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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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思勤脸上煞白:“瑶瑶,你上楼顶想干什么?难道贝贝……”

    董笑瑶忙安慰董思勤:“姑姑,你别着急。我是想贝贝没带钱走不远,也许在什么地方看书听音乐。楼顶高,我上去能看清楚整个小区的角落。”

    董笑瑶自己都不相信说出的借口。

    董思勤轻微颤抖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上去过……”

    话没说完,人已经疾跑出屋子冲去按电梯按钮。

    董笑瑶连忙紧跟。

    董思勤住在八楼,电梯又比较慢,二十多层的距离花了三四分钟才升上去。

    电梯门打开一条缝,董思勤就用手去扒电梯,被董笑瑶拉住。

    “姑姑,你别着急,贝贝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

    董思勤没有理会董笑瑶,她一心要上楼顶找女儿,已经没有心思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电梯出来上一段阶梯就到了楼顶。

    楼高风很大,呼呼地在身边吹着,让人有一张会被吹下楼的可怕感觉。

    董思勤喊着女儿的名字在楼顶上四处察看。

    楼顶很空阔,除了蓄水池没有其他可以遮挡住一个人的物体。

    两人绕着蓄水池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影。

    董笑瑶拉住董思勤说:“我推测错了。贝贝不在,我们下去吧。”

    董思勤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孕,情绪紧张又四处奔跑,洞书院真的害怕董思勤出事。

    董思勤又绕着顶楼确认了一圈没人后,急急忙忙跑下去按电梯:“去其他楼看看。”

    董笑瑶拦着董思勤:“姑姑,我去。你回家等着,万一贝贝回来了没有要是开门怎么办。还有你现在怀孕了,不能这么折腾。”

    董思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脸上表情痛苦:“贝贝离家出走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不许胡思乱想!还没有搞清楚原因。”

    董笑瑶打断董思勤,不能这样让董思勤对自己洗脑。即便是何贝贝因为二胎不开心,未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

    两人近了电梯,董笑瑶按了八楼的按钮,强拉着董思勤回家:“你在这里等。我去找。姑姑,你好好守着家,等贝贝回来。”

    董思勤思绪混乱,茫然地看着董笑瑶出把大门关上。

    董笑瑶上了电梯去一楼。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个时间杨静应该已经做完了理疗回到家了。

    她拨打林杨的手机:“林杨,你现在能过来找我吗?”

    林杨正在家里翻冰箱。

    杨静做完理疗回来的路上说数落林杨和董笑瑶天天在外面吃,大人不自爱,连累孩子。娇娇还在吃母乳,小脸上的红点点不消失,都是因为董笑瑶在外面吃东西不注意过给娇娇的。

    林杨也看到了女儿脸上的小红点点,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也说了喂母乳时,母亲最好吃得健康一些。

    他在翻冰箱,看看缺什么菜,准备到菜市场去采购回来自己做饭。

    林杨拿起车钥匙往外走,杨静不满地问:“又到外面吃?说了都不听,孩子要跟着你们继续受罪吗?”

    林杨一边穿鞋一边解释说:“瑶瑶找我有急事,我去去。如果办完了能赶回来就在家吃,赶不回就再说了。”

    董笑瑶给林杨发了定位后,去别的楼搭电梯上楼顶找人。

    小区不大,六栋高层,董笑瑶一一上去寻找,没有何贝贝的影子,她稍稍松了口气。

    董思勤没有跟着去,每个五分钟就打一个电话给董笑瑶,询问查看的情况。

    得知几栋楼上都没有何贝贝,董思勤反而愈发紧张焦虑。

    “要不要报警?”董思勤一直问。

    董笑瑶问:“姑父下课了吗?”

    先别说报警有条件,单就是何贝贝的那条信息,都应该告诉何教授。

    董思勤这才想起来忙打电话给丈夫告诉他何贝贝不见了。

    何教授让董思勤在家等着,他马上回家。

    董笑瑶紧紧看着董思勤。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何贝贝没有消失,董思勤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一会儿焦虑地在屋子里无目的地转来转去,一会儿拿出手机给谁打电话,铃声却在她衣兜里传来,她打了何贝贝的电话却忘记了何贝贝没有带手机。

    半个小时过去了,何教授还没有回来,董思勤给丈夫打电话,可是没有接听,董思勤等不下去了。

    “我要出去找贝贝。”

    董笑瑶拦了几次最终拦不住了,只好陪着董思勤出去。

    路上她给林杨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林杨说堵在大学前面的路上了:“学校对面网吧楼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路上停了警车救护车还有消防车,看热闹的把路堵死了。”

    董笑瑶听了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急忙闭眼否定,不会是何贝贝,那孩子没有那么傻。

    董笑瑶陪着董思勤往小区外走,两人都没有明确的目的。

    一辆车开进小区,经过两人身边时停了下来,车主摇下车窗冲着董思勤喊:“董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家贝贝出事了?”

    董思勤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扑到车窗前喊:“李丹,你见到我家贝贝了?她在哪里?”

    李丹着急地说:“哎哟你不知道的?她在学校那边要跳楼呀。”

    董思勤啪嗒一下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

    董笑瑶忙上去扶她,慌张地看了看董思勤的裤子。

    李丹也开了车门跑下车:“哎哟,这怎么办啊?董老师你没事吧?”

    董思勤颤巍巍地站起来,拉着车门断断续续说:“我,我要去,找贝贝。”

    李丹忙拉开后座车门:“别着急,别急。我送你过去。你可不要有事,吓死我了。”

    董笑瑶心想你就不能那么直接说出来,含蓄点儿就不会这样了。

    她扶着董思勤上车,特意回头看了看地上,还好,没有血迹。可是她不敢放心,这样下去董思勤会不会有事。

    李丹车子开得飞快,嘴也说个不停:“原来你不知道的呀。哎呀,我不该多嘴。我看到你家何教授在那里,我以为你知道正要过去呢。哎呀,何教授怎么不告诉你呀?我都糊涂了。”

    董笑瑶明白了何教授的电话为什么打了没人接听。那样惊人危急的场面,除了女儿的安危什么都不重要了。

    对于何教授为什么不告诉董思勤,董笑瑶觉得有一个原因比较可靠,就是何教授知道了董思勤怀孕了。

    按照这样推测下去,刚才的一片茫然没有头绪的情况一下子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何教授如何知道董思勤怀孕的,董思勤没有告诉他,极有可能时何贝贝告诉他的,那样的话就可以推测何贝贝已经知道了董思勤怀上二胎。

    之前何贝贝就发现过丢弃的验孕棒,这说明她呆在家里紧盯着董思勤的一举一动,发现董思勤真的怀了二胎,何贝贝情绪激动给董思勤发了那么的信息然后离家出走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网吧楼上,而且被何教授遇上,董笑瑶一时还难以从集中可能中选出一个可行性最大最有说服力的。

    在车上,她们远远就看到前方的路上挤满了车辆,围观的人群。

    李丹的车只能在距离网吧七八十米的地方停车:“实在开不过去了。你们在车里下车……”

    李丹话没说完,董思勤已经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董笑瑶紧跟着她,拉着她,不让她跑得太急,不能让她摔了。

    围观的人群都仰着头看着一个地方,两人跟着仰头往五层建筑的顶上看去。

    没有围栏的楼顶边缘坐着一个人,悬空的两条腿一晃一晃地,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慌。

    董思勤大喊:“贝贝,危险呀,快回去。不要跳,不要跳。”

    一边哭喊着一边往人群里挤。

    董笑瑶护着她分开人群:“请让让,不好意思,请让让。”

    人群看着她们,低声议论是姑娘的妈妈吗?是妈妈来了吗?看不出怀孕呀?

    人群围着的圆心里有一个巨大的橘红色的气垫,周围站着十多个穿着各种制服的人。

    董思勤和董思勤跌跌撞撞地冲到了人群最前面,有维持秩序的人拦住她们不让靠近。

    董思勤哭着指着楼顶:“我女儿……那是我女儿……”

    “我是她姐。”董笑瑶说,“请让我们进去吧。何教授认识我们,你可以找他来确认。”

    那人看了看气垫那边,朝那边喊了一个人过来,交谈了几句,后者打量了她们几眼,然后用步话机跟什么沟通。

    “你们上去吧。别激动,要小心。”

    网吧所在的这栋建筑是八十年代的老建筑,水泥楼梯一级级修得不是很高。

    董思勤跨着大步一步三级往上走,心急脚步踉跄,几次差点摔在台阶上。

    董笑瑶抢到董思勤前面,尽量放慢脚步控制着董思勤的速度。

    快要到顶楼的时候台阶上开始有人守着,表情严肃地询问她们之后让她们保持安静等着,等楼顶上的人通知她们让去她们才能上去。

    董思勤喘着粗气说:“我女儿要跳楼了,我要去救她,让我过去,求求你了。”

    那人坚决拦着不让,非常严肃的口气说:“现在上面有专业人士正在做思想工作,你们不能上去,万一刺激了小姑娘跳下去了,你们负责吗?”

    董思勤愣了一下,说:“我知道怎么救我女儿,我上去了她就不会跳了。”

    “不听劝马上送你们下去!”那人显然生气了。

    董笑瑶拉了拉董思勤:“姑姑,我们就听他的,在这里等等。说不动一会儿贝贝就下来了。”

    等待是漫长的,不是时间,而是心路。

    董思勤一个劲地流泪,浑身颤抖。

    董笑瑶觉得再等下去董思勤可能崩溃。

    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个人,穿着同样的制服,看着想管事的,看了看她们:“谁是小姑娘的妈妈?”

    董思勤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颤抖着说:“我,我,是……我是……”

    管事的打量着董思勤沉思:“你怀孕多久了?”

    “一,一个多月……”董思勤问,“为什么问这个?让我上去见见我女儿。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怀孕了不高兴了才这样。

    我去跟她说我不生这个孩子了,她就不会跳楼了。让我上去吧。”

    管事的沉默了好一阵,说:“你在这里等等。”

    管事的上楼去了,过了不长时间,楼上传来急急的脚步。

    管事的重新下楼来,在他身后跟着何教授。

    “思勤你怎么过来了?”何教授焦急地说,“快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董思勤见到丈夫立刻心定了许多,打起精神说:“我的贝贝需要我。老何,让我上去跟她说几句话,她就不会再生气,不会跳了。”

    “你要说什么?”何教授皱眉,“你怀着孩子,不能上去,要注意身体。”

    “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董思勤惊问。

    她一直担心着女儿,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要救女儿,没有心思如董笑瑶那般做分析。

    何教授不回答,转头对管事的说:“队长,我太太有身孕,我不想她冒险。

    我一个人上去跟我女儿沟通就够了,让我太太回家去等消息。”

    管事的沉吟了一下:“我们尊重你的意见,但是如果有需要您太太的话,我们会要求她上去直接跟你女儿沟通。”

    何教授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管事的对拦着她们的人说:“让她们留在这里。等我通知。”

    “是。”那人说完站到了董思勤前面的台阶中央挡着她,“请你就在这里等候。”

    董思勤忽然捂着肚子蹲下了:“哎哟,我肚子疼。好疼啊。好疼啊。”

    董笑瑶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弯腰搂着董思勤:“姑姑,你怎么了,我送你上医院去。”

    拦着她们的人犹豫了一下,侧身观察董思勤的情况。

    董思勤突然站起来猛地推开那人,朝楼上跑去。

    那人忙爬起来往上追,董笑瑶紧跟着。

    楼顶上站着三四个人,除了管事的人,一个同意穿制服诱惑,何教授,另外还有一个中年女性站在距离楼边缘一米的地方。

    董思勤冲上楼,很快看到了坐在楼边缘上的女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嘴唇剧烈地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管事的人示意大家都不要出声,不要动,小声询问中年女人:“谢教授,现在需要家属过去谈谈吗?”

    谢教授打量了一下董思勤,然后慢慢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拉起她的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就点头。你是何贝贝的妈妈吗?”

    董思勤点了点头,盯着何贝贝眼睛一眨不眨。

    谢教授:“何贝贝现在情绪还算稳定,但是不让我们靠近。你现在这里平静一下情绪,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见你。”

    董思勤点头,眼泪哗哗哗不停地流:“我是妈妈,我是她妈妈,她会见我。我知道,她就是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