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一错再错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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郪州县城，“凤凰大酒店”二楼，宽阔的环形走廊上，石竹、蜀葵、风铃草、蝴蝶兰、竹节海棠、龙船花等东一丛西一簇，竞相争艳，整个走廊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三三两两的矮几矮凳，巧妙地布置在花与花之间。往这里舒舒服服地一坐，再泡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这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逍遥。
花海品茗——虽然这离真正的“花海”差老鼻子远——但并不妨碍它的名头响亮。这是凤凰大酒店别出心裁推广出来的一项服务：在这里，没有你享受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当然，它的收费也是充满了贵族范儿。外面一杯五元的大碗茶，这里的价格是八十八。呵，老坑爹了！
这世上，还偏偏有许多脑壳上长包的人。他们的信条就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非如此，怎能体现出他们高人一等的贵族身份呢？因此，这个服务一经推出，郪州的许多达官贵人很快就趋之如骛。现在，这里俨然成了地位和身份的象征。你要是没在这里喝过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上流社会的。
如今，郪州稍稍自认为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彼此见面都会用这样的语句来作为开场白：
“那天，我到凤凰二楼喝茶，哈哈，不跟你说了，你晓得的……。”
说的人一脸神秘，听的人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频频点头说道：“就是就是，我那天去也……可不是那样吗？”
其实只要一调查，就会发现这两个家伙连凤凰大酒店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不过，谁愿意在这些事情上去较真呢？
作为东陵“迎亲组”组长，娄世仁现在正儿八经地坐在凤凰二楼的“花海”里品茗。只是，看他那满腹心事的样子，简直浪费了这大好的空间。嗯，还有这美好的花香味儿。
黄寿康那老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喝个茶而已，他居然公然鼓动黄全刚去了对面。哈哈，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吗？
一念至此，娄世仁就觉得好笑。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迎亲组组长，好稀罕么？仔细一看，这时的娄世仁，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陌生。嗯，对头，他居然在冷笑！
娄世仁思绪飞扬，他又想到了那天高虎把他叫去办公室布置任务时的情景。自从龚得志那晚来吃饭时，娄世仁就启动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万事具备，他只欠一个机会，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上天，终于慈祥地把这个机会亲手送到了他的面前。当高虎要他带队来郪州时，他都差点欢喜得要跳起来了。可是，他连眼珠儿都没有转一下，立即表现出非常不情愿的态度来。
我娄世仁不想离开东陵，是他高书记逼我的！
娄世仁如愿以偿，成功地给所有的人留下了他被逼无奈的印象。娄家狡诈如狐的特性，在这个胖胖的娄掌柜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掐指一算，时间到了。
今晚，就在今晚！
今晚一过，所有的不堪、屈辱，还有对苏燕青即将离开他的担忧，统统的一切，过了今晚，都他妈给老子见鬼去吧！
娄世仁端起茶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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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全刚居中而坐，右手边是本家十四爷黄寿康，左边是县里的窦作家。还有个二十几岁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坐在他们三人对面，时不时做一些添茶递水的服务工作。
小伙子叫黄科举，从辈分上来讲，他和那个东陵党政办公室主任黄科元一样，得把黄寿康叫叔祖。我们前面已经讲过，这黄家在整个东陵是仅次于马家的第二大家族，人丁很是兴旺。
就目前来说，“寿”字辈已经是黄家的最高辈份了。接下来依次是忠、全、科、兴、礼等辈谱。
今年三月间，春暖花开时节，七房黄全旺家的孙儿媳生了个丫头，取名黄礼诗。这是黄家第一个“礼”字辈的娃娃。黄寿康何其有幸，不到七十岁就已经六代同堂了，端的让人羡慕。可不是吗？人家黄全旺今年八十有余了，可见着他黄寿康还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十四爷。呵，有啥好埋怨的？形势比人强，幺房出长辈嘛！有些时候，你先从娘肚子里出来，未必就一定能把便宜捡干净。
嘿嘿，农村这班辈弄的，有时候真让人觉得好操蛋！
黄家“科”字辈的后生，男男女女少说也有近百号。可在老祖宗黄寿康的眼里，只看得见两个玄孙。左眼黄科举，右眼黄科樱。这两人，男的敦厚稳重，女的端庄贤淑。如果不是一大家人，倒是绝妙的一对璧人。
“全刚啊，依十四爷的看法，这件事得早些决定才好呀？”这几天，台商黄全刚对他这个长辈非常尊敬。张口一个“您老人家”，闭口一个“十四爷”。这让黄寿康热泪盈眶老怀大弥，不愧是黄家的人啊，待人真诚大方热情洋溢，当之无愧的谦谦君子！所以，我们的黄寿康老祖宗在台商黄全刚跟前说话也渐渐随意了起来。这时眼见他和窦作家嘀嘀咕咕说得热闹，忍不住就开口把昨晚商议的事情再次提了出来。
“十四爷，”黄全刚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里充满了尊敬和真诚，笑道，“您老人家的提议，全刚一定会认真考虑。十四爷，一千万的投资，涉及的人和事很多，全刚不得不慎啊！”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寿康只能干瞪眼了。于是，四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聊天。好不容易等到天擦黑，一行四人才慢腾腾地起来，和娄组长汇合了后直奔四楼用餐。
迎亲组的规模，已由当初的十一、二人，精简到如今的五、六人。郪州每年都要喊精简机构冗员，结果是越减越多。如果都像“迎亲组”这样有魄力，一刀砍下去，一半就没了。那么，郪州的政府部门才能算是“完美瘦身”。
人少，吃饭就简单。黄寿康上了年纪容易犯困，也乐意三下两下吃完就回房间休息。可是，饭吃到中途就发生了意外。窦作家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好像有些瞧不起胖子的意思。作为胖子当中一员的娄世仁就不干了，他们俩当然不可避免地吵了起来。
黄寿康乐见其景，时不时还从旁添加一些柴禾。眼看这火越烧越旺，台商黄全刚却出面劝架了。生意人的手段就是高明，三言两语就把一场即将有辱斯文的事件消灭在萌芽状态。
黄寿康气得虚火直冒，黄全刚却沾沾自喜。不打不相识嘛，刚才差点儿撸袖子赤膊上阵干一架的窦作家和娄掌柜，此时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于是黄台商提议小酌几杯，窦、娄二人自是欣然应允。
开始三人喝得还很矜持，后来这感情越喝越热络了。干脆换了大杯，甩起膀子大干起来。反正酒钱不要私人掏腰包，喝起来谁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黄全刚和娄世仁作为生意人，平时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应酬，酒量好在情理之中。真正让人眼珠子掉了一地的是窦作家，斯斯文文的一个人，一碗稀粥都要喝一个小时。不料，喝起酒来却如牛饮水。那场面，当真让人无比震撼！
再好的酒量，抵不过豪饮。于是，黄全刚第一个倒下。接着是娄世仁，窦作家居然坚持到最后。还好凤凰大酒店员工素质高，见此情况马上安排人将这三个酒鬼逐一送回了房间。
老祖宗黄寿康一滴酒未沾，却是最后一个睡觉的人。他颤巍巍地脱掉鞋子爬上那席梦思床垫，关掉壁灯前，老眼在对面墙壁上一晃而过，脸盆那样大的挂钟悠然轻响了一声——晚上十点整了！
此时，在隔壁。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橘黄色的床头小灯还亮着。明明已经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娄世仁，突然一下就把眼睛睁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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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虫鸟不鸣。
整个东陵镇，都笼罩在一片寂寂夜色之中。已过午夜，小镇已然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突然，镇郊东南方隐隐传来一声犬吠，仔细一听，却什么声音都没了。正怀疑耳朵有问题，却见一个黑影从南边的一条巷子里蹿了出了。黑影似乎很是熟悉东陵场镇的地形，别看他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行的，可他那如鬼魅般的身影，却始终对着东北方向而去。
东陵镇党委、政府的办公楼就坐落在东北方，宿舍楼就建在办公大楼后面。办公楼东西走向，高三层，长约100米，进深约15米。一楼中央有条宽约10米的通道贯穿整个大楼，一直通到宿舍楼的大院内。
片刻功夫，那黑影已然来到了办公楼大门外。大门紧锁，围墙高深。那黑影来到围墙下，身形一蹲，下一刻已然冲天跃起。这两、三米高的围墙竟被他一跃而过。落地时双足无声，就像落在一堆棉花上一般。是谁，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黑影落地片刻不停，他穿过办公楼的甬道，如法炮制越过了宿舍楼外面的围墙。黑影蹲在大院一侧的花坛后仔细观察了一阵，这才起身悄无声息地向东二楼掠去……
东陵镇长龚得志同志今天睡得很早，九点钟左右，他就忍不住地哈欠连天了。坐在他对面的黄科元极是善于察言观色，见状小心地把麻将推到，笑道：“镇长，要不……散了？”
龚得志今晚手气不错，很想乘胜追击。龚得志当镇长，下面的人私下都说他脾气臭得很。可有一样，大家都发自内心的赞赏他。
如今的官场上，陪领导吃喝伤身，陪领导打牌伤钱。怎么说呢？喝酒时领导一般谦虚得很，只是浅尝辄止。为了活跃气氛，彰显领导“与民同乐”的最高宗旨，你只好硬着头皮牛饮；打牌时领导一般霸道得很，极喜运筹帷幄，你只好装愣充呆，领导要的牌你敢不打出去？你以为领导是在乎你的钱吗？领导的智慧高深莫测，你让领导输钱试试？
龚镇长在牌桌上，的确是个谦谦君子。他的口头禅就是：娘的！嫖情赌义，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莫要绷面子！龚镇长是个言行一致的人，至少在牌桌上是这样。凡事和他打过牌的人，都要称赞一句他的良好牌风。只要你手气好，你就是把他内裤叉儿赢了，他也会笑嘻嘻地脱给你，绝不耍领导架子。
所以，龚得志很少赢钱。开玩笑，如果剥去了领导的外衣，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两个卵子一个鸡鸡，谁比谁聪明呀？
今晚，龚镇长的手气不错。但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黄科元这样一说，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把牌推倒，有气无力地说道：“嗯，散了吧！他娘的好困，你几个给老子等着，明晚肯定让你们输得脱裤儿！”
他这一说，其余三人很是知趣地起身告辞了。只是，龚得志没有想到，黄科元也没有想到，甚至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龚得志这一觉睡下去，再也没能见到明天早上从东方升起的太阳了。
人生如梦，谁能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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郪州县城，“凤凰大酒店”二楼，宽阔的环形走廊上，石竹、蜀葵、风铃草、蝴蝶兰、竹节海棠、龙船花等东一丛西一簇，竞相争艳，整个走廊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三三两两的矮几矮凳，巧妙地布置在花与花之间。往这里舒舒服服地一坐，再泡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这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逍遥。
花海品茗——虽然这离真正的“花海”差老鼻子远——但并不妨碍它的名头响亮。这是凤凰大酒店别出心裁推广出来的一项服务：在这里，没有你享受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当然，它的收费也是充满了贵族范儿。外面一杯五元的大碗茶，这里的价格是八十八。呵，老坑爹了！
这世上，还偏偏有许多脑壳上长包的人。他们的信条就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非如此，怎能体现出他们高人一等的贵族身份呢？因此，这个服务一经推出，郪州的许多达官贵人很快就趋之如骛。现在，这里俨然成了地位和身份的象征。你要是没在这里喝过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上流社会的。
如今，郪州稍稍自认为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彼此见面都会用这样的语句来作为开场白：
“那天，我到凤凰二楼喝茶，哈哈，不跟你说了，你晓得的……。”
说的人一脸神秘，听的人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频频点头说道：“就是就是，我那天去也……可不是那样吗？”
其实只要一调查，就会发现这两个家伙连凤凰大酒店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不过，谁愿意在这些事情上去较真呢？
作为东陵“迎亲组”组长，娄世仁现在正儿八经地坐在凤凰二楼的“花海”里品茗。只是，看他那满腹心事的样子，简直浪费了这大好的空间。嗯，还有这美好的花香味儿。
黄寿康那老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喝个茶而已，他居然公然鼓动黄全刚去了对面。哈哈，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吗？
一念至此，娄世仁就觉得好笑。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迎亲组组长，好稀罕么？仔细一看，这时的娄世仁，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陌生。嗯，对头，他居然在冷笑！
娄世仁思绪飞扬，他又想到了那天高虎把他叫去办公室布置任务时的情景。自从龚得志那晚来吃饭时，娄世仁就启动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万事具备，他只欠一个机会，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上天，终于慈祥地把这个机会亲手送到了他的面前。当高虎要他带队来郪州时，他都差点欢喜得要跳起来了。可是，他连眼珠儿都没有转一下，立即表现出非常不情愿的态度来。
我娄世仁不想离开东陵，是他高书记逼我的！
娄世仁如愿以偿，成功地给所有的人留下了他被逼无奈的印象。娄家狡诈如狐的特性，在这个胖胖的娄掌柜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掐指一算，时间到了。
今晚，就在今晚！
今晚一过，所有的不堪、屈辱，还有对苏燕青即将离开他的担忧，统统的一切，过了今晚，都他妈给老子见鬼去吧！
娄世仁端起茶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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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全刚居中而坐，右手边是本家十四爷黄寿康，左边是县里的窦作家。还有个二十几岁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坐在他们三人对面，时不时做一些添茶递水的服务工作。
小伙子叫黄科举，从辈分上来讲，他和那个东陵党政办公室主任黄科元一样，得把黄寿康叫叔祖。我们前面已经讲过，这黄家在整个东陵是仅次于马家的第二大家族，人丁很是兴旺。
就目前来说，“寿”字辈已经是黄家的最高辈份了。接下来依次是忠、全、科、兴、礼等辈谱。
今年三月间，春暖花开时节，七房黄全旺家的孙儿媳生了个丫头，取名黄礼诗。这是黄家第一个“礼”字辈的娃娃。黄寿康何其有幸，不到七十岁就已经六代同堂了，端的让人羡慕。可不是吗？人家黄全旺今年八十有余了，可见着他黄寿康还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十四爷。呵，有啥好埋怨的？形势比人强，幺房出长辈嘛！有些时候，你先从娘肚子里出来，未必就一定能把便宜捡干净。
嘿嘿，农村这班辈弄的，有时候真让人觉得好操蛋！
黄家“科”字辈的后生，男男女女少说也有近百号。可在老祖宗黄寿康的眼里，只看得见两个玄孙。左眼黄科举，右眼黄科樱。这两人，男的敦厚稳重，女的端庄贤淑。如果不是一大家人，倒是绝妙的一对璧人。
“全刚啊，依十四爷的看法，这件事得早些决定才好呀？”这几天，台商黄全刚对他这个长辈非常尊敬。张口一个“您老人家”，闭口一个“十四爷”。这让黄寿康热泪盈眶老怀大弥，不愧是黄家的人啊，待人真诚大方热情洋溢，当之无愧的谦谦君子！所以，我们的黄寿康老祖宗在台商黄全刚跟前说话也渐渐随意了起来。这时眼见他和窦作家嘀嘀咕咕说得热闹，忍不住就开口把昨晚商议的事情再次提了出来。
“十四爷，”黄全刚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里充满了尊敬和真诚，笑道，“您老人家的提议，全刚一定会认真考虑。十四爷，一千万的投资，涉及的人和事很多，全刚不得不慎啊！”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寿康只能干瞪眼了。于是，四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聊天。好不容易等到天擦黑，一行四人才慢腾腾地起来，和娄组长汇合了后直奔四楼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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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少，吃饭就简单。黄寿康上了年纪容易犯困，也乐意三下两下吃完就回房间休息。可是，饭吃到中途就发生了意外。窦作家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好像有些瞧不起胖子的意思。作为胖子当中一员的娄世仁就不干了，他们俩当然不可避免地吵了起来。
黄寿康乐见其景，时不时还从旁添加一些柴禾。眼看这火越烧越旺，台商黄全刚却出面劝架了。生意人的手段就是高明，三言两语就把一场即将有辱斯文的事件消灭在萌芽状态。
黄寿康气得虚火直冒，黄全刚却沾沾自喜。不打不相识嘛，刚才差点儿撸袖子赤膊上阵干一架的窦作家和娄掌柜，此时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于是黄台商提议小酌几杯，窦、娄二人自是欣然应允。
开始三人喝得还很矜持，后来这感情越喝越热络了。干脆换了大杯，甩起膀子大干起来。反正酒钱不要私人掏腰包，喝起来谁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黄全刚和娄世仁作为生意人，平时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应酬，酒量好在情理之中。真正让人眼珠子掉了一地的是窦作家，斯斯文文的一个人，一碗稀粥都要喝一个小时。不料，喝起酒来却如牛饮水。那场面，当真让人无比震撼！
再好的酒量，抵不过豪饮。于是，黄全刚第一个倒下。接着是娄世仁，窦作家居然坚持到最后。还好凤凰大酒店员工素质高，见此情况马上安排人将这三个酒鬼逐一送回了房间。
老祖宗黄寿康一滴酒未沾，却是最后一个睡觉的人。他颤巍巍地脱掉鞋子爬上那席梦思床垫，关掉壁灯前，老眼在对面墙壁上一晃而过，脸盆那样大的挂钟悠然轻响了一声——晚上十点整了！
此时，在隔壁。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橘黄色的床头小灯还亮着。明明已经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娄世仁，突然一下就把眼睛睁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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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东陵镇，都笼罩在一片寂寂夜色之中。已过午夜，小镇已然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突然，镇郊东南方隐隐传来一声犬吠，仔细一听，却什么声音都没了。正怀疑耳朵有问题，却见一个黑影从南边的一条巷子里蹿了出了。黑影似乎很是熟悉东陵场镇的地形，别看他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行的，可他那如鬼魅般的身影，却始终对着东北方向而去。
东陵镇党委、政府的办公楼就坐落在东北方，宿舍楼就建在办公大楼后面。办公楼东西走向，高三层，长约100米，进深约15米。一楼中央有条宽约10米的通道贯穿整个大楼，一直通到宿舍楼的大院内。
片刻功夫，那黑影已然来到了办公楼大门外。大门紧锁，围墙高深。那黑影来到围墙下，身形一蹲，下一刻已然冲天跃起。这两、三米高的围墙竟被他一跃而过。落地时双足无声，就像落在一堆棉花上一般。是谁，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黑影落地片刻不停，他穿过办公楼的甬道，如法炮制越过了宿舍楼外面的围墙。黑影蹲在大院一侧的花坛后仔细观察了一阵，这才起身悄无声息地向东二楼掠去……
东陵镇长龚得志同志今天睡得很早，九点钟左右，他就忍不住地哈欠连天了。坐在他对面的黄科元极是善于察言观色，见状小心地把麻将推到，笑道：“镇长，要不……散了？”
龚得志今晚手气不错，很想乘胜追击。龚得志当镇长，下面的人私下都说他脾气臭得很。可有一样，大家都发自内心的赞赏他。
如今的官场上，陪领导吃喝伤身，陪领导打牌伤钱。怎么说呢？喝酒时领导一般谦虚得很，只是浅尝辄止。为了活跃气氛，彰显领导“与民同乐”的最高宗旨，你只好硬着头皮牛饮；打牌时领导一般霸道得很，极喜运筹帷幄，你只好装愣充呆，领导要的牌你敢不打出去？你以为领导是在乎你的钱吗？领导的智慧高深莫测，你让领导输钱试试？
龚镇长在牌桌上，的确是个谦谦君子。他的口头禅就是：娘的！嫖情赌义，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莫要绷面子！龚镇长是个言行一致的人，至少在牌桌上是这样。凡事和他打过牌的人，都要称赞一句他的良好牌风。只要你手气好，你就是把他内裤叉儿赢了，他也会笑嘻嘻地脱给你，绝不耍领导架子。
所以，龚得志很少赢钱。开玩笑，如果剥去了领导的外衣，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两个卵子一个鸡鸡，谁比谁聪明呀？
今晚，龚镇长的手气不错。但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黄科元这样一说，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把牌推倒，有气无力地说道：“嗯，散了吧！他娘的好困，你几个给老子等着，明晚肯定让你们输得脱裤儿！”
他这一说，其余三人很是知趣地起身告辞了。只是，龚得志没有想到，黄科元也没有想到，甚至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龚得志这一觉睡下去，再也没能见到明天早上从东方升起的太阳了。
人生如梦，谁能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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