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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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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拿寒假作业, 把几本本子放进书包里。

    最后拿在手上的一本书是希腊神话。

    叶卿翻了两页, 问小月牙:“你看过了?”

    “看了一点点, 有些字我不认识。”

    他将书籍塞进书包,“看了什么?”

    “宙斯吃掉了他的老婆,然后他觉得头疼, 就把脑袋劈开了,里面跳出来他的女儿雅典娜。”

    小月牙揉揉眼睛,接着说:“为什么他要吃掉自己的亲人呢?”

    叶卿告诉她:“神话只是神话,现实中是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小月牙懵懂地点点头。

    说话时,她一直在用手擦着眼眶。

    叶卿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把她的手捏下来, “不舒服?”

    她说:“眼睛痒。”

    “不要用手碰眼睛,很脏的。”

    叶卿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眼药水。“你躺下。”

    他坐在床沿, 让小月牙躺在他的膝盖上。

    叶卿小心地给她滴眼药水。

    一捋凉丝丝的液体流进了眼睛,她闭上眼, 眼角渗出的水滴被叶卿用纸巾拭去。

    小月牙面朝着窗户, 恰好躺在一抹阳光之中。

    她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太阳的温暖。

    在眼药水在眼中流淌时,叶卿抱着她, 没有动。

    她听见他少许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一天的清晨,平淡温和。

    无论以后,小月牙还是不是小月牙, 哪怕她变成别人, 也不会忘记这些日子里在他身边无以往复的时光。

    小月牙接触的人太少了, 她只能笼统地辨别好人和坏人。

    叶卿是个好人,好人都有好报。

    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够不再受病痛的折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窗户被外面的指头敲了一声响。

    小月牙从叶卿腿上弹起来,她用纸巾擦掉残余的水分,睁大眼睛,看到外面的大男孩。

    这个男孩是叶卿的哥哥,叫叶闻言。

    可是叶闻言不认识她,小月牙只好在被发现之前迅速地躲了起来。

    她藏在床后面,听见叶闻言的声音:“去钓鱼吗?”

    “我怎么出门?”叶卿回答他。

    “你还发烧?”

    “不烧了。”

    叶卿推开窗,刺眼的阳光铺满地板。

    “四哥。”他突然笑了起来。

    “咋了你?”

    “帮我打掩护。”

    叶闻言冲他甩了下手,“小事。”

    ——

    叶卿带小月牙去了一趟花鸟市场。

    他在母亲那儿打了个幌子,说去四哥家补课。

    叶卿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他只是去看看那些动物。

    动物能让人感受到生机,一扫冬天席卷而过的沉重感。

    他跟小月牙并排走,两人就像兄弟。

    小月牙手上端着一盆多肉,是叶卿给岩叔买的。

    其实这种可爱的植物不大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养。

    但是叶卿觉得,吴岩需要这样的可爱的东西来修缮生活。

    回家时已近傍晚。

    两人走了小路,要穿过一条巷子。

    有人说这条巷子里有拐卖儿童的人,所以叶卿一般不太走这里。

    不过今天在外面待得太久没有注意时间,只能抄近路走。

    巷子以前是个贫民窟,去年年末这里的居民基本搬空了。

    难免萧条。

    小月牙端着那盆多肉,还在小心地研究着。

    直到她听见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小月牙突然停下了。

    叶卿走在前面,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讲话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有两个女孩正在下楼。

    小月牙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看着阿花姐姐牵着小泥巴下来了。

    电线杆上贴着一些小广告,都是治疗性.病的。

    上面有一些很污秽的图片,看得小月牙不忍遮住了眼睛。

    她探出脑袋去看那边两个女孩时,才赫然发现,这条街上贴满了这样的广告。

    小泥巴是他们班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小女孩,大概到了初中生的年纪了。

    有一段日子没见,小泥巴长高了好多,也长大了好多。

    小伙伴这点微妙的变化让小月牙觉得很兴奋。

    她正要上前叫住她时,才看到刚刚走进阳光底下的小泥巴脸上带着泪水。

    阿花姐姐的表情也很严肃。

    小月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小声地叫了一声:“小泥巴。”

    小泥巴的身躯猛然一怔。

    “小月牙?”旁边的阿花姐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嗯。”小月牙点点头。

    “小月牙你快跑!你别回来!你别回来!!”

    小泥巴突然泪流满面地冲她大喊,甚至用手去推她。

    小月牙手里的多肉被小泥巴打翻在地,她颤抖着身子看着肮脏的泥土。

    “你快走啊!”

    在阿花姐姐快要把小泥巴拦下来之前,小月牙像只机械玩具突然被通了电似的,她撒开蹄子就跑。

    “小月牙你快走!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小泥巴的声音越来越远,小月牙追上不远处的叶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叶卿问了句“怎么了”。

    她没有接话,只是拉过他的手,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就像在那个梦里一样。

    小月牙满脑子都是小泥巴对她喊着“快跑快跑”的那张脸。

    她还想起来那个戴着口罩的奇怪的叔叔。

    也许叔叔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所以他们才会变成小猫小狗一样的存在。

    被蹂.躏,被践踏。

    虽然她们没有爸爸妈妈来保护,可是她们也是有尊严的人——

    小月牙每次做到那个梦的时候,都忍不住这样告诉那个叔叔。

    可是她不敢,她害怕下一个被欺负的女孩就是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泥巴哭,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在梦里一样,拼命地奔跑着。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小月牙跑着跑着,她气喘吁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叶卿的手松开了。

    她已经跑到了闹市区,回过头,再也没有那些悲惨的回忆。

    风卷残云很迅速,天空已然一片明净。

    高挑的少年踏雪而来,他双手插在兜里,走到她跟前,弯下腰身,“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牙使劲地摇头。

    她不快乐,却也不敢说。

    叶卿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淡笑着对她说:“难关都是给英雄过的。”

    听见这话,小月牙觉得鼻酸。

    她很庆幸她遇到了叶卿。

    也很庆幸他从不会逼问她什么,却总是给她最动听的安慰。

    小月牙抱住叶卿,抱了他很久很久。

    她也感受到,少年有力的臂弯箍住了她的腰。

    叶卿是第一个抱她的人,也是第一个亲她的人。

    她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事。

    现在渐渐明白,感情都是从依赖开始。

    可小月牙的依赖是逾矩的。

    它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

    严禾把窗户阖上,一转身就看到叶卿。

    没有提偷吃的事情,严禾估计都给忘了。

    女孩子心事一多起来,哪还管跟你小屁孩的恩恩怨怨。

    叶卿走到她身边,帮她洗碗,“明天广场放电影,一起看。”

    样子殷勤得很。

    严禾问了个片名,一部国外的动画片,是她喜欢的。

    “勉为其难。”

    碗筷收拾好了之后,叶闻祺进屋,送来两张照片给他们,“洗出来了照片,自己看看。”

    照片是白天拍的全家福,三四十号人,都是亲眷,小孩全站中间。

    严禾瞄了一眼:“怎么洗了我闭眼那张。”

    她把照片放在口袋里,嗔怪一声:“讨厌。”

    叶闻祺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见严禾气呼呼的样子,他捂着嘴巴笑起来。

    每年元宵拍一张全家福是他们的传统。

    长辈慢慢老去,孩子渐渐长大。

    每年定格下来的这一瞬间,是一场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他们的新年,至此就算真正地过完了。

    ——

    最终,严禾被她母亲抓去练舞,没有看成电影。

    大操场上,天还很亮,电影即将开场了。

    坐在最前面的是地位很高的长官,稍微后面一点是军人,穿着很整齐的军装。

    叶卿坐下的那排,挤来一群闹嚷的少年。

    闻礼,闻遇,闻言,还有闻……

    “唔,你慢一点说,我记不住了。”小月牙坐在叶卿怀里,揉揉耳朵。

    少年们依次往里面的座位跨。

    “幺儿,苗苗呢?”四哥叶闻言路过时,弓着身子问叶卿。

    “她没来。”

    叶闻言失望一声叹,“给她买了好吃的,没来就算了,你拿去吃吧。”

    他讲一包点心放在叶卿身上,没有注意到叶卿大衣里裹着的小孩。

    叶闻言走了之后,叶卿把点心盒摊开,捏出一颗青团。

    小月牙抬着头问他,“这是给姐姐准备的?”

    “嗯。”

    严禾在家里排行第六,不算过世的那个弟弟,上面还有五个哥哥把她宠着。

    有五个哥哥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五个哥哥都是妹控。

    其实叶卿才是最小的,不过,“女孩子比较矜贵,我们都得让着。”

    小月牙担心地问,“她会不会生气?”

    “不会。”

    他身子微微后仰,一条腿搭上另一条,慵懒地靠上软绵绵的沙发垫。

    眼中有倦意,但不是困,只是长年累月的情感淡薄。

    叶卿平静看人的时候,眼底有因缘自适的落拓和宠辱不惊。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青团,挤出中间的豆沙馅儿,送到小月牙嘴边。

    糯糯的团子,带着清淡的艾草香。

    她咬下去一口,叶卿用指骨蹭掉她鼻尖蹭上的豆沙,“甜吗?”

    小月牙急速点头,片刻后被叶卿按住脑袋。

    那边走过来一个女孩,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一摔。

    叶卿眼疾手快扶住她。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女孩的手很温暖。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掌心,叶卿抽了三次才把手拿出来。

    他轻唤,“阿措。”

    “嗯……”

    “小心。”

    叶卿只是礼貌地提醒,被拉住的江措却红了脸。

    她局促地低下通红的脸,“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走错了。”

    女孩也没有细看是不是走错了,只觉得无比尴尬想要逃脱,她抬头时,倏然看到叶卿怀里的人儿。

    一瞬间的对视让小月牙恐慌地把脑袋埋进了叶卿的大衣。

    叶卿对江措轻轻“嘘”了一声。

    江措点点头,转身跑远了。

    小月牙再次抬头,身边的位置已经坐下了个大男孩。

    周访先酷酷地坐着,盯着前面尚还一片空白的大屏幕。跟叶卿说话,“怎么没有陪你的阿措?”

    叶卿说:“你被我妈附身了?”

    周访先用指尖点了点自己大腿,“当我没说,给你儿子擦擦哈喇子吧。”

    叶卿用纸巾帮小月牙擦掉嘴边的口水,他缓缓抬头,看着江措离开的背影。

    江措比叶卿小一岁,她父亲是当兵的,早几年才搬到院里来。

    小姑娘是南方人,山山水水的,把女孩儿养的可涓秀。

    这块地头本身也没什么女娃娃,叶卿妈妈一见江措那水灵灵的模样就喜欢的不得了,又怕她被其他混小子抢了去,就跟江措母亲一拍即合,许了个亲家。

    中年妇女的玩笑是相当让人犯愁的。

    江措对叶卿那个羞答答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几分心思。

    被花边流言压累的却是叶卿。

    他的宠辱不惊就是用来对付这些生搬硬套的感情。

    叶卿揉了揉眉心。

    小月牙已经把脑袋伸出来跟周访先打好关系,“你的名字有一点复杂,那我叫你周周吧。”

    周访先翘着腿坐,不太想搭理她。

    “周周?啾啾?我像不像一只鸟在说话?”

    周访先换了一边翘腿,仍然不想搭理。

    “哈哈,有点尴尬。”小月牙用手指头抠抠太阳穴。

    过了会儿,她碰了碰周访先的手,“啾啾你的手很大。”

    周访先冷漠开口,“我跟你很熟吗?”

    小月牙想了想,好像不是很熟,她说,“你也可以叫我月月,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变熟了。”

    周访先捂住了一边耳朵。

    等光暗了下来,后面放映室里投出闪亮亮的光圈。

    叶卿把小月牙抱到腿上。

    她还在郁闷为什么啾啾那么不喜欢跟她说话。

    片头已经开始播放,小月牙放下这些思考,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光影变换之间,叶卿看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跟个包子似的。

    ——

    看完电影结束,已经傍晚。

    宁城的冬天白昼很短,五点钟左右太阳就落了山。

    一片深蓝色的天空底下,叶卿拉着小月牙慢慢走。

    家属院后面有一片湖泊。

    冬天湖面结了冰,两个兵哥哥在冰面上做俯卧撑。

    叶卿说,部队里放七天假,不给回家,那两个男孩子已经两年没回过老家了。

    不回家,就逼自己来训练。这样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难过了。

    其中一个大哥哥叶卿有一点印象,以前他在门口执勤的时候,因为叶卿没有带证件,就死活不让进。

    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导致叶卿有很多时候觉得这些人固执得不可理喻,但好在他没有脾气,也对这天底下的军人都会保留一份尊重。

    逢年过节,谁不想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见那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落在冰凉凉的湖面上时,再有什么恩怨他都无从苛责了。

    小月牙不知道想家是什么滋味,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一个真正意义的家。

    吴岩的院子里冷冷清清,常年没有人来拜访。

    只有最近小月牙寄居这一阵子,叶卿时常过来探望。

    小月牙每每看着挂在客厅里的黑白照,很纳闷这个男孩子究竟是谁。

    “你听过这个吗?”

    坐在门口,小板凳对着大板凳。

    叶卿用手里陈旧的口琴碰了碰她的手臂。

    小月牙揉着被他敲的地方,摇了摇头。

    他声音渐渐沉闷下去,“这是我最喜欢的哥哥留下的。”

    小月牙站起来,扶着叶卿的膝盖,小声说,“是岩叔家的哥哥。”

    叶卿没有答话,用方绢擦拭着积了灰的口琴。

    吴岩早年丧妻,一个人把儿子抚养大了。

    他儿子吴渭渠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不上了,一心想找个修理工的活儿。

    吴岩看他总是不学无术的样子,就逼他去当了兵,到西北戍边。

    某一年冬天,吴渭渠在边疆守夜时突然病重,没救回来,就走了。

    叶卿记得他们父子俩在一起时总是起争执,吴渭渠发脾气的声音很大,隔着院墙他们都能听见。

    有一次两个人都喝了酒,劲头上来,争吵的声音盖过外面轰鸣的车声。

    吴渭渠说,“大家都是自己爹妈生的普通孩子,为什么我要为人民服务。当兵有什么好处,我不想当兵,我不想走。”

    吴岩拎着皮带抽他,训他,“有国才有家!”

    后来,吴渭渠离开以后,吴岩就搬进了儿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