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奚旭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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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旭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极为漫长而逼真的梦。
一年前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消息于通过新闻传播开来的时候，他原本正在自己的课桌上郁闷地看着摆放在面前那布满了红叉的语文试卷，苦苦思索着究竟应该怎样才能在下一场即将就要到来的月考中考出理想的分数。
他实在是太烦闷了，以至于自己那平日里慢条斯理的同桌像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地撞到了好几个课桌，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自己那个重磅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开不切实际的玩笑。
然后，当奚旭谦在同桌急切的怂恿下不耐烦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上网浏览并发现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疯狂播放着同样的新闻时，一声极为响亮的卧槽就这么从嘴里喷薄而出。
没办法，没啥文化的高中生也就只能用这两个词表示内心的震惊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充斥着激动、狂喜与熊熊燃烧的中二之魂：太棒了！老子不用高考了！老子不用刷试卷了！老子不用受老师和父母的白眼了！
事实上整个学校就已经陷入到了类似的亢奋中：被学业苦苦压抑的学生们并没有将外星人的到来视为灾难，反而是无边的兴奋与喜悦，到处都是狂呼乱叫和撕书撕试卷的学生，宛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老师们管都根本管不住。
有那么一瞬间，奚旭谦甚至认为自己正在做梦，正在做一个再也不用上学的超级大美梦，不得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用剧烈的疼痛来证明一切的真实性。
可惜，那真的只是一场美梦，一场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飘渺的美梦。
接下来的事情，让哪怕是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都感到毛骨悚然，不用高考的喜悦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
至于事情具体是什么，他根本不愿意去回忆，因为那将唤起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恐惧。
总之，当他收到学校无限延长休学时间的消息并回到家里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连平时最爱的电子游戏也不去碰一下，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军队入住，宵禁实施，言论管制，粮票复苏…
从那件恐怖的事情意识到外来者的敌对后，国家很快就采取了最是强硬的措施来保证秩序的稳定，电视和网络上也在一天24小时一周七天不断地播放着新闻，飞机的轰鸣声、喇叭的播放声、坦克的履带声则在外面时不时响起，谱写着杂乱而无序的交响乐，让安安稳稳的睡眠几乎成为了一种奢望。
奚旭谦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屋子里头，一天到晚盯着手机那狭小的屏幕，不断地刷着各类新闻和qq微信里面吵翻天的讨论，也不知道是为了打发枯燥无聊的时光，还是只是想要麻痹自己那颗脆弱的内心。
各地镇压暴乱、联合政府成立、核弹准备就绪、民工厂开始转军用……
然后，便是代表团发布的一个让全人类都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一年之内全部转移到澳大利亚，否则后果自负。
人类动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两股颤颤地想要在入侵者面前做出殊死搏斗的姿态，却在一边倒的博弈中惨败，绝望地发现自己除了接受这个堪比奴隶的条款外别无选择。
这个在新闻中被标注为迈缇克斯帝国的外来文明似乎也意识到了人类如果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一年内达成如此目的，于是乎派遣了无数的小型飞船，黑压压地悬浮在各人口密集地区的上空，协助人类完成转移的工作。
于是奚旭谦在一个月之前，和一家人一起登上了其中一艘飞船，在低沉的引擎声中来到了澳大利亚。
他多么希望下一刻会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留着哈喇子趴在课桌上，身边是铁青着脸看着自己的老师，而幸灾乐祸的同桌嘲笑起来：只剩半年就高考了，居然还能跟头猪一样睡一下午不醒，然后在全班同学的大笑声中不好意思地拿起书本，开始继续备战梦想。
过去那些被他所厌恶的枯燥而无聊的校园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像是桃花源记里的田园牧歌一样和谐而美好，以至于被自己像牛羊一样翻来覆去地反刍出来细细品尝，末了再恶狠狠地骂一顿自己：唉，怎么就像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二愣子一样，不知道珍惜当初的美好呢？
就连那狭小而脏兮兮的房间，那堆满了各类试卷乱成一团的房间，那采光差到大白天不开灯也啥都看不见的房间，也仿佛成为了天堂一般的存在——他多么怀念那张一坐上就会发出嘎吱嘎吱声的床，那残留着自己昨夜放出的屁味的被子，还有那满是自己口水的枕头啊！
自然，在很多人眼里（尤其是母亲）奚旭谦的房间简直跟狗窝一样没法住人，但是如果让人们去选择当时的狗窝和现在的帐篷，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可惜，没得选。
“伙计，咋的这么沉闷呀？不会是之前吃撑着了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转头一看，发现那个健壮的小伙子正把坏笑拍着自己的肩膀，以调侃的语气询问道。
“我只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有点太梦幻了，何文涛。”
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同班的铁哥们，他机械地摇着脑袋，声音嘶哑而低沉。
“哎呀，看开点，伙计。”
耸了耸肩，依然一脸笑呵呵的何文涛凑到死党的耳前安慰起来：“你说咱们俩啊，战胜了其他七十亿的候选者，被成功选拔为龙族打下手，难道不是一件激动到足以让你喜极而泣的事情么？何必再去想之前那些有的没的的？”
“但是这和做奴隶有什么区别么？”奚旭谦摇了摇头，一点没有由于同伴的安慰而变得积极起来。
“啊呀呀，现在还是纠结什么不自由毋宁死的时候么？”敲了敲他的脑袋，何文涛对对方的榆木脑袋表示很呵呵哒：“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人类，普普通通的为了一日三餐而四处奔波的人类，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你仔细想想看，咱们以后在这里，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好烟好酒，过着比之前小市民不知道有多滋润的生活，难道不是已经实现了很多人奋斗一生都得不到的目标嘛？”
“可是你之前也听到了，我们要为那些龙研究什么异构体，谁知道有多危险——诶，一想到可能会有scp096、173或者682那样的玩意，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也算是半个基金会的粉丝了，平时业余时间没少读这方面的内容，现在也是自然而然开始脑补起来各种可能会面临的诡异事情了。
“那又如何呢？”
何文涛倒是对此表示一种漠不关心的无所谓态度：“就算知道了这些异构体很危险，不小心出错会死人又如何呢？风险和回报大致都是成正比的，你动动脑子也知道龙族是不可能免费让我们大吃大喝的——除非你还想回到澳大利亚，在那个拥挤、阴暗的帐篷里和家人一起吃着压缩饼干，没有娱乐没有卫生什么都没有，最后在麻木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想么？”
“你朋友说得对啊。”
旁边的胖子男插话了进来，看来之前两人的对话全部被他听见了：“纠结那么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倒不如想想应该怎么样才能让龙族给我们提供那些身体改造，从此变成超人类，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嘿嘿，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兴奋啊，我真是恨不得这个电梯能够下降得再快点，让我们赶紧开始异构体的研究。”
“不错，积极乐观的心态确实是面对这般堪比末世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一点，”何文涛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叫何文涛，这位是我死党奚旭谦。”
“罗史开，以后互相多多关照哈。”胖子男笑眯眯地和两人握了握手，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
“好吧，那我也乐观一点，多谢了，罗兄，”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会被这样活跃的气氛所感染，露出了久违笑容的奚旭谦也暂时恢复成了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哈哈，客气啥，反正以后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自然是要团结互助一起走下去的。”
“没问题，话说你是哪里人呀，听口音像是山东的？”
“不不，其实是湖北的，只是很多亲戚在山东，每次新年回去串门就把山东话也练熟了…”
三人打成一片的时候，奚旭谦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很不符合当下气氛的人。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三五成群在一起交流、沟通，而是一个人沉默地站在电梯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哪里眼熟，只好暂时作罢，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其实一直都在斜眼盯着自己。
奚旭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极为漫长而逼真的梦。
一年前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消息于通过新闻传播开来的时候，他原本正在自己的课桌上郁闷地看着摆放在面前那布满了红叉的语文试卷，苦苦思索着究竟应该怎样才能在下一场即将就要到来的月考中考出理想的分数。
他实在是太烦闷了，以至于自己那平日里慢条斯理的同桌像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地撞到了好几个课桌，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自己那个重磅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开不切实际的玩笑。
然后，当奚旭谦在同桌急切的怂恿下不耐烦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上网浏览并发现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疯狂播放着同样的新闻时，一声极为响亮的卧槽就这么从嘴里喷薄而出。
没办法，没啥文化的高中生也就只能用这两个词表示内心的震惊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充斥着激动、狂喜与熊熊燃烧的中二之魂：太棒了！老子不用高考了！老子不用刷试卷了！老子不用受老师和父母的白眼了！
事实上整个学校就已经陷入到了类似的亢奋中：被学业苦苦压抑的学生们并没有将外星人的到来视为灾难，反而是无边的兴奋与喜悦，到处都是狂呼乱叫和撕书撕试卷的学生，宛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老师们管都根本管不住。
有那么一瞬间，奚旭谦甚至认为自己正在做梦，正在做一个再也不用上学的超级大美梦，不得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用剧烈的疼痛来证明一切的真实性。
可惜，那真的只是一场美梦，一场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飘渺的美梦。
接下来的事情，让哪怕是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都感到毛骨悚然，不用高考的喜悦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
至于事情具体是什么，他根本不愿意去回忆，因为那将唤起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恐惧。
总之，当他收到学校无限延长休学时间的消息并回到家里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连平时最爱的电子游戏也不去碰一下，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军队入住，宵禁实施，言论管制，粮票复苏…
从那件恐怖的事情意识到外来者的敌对后，国家很快就采取了最是强硬的措施来保证秩序的稳定，电视和网络上也在一天24小时一周七天不断地播放着新闻，飞机的轰鸣声、喇叭的播放声、坦克的履带声则在外面时不时响起，谱写着杂乱而无序的交响乐，让安安稳稳的睡眠几乎成为了一种奢望。
奚旭谦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屋子里头，一天到晚盯着手机那狭小的屏幕，不断地刷着各类新闻和qq微信里面吵翻天的讨论，也不知道是为了打发枯燥无聊的时光，还是只是想要麻痹自己那颗脆弱的内心。
各地镇压暴乱、联合政府成立、核弹准备就绪、民工厂开始转军用……
然后，便是代表团发布的一个让全人类都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一年之内全部转移到澳大利亚，否则后果自负。
人类动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两股颤颤地想要在入侵者面前做出殊死搏斗的姿态，却在一边倒的博弈中惨败，绝望地发现自己除了接受这个堪比奴隶的条款外别无选择。
这个在新闻中被标注为迈缇克斯帝国的外来文明似乎也意识到了人类如果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一年内达成如此目的，于是乎派遣了无数的小型飞船，黑压压地悬浮在各人口密集地区的上空，协助人类完成转移的工作。
于是奚旭谦在一个月之前，和一家人一起登上了其中一艘飞船，在低沉的引擎声中来到了澳大利亚。
他多么希望下一刻会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留着哈喇子趴在课桌上，身边是铁青着脸看着自己的老师，而幸灾乐祸的同桌嘲笑起来：只剩半年就高考了，居然还能跟头猪一样睡一下午不醒，然后在全班同学的大笑声中不好意思地拿起书本，开始继续备战梦想。
过去那些被他所厌恶的枯燥而无聊的校园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像是桃花源记里的田园牧歌一样和谐而美好，以至于被自己像牛羊一样翻来覆去地反刍出来细细品尝，末了再恶狠狠地骂一顿自己：唉，怎么就像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二愣子一样，不知道珍惜当初的美好呢？
就连那狭小而脏兮兮的房间，那堆满了各类试卷乱成一团的房间，那采光差到大白天不开灯也啥都看不见的房间，也仿佛成为了天堂一般的存在——他多么怀念那张一坐上就会发出嘎吱嘎吱声的床，那残留着自己昨夜放出的屁味的被子，还有那满是自己口水的枕头啊！
自然，在很多人眼里（尤其是母亲）奚旭谦的房间简直跟狗窝一样没法住人，但是如果让人们去选择当时的狗窝和现在的帐篷，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可惜，没得选。
“伙计，咋的这么沉闷呀？不会是之前吃撑着了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转头一看，发现那个健壮的小伙子正把坏笑拍着自己的肩膀，以调侃的语气询问道。
“我只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有点太梦幻了，何文涛。”
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同班的铁哥们，他机械地摇着脑袋，声音嘶哑而低沉。
“哎呀，看开点，伙计。”
耸了耸肩，依然一脸笑呵呵的何文涛凑到死党的耳前安慰起来：“你说咱们俩啊，战胜了其他七十亿的候选者，被成功选拔为龙族打下手，难道不是一件激动到足以让你喜极而泣的事情么？何必再去想之前那些有的没的的？”
“但是这和做奴隶有什么区别么？”奚旭谦摇了摇头，一点没有由于同伴的安慰而变得积极起来。
“啊呀呀，现在还是纠结什么不自由毋宁死的时候么？”敲了敲他的脑袋，何文涛对对方的榆木脑袋表示很呵呵哒：“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人类，普普通通的为了一日三餐而四处奔波的人类，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你仔细想想看，咱们以后在这里，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好烟好酒，过着比之前小市民不知道有多滋润的生活，难道不是已经实现了很多人奋斗一生都得不到的目标嘛？”
“可是你之前也听到了，我们要为那些龙研究什么异构体，谁知道有多危险——诶，一想到可能会有scp096、173或者682那样的玩意，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也算是半个基金会的粉丝了，平时业余时间没少读这方面的内容，现在也是自然而然开始脑补起来各种可能会面临的诡异事情了。
“那又如何呢？”
何文涛倒是对此表示一种漠不关心的无所谓态度：“就算知道了这些异构体很危险，不小心出错会死人又如何呢？风险和回报大致都是成正比的，你动动脑子也知道龙族是不可能免费让我们大吃大喝的——除非你还想回到澳大利亚，在那个拥挤、阴暗的帐篷里和家人一起吃着压缩饼干，没有娱乐没有卫生什么都没有，最后在麻木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想么？”
“你朋友说得对啊。”
旁边的胖子男插话了进来，看来之前两人的对话全部被他听见了：“纠结那么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倒不如想想应该怎么样才能让龙族给我们提供那些身体改造，从此变成超人类，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嘿嘿，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兴奋啊，我真是恨不得这个电梯能够下降得再快点，让我们赶紧开始异构体的研究。”
“不错，积极乐观的心态确实是面对这般堪比末世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一点，”何文涛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叫何文涛，这位是我死党奚旭谦。”
“罗史开，以后互相多多关照哈。”胖子男笑眯眯地和两人握了握手，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
“好吧，那我也乐观一点，多谢了，罗兄，”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会被这样活跃的气氛所感染，露出了久违笑容的奚旭谦也暂时恢复成了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哈哈，客气啥，反正以后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自然是要团结互助一起走下去的。”
“没问题，话说你是哪里人呀，听口音像是山东的？”
“不不，其实是湖北的，只是很多亲戚在山东，每次新年回去串门就把山东话也练熟了…”
三人打成一片的时候，奚旭谦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很不符合当下气氛的人。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三五成群在一起交流、沟通，而是一个人沉默地站在电梯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哪里眼熟，只好暂时作罢，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其实一直都在斜眼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