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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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以不再算计,可以把这等的肮脏心思都是吞入了自己的肚腹之中,只要,傅川宁握紧了这绣了梅花的锦帕,眼神微暗,只要他,可以好生的,好生的护着母亲。

    不论真假,母亲总是欢喜他的,总是念着他的。

    他记得,极小的时辰,身上滚着烫,发了风寒,父亲不曾来瞧他,却是母亲,朦胧之间他睁开眼,就是瞧见母亲在昏暗的灯光里,给他掖着被角,防止他踢了这被子来。

    人不可永远的这般小,却是可永远的惦念着,念着这一切来。

    “少爷定是会得偿所愿的。少爷还是好生的休息着吧,明日便是会到了的。”阿觉看着少爷这般的眼神,知晓少爷是念得起夫人了,便是低声的说着。

    马车继续的前行着,只需一夜,明日便是可以到了南城。

    南城啊,到时,便就又是一场恶战了。

    “好。”应声,傅川宁就是躺在了这马车里卧着的榻子,背,依旧是挺得直直的,睁眼就是可以瞧见这马车壁上的花纹,山河胡海的样式,就像是,可以包容了这一切一般。

    马车摇摇晃晃,既是朝着这既定的路上慢慢的行着。

    路过的原野里,仍旧是不少的萤火虫飞舞着,落着自己青色的光华,像是青绿的长河,在这原野里奔腾着,永远不会有着停留的一日。

    *

    傅府。

    “怎么回事。”傅世冷眼瞧着这女人,浑身的血渍已经被清洗的干净,还是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在这榻子上躺着,仿佛睡着的极为安详。

    “是姨太,姨太她自己,不想活了。”外方里伺候的阿风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这微冷的青石板咯着她,有些疼,可她头上的汗还是不住的往下留着。

    阿云此刻还是昏睡着,便暂且只是留着她这般的一个外间伺候的奴才受了老爷的气了。

    “不想活了。”傅世喃喃的念着这词,却是眸子森寒。

    他瞧着榻子上的楚绪绪,眸子越发的冷了起来。

    他是欠着她的,是以,他许诺了锦衣,许诺了玉食,可她还是妄想了不该得的。

    当初与宁姝所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从来都不是假话,他的心底,从始至终,不过只是一个宁姝罢了。

    心都是小的,只是足以容下一人,哪里是留的住这其余的人来。

    “是了,姨太是这般说的,便就是用着这地上落了的镜子碎片,自,自戕了的。”阿风说着话,身子更是抖了厉害,说着话亦是磕磕绊绊的。

    可她说着的,到底都是实话。

    “死了也好,毕竟,她终归是有了自己的清净。”傅世说着,又是瞧着这榻上的女人一眼,脸色虽是苍白,眉眼却是温和的,紧闭了眼,便就是不曾瞧见什么戾气。

    这般的她,是安静的。

    傅世叹了口气,念着或许如此,才是她真真的模样吧。

    这等浑水,说来亦是他扯着她下了来的。

    却不料的,最终是成了这般的下场来。

    风卷着鹦鹉雪白的毛儿,在这空中摇曳着,落了几分在这青石板上,青白两色,倒是极为的相称。

    鹦鹉在不知喜悲的啄着自己羽毛,并不曾知晓自己的主子,这日日夜夜都是要去惦念着着它,瞧着它的人,已然是不在了这世间来。

    不知喜悲,或许便是这世间,最为好着的事儿了。

    只是这世间的人,哪里又是有着不知喜悲的好事儿呢。

    “好生安排了后事。”傅世对着后方的管家说着,目光却是停留在了这案几旁点着的昏黄烛火下。

    虽是已经有了电灯,可楚绪绪却不甚欢喜用着电灯,只是执拗的用这烛火灯。

    “团座,这是从南阳发来的信笺。”朝飞说着,就是把这信笺递得到了傅世的手上。

    “好。”傅世接着了信笺,就是出了去。

    经过这鎏金花鸟屏风的时候,亦是不曾回去在瞧着一眼。

    若非是楚绪绪肖想了这等不该念着的东西,或许,她亦是会欢脱的吧。毕竟富贵在手,那是她当年最为欢喜,最想得到的东西。

    可傅世不知晓的是,世间有些事儿总是难说。

    今日的欢喜,何尝不是会成了明日的厌弃。

    总该,是会去有着别的欢喜,超过当初的,别样的,入骨的欢喜。

    更何况,感情这等的事儿,又是谁可以说的清楚,谁可以好生的冷目分析,可以把控着自己的。

    *

    读了这信笺,傅世却是怒极反笑了。

    白慕这些年在南阳,倒是有了些底子,羽翼渐丰,便就是会有了这动他的心思。而他这二儿子就是捧着军火到了白慕他们的枪口上去。

    扶额,有些痛。

    外方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泛着红色,内里放置的灯火滚出红色的颜彩,透过纱窗,亦是落了几分到了室内。

    窗外的虫鸣,在这灰黑的夜里,越发的明晰。

    电灯处,绕着几个黑色的,不知名的挂了翅膀的小黑虫子。

    本,他是也可以有着红袖添香,琴瑟相和的好生日子的,只是不曾念的,那一声枪响,不只是要了宁纵的命,亦是毁了他这一生的欢喜。

    想要护着一人,就必须做着这面上的假象。

    才不至于把这一切的仇人目光,都是落得她的身上。

    关于宁纵的死,他总是觉得自己占了些份额的,或者说,宁纵甚有可能就是替他而死了的。

    南城是块肥肉,饿了这般久的人,怎可不垂涎。

    最高的统治者,亦是这最为危险之人。

    防的过一时,却亦是防不过一世。

    各种的苦痛,却只是自己才可在这长夜未央时瞧的见了。摆在面上的,不过都是生死大权,一切握于手中,受着无数人尊敬,可到底,不过都是傀儡罢了。

    苏轼说,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哪里不是夜寝生寒。

    无一知心之人,便是平白的在这世间流走,游荡着,无人关心生死,无人关心祸福,众人只是这般的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面,随着上方人的决策而作。

    他到底亦是好着些的,他有着心腹之人,亦是有着欢喜之人。

    仿佛久远之时,他亦是见得过这般孤寂之人。

    朱墙碧瓦,是他第一次进紫禁城瞧见的,昏黄的光滚在那琉璃瓦上,泛着琉璃的七彩颜色,甚是耀眼,天家之地,总是威严。

    可当他瞧见那正襟危坐的小皇帝,他跪着,心底却是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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