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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张小鱼的回忆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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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板车成为我们的颜如玉,她衣着华丽,面色粉黛,每日每夜都在豪宅内不出门,她始终抱着阿坏给她画的那些画,旁边的箱子装着药,而药经常用光。

    一晃我十八岁,我们经历了无数的日夜,还有那数不清的春夏秋冬。

    我埋怨上天不公,埋怨无恶不作的老头为何身体强硬,始终没有归去的那一天。

    但阿坏告诉我,如果魔王陨落,下面的小鬼将祸害整片星空。

    虽然我是组织名义上的老大,但我没有发展下线的可能,在我的身边,除了小板车,还是小板车。

    当然,那个丑八怪也算一位。

    在我们上任的这些年,给老头带来了无数的财富,丑八怪打我们的次数更是变少了许多。

    两年时光,我们老头共进了两次晚餐。

    一次是去年除夕,一次是今年中秋。

    老头无子无嗣,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明白的问题,他说钱越多他越幸福,可他最近不幸福。他说酒越喝越迷糊,可他最近越清醒。

    阿坏选择无言,我想是对的。

    有时候我会问阿坏,说什么时候离开。

    他说快了。

    但,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不清楚。

    树大招风,这天老头约上阿坏对话,对话的内容无非是有对手黑吃黑,吞了老头一大笔资金。老头想报复回来,但对方人脉很广,并不亚于他,所以他想让阿坏亲自出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和阿坏手无缚鸡之力,不知道老头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们能了结这件事。

    但我们更没有拒绝的余地,老头派了丑八怪前往,或许这就是机会。

    我们化了个妆,调出了当初的接头人,将事情经过打探清楚。

    接头人身边的手下出了内鬼,事后内鬼逃离了控制,我们取出生死簿,找到了他家住址,并在一轮蹲守过后,堵到了这个人。

    在丑八怪的严刑拷打之下,我们获得了第一手资料。

    此名内鬼接头的人,正是对方其中一名主要干事。

    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跟踪和约谈,对方终于被我们骗出来,丑八怪选择性的避让,阿坏和他对话,说有一单生意想做,问他有没有实力接盘。

    对方一开始不相信,直到阿坏丢出了一箱子钱作为见面礼送他之后,他才瘫下身子直呼大爷。

    后来的发展,阿坏作为大财主被约见他们的头头。对方的头头是一名胡须发白的年迈老人,他一见到阿坏,便兴奋的招待,用上等茶叶,精心浸泡,却不知阿坏没有手端茶。

    这场会面,阿坏背着老头准备的台词,将对方哄得服服帖帖,最后一拍即合,签订了一大笔交易。

    半年后,对方按时送来了货物,丑八怪带着人马从中越出,控制住所有人,直到这个时候,事情才算真正结束。

    老头又能身心愉悦的赏月喝酒,哼歌品茗。

    某一天,阿坏对我说,丑八怪很快就会惨死街头。我很吃惊,难道是他得罪了人?虽然他不止得罪一个人。

    阿坏说这些天最好不要出门,一定要待在老头能看到地方。

    我想着,出不出门还不是你说的算,我这躯身体,都被你控制了这么多年了,现如今,反倒我才是那个外来的人。

    就这样,三天后,老头抱头哭了一夜,丑八怪被抛尸,位置就在他平时住的地方。

    事后阿坏告诉我,当初和对方见面递交的名片,其实是丑八怪的住址,而抛尸他的人,正是那伙人。

    老头仅剩最后一个亲信,很可悲,这个人是阿坏。

    阿坏还对我说,在老头身上,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把枪,那是他自保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回想着以往的经历,在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中,又还有谁是幸福的活着的。

    如果有,那应该是小板车吧……

    又过了一周。

    老头敲开阿坏的房门,他一脸严肃,他对我们说,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想在最后做一件自己不会后悔的事。

    他想我们帮他。

    我们没拒绝,阿坏也猜到,这件事就是鱼死网破。

    老头准备好了,他是一个从不会让自己吃一口窝囊气的人。

    但是他身体不便,这件事最终还是落到了阿坏肩上。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重用阿坏,当初阿坏是在学校收保护费,可单从这点并不能成为阿坏不凡的依据吧?

    ……

    阿坏出了门,这些年,我们是第一获得自由。

    身边没有暗中监察的人,没有老头安排的事,更没有对手的埋伏,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拼命让阿坏跑起来,那样我可以吸到更多的空气。

    阿坏觉得我很幼稚,堵着耳朵,一言不发的走着。

    “我们去哪?”我问。

    阿坏把头摆向桥边的小河,说:“回家。”

    家这个字被我埋藏了许久,甚至在阿坏提出的那一刻,我脑海里浮现的都还是组织的那片潮湿的牢笼。

    我问,“你知道家在哪?”

    阿坏说:“不知道,但总能找到。”

    “好吧,但愿如此。”

    我无奈的叹息,离家几近八年,物是人非,我失去了双手,身上很脏,妈妈见过我一面,虽然她没认出我,但我还能回去吗……

    我们搭上长途客车,来到了最后一次见妈妈面的地点。

    街还是那条街,招牌也还没有变。

    阿坏凭着记忆,找到昔日跟踪的位置,那儿大门紧闭,窗内杂乱无章,分不清哪儿是床,哪儿是桌。

    “妈妈在里面?”我又问,我的手臂几乎是颤抖的。

    阿坏没回我,他推开门,咔吱声惊动了房门内的人。

    是妈妈,她被我们惊醒,但她随即抛给我们一个憔悴的微笑,她还记得我们。

    “是你!”妈妈惊喜又纳闷地指着阿坏的手,确实,那是一个明显的标志。

    阿坏又没有开口,就这么盯着她。

    “你找我?”妈妈梳着额头上的白发,她剪了个齐肩的发型,很美。

    忽地,阿坏猛的双膝砸地,将地砖撞得猛响,他沉下头,一言不发。

    妈妈受了惊吓,身子退到床上顺势坐下,但又立刻起身,觉得让一个人跪在自己屋内不正常。妈妈过来扶阿坏,但阿坏纹丝未动。

    “妈——”

    直到阿坏这句开口之前,房间内都一如平常般安寂,但这句话之后,妈妈猛的松开了搭在阿坏肩膀上的手。

    “你喊我什么?”妈妈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问。

    “妈妈,是我。”阿坏再说,但这种苦情戏他做不来,阿坏向我发出请求,想把身体暂时交还给我。

    我还未答应,脑海便控制着头抬了起来。

    时隔多年,我终于感受到跪在地上的感觉。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拼命喊着妈妈。

    别看我十八岁,心智根本不成熟,若要真正区分,阿坏才是成年人。

    妈妈眼眶瞬间发红,像秋天的红叶,湿润的双眼止不住的打转,她又问,“宝……宝贝?”

    “嗯!”我猛的一点头,身子直接扑了上去,我一把抱住妈妈,什么也不想说,一直哭到舒服为止。

    我把这八年的苦难,这八年的羁绊,这八年的痛苦全部以眼泪的方式,一干二净发泄出来,妈妈拍打着我的后脑勺,直到我累了睡去。

    第二天醒来,阿坏又重新掌控回我的身体,他的理由是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妈妈准备了早餐,问阿坏为什么不吃,阿坏回答说习惯不吃早餐。

    妈妈停顿了一下,重新笑道:“没关系,我的娃个子够高了。”

    妈妈又问阿坏,说什么时候跟她回家。

    阿坏说再过一周。

    妈妈没有挽留,她低着头,手里握着那团馒头,“都等了这么些年,不过是再等多一周。”

    阿坏作势起身离开,临走前,妈妈嘱咐,“不管是去了结什么事,一定要回来。”

    “因为,家里还有爸爸和弟弟在等着我们。”

    那一刻,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希望他能长的白白胖胖,敢作敢当。最好,是能照顾好我们共同的妈妈。

    ……

    阿坏从街道出来,背负在肩上的重任仿佛卸载了一大半。

    一番辗转,我们到了另一所城市。

    街头上,我们找到到一伙人,一番蹲守盘查,最终确定他们是老头要的人。

    他们在地头上乞讨,这一行当老头早已不干。

    虽说不干,但这里面的油水还是不少,一些手下不管不来,就接手继续干。

    简单来说,他们曾经都是老头的人,受过老头的恩惠。如今老头想提用他们,就看他们乐不乐意罢了。

    阿坏找出他们之中的头头,摆明了身份,说清来历,对方面色恭谨,似乎对老头还带有一丝敬畏。他们决定跟随阿坏回组织。

    一路上,东填西补,阿坏的队伍渐渐壮大,直到后来,人数竟有二百之多。

    阿坏找来了足足五量车,才将所有人送到了目的地。

    老头摆上宴席,接见了所有人。

    宴会上,老头施展了三寸不烂之舌,用高额现金收买了一大批敢死队,剩下一批是先锋队,还有一批是护卫队,场面形如收买了一批雇佣军。

    而阿坏知道,这一次花光了老头所有的积蓄。

    老恶魔将所有小恶魔汇集一地,目的,是和另一批恶魔决斗。

    决斗时间在三天后。

    可怜的老头自以为高明,殊不知阿坏才是所有事情的中心枢纽。

    黎明,很快来临。

    老头把大宅院抵押在银行,贷款了上亿。

    我们从宅院搬出来,为了掩人耳目,住进了日租的豪宅。

    阿坏把小板车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儿是医院。

    小板车发烧了,无缘无故就烧到四十度,在经过老头的应许,我们给小板车挂了个号,订了个病房,找来了医院最好的护士进行看护。

    阿坏曾吩咐护士,只有他才能带走小板车,任凭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带走她。

    护士若有若无的点头,或许她觉得阿坏情绪有些太过紧张,毕竟这只是一场发烧,以现代医疗技术,根本不可能出现大问题。

    当阿坏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

    老头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新闻,直到阿坏敲门发出动静,他才回头张望。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老头问。

    他自然不是询问小板车的病情,阿坏走到老头跟前,如往常一般的姿势,“一切准备就绪。”

    “时间地点。”老头又问。

    “后天晚八点,文商酒店,他们摆满月酒。”阿坏回答。

    “孙子?”老头好奇问,显然这个字眼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

    “嗯,孙子摆满月酒,承包了整个酒店,到时对方所有重要干事都会出场,这是一次机会。”

    老头若有所思,满脸皱纹绷起,额头上的刀疤隐隐作现。

    “机会……”

    ……

    时间来到后天,这天暗灰灰,似下雨又不下雨,一整天都没有阳光,道路上湿哒哒,若不小心,很容易滑倒。

    一大早,阿坏带着十名领头出现在文商酒店外围,我们在各个路口安排两人把手,每个人配备了一台对讲机,如有突发情报,便能及时通报。

    其余人手则待在事先准备好的面包车上,一共二十辆,其中有三辆装满了管制刀具。

    所有东西准备好,老头也出现在现场,由阿坏推着他进入酒店。

    我们定了间房间,阿坏把老头安置在里面,然后递出一台联通楼下所有对讲机的主机,经过调试,一切都依照着计划进行。

    慢慢的,太阳下山,此时是六点半,距离八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按道理,也到了对方的人进场布置的时间。

    我们等到七点,对方依旧没有人出现。老头变得有些不耐烦,冲着对讲机开骂,阿坏皱着眉头,事出有变,难道说对方避开锋芒了?

    一直到七点半的时候,老头的脾气才降下来。

    原来对方是一帮人同时到场,以至于路上堵了车,这才迟到了一个小时。

    老头桀桀大笑,一会儿似恶魔,一伙儿似癫狂。

    “去,把护卫队喊上来。”老头吩咐。

    阿坏出了房间,下了楼,在电梯内,终究是掏出了另一枚对讲机。

    “行动!”

    只听阿坏从容不迫的喊出,底下的人一拥而上,将酒店下徘徊的对方人马控制在内,而后面包车出动,三分钟时间,将整个文商酒店围的水泄不通。

    对方的人惊觉出动静,立刻用手机拨通了110,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哪怕他们有人手召集,也没有时间。

    阿坏从电梯中走出来,护卫队从四面包上来。面包车上下来的人控制了酒店的保安,并冲上楼,将对方逼退到狭窄的安全通道中。

    随即响出的,是一阵阵刀光剑影的碰撞,哀嚎遍野,楼道中,房间内,所过之处,皆是血迹斑斑的痕迹。

    在众人的保护下,阿坏找到了对方头目,并将其捆绑带上了老头的房间。

    老头在房门内感受到外面的动静,他托举着枪,双眼迸射出一股阴寒的冷气。

    他盯着阿坏,说,“我只是让你把护卫队叫上你,没让你动手。”

    阿坏冰霜似骨,把头目往前推搡,他跪倒在地,并用头不断在地上磕。

    “对不起!对不起!有眼不识泰山!绕我一命绕我一命!”

    老头把枪对准阿坏,“你竟敢违背我的施令!”他唾沫横飞。

    阿坏这才开口,“这就是你要的人,我带到了。”

    老头哈哈作笑,随后一枪嘣烂了地上的人的头,他说,“这么些年,终究是把你培养成了冷血的兵器,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会被盯上麽。”

    我的位置被老头勾起,显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阿坏默不作声,他找了堵墙,身子向后倚靠,闭上眼,他对我说了声道别,但我没半点头绪。

    老头冷笑,同时用手指盖拨动着手中的枪背,发出啵啵啵的动静。

    “那年,我们把触手伸向你所在的小学,却一单子都没有捞到。”

    “这点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老头把枪口对向我。但我真一头雾水。

    “你收了许多人的保护费,将他们集结一起上下学,碍于人多,我们不能动手。”老头把我的思绪拉回了那年,“那段日子,我们一个小朋友的单子都不能接,全都拜你所赐啊!”

    我开始恍然大悟,难道说,阿坏并不是真的想收保护费,而是他发现校外有人贩子,他变相的将无法保护自己的低年级学生集结成堆,以如此的手法来抵御外来的侵害?

    可为什么不向学校反应呢?

    哪怕我现在质问阿坏,也无济于事。

    阿坏回我一句,他说:“我找过班主任,她说我杞人忧天,从那一刻我就知道,和恶人打交道,只能用恶魔的方式。”

    “这些年辛苦你,委屈你,我成为恶人,你却是无辜。”

    “所以……很抱歉,保护不了你,是……我的错。”

    我咆哮着,不断的把埋藏的记忆从心头拉扯出来,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告诉我,为什么这件事能隐瞒我这么久,为什么!

    “嘭——”

    老头没给我机会,他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他不怒自威的发笑,冷笑,颤笑,最后果断的将手腕后翻,朝自己射出了一枪。

    嘭——

    地狱从不缺恶魔。

    世间坠灭了两道声息,一道属于老头,一道属于阿坏。

    房间外,响起了警笛声。

    ……

    睡梦里,我终于见到了阿坏。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瘦弱,一个鼻子,两个耳朵。

    不同的是,他不爱笑,冷冷的,相反,我却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问我恨不恨他,我说恨,我恨他隐瞒我这么久。

    但,我也爱他。

    我爱他哥哥像一样,无声无息,无忧无虑……

    ……

    “电击!”

    “有反应!”

    “快,加大电量!”

    我耳边响起这番动静,头顶一抹白光,我颤动着,身体无力反抗,我以为阿坏又一次掌控了我的身体。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感受到了除听觉和视觉以外的反应,我终于回来了。

    困意让我闭眼,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妈妈的容颜出现在我旁边,除此之外,还有爸爸,以及……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

    “阿坏,我们回来了!”

    我习惯的喊了一句,但,阿坏没有反应,我又喊了一句,“阿坏,阿坏,你说话啊。”

    寂静,病房内,除了我的声息,再无其他。

    妈妈抱着我,眼泪滴答在床单上。

    经过三天时间,我喊了阿坏成百上千遍,那个在最危险的时候陪伴了我八年的阿坏,他离开了。

    妈妈对我说,警方已经将所有事情调查清楚,我就是当年被拐走的少年,时隔八年,终究逃出他们的掌控。

    我猛然想起小板车,我急迫的哀求妈妈去那个医院,找那个病房,把那个只有上半截身体的美丽姑娘带回来。

    妈妈被我吓到,问什么是小板车。

    我朝爸爸望去,爸爸朝我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

    临走之前,我朝爸爸说,记得对那姑娘说,“是阿坏让他来的。”

    中午,我重新见到了小板车。

    爸爸将她推进了我的病房,她怯生生的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抱着阿坏画过的画。

    我的开口,让她神情紧张的左右张望,直到发现我的位置,展露出好久未见的笑容。

    “阿坏哥哥!”

    我紧紧抱着她,轻吻着她的额头,我禁不住激动,不断重复,“安全了,安全了。”

    我由心的发誓,余生,我来照顾你。

    因为,你是阿坏的羁绊,我们共同的爱人。

    ……

    后来的事情你们未必能猜到,我折断的双腿,被一个觉醒的医师只好了,正如你们所见,我能走路,还能修炼。

    我把小板车留在了父母身边,独自一人踏上了学习之路,就希望能够在将来谋取一个求生手段,然后靠双手创造世界,养活家里人。

    只是很可惜,你也知道,我一不小心毕业卖了臭豆腐,结果还一不小心遇上了撩妹系统。

    如今一路发展到了地都,我只能说,我也很感叹世间变化多端。

    这一路且行且珍惜,我也曾发誓,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落魄流量的孩子,我一定会助力之。

    助她一臂之力,好让当初经历了那些不堪回事之事的我,能拥有一点回报社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