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男二扶正系统(快穿) > 174、狐妖进化计划(十九)

174、狐妖进化计划(十九)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场春雨已淅淅沥沥下了数日, 昨儿个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今日却又裹挟宫垣青草的幽香, 纷纷扬扬再度飘入抄手回廊。

    覆盖琉璃瓦的飞檐外阴雨连绵, 中有飞鸟扑棱着两只湿漉漉的翅膀,艰难绕空低旋。

    提着诊箧进进出出的太医,也不管湿了半边的肩膀,个个眉目焦灼,神色惊慌。

    庞少廉在门槛外独自踱步许久, 额发被檐外春雨浸得濡湿,他眼中揪心之色越发深浓, 因站了太久, 脚踝酸痛不已,他干脆合衣抱臂一屁股坐在檐下,任凭霏霏小雨浸渍全身。

    寝宫大门紧闭, 连空中似乎都淡淡浮着层苦涩药味,谢嫣眼皮轻轻一动,上前一步:“敢问庞大人, 殿下可在宫中?”

    “在,”庞少廉闻言嘴角若有似无抽搐几下, 半晌才迎着扑面细雨闭上眼睛隐忍作答,“昨日不知怎的又染了风寒,旧病之上又添了新病,今早恭请殿下出宫上朝,才发觉他喀了一地的血。”

    庞少廉干裂嘴唇上起了一层厚厚皮屑, 俊秀面容一下子憔悴下来,眸光黯淡犹如垂垂老者,回望过来时,连眼底都附着几缕鲜红血丝:“太医说……若殿下撑不过这次,即便不会随了皇后娘娘,也要落下一到雨天就会全身钝痛的病根。”

    原世界中贺云辞自祭坛一行后,钻入花树躲了半日,化作人形回到寝宫里,当夜便发起高烧,足足拖了三日才彻底降下去。贺云辞往后一月皆缠绵病榻,前去清心殿上朝,每时每刻都需太医在一侧伺候。

    谢嫣谨记此点,昨日多番替他暖着,殊不知宫中一到雨天就有些阴森晦气,他那副失了一魂的身子极度亏虚,难抵病气和阴晦之物侵袭,依然避之不及患上此病。

    所幸此病两月之后就能随着他残魂归位,彻底痊愈。有赵皇后内丹调养,除了这两个月有些难熬之外,并不会损他太多灵气。

    庞少廉将脸埋入两膝内,肩膀不可自抑轻轻颤动:“都是少廉的错,明知殿□□弱,昨日紧赶慢赶给他送伞,还是在半路迎他回的宫,夜里见他气色颇好,就纵着殿下挑灯批阅奏折,困倦之余,连地龙里的炭火燃尽了也不知晓,若殿下……少廉绝无颜面苟活于世。”

    蔓朱绿莘相视而望,彼此暗暗颔首示意,垂手领着那些女官宫女退至一旁候立。

    谢嫣舒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俯视足边消沉颓废的太子近臣,移开眼淡淡望着阶下荡起的涟漪:“殿下身子究竟如何,他心中自然比我们这些旁观之人来得更为清楚。纵然靠着药吊了二十四年的命,他也不曾颓靡。殿下若衰弱至极,没有这次的风寒,也会染上其他的病痛,大人诚然不必如此自责。”

    庞少廉沉默良久,掩面哽咽叹气道:“他这些年是怎么一步一步捱过来的,东宫诸人都看在眼里,圣上待他严厉苛刻,平日只管他课业,从不肯多问一句他在东宫里到底住得安不安心,药可有照常服下。”

    他言语至此戛然而止,顿了许久,才压低声线含糊不清道:“殿下这太子之位坐得不稳当,如今怕是遂了圣上废嫡的心愿。”

    周帝对赵皇后用情至深,可待这唯一的嫡子却颇为心狠漠然。天下皆知贺云辞病弱,周帝却充耳不闻臣子劝诫,一意孤行将诸多政务交与他处理,甚少嘘寒问暖。

    喜恶因人而异,周帝凉薄,对待东宫诸事并不上心,谢嫣也从未妄想借他之手铲除骆知寒。

    若是凝神细听,眼下甚至还能听闻殿内太医,纷杂无绪的脚步声与断断续续的低语。

    她不甚在乎弯眼笑道:“那又如何?比之疏远有加的圣上,大人才是日日陪伴殿下的人,若你因此消颓下去,殿下唯恐自己连累旁人,又怎能安心养病?初仪愚钝,不通太多道理,只晓得他能多活一日,于我而言就是极大的恩赐,必然要悉心照顾,断不可叫他有半分遗憾与自责。”

    庞少廉慌忙背过身擦去脸上泪水,念着她的话,心中又是动容又是羞愧:“郡主所言极是……”

    自这初仪前几日借居东宫的消息传过来,庞少廉就得了守阳叮咛,说这福安殿的小郡主此番前来,乃是奉太后口谕,意与殿下成全好事的。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小郡主又十分守礼懂事,庞少廉也权当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由得她自己做主打算。

    太医施针三三两两散去,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守阳随诸位太子侍臣筋疲力尽推门出来,一眼就留意到一旁久立的谢嫣。

    出入东宫的都是些男人,殿下又属意内侍侍奉,故而连个宫女也甚少见到。

    甫见这么一个仪态万千,衣着华美的少女,娉婷立在雨幕后,几个太子侍臣不免多看了几眼。

    左庶子和书令史日日跟随太子,也从未见过她,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

    今早他们得知殿下病情,纷纷扔下手头公务前来侍疾。

    雪白地衣上沾着殿下咳出的鲜血,色泽艳如皑皑雪地中破土而生的红梅,斑斑点点怒放开来,似重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如今陡然瞧见谢嫣,心头阴霾悠悠散去,个个眼睛亮了亮,稍稍拦下守阳悄声问:“那位贵人看容貌,似乎并不是舞阳长公主家的陵阳郡主……”

    守阳隐去心头诧异之色,虎目圆瞪细细辨认:“那是太后身边的初仪郡主……”

    左庶子细品此封号,越是默念,便觉越是耳熟,偏偏一时想不起究竟从何处听过。

    “这封号听起来很有些耳熟……”

    守阳送他们出了长廊,顾念檐下静立的小郡主,脱口而出提醒:“是殿下赐婚圣旨上的那位未来太子妃,前英国公嫡女梁氏,昨儿个才来的东宫。”

    左庶子隔着空荡荡栏杆,远远睨着檐下一身荼蘼花色的少女哑然:“殿下……这是要铁树开花不成?”

    “铁树开花”四个字,震得守阳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扬起拂尘敲打他手背笑骂:“大人从哪里学来这些话,仔细殿下听见,罚你背完整卷《大周律法》。”

    左庶子:“……”

    恐打扰贺云辞清梦,谢嫣尚在犹豫此刻是否应该入殿,她盯着紧闭的隔扇出了会神,就见守阳匆匆从一侧赶来。

    庞少廉扑上去扯住守阳衣袖,急切追问:“公公,殿下病情如何?现下可醒了?”

    守阳面带悲意忍泪摇头:“醒了,虽不至于伤及性命,可这几月应该下不了榻,也由此种下病根。”

    “小郡主竟也在此。”他觑了觑谢嫣略显苍白的脸颊,只听她垂着头,低低唤一声“公公”,模样与神情婉转得令人心生怜意。

    守阳心中一动,抹着眼睛哀呼:“从今以后都需要人日日贴身顾看,喂药擦身不可有一丝懈怠……如今政务担子全数积压在殿下一人身上,可怎么容人心安!”

    贺云辞身边的两个心腹皆受刺激,一个自怨自艾,另一个哭天抢地,允他们绷着一张苦瓜脸转到贺云辞跟前伺候,纵使他病情有所好转,也能被这两个生生哭出心病。

    谢嫣挤出个还算从容和蔼的笑容,好言劝了守阳几句,琢磨着语气道:“公公与庞大人身兼要职,需替殿下分担政务琐事。殿下应姑祖母恳求收留初仪,初仪无以为报,左右在东宫无事可做,两宫又靠得如此之近,不妨过来照顾殿下,也算报答他收留的好意。”

    守阳老泪纵横:“劳烦郡主屈尊做这等伺候人的事,老奴甚是过意不去……”

    她摘下兜帽,拢拢有些凌乱的墨发,提步踱上踏跺:“此事既然为殿下所做,便不是什么屈尊之事,公公无须多礼。”

    两侧内侍拉住门钹恭迎谢嫣入内,殿内光线昏暗,执掌烛火更漏的宫门郎,早早就已燃上宫灯。

    昨日翻进来一次,因赶着带小狐狸暖身,她倒忘了趁机透过窗子看一看里头的景致。

    东宫摆设皆已肃静简明为主,没有太多色彩斑斓的流苏帷幔,充做隔断使用的,除了式样用料不一屏风,就只剩下几幅绘着梅兰竹菊的青翠竹帘。

    地龙并几个铁炉子里头的火焰,烧得格外旺盛,谢嫣走了几步,额角登时沁出一层细密汗珠。

    贺云辞靠在床头翻动一本书卷,瞧见谢嫣走近,沉寂眉宇间仿佛绽出一道模糊喜意。

    绿莘将药碗搁在桌案上,弯腰扣上无声屏风退了出去。

    谢嫣挨着他榻边坐下,捧起那碗汤药,舀起一勺凑到他唇边:“听闻殿下昨日淋雨患上风寒,东宫人手不够,臣女就想着过来照顾殿下。”

    他放下手中书卷,试图抬手取过谢嫣手里那碗药:“初仪你住进东宫来,将这里当做福安殿就好,不必委屈自己行事如此顾忌。”

    谢嫣望着他掌心那条沾了血帕子,轻缓一笑:“臣女心甘情愿照看殿下,怎会委屈?”

    贺云辞看着自己蓄不起力气的手腕,蜷起骨节揉着眼睛苦涩笑了笑。

    他如何不知她怀的什么心思,先不谈他是只深受凡人厌惧、妖物鄙夷的半妖。如今自己一只脚跨进棺材里,已然是个将死之人,哪怕有心回应,也不得不向认命。

    “孤时日无多,可你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能连累你的清誉,那纸婚……”

    “殿下,”谢嫣猝然打断他,掀起眼帘凝睇他,“容臣女与你打一个赌,你信不信你这病两月后就能彻底痊愈?”

    她扬起稚气未脱,还生着婴儿肥的脸庞,目不转睛认真瞧他的样子甚是动人,乌黑瞳仁里燃起两簇明亮星火,秀眉黛如绵延远山,眼底俱是化不开的柔情。

    她三番五次将他救出生天,落在他狐狸身上的眸光也是这样的温软缠绵。

    贺云辞受那夺人心魄的目光蛊惑,余下之言竟再也无力宣之于口。

    她舀起一勺汤药含笑喂入他口中,他也恍恍惚惚张口饮下。滚烫汁液滑过青白唇瓣与干辣咽喉,渗入心口,继而落入肚腹。

    苦味自舌尖炸开,又迅速在唇齿间四下蔓延,他却不觉苦涩难捱。

    谢嫣放下空碗,抽开他腰后垫着的软枕,拿走他手中书卷,扶着他慢慢躺下:“殿下这几天好生休养才是正理。”

    她掌心灼热温度隔着一层中衣烙入他心田,她弯腰替他掖好被角时,垂落下来的几缕碎发擦过贺云辞颈侧。

    抬眼就能瞥见她带着殷红玛瑙耳珰的雪白耳垂,其侧鬓发被汗水微微浸湿,双颊红艳,体香幽幽,连口中呼出的清气,都似染就一层朦胧红光。

    困意阵阵席卷全身,贺云辞闭目沉沉睡去,再度醒来之时,腿边的被子无故被人紧紧压住。

    他睁开眼向身侧顾看,果然见她趴在床边,睡得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馨馨小荷、化鹤归两枚小可爱的手榴弹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