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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富士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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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富士杯,日本棋院参赛有8位棋手,韩国7人,中国方面派出9名棋手参赛。欧美方面,俄罗斯一人,美国两人和英国各两人。

    这些棋手,也都是在赶到日本后,才得知各个国家的出赛阵容。

    然后各个国家的棋手们,或者是记者们,都对韩国的出赛阵容抱有质疑的态度。很多棋手在见到赛单的第一时间,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高永夏呢?

    高永夏呢?韩国方面给出的答案是,他没通过预选。

    这样一来,这一期的富士杯热闹了。比赛还没开始,大家就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传说中在预选将高永夏‘淘汰’的韩洪英。那些站在世界顶端的超一流高手们,差不多都放下了平时的矜持,看韩洪英的目光好比洪水猛兽,就好像活生生要将其解剖了一般。搞得这名韩国新秀被被盯着坐立不安,简直欲哭无泪。

    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不顾形象地在开赛典礼上狂吼:我没有打败高永夏前辈,我是无辜的,前辈是不战败的!

    他就快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在场众人哭诉: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

    但他不能这样做。于是他接受了整整一天的注目礼,直到第二天,他才解释清楚,才从那些洪水猛兽的目光中解脱出来……

    最后大家搞清楚了,高永夏预选决赛当天因为某种原因没去比赛,于是韩洪英总算在众位高手的目光中解脱了。要知道,当焦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那个相对的实力做后盾,焦点集中时间长了的结果只能是聚焦起火。

    至于高永夏为什么没有去参加预选决赛,韩国方面给的答案暧昧不清。其他的韩国代表面对这个问题也都能躲则躲。他们躲有关高永夏的事情,就好像躲瘟疫一样。

    余小桥在得知高永夏并没有来日本参加比赛后,差点当场就抓狂了:她那么努力,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跑到日本来,结果她以为绝对能够参加比赛的人没来,这岂不是让她之前一直的努力化为乌有?

    余小桥找洪秀英,她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秀英见到余小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在他眼里,余小桥的装束一直都很有个性,他以前那种扮相,都可以成为别人鉴别这个人是余小桥的一种标志了。

    余小桥之前那种毫无品味的发型和服饰对其他人的印象太深刻,她突然改了形象,洪秀英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这个漂亮女孩是谁?’这就是洪秀英这次见到余小桥第一时间的反应。

    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后,洪秀英给出的答案差点让余小桥吐血:高永夏没通过预选?余小桥明显不相信。

    洪秀英也看到余小桥那写满不相信三个字的脸,顿了顿:“这是真的。”说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真的,抛开中间一系列的‘巧合’因素,高永夏也算是没有通过预选。洪秀英没说谎。

    “不可能!他的对手是谁?”余小桥倒要看看,能够赢高永夏的人长什么样子。

    “恩,永夏最后的宇轩对手是韩洪英,但是……”洪秀英话没说完,余小桥就已经不见了影子。

    留下洪秀英一个人在原地错愣了半天:这个余小桥,她平时的冷静跑哪去了?

    韩洪英,韩洪英……余小桥转身就跑,跑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到哪去找人?

    冷静下来想一想,余小桥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就是她第一场的比赛对手。

    很好。不用刻意去找了,下午的比赛就能见到了。

    韩洪英这天下午刚走进赛场,就看到各国的棋手说着他压根就听不懂的语言对着他指指点点。

    韩洪英只能选择性地无视了。因为他就算是跑过去解释一番,恐怕别人也听不懂。

    哎,本来能够参加富士杯的本赛,韩洪英还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可以在最后那场自己都以为毫无希望的预选中不战胜。

    但到了日本他才发现,捡这个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坐在他对手席的那个还算可爱漂亮的女孩子,浑身上下冒着黑气地瞪着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要将他凌迟一样。

    就算韩洪英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任何一个青年男子都没办法高高兴兴地接受一个漂亮女生无缘无故讨厌的事实。

    余小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眼前这位能够打败高永夏的高手如此反感,因为按常理来说,自己应该尊敬他才对。看对手年龄也不过18岁左右,更是值得自己学习啊。

    但只要一想到高永夏那个家伙不能来日本参加比赛,自己这次拼死拼活地跑来日本却扑了个空,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造成的,余小桥就对他友好不起来!

    心底暗骂,自己等的人没有来,那么留在自己棋中的问题就越拖越久,越拖得久就越难解决,越难解决就越无法突破自我,无法突破自我就没办法顺利长棋,无法顺利长棋就不能去挑战高永夏……

    余小桥甩甩头,她自己都快被自己脑袋中的那一圈一圈的‘因为所以’给绕晕了。定了定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她也不多想了:反正,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她承认,自己算是第一次对一位高手产生不了好感了。

    韩洪英被余小桥那好不掩饰的反感给弄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无缘无故就被对方讨厌了,讨厌他的还是一个小美女。

    叹口气,收拾了心情,韩洪英开始猜子。

    能够在韩国预选打进最后一环的,实力也不会弱。在韩国低段棋手中,他的实力和成绩也是比较出众的。

    但他现在面对的舞台不是富士杯,国际舞台,世界重量级的围棋赛事。

    坐在这个场地下棋的棋手们,随便点一个出来,都是在国际国内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余小桥刚开始接触到对手的棋子时,还有一点紧张,并且还退了好几步。随和余小桥觉得,反正自己也下不过,不如破罐子破摔,一拼到底也算输得光彩。

    这样一想,余小桥真的就一拼到底了。但结果却跟自己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她预料的是自己一拼到底,最后自己输棋。

    但现实却是——

    自己一拼到底,对方一败涂地。

    赢了棋的余小桥显得有些疑惑,他盯着韩洪英写满不自在的脸道:“你真的赢了高永夏?”

    奈何对方一副‘你说什么’的表情,让余小桥顿时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趣。除了棋盘手谈,他跟对方语言不通,完全没有了口头交流的必要。

    语言障碍吗?余小桥想到洪秀英。看来要搞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还是得去问韩国的棋手。而韩国棋手中会中文的……余小桥只能再一次找到洪秀英。

    洪秀英似乎并不意外余小桥来找他。他知道余小桥在跟韩洪英对弈之后,肯定有一肚子的疑问会来问自己。

    这次洪秀英没卖关子,他将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余小桥。从高永夏捧个奖杯回国被洗礼,到李安内被软了比赛。洪秀英的语气没掺杂个人情绪,也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词汇。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洪秀英做为高永夏的好友,他无法做到其他人那样闭口不言的地步。其实高永夏出事,洪秀英也感到十分愤怒和不满。但他比较是成年人,该有的克制能力还是有的。他能够克制住自己顺利参加比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将这件事的真实始末带到日本,告诉其他国家的高手们。

    至于是非黑白,就让这些人自己去断定。虽然洪秀英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做为朋友,他觉得自己必须为高永夏做一些什么……

    所以他才会如此干脆地告诉余小桥,甚至连余小桥没有问到的地方,也一起告之了。

    余小桥听完事情始末,僵在原地说不出话。但就算她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洪秀英还是从她微微颤抖的肢体上看出对方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余小桥不单纯,她也知道一些潜规则的存在,只是她觉得那些东西离自己这些只想要单纯下棋的职业棋手们很远,远到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她心底一直有一个愿望,她希望这个世界的职业圈,至少比业余界干净,公平。虽然这有点一厢情愿,但因为余小桥没有经历过,所以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和观念。

    坚持自己那几乎有点一厢情愿的信念,和近乎幼稚的观念。

    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正义凛然地斥责韩国那边上层的人不公平?还是热血高昂地要求天目道场道歉?

    她慢慢地平息心中的怒火,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慢慢收了回去。很快,余小桥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平静下来后,她对洪秀英说道:“那么高永夏前辈在哪?我想去找他。”

    洪秀英不明白棋疯子为什么会突然对高永夏执着起来,要说对手?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不太现实。要说关心?洪秀英不会相信余小桥会对围棋以外的人关心到如此程度。

    似乎看出洪秀英的疑惑,余小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将自己与高永夏那几次对弈发生的事,包括自己一度失去自信心的事,告诉了对方。

    听余小桥解释后,洪秀英恍然:“原来是这样。”

    余小桥点了点头。

    “这可难办了,永夏跑到哪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这次也许是真的生气了,别说我,连他姐姐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洪秀英看了看站在一边同样皱紧眉头的余小桥,问道:“你说因为永夏,你的棋产生了一些瓶颈……那么,刚才你为什么要生气?永夏出事了,你应该很解气才对。”

    天目道场中,虽然大多棋手对于这次高永夏的事,心中多少都有些同情和对上层这样不分黑白的处理而不满,但也有少数的人心底却是幸灾乐祸。他们大多跟这一次余小桥一样,都被高永夏的棋打击过。

    因为无法恢复,有些人成绩滑落,更有些人被降了段,还有极个别的,就此离开职业棋坛。

    洪秀英饶有兴趣地看着余小桥,等着对方会说出什么理由。会是光面堂皇地说自己公私分明?还是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说没那回事?

    余小桥慢慢抬头看了洪秀英一眼,然后低声道:“被打击到失去信心,只是我太弱了,我是个弱者,不值得同情。”

    余小桥的话让洪秀英感到十分惊讶,他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一个十五岁女孩子能够说得出口的。他愕然:“难道你不怕从此一蹶不振,永远无法恢复吗?就算那样,你也不会去埋怨永夏?”

    洪秀英曾经因为高永夏对对手出手太狠太绝也提出过反对意见:高永夏的棋实在太伤人了。

    “如果那样,那就只能证明自己无法在这个圈子中生存,因为软弱的自己被强悍的对手打败而从此站不起来,这种事我认为软弱的那一方没资格去埋怨强悍的一方。”

    余小桥语气坚定。

    倒让洪秀英一直以来认为高永夏的棋有些过分的观点动摇起来:“失去信心连续输棋的那段时间,一点都没有过‘都是因为那个人,自己才会这么惨’之类的念头?”

    回答洪秀英的,是余小桥略带疑惑的反问:“为什么要有那种念头?”

    “埋怨全力以赴与自己对弈,并且让自己惨败的对手吗?那个时候,我们两人所进行的对弈方式是互先,互先!就是双方站在平等的水平线上对弈。我们都是职业棋手,身份都是一样的,那样的前置条件下,我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这不是一盘指导棋,不是让子棋。我不是业余棋手,我是抱着跟对手交战的心情去下棋的。做为一名职业棋手,在跟对方进行对弈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觉悟!”

    “那样的我输掉了比赛,难道应该去埋怨对手下手太狠吗?在决斗中、在战场上,输掉的一方有资格去质问对方:‘你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毒’吗?难道洪秀英前辈,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很可笑吗?”

    余小桥的一连串反问,哽得洪秀英这个当前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