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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逝世(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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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些奇怪,陆家医馆的门竟然没有开,这让江白薇很担心,就怕两个老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赶紧就上去推门,家里的大门白天一般都是轻轻闭上的。

    江白薇推开大门径直往里面走,一边大声叫人,“陆爷爷,陆奶奶,我回来了!”

    陆老太太方娴雅这才从屋里走出来,“薇薇回来了,又买东西了,都说了,家里什么都有,不用浪费那个钱。”

    江白薇笑着上前轻柔的扶着陆老太太的胳膊笑着撒娇道:“陆奶奶,这是我孝敬您跟陆爷爷的,怎么能是浪费呢,陆爷爷将他的一身本事都交给了我,要不是怕辈分乱了,我都想叫陆爷爷师父呢,这么一点孝敬算什么,再说孝敬你们我心里高兴,难道您不高兴我惦记着你们?”

    陆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笑呵呵的,心里也舒坦高兴的很,拍拍江白薇的胳膊,“高兴高兴,你呀,越长大,这嘴越会说了。”

    江白薇看见陆老太太好好的,心里就放心了一半,可另一半还悬着呢,想起在门口看见医馆没有开门时,自己的心情,“陆奶奶,我陆爷爷呢?”

    听见江白薇问老伴,陆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了,平静的说道:“薇薇啊!你跟我进来,我们老两口啊,有话对你说。”

    江白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想到陆爷爷今天没有开医馆,也没有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紧紧的跟在陆老太太身后,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老婆子,是薇薇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但是细听起来,还是有些差别,陆爷爷内里的中气没有那么足了,江白薇心中一酸……

    “是薇薇过来了。”

    江白薇快步走进老两口的房间,“陆爷爷,我来看你了,我们学校放假了,这几天我就住在这边陪你们了。”

    看在靠坐在炕上的陆老爷子,江白薇险些掉下泪来,自己不过是一个礼拜没有过来,想着马上就放假了,能过来住段日子,就先把学校老师交代的事情赶紧做完了,昨天考了试,今天才买了东西过来,怎么陆爷爷就瘦了这么多,眼窝都陷下去了,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陆爷爷,你这是……”

    陆老爷子对自己的身体清楚的很,淡定的任由江白薇把脉,只是这孩子年龄小,怕是接受不了,这么些年教导这孩子,对这孩子的性格很清楚,也发现了这孩子对感情比旁人重视几分,尤其是对关爱她的父母长辈,尤其在乎。

    江白薇赶紧抓住陆老爷子的手腕,细细感受,越感受越心凉,这是…时间到了……

    江白薇惊疑不定的看着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反倒安慰江白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必看不开?”

    江白薇眼里含着泪喃喃道:“陆爷爷,我……”

    陆老爷子:“薇薇,教了你这么些年,已经将能教的都交给你了,剩下的就是行医经验了,如此,你也算是出师了。当初我让你刻在心里的话,还记得吗?”

    江白薇哽咽的点头,“为医者,须绝驰骛利之心,专博施救援之志。”

    “哭什么,你陆爷爷还有几天日子呢!”

    被陆老爷子一说,江白薇忍了眼泪不说话。陆老太太在旁边看着,表现的非常的平静,除了眼中也含着眼泪。

    “建国也快十年了,我观当今医学界形势,中医越来越不受重视,都说中医之封建迷信,现在相信中医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些年来医馆看病的几乎没有什么年轻人,薇薇,我希望你是我们中医学的传承者,当年你报了医科大学学习西医,我生气,但是你说要学习西医所长补中医之短,将来会将中医发扬光大,爷爷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本心,不可忘怀。”

    江白薇点头,“陆爷爷,我记住了,不会忘的,会不停地钻研中医,研制新的药方,治病救人的。”

    陆老爷子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回去通知你爸妈舅舅,趁着我还精神,一气儿都交代了。”

    看着陆老爷子这交代后事的样子,江白薇心里难受极了,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陆老太太过来拉着江白薇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你跟我过来。”

    江白薇跟着陆老太太进了卧室对面的书房,她发现书房书架上摆放的书都被收拾好放在书箱里了,现在书架上空空如也,陆老太太弯腰从书架的最下层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陆老太太拿着箱子走到椅子上坐下,特别爱惜的抚摸着首饰盒上面精致的鸳鸯戏水的雕花,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这首饰盒是我的陪嫁,上面的雕花还是当年出嫁,爹娘特意请了老字号的雕刻师傅用上好的黄梨木雕刻的,这里面是我出嫁时奶奶、娘亲、外婆给我陪嫁的全套首饰,每一样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精品,呼……你陆奶奶我呀,当年的陪嫁不少,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小箱子了,其他的都拿去支持你三个叔叔干geming了,这个小箱子还是特意留下来,想着我这三个儿子将来娶媳妇了,一家一套,到时候有了孙女传给孙女也好,没想到这三个不孝的儿子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连个后都没有给我们老两口留下,”说着陆老太太的眼泪无声的滴在首饰盒的雕花上面。

    看的江白薇特别心酸,三个叔叔为了理想,就扔下了老父老母,他们走了,留给父母的是永远的锥心之痛和孤单。

    忽的陆老太太又笑了,“算了,不想那三个不孝的儿子了,你在我们老两口膝下承欢这么久,就跟我亲孙女一样,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这三套首饰就给你留个念想,趁着这一次你陆爷爷……省的到时候……再交代一次”

    “陆奶奶,这盒首饰我不能要,这些都是您的念想,是太奶奶,太祖奶奶她们给您的陪嫁,我不能要。”江白薇连连摇头,总感觉陆奶奶将这些东西交代了,是心里有了什么打算。

    陆老太太把首饰盒塞到江白薇怀里,“拿着,你一会就带走,你要不拿着,最后不知道就便宜了哪个外人,奶奶给你找个包袱包起来,塞在你背的背包里面,这原来是我奶奶、母亲留给我的念想,现在这是陆奶奶留给我们薇薇的念想,是我们薇薇的嫁妆。”

    嫁妆?干嘛不到时候亲自给?

    江白薇听着这话音感觉不对,“陆奶奶,等我结婚的时候,您再给我不好吗?”

    陆老太太笑了,“傻孩子,陆奶奶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这么一天了”

    江白薇呜咽:“陆奶奶,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老太太:“实话,真话,傻薇薇,人都有这么一天的…”

    看着陆奶奶的眼睛,那里面一片平静,江白薇知道,陆奶奶心里的光要灭了。

    被催促着,江白薇背着陆老太太整理好的背包出了陆家大门,江白薇回头看着陆老太太,陆老太太朝她挥了挥手。

    江白薇急急地就往回赶,偏偏路口没有一辆三轮车,急的她额头冒汗,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了,留着眼泪顺着马路往回跑,终于经过第三个十字路口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早上缠着她的那个二流子。

    冲上去一把夺过徐承凯手里的自行车,骑上就走。

    “三天后,早上九点,百货商店门口,还你自行车。”

    徐承凯正在跟自己的兄弟吹牛呢,不防备自行车被抢,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你爷爷的,也不看看是谁?……”转头看见抢自己自行车的人是谁后,眼睛发光,也不准备干架了,“是她?嘿嘿,随便用……”

    “徐哥,那是谁呀?用不用我们帮你把自行车抢过来?”旁边小弟问。

    徐承凯:“不用不用,送给她都行……对了…听见她刚说在哪里等她没?”

    小弟们吵吵闹闹拼拼凑凑说出了准确的地址:百货商店门口,三天后的早上九点。

    徐承凯勾起嘴角笑了,看样子这个美女肯定是有急事,这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这下算是打上交道了吧!

    小弟:“徐哥,你干什么笑的那么荡漾?”

    徐承凯猛一拍小弟的头,“你懂什么,走了,回家。”

    江白薇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骑得飞快,简直是要把自行车骑成汽车的速度。

    江白薇一路迎风流泪的到了枣园村,还没进家门,江盛财夫妻俩已经知道自家闺女哭着骑自行车回来了。

    先不说自行车哪来的?单就是这么大的闺女哭了就够夫妻俩重视了。

    村里有些好事的妇女赶紧跑过来跟着看热闹,如果平时江白薇可能还有时间讨厌,此时她却没有心情。

    江白薇看见自己的父母,心绪一下子放开了,抱着田秀兰的胳膊哽咽道:“陆爷爷他……陆奶奶让我回来叫你们跟敬辉舅舅。”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但是大家都听懂了,江盛财夫妻虽然伤心,但是心里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不像年轻人,只顾着过自己的,以为日子还长。

    江白薇哭的不能自已,一直打嗝。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在她享受了这么长时间幸福的生活时,突然让她意识到所有自己重视的,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这让她想起前世,也是在期待着跟父母的毕业旅行时,幸福快乐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砸了了个支离破碎,从此就没有了真心疼爱自己的人。

    交了个男朋友,还以为是遇见了美好的另一半,从此不必再一个人徘徊,没想到人家似乎根本就不是真心,最后死的时候也是稀里糊涂的。

    江家老爷子江金来和老太太也是马上就六十岁的人了,最听不得有人不在了,这时候只能叹息,赶紧催着江盛财夫妻俩去看看,见老人最后一面,尽尽心,毕竟人家交给自家孙女真本事了。

    江金来:“你们准备准备赶紧去吧!那老哥哥没有儿女,你们就当他们的儿女,去尽一份心力。”

    田秀兰让江盛财骑着闺女骑回来的自行车先去,她则借上村里的牛车跟江白薇坐牛车过去。

    下午江盛财夫妻,张敬辉都到了。

    陆老爷子叫了几人进去交代了一番,过后几人眼眶红红的出来了。

    陆老太太这两天显得特别的平静安然,仿佛老伴儿会一直陪着她一样,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

    江白薇这两天就在这边照顾着两个老人,每天给做饭洗衣,把两个老人伺候的舒舒服服,没有一丝不服帖的,不假他人之手,每天的给两个老人的饭都是空间那口泉眼里出来的。

    尽管用尽办法挽留,陆老爷子还是在四天后逝去了。

    由于老两口是在政府挂上号的烈士军属,街道办、市里领导这些人都来了。

    “老头子去了,谢谢各位能来,让老爷子的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老陆一辈子行医,救人无数,三个儿子也相继为国牺牲,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前些年儿子们去参加gm,我老婆子的嫁妆跟家里大半的积蓄都拿给他们去支援gm了,这些相信国家那里都有记录,这么些年开医馆治病救人,家里也攒下了些积蓄,加上以前留下来准备给那几个娶媳妇的,如今老陆家既然都要没人了,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省的麻烦。

    房子就办成孤儿院,家里的钱财就用来养孤儿院里的孩子,就是希望政府能找个好人来管着,也不枉我们一家为国家的付出,对了,家里还有些陆家传下来的医书,既然本事都交给薇薇这孩子了,书也就传给她了,我已经交代过她,等她将书上的东西都抄录了,就捐给她们学校的图书馆去,让更多人看见。”

    这一番话,陆老太太说的极为平静,可听着的人极为心酸,陆家三个儿子为国捐躯,老两口开着医馆治病救人,都是好人,可到头来陆家没人了……

    市里领导站起身对着陆老太太深鞠一躬,来参加葬礼的人也对老人鞠了一躬以示尊敬。

    江盛财夫妻虽然惊讶这跟陆老爷子对他们交代的不一样,但是他们尊敬陆老太太的决定。

    江白薇一整天都是懵的,到了家里安静了,人都走了,才缓过神来。

    晚上,堂屋灵堂上,江白薇跪在当中,江盛财夫妻坐在旁边,两人忙着招呼了一天,坐在那里休息,晚上还要守灵呢。

    陆老太太默默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江白薇站起身走到陆老太太跟前。

    “陆奶奶,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江白薇安顿好老人,出来跟着江盛财夫妻道:“爸妈,我今天晚上就不守了,我有点担心陆奶奶不习惯,今晚陪陆奶奶睡。”

    田秀兰点头,“去吧,这里不用你。”

    江白薇主要是担心,陆奶奶一个人睡不习惯,对她身体倒不怎么担心,这两天老人用的都是泉水,这泉水这些年都研究过了,对身体有一定好处,能养身,修复身体旧疾,陆爷爷这是真的时间到了,所以才无用。

    江白薇抱着枕头直接往陆老太太旁边一躺,侧身搂着老人的胳膊。

    陆老太太感叹:“不要担心奶奶,人这一辈呀…都是命,人呀…是争不过命的!”

    江白薇:“说什么命不命的,我可不信!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