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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补给不上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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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赋虽说没有去接受表彰,可爱才心切的总统愣是叫人做了一块牌匾,送到了萧氏医院,上面红底金字,清清楚楚写着:民国第一神医,总统亲册。

    这块牌匾的宣传力度可比多少例手术成功案例都更加有说服力,西医手术到这里,算是正式被人们所接受。

    可生意好起来的萧氏医院也面临着许多之前意想不到的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药品储备。之前病人少,萧赋带回来的那些止痛药啊,消炎药啊都还算够用。可是这下病患一下子多了起来,止痛药就明显不够用了,这下可难为坏了萧赋。

    萧赋满面愁容,原本凌厉锋利的剑眉如今皱成了水波纹,棱角分明的脸庞也因为愁绪徒增了好多横纹竖纹。他一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一趟接着一趟的在医院大厅踱步。

    出去采买药物的赵林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回来,站在萧赋面前累的直不起腰来,一个劲儿的喘大粗气。

    萧赋求药心切,满目焦急的的看着虚弱的赵林,狠了狠心,还是开口催促道:“怎么样了?”

    “少爷...少爷...”赵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已经全方位的打听过了。东边,在打仗。西边,在打仗。南边,在打仗。”

    “那北边呢?”萧赋迫切的看着赵林问道。

    “北边也打仗啊。”赵林一摊手,委屈巴巴的说道。

    萧赋又气又恨,抬手就朝着赵林的后脑勺狠狠的打了一下,训斥道:“你说话喘什么大粗气,跟没说一样。”

    赵林蹲在地上,整个人颓废的缩成一团,频频抬头偷瞄萧赋,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你打我也没用啊,现在全国的局势摆在这里,到处都在打仗,交通全线瘫痪,尤其咱们要的还是药品这种管制的东西,突破防线尤其的困难。”

    止痛药麻醉在手术过程中是相当重要的环节,上次迫不得已才让叶浅予用针灸麻醉止痛,可实际上,这种麻醉方法尤其的不安全。

    首先来讲,针灸麻醉是一个相比药物麻醉,所需时间长很多的麻醉方式,并且麻醉的时限有要求,针不能长时间扎在病人体内,这就对手术的时长产生了一个极大的限制,并且在后期的恢复中,疼痛会持续存在,这个时候就不可能一直使用针灸麻醉的手法了。

    其次,针灸麻醉对施针人的技艺有极高的要求,并且需要全程跟踪,一旦病人多起来,所需要的医务人员数量就会猛增,叶浅予一个人是万万忙不过来的。

    叶浅予也知道医院里缺少止痛药的窘迫情况,于是主动找到萧赋献计解困。

    叶浅予探头探脑的从诊室里探出头来,状态极其憔悴的萧赋意识到叶浅予的出现之后,先是掐了烟,然后又装作很自然的用手指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

    “我有办法。”叶浅予开口便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这句话如同甘露一样,让萧赋和赵林眼神里发光。

    “你针灸的本领我是见识过的,可只有针灸完全支撑不了开始手术到基本愈合的全部过程。”萧赋隐隐担忧道。

    “不只是针灸。”叶浅予自信满满的说道,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中医不仅仅是喝汤药,很多时候也会处理一些外创疮口什么的。早在华佗的时期,就发明了麻沸散作为止痛的良剂。只是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具体的组成方子已经无据可考,都是各家大夫自己研究,主观上去增减其他药物。被公认的,麻沸散里起主要作用的一味药材是白曼陀罗花,也叫金洋花。”

    “我知道,就是治上火牙痛那个。”赵林抢着说道。

    叶浅予被气的笑出来,哭笑不得的订正道:“你说的那个是金银花,两者差距甚大。书中曾记载道:此花笑采酿酒饮,令人笑;舞采酿酒饮,令人舞。予尝试之,饮须半酣,更令一人或笑或舞引之,乃验也。八月采此花,七月采火麻子花,阴干,等分为末。热酒调服三钱,少顷昏昏如醉。割疮灸火,宜先服此,则不觉苦也。”

    叶浅予侃侃而谈,赵林越听越糊涂,等叶浅予讲完之后,赵林努力瞪着他那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傻傻的问了一句:“啥?”

    “唉...”叶浅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正要重新用白话讲一遍,就被萧赋的说话声打断了。

    “怎么能让病人在做手术之前饮酒呢?”萧赋的语气听起来毋庸置疑,虽说是问句,但完全不容得人解释,是完完全全的否定。

    叶浅予有些意外,怔怔的说道:“自古以来,所有的麻醉的方子里,少不了酒的存在。酒可以麻痹人的知觉,不是正好吗?”

    萧赋严肃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在西医里,手术前是严格控制病人饮酒的,因为麻药是麻痹人的神经感官,但酒是麻痹了神经本身,器官本身。如果用酒来麻醉,先不说喝酒会引起什么并发症,就单说酒精麻痹人的器官,造成手术过程中的误判,这就已经很可怕了。”

    叶浅予叹了口气,十分不愿意的说出了她最后的一招,道:“那就只剩下鸦片了。”

    赵林情不自禁的插了一句话:“毒品?”

    叶浅予默默点了点头道:“是的,中医一直有使用,药材和毒品之间只是剂量问题而已。”

    萧赋思量了一会儿,最终敲定,道:“好,我们就用鸦片和金洋花调配手术后的止痛药剂,在手术中仍使用针灸的方式。”

    针灸麻醉需要人手,叶浅予提议道:“我们现在缺少能熟练使用针灸的人,在整个城里,能会麻醉针法的,也就只有我和夏知时两个人,不如我去请他来帮忙吧。”

    不知怎的,萧赋一听见夏知时这三个字,就开始同时觉得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不舒适。从第一次见到夏知时是如此,现在已经见了多回,依然如此。内心厌烦,萧赋便尤其不想让夏知时来帮忙。

    萧赋哼了一声,冷着个脸,没好气的说道:“叫他作什么?上次夏家就因为医德尽丧,竟然自己擅自做手术,险些闹出人命来。你竟然还敢让他上手术台,难道是因为我们萧氏医院没有死过人,总觉得履历不完整不成?”

    叶浅予不以为然,据理力争道:“虽然夏家做事确实冒进鲁莽,但是夏知时确实是一个心系病患,且医术高超的好大夫。他对于我们手术来讲是不可或缺的。”

    萧赋吃醋了,酸唧唧的扔下一句话,道:“你爱找谁就找谁吧。”

    说完萧赋便一脸不爽,夺门离开。

    赵林一头雾水的左右环顾,显然是没搞明白聊的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开始吵架了。

    其实叶浅予嘴上说找夏知时,可实际上自从上次两人闹翻以后,她也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夏知时了。

    害羞这两个字真的阻碍了太多感情。

    不过这次是因为有正式的理由去见夏知时,所以叶浅予的心里多了几丝安慰,没有往日里那般的紧张。

    夏家对叶浅予的敌对态度还是蛮大的,所以叶浅予只是约了夏知时在夏家外面的小巷子见面。

    叶浅予先到在一旁等候,夏知时穿着一身藏蓝色,领口和袖口都镀了金的长袍,后一步抵达的夏知时,刚走到巷子口一探头,就看见了叶浅予。

    “不知道叶大夫找我所谓何事?”还在生闷气的夏知时可以板着脸,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叶浅予说道。

    说实话,这样的态度疏离的夏知时,叶浅予还是第一次见。看着他那不起波澜的眼神儿,和死气沉沉的说话语调,冷冰冰的一声叶大夫,让叶浅予十分难过。

    叶浅予瘪着嘴,深深底下的头几次努力也终是没敢抬起来,她生怕自己有什么悲伤的神色被夏知时瞧了出来。

    她双手缩在袖子里,握成拳,水葱似的指甲硬生生的磕进肉里,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

    “最近萧氏医院做手术的病人奇多,可现在战局当前,到处的交通都不方便,药品运送不进来,没有止痛药的补给,就没有办法做手术。没有别的好法子,我们决定用针灸止痛的方法做麻醉。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这城里能有麻醉技艺的大夫也没得几位,我这次来就是诚意恳求你,到萧氏医院帮我这个忙。”

    叶浅予这段话说的很流利,没有磕绊,甚至没有一丝语气的抑扬顿挫。其实这段话早在她来夏家之前,就不知道已经练习了多少次了。说真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夏知时。

    可她心里曾经默默排练了无数次夏知时的反应,但却万万想不到,夏知时只是眨了眨眼,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只回了一句:“这管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