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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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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倒是起了点作用,秋儿抬起头来看说话的人,正是早上带她去水井边的可儿。可儿正在水池边漂洗衣物,话虽说着,手上的活一刻也没停。秋儿看着可儿双手娴熟麻利的揉搓这衣物,裙子一大半都浸着水,袖子高高挽起,头上扎的两个小髻上散下几缕发丝,随着可儿一上一下搓洗的身体飘动着。可儿长相干净文静,皮肤不白,略有粗糙,一看就是干过苦活的。

    “你来这多久了?”秋儿擦了擦眼泪道。

    “快两年了。”

    “今年多大?”

    “十九。”

    “我也是十九,我们正好同岁。”秋儿止住了哭,和可儿聊起来。

    “听说你是沙城的小姐,按理说应该已经嫁人了吧?”可儿道。

    “有过人来提亲,都被我爹和兄长拒绝了。”秋儿倒是满不在乎道。

    “向小姐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要踏平了,可我们这种贫家女儿,只能卖身到此。”可儿停住手,叹了口气,接着又继续漂洗衣物。

    “卖身?”

    “两年前兄长要娶媳妇,家里穷无钱添置彩礼物件,本想把我嫁了收些彩礼再给兄长娶媳妇。谁知一等半年无人上门,爹娘急着抱孙子,正好当时城主殿要买几个丫头,爹便拿我换了三十两银子。”

    “你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我反抗了,我哥哥怎么办?女儿本身就是留不住的,嫁也是走,卖也是走。我爹娘把我养这么大,也算报恩了。”

    秋儿听着可儿的身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也不哭了,就这么靠在水池边看着可儿。可儿见秋儿这么看她,有点不习惯,笑道:“两年前刚来时也哭,那时活干不完要不就挨饿要不就挨打。慢慢想通了,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是真正怜的。”

    秋儿点点头,起身正要和可儿一起漂衣服,可儿一把抢过衣物道:“你的责任是挑水,我的责任是专门洗月夫人的衣物,我洗不完洗得不干净要被罚,你要是挑不完一百桶水,一样要受罚的。”

    秋儿才想起来道:“中午到晚饭只有半天时间啊!”

    “你还是快去吧,让人看见你躲懒要挨板子的。”可儿将桶挂在扁担上递给秋儿,秋儿看了看桶勉强接过来,吸了口气就转身向水井走去。

    可想而知,秋儿根本不可能在晚饭前挑完一百桶水,当然更不可能有饭吃。这里的丫头一天吃两顿,早饭巳时晚饭酉时。秋儿被带来时都快午时了,早饭刚过,晚饭还遥遥无期。如今晚饭也泡汤了,秋儿又累又饿,靠在水池壁边坐着。秋儿望着地上一倒一立两相依的水桶,还有横在地上的扁担,连伸个手触到的力气都没有,别说继续挑了。全身虚弱,脚底无力,秋儿此时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挑了,睡觉去。”秋儿撑着水池壁起身,朝前院的厢房走去。

    来到今天牛姥姥安排的住处前,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秋儿敲敲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居然是今天那两个告状的丫头,那两丫头道:“你的水挑完了?”

    “挑完了。”秋儿不是傻子,随口答道,直往房间里走。

    那两丫头一人一臂拦住去路,道:“去烧点热水来,我们要洗脚。”

    秋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那两丫头又重复了一遍,结果只听得“啪啪”两声,两人一人脸上得了个红掌印。秋儿打完人,转身就走了,两个丫头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秋儿便消失在夜幕中。

    夜更深了,秋季的夜总是那么阴凉,吹过背心像一阵阵阴风。秋儿走出浣衣房,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白天怎么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秋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觉得走着就觉得有希望,走着心里才安心。

    不知不觉感觉闻见了一阵阵特别熟悉甜蜜的味道,顺着这股味道走着,居然是一片草原,这个地方秋儿有印象,这正是腾云的草场,里面夹杂着种了薰草,所以秋儿才如此熟悉。

    到了薰草地,秋儿突然开心起来,浑身感觉有了力气,径直的朝着草场边端的马棚后门快步走去。秋儿拉开门,走到马棚中,看到腾云正站着睡觉呢。秋儿就这么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腾云,一身矫健的肌肉配上乌黑的鬃毛,两耳直立,两眉骨突出,整个脸成明显的梭型,蹄掌如海碗,腿腱又细又长,这样的马怎能让人不爱?

    秋儿想起今天白展说的话突然傻傻的笑起来,这样一匹良驹能对她一见钟情,实在是无比的自豪。秋儿忍不住摸摸腾云的鬃毛,腾云突然蹿了一下,秋儿着实吓了一跳。腾云一看是秋儿,便也静了下来。秋儿立马心中愧疚,连声道:“一日不见,甚是想念,打扰你睡觉了,不怪我吧?”

    腾云见到秋儿也很开心,极配合的低喘了几声。秋儿见腾云不生气,便咯咯笑起来。

    秋儿把今天一天如何被抓,如何被押,如何被逼着挑水,如何要饿肚子,如何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等等委屈都向腾云哭诉了个遍。秋儿站着哭累了,就索性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不知哭了多久,突然从马棚的草垛中传出阵声音:“一天没吃饭,还有力气哭这么久?”

    秋儿止住了哭,边抽噎着边听是哪传来得声音,仔细听又听不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继续伤心难过起来。只听“唉”的一声,有个人叹了口气。秋儿心马上提了起来,刚刚她确实听见有人的声音。顿时背都凉了,全身的汗毛的竖了起来,她眼睛死死的盯着传来声音的枯草垛,心怦怦直跳的声音连自己都能听见。

    突然噌的一声,从草垛里跳出个白影,秋儿大叫:“鬼呀!”忙抱着头往外跑。还没到门口,白影已经把自己挡在眼前了。秋儿吓得全身发抖,别过脸看都不敢看,只道:“你要干什么?”

    白影看她这副模样,笑笑道:“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吧?我好好的睡着觉,你跑来干什么?”

    秋儿一听像是人的声音,门口有月光照进来,照在那人身上也正好有影子,秋儿便放下心来,转过脸去,盯睛一看又抽了口凉气,是白展!秋儿半天说不出话,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到,就这么站着。

    白展见秋儿半天不说话,又问道:“大晚上的,跑这来干什么?”

    “我……我是胡乱走走到这的。”秋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捡起话就说。

    “在浣衣房有这么委屈?”

    “啊?”突然听见白展这么一问,秋儿觉得唐突,但想想刚刚对着腾云说话的时候,白展在草垛后面,肯定听到了,顿时有点无地自容。

    “呵呵,白天还口齿伶俐倔强得很,怎么到了晚上变了个人?”白展拍拍身上的草道。

    秋儿见白展一阵讽刺之意,心中火气又起,只是浑身无力,顿时又是一阵委屈,泪眼婆娑。白展见此,心中顿生莫名的怜惜,对着秋儿道了句:“跟我来。”便朝着马棚正门走去。秋儿不明意思,跟着白展身后走着。

    白展引着秋儿走出马棚,拐进马棚侧对面的一个院子里。秋儿抬头看牌匾,写着“膳房”二字,秋儿不禁莞尔。秋儿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看见“膳房”二字的时候大眼睛里光芒瞬现,上齿咬着下唇,这一幕正好被转身的白展瞧见了,心中一阵心神荡漾,也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来到膳房的伙房,门落着锁,秋儿又是一脸的失望,她很期待的看了看白展,白展为了保留面子又不惊动别人,便从柴房找来斧头把锁给劈开了。看见锁掉落在地,秋儿不禁拍手笑了出来,白展忙做个“嘘”的动作,秋儿捂着嘴笑着点点头。白展自觉好笑的打开门,秋儿赶紧跟在后面,两人储食的台上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储食台上放的全是当天主子吃剩下的饭菜,这些都不能立刻倒掉,得等到第二天主子吃过饭无异样后才能倒。白展一眼就认出放在储食台上格的便是自己今天吃剩的,有焖猪蹄、烧茄子、孜然羊排、清炒青笋等六个菜。白展今天晚上的菜基本没动,就让膳房重蒸了两个馒头夹了点菜就和腾云叙旧去了。

    冯将军这几年战绩卓越,腾云对冯将军也不排斥,冯将军也是爱马之人,腾云喜欢出去跑,今年入秋以来,白展就让冯将军带着腾云去战场了。没想到腾云差点被陌生的女子骑到沙城了,还好女子不认识沙城的路,被腾云带到了白城,要不然十几年的兄弟都白做了。

    白展想叫秋儿过来吃,可不知道叫什么,想着毕竟人家是千金小姐,便向着秋儿道:“万小姐……”看着秋儿白展有些语塞。秋儿一到储食台看到这么多菜,抬手就抓着吃,把平时的小姐仪态忘得一干二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