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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渡上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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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风掠过桃花渡,远处山脚下楼房的剪影也似飘摇而动。叶轻文艰难地拖着摔伤的右腿,一步一挪地迈下石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方才怎么倒地的,又怎么一路滚下去,竟然全不记得。她的眼睛周围似乎也有血肿,估计是没法见人了。叶轻文望了望山脚下,还远得很来,周围连个下山的人影也看不见,若是由自己这么蹒跚地下去,估计天亮也走不到桃花渡。她隐约中似乎感到有谁在等她,却还是记不得了。其实,她现在还有些冰冷,浅灰的风衣挡不住夜幕里的冷风吹。从右腿里渗出血,浸染丝袜,看着还挺吓人。她终于被自己的状态吓着了,开始四处寻找人影,哪怕有只活兔子也好……

    喂,有人吗?有人吗?

    她干嚎了几嗓子,还真从草丛里的小狭窄道上冒出一个人影。那人斜眼看她半天,不知该不该救她。毕竟这年月,救个陌生人也是要担风险的,谁知她会不会就这么赖上了呢。所以,他像木桩子样的杵在那。

    叶轻文发现这个30多岁的男人真是够邋遢的,头发东倒西歪,胡子都长到下巴下了,眼睛本来就不大,还眯着。指甲那么长,简直没法看。她相信,如果走得更近,一定是异味扑鼻的那种。叶轻文实在看着他有些犯恶心,她宁可自己独自走,走到大后天去,也不让这个怪人搀扶。所以,她瞪了他一眼,张张嘴又闭上了。然后,艰难地独自下台阶。

    这个男人,当然也把她当怪物。刚才还大叫着让人帮,这阵儿又充女英雄,自己拾阶而下。在他眼中,凡是怪里怪气的女人都是不值得他看第二眼的,因为他的时间只是用来做正事的。但是,看着她明显撑不住,额头冒出汗,视线又移不开了……总不能看着她牺牲。

    叶轻文在第二次踉跄着要翻滚下山的时候,一双大手还是忍不住扶住她,果不其然,她料的一点没错,这人就八百年没洗过澡。

    但是这种情形,她也只能屏住呼吸,很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谢谢”两个字。正如二人预期,负伤的人总得让人搀扶着才能下山。搀扶她的人心里却嘀咕,现在的女生真成问题,洒了这么多香水,也不嫌熏人。他偶尔冷冷望着她,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二人目光刚好碰到,瞬间又都将眼神岔开。

    这个世界,如果只剩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就算是仇人也得说上两句话。

    男的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他这一问,倒把叶轻文问倒了,她立刻怔在那儿,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这世界突然叫无名,无名怎么支撑过往,又如何迎接未来。叶轻文想了半天,说“脑子摔坏了,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得到渡上歇歇。也许过会儿就知道了。”

    这个男人的话闸子很兴奋地打开了,“呵呵,忘了,稀罕。我叫曾小军,渡上人,那边有半日闲茶馆,先去那儿吧。”

    叶轻文觉得那里有个什么人在等她,她一定得去渡上了。

    江边的风,一波又一波吹来,桃花渡口上的桃花正开得灿烂,这时节,这景色,若不是腿瘸了,一定是诗意得很。

    可惜,渡上人很少,稀稀落落、三三两两,是周边小区年纪大的人在散步。她看不出哪个人是她能识得的,不免失望,只能随着曾小军进了“半日闲”。偏偏这里面的年轻人也很少。

    他俩刚找了个座位坐下,叶轻文的手机却响了。叶轻文摸出风衣口袋里的华为手机,手机屏幕显示呼进的手机号主人是“青铜时代”。叶轻文对这个“青铜时代”却毫无印象,但也接听了手机。

    手机那边传来急促地声音,电话那边说:“轻文,我来了,你没在断桥吗?没看到你啊。”

    叶轻文转首望向曾小军,问他:“断桥……在哪儿?”

    曾小军见她是已约了人的如释重负,爽快地说:“我带你去!”他搀着叶轻文出了半日闲向右拐,进到一个回廊曲折的桥边,快到桥的尽头时,就有一个小个子男子的身影渐渐靠近,当走近时,连曾小军也觉得这人脸没长开,五官挤在一起一样。

    叶轻文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名叫“青铜时代”的多少会有一点点印象,竟然毫不相识,不禁怔在那儿。“青铜时代”发现这个约见的女人竟然是个瘸子,还有个长毛男人搀着。他也怔在那儿。

    叶轻文毫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青铜时代”灵机一动笑着说:“可能认错了,认错了!”他转身要走。

    叶轻文冲他背影喊了一嗓子:“青铜时代!”

    那男子下意识转回头,但他转过头的一瞬,意识到什么,迅速又转回头去,一路狂奔不见了踪影,只有桥下的流水,还依然不曾健忘的流淌。

    叶轻文看看曾小军,皱紧眉头,突然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冲那男子背影砸下去。曾小军纳闷地问:“他谁呀,你们不认识吗?”

    叶轻文气哼哼地一瘸一拐往回返,“鬼知道什么东西!”

    曾小军立时郁闷了,得了,人又没交出去。他们还是返回半日闲。叶轻文一口茶没品,使劲翻手机,她看到爸爸的电话号码,立时打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欠费停机的提示音。她又打阿芬的电话,电话那头无人接听,她打了十余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曾小军就歪着头看她打,他就要看看,她打到第几个电话,有人会来接听……说来也怪了,她的朋友圈寂寞地能结冰,竟无一个接的。

    叶轻文连自己都糊涂了,好友们共同在做什么,为什么集体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