗?修为补偿费,补偿给盘子。”钦原又把包裹往前递了递,振振有词的催促道。

    最后花霓哭丧着脸往钦原的包裹里投了十枚金钱,这十枚金钱下去,就意味着花霓最起码半个月吃不到肉了,也就意味着最起码半个月的时间花霓要跟着苏蕊她们吃青菜啃萝卜。

    “不就是肉么?就当减肥了!”花霓泪眼婆娑的握紧拳头,坚决的吼道。

    “哪天要是青媛不介意,或许可以给你分点肉。”苏蕊踮起脚拍了拍花霓的头,她们四个人中顶数花霓最高,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风范,苏蕊这个身高跟她一比都矮了一个头,按照花霓的话说,个子高眼界开阔的很,走路都感觉两边嗖嗖的带风。

    “唉,话说那条蛇……”话题又转回了青媛身上,花霓叹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她怎么样?要是有事情我们还可以帮一下。”舒黎小声提议道。

    “好吧,我们去找青媛!”花霓办事利索,当即拍案决定,“走!看看那条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也正巧了,药理课是在下午,荒晨恰好请假,所以理所当然的下午不用上课,于是吃完饭后,三人背着书箧回到宿舍将东西放下,然后回到三岔路口边汇合,一起左拐往游鳞虫豸一系的瑞林斋方向走去。

    问过瑞林斋的宿舍管理猫之后,三人一起走向青媛的院子。

    瑞林斋跟植物一系的清月苑、飞羽百兽一系的兰汀阁很是不同,估计是爬虫蛇鱼多的缘故,空气中的水汽格外旺盛,两边屋舍的朝天巨树连绵不绝,枝叶茂盛粗壮,遮天蔽日,屋舍前的过道都被树荫遮蔽了,只有斑驳的光影散落下来,像一个巨大的雨林,闷热而潮湿,这才搬过来一个多月的功夫,屋舍的过道就已经开始变得滑腻腻的,苏蕊琢磨着,下一步可能就要长满青苔了。

    青媛的三十七号院子里有一棵大得吓人的遮天榕树,万根枝条密密麻麻的垂落下来,有的还伸到院外落地生根,从远处看,小小的院子几乎要被榕树给占满了,枝叶繁茂的树冠从院子之中冒出头来,活像个绿色的花菜,这么挤的院子,很难以想象青媛是怎么在里面生活的。

    三人走到院子门口,花霓抬起手,踟蹰一下,试探的敲了敲房门。毕竟不是自己院子的门,花霓也不好意思敲得太重,要不然以她往常的脾气,直接就一脚过去踹门而入了。

    “你们找青媛?”花霓刚刚敲了一下门,旁边高高的树上忽然传过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苏蕊抬头,看到榕树的一条枝干上侧卧着一个黄褐短衫的布衣少女,不施粉黛而面如桃花,淡淡的眉毛,小巧的脸庞,清爽干净的模样,虽然不是倾城美人,但是有一股秀致的气息在。

    那少女支着脑袋,趴在树干上垂眼看着树下准备敲门的三个人,翘着两只脚在树干之间晃啊晃,又开口问了一遍,“你们要找青媛?”

    “我是青媛的朋友,虎族花霓。”花霓点了点头,率先自我介绍。

    “梨花族,舒黎。”舒黎连忙跟上。

    “茶花族,我叫苏蕊。”苏蕊也跟着介绍道。

    “我叫谢南翎,青媛的同班同学兼室友,至于族类嘛……”短褐少女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尾巴,狡黠一笑,“蝎子。”

    三人这才发现谢南翎的身后垂落着一条带有螯刺的卷卷的蝎子尾巴。

    “这几天终于看见有人来敲青媛的门了,我说,你们几个要是再不来,我就要疯了。”谢南翎从树上一跃而下,套在脚踝上的银环发出一阵轻微的叮当声,转眼就轻盈的落到三人面前,忍不住抱怨道,“要是这种局面在持续几天,我就要找宿管办换宿舍了。”

    “什么局面?”苏蕊跟舒黎和花霓对视一眼,好奇的问道。

    “青媛这家伙怎么了?”花霓微微有些愕然。

    “你们自己来看吧!”谢南翎撇撇嘴,从袖子里掏出钥匙给她们打开了院子大门,半是无奈半是隐忍的说道。

    舒黎第一个进门,刚刚踏进去就蓦然一个踉跄,短促的惊呼了一声,然后窜了回来躲在苏蕊身后闭上眼睛不敢再进去了,花霓进去之后也是一僵,然后爆发出一声尖叫,窜了回来也躲在苏蕊身后。两人像蛆虫一样在苏蕊身后扭来扭曲,推着苏蕊让她先走,苏蕊被推得一个踉跄,往里面迈了一步,抬眼,然后倒抽一口冷气,石化了。

    蛇。

    一院子蛇。

    一院子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相互缠绕的蛇,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个院子,还在群蛇乱舞一般的蠕动。

    饶是苏蕊自觉的心理素质再好,见了再多的世面,当下也不由的眼角一抽,浑身汗毛炸竖。

    一院子的蛇,将整个院子的边边角角都塞满了,怪不得谢南翎被逼的跑到树上去了,现在这个院子,别说是进人,就算是落脚也会踩着七八条蛇的尾巴。

    “青媛你疯了吗?”花霓背过身捂住眼睛,崩溃的狂喊,“你这是在干啥?你是把整个宫音山的蛇全都弄到这里来了吗?”

    “我在录口供!”院子中心众蛇环绕的青媛老老实实的举了举手中的一打写满字的纸,有些欣喜的喊道,“这样就可以查出来是谁咬了小蕊!”

    苏蕊无奈的捂了捂脸。

    “你是在玩破案游戏吗?”花霓成功的被青媛气出了青筋。

    “小霓你是在害怕吗?”成功抓住花霓弱点的青媛幸灾乐祸,“呀呀呀!原来你害怕蛇呀!”

    “滚你大爷!”花霓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闭着眼睛就朝院子里扑了过去,恶狠狠地说道,“老子不怕蛇!但是老子有密集恐惧症!”

    一刻钟后,在花霓的暴跳如雷之下,青媛瘪着嘴不情不愿的让众蛇退散开去。等到各色各样的蛇类嘶嘶作鸣的让出空道之后,四人这才成功的穿过蛇群回到青媛的小屋里。

    刚刚进屋,花霓就忍受不了的咣当将房门甩上,然后面无表情的往青媛床上一坐,捏了捏手指骨,嘎嘣一声脆响,吓得蹑手蹑脚走过来的青媛一蹦三丈高。

    “我已经命令他们不能进来了!”青媛赶快举手发誓,模样委屈的要命“你不用再看见他们了!我发誓!”

    “不是说这个……我说青媛,你想出来的办法就是一条一条排查吗?”花霓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精神跟青媛无奈的解释道,“你知不知道整个宫音山有多少条蛇啊!光是学院里办事处的管理蛇就有上千条,再加上荒山野岭里面没有在学堂员工簿上登记的,算算还不得几万条了,你一条一条问,还不知道要问道猴年马月。”

    “可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青媛垂头丧气的说道。

    “算了,反正咬了也是咬了,不用这么麻烦的。”苏蕊安慰的拍了拍青媛的胳膊,不料青媛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噌的跳了起来,瞪着蛇眼,“不行不行!”她在原地跳着脚愤愤说道,“竟敢操纵我蛇族害人,而且害的又是小蕊,绝对不行!我必须要查!”

    “……就你一个人?”花霓无语的捏了捏额角,“你是要累死吗?”

    “就我一个人,你有意见?”青媛梗了梗脖子,抬头看着人高马大的花霓,不过几秒钟就被花霓的身高优势压的死死的,只能灰溜溜的窝到一边去了。

    “既然这样,我们来帮你,怎么样?”舒黎坐到青媛身边笑着说道。

    “舒黎你居然要跟着青媛一起闹?!”花霓一拍大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诶呀反正查查也没什么坏处啊!”舒黎站起来拉了拉花霓的胳膊,小声的劝说道。

    “你……”花霓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如果是要跟她硬碰硬,花霓绝对是撸着袖子往前冲的,像青媛这种不怕死的类型的,花霓往往都是一巴掌拍过去,但是对付文静婉约的女孩子,花霓还真没有什么辙,被舒黎那么和颜悦色那么温柔可亲的一劝,简直是妖魔都得放下屠刀。

    “好吧,要帮忙全都一起。”花霓将一口气吞回肚子里,幽怨的说道,“对了,你的那些个臣属,八大蛇臣是吧?都叫来一起帮忙,你们蛇族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处理,还需要别人来干吗?”

    “不要!”不知为何,青媛的脸色陡然一变,刷的成了惨白到透明的颜色,声音瞬间提高了一倍,“我不要……叫他们来!”

    青媛这突如其来的提高音量惊得苏蕊三人齐齐一震,有些错愕的看着眼神都变成灰色的青媛。

    “你家的八大蛇臣是吃白饭的吗?”花霓的眼神冷了下来,一拍床板恶狠狠的吼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堂堂储君到现在还没有接触过自己的臣子。”

    “不是这个问题!你又不懂!”青媛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拍身边的桌子,站起身来对着花霓吼了回去。

    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压抑的寂静之中,静的如同暴风雨来之前的森林。青媛站在桌子旁边,烛光之下,半边脸颊如同金纸一般,惨白惨白,冷汗淋漓。

    青媛……吼了花霓?

    苏蕊脑子一卡,睁大眼睛,看着剑拔弩张的青媛和花霓,一时间无法消化眼前的这个状况,这个状况……跟青媛傻里傻气的形象不大符合啊!

    “我不懂?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说我懂不懂?”花霓一下子跳了起来,气的脸色发青,眼眶都红了,很显然刚才青媛的话刺到她了。

    “……他们全是上神……我害怕。”青媛哽了数哽,看到花霓气成那个样,抖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头,小声的嗫嚅到。

    “八大蛇臣?”一片寂静之中,苏蕊清了清嗓子,出来打个圆场,引开话题。

    “就是青媛她老爹的八个下属!历代蛇臣都会为蛇君服务,而王储就是他们的少主人,”花霓揉揉额头,一屁股坐在床板上,黑着脸色冷声解释道,“青媛,你不会连见你下属的勇气都没有吧?你这样以后怎么当女君啊!”

    果然大族有大族的问题,苏蕊默默的在心里想,茶花族虽小,但是人数少,好管理,如果让她管理一个人口百万的大族,她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他们都是上神!我害怕!”青媛最终还是软了下来,怯怯的凑过来抱住花霓的胳膊,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你害怕个头啊!你还是他们的少主子嘞!”花霓隐忍的掐了一把自己,忍啊忍啊没忍住,爆发了出来,“果然荒晨老师说得对,你真是个没有胆子的家伙,遇到问题只会自己解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被别人说成懦弱,你不亮出自己的爪牙,别人只会认为你胆小无能!”

    “花霓……”花霓向来是有话直说,而这是头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的跟青媛说话,头上的老虎耳朵都忍不住冒了出来,眼眸微红,显然是动了真怒。青媛估计也是第一次看见花霓气成这副模样,彻底被吓到了,松开花霓的胳膊结结巴巴的嗫嚅道。

    “小霓的话是重了一些,但是她说的没错。”舒黎叹了一口气,把青媛扶起来,安顿到椅子上,轻声说道,“青媛,你必须要自己拿出勇气来啊。”

    “你自己不肯,那好,我们来帮你!”花霓站起来,抱着胳膊面无表情说道,“我现在就总驿站去给八大蛇臣寄信,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回来,你自己考虑,是要当一个选择逃避的废主,还是一个勇敢起来的明君。”

    花霓说完,狠狠一跺脚,抓起青媛桌子上的王储玉印,一甩胳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