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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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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天,洛宇惶惶不可终日。时常好端端地坐着,突然就石化一般,超然物外了。

    他这明显不在状态的状态,连刚起死回生的领导都看不下去了。应正宗拍拍他:“你没事吧?”

    洛宇被他猛地一拍,险些栽倒:“啊?”

    “……”应正宗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老洛啊。”

    洛宇近乎警惕地望过去:“怎么?”

    应正宗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那天在湖边,吓到你了吧?”

    洛宇心头一颤,脱口而出:“没有,有什么好吓到的,什么都没有。”

    应正宗又拍拍他:“是我不好,让你遭那回罪。”

    洛宇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显然不是湿身的魏晋,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觉得有点儿对不住这室友,亡羊补牢地关心了一句:“你现在想开了一点没?”

    “我已经好啦。”应正宗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最近找了家大公司的实习,人生一片光明。”

    “哦,恭喜啊!那必须要喝一杯啊,走走走,我去叫老杨。”

    洛宇觉得自己确实亟需酒精来麻痹一下那不断高速运转、行将烧焦的大脑。

    当晚,几个人出去喝了酒吃了饭,晕乎乎地傻乐着向回走。应正宗口中荒腔走板地不知哼着什么歌,半个人挂在老杨身上,幸好他体重不比当年,还能被架住。

    洛宇走在老杨另一边,情况不比领导好多少,那思维却还该死地绕着某件事转不开。他眨巴几下眼睛,忽然想到一个似乎无比高明的点子,连忙戳戳身边的人:“老杨啊,帮个忙呗。”

    “啥事儿?”

    “你那动作爱情片的小硬盘,还收藏着吧?”

    老杨愣了愣,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好说好说,标了星号的是重点推荐。”

    ******

    夜深人静,室友们都已鼾声震天。洛宇坐在床上,戴着耳机,电脑屏幕的光芒打在脸上,酒已经醒了大半,神情却还飘渺着。

    他是个有条理的人,做实验也讲究采样的合理性,连次序都想好了。

    洛宇没有先打开老杨的珍藏,而是在网页搜索栏里,微颤着手指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他很快下载到了想找的东西,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点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有两个男人手拉着手走向一辆越野车。洛宇屏息凝神,如临大敌地看着,却见那两人无非是开车谈天,迟迟不进入主题,便快进了一小段。

    结果扑面而来的画面让他险些一把合上电脑。

    洛宇又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是不移开目光,直愣愣地观摩着两个男人间的那档子事。

    十分钟后,他严谨地将收伸进被窝里摸了摸――蔫着。

    洛宇表情愈加高深莫测,转而打开了老杨的硬盘,直接打开了那个标了五颗星的。

    ******

    翌日一早,老杨促狭地凑到洛宇床头问:“如何?”

    洛宇有气无力地抬抬眼:“爽。”

    “你看起来不像爽到的样子嘛。”

    “什么都别说了,过会去小卖部买新纸巾盒。”

    老杨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停下了,迷惑地看着洛宇:“讲真,你不像很高兴啊,难不成肾疼了?”

    “……”洛宇坐了起来,“老杨,你有没有……”

    “没有。”

    洛宇翻了个白眼:“你做过春梦吧?”

    “那不废话么。”

    “春梦里有没有出现过……嗯……比较奇怪的对象?”

    老杨想了想:“比如说?”

    “比如说,平时明明没往那方面想过的人……”

    “当然有了,你这问的叫什么话?”老杨唾弃地说,“能梦见女神那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十有八九是白天刚接触过的什么人,或者认识比较久的――我还梦见过当年初中里往我椅子上涂胶水的丑八怪呢。”

    洛宇欲言又止,老杨奇怪地问:“难道你没梦见过乱七八糟的人?头一遭啊?”

    “也……也不是。有一次我白天去了同学会,晚上就――”洛宇下意识地列举起来,然而一句话没说完,他竟出了不少冷汗,脸色甚至比昨天喝酒前更精彩了。

    是啊,这种事虽然奇怪而且令人不太舒服,但真的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人的大脑构造太复杂,那梦境里的潜意识更是毫无章法可循,如果全部都要附会到一个解释上,也太傻了。

    有一瞬间,洛宇简直有些痛恨自己那引以为豪的逻辑思维。

    因为在这本该让人放下负担、舒一口气的时刻,他却立即想到:最奇怪的不是魏晋为什么会入梦,而是自己为何在梦见魏晋之后,顿时阵脚大乱地自我怀疑起来……

    那本不至于。

    是他自己让它“至于”了。

    ******

    “下课。”闻牧舟说。

    年轻的男男女女低头收拾书本陆续走出了教室,偌大的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闻牧舟合上电脑,提起公文包,从讲台上往下一望,窗边还坐着一个人。

    闻牧舟瞧了他一眼,就像是透过他的身体望了望窗外的风景,没作任何表示,甚至连平静的表情都未曾波动,自顾自地转了个身,朝门口走去。

    申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笔挺的背影。

    这一个月以来,申海旁听了闻牧舟的每一堂课,风雨无阻,来了就挑一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既不跟闻牧舟打招呼,也不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似乎真的只是对课堂内容有兴趣。

    闻牧舟对此不置可否,有时目光掠过申海,也轻飘飘地不作停留。起初几次申海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后来才意识到,对方是比自己更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那段似是而非的交情。

    讲台上的闻牧舟看起来和平时判若两人,有种一旦开口便让全场凝神倾听的风度,谈吐确如春风化雨。申海上过许多教授的课,其中大多人比闻牧舟年长,但不知为何,却是闻牧舟最有气势。

    这样的闻牧舟仿佛距离他十分遥远,申海不由地想起自己这些天费心打听到的消息。能在这所大学常驻的,除了真才实学,多多少少也有些背景,而闻牧舟还那样年轻……

    申海最初过来,是想找机会去搭讪的,但拖得越久,看得越多,他就越怂。不知不觉,居然就旁听到了现在,都快跟班上的同学混熟了,闻牧舟那边却还毫无进展。

    申海咬了咬牙,忽然起身飞快地追出了教室,奔向闻牧舟办公室的方向。

    闻牧舟还没进门,申海叫住他:“教授。”

    闻牧舟顿了顿,回过头来,也不问他来意,指了指办公室说:“进来坐吧。”

    申海风萧萧兮易水寒地走了进去,往墙边的沙发上坐了。闻牧舟却还站着,在书架上挑挑拣拣,口中说道:“有阵子没见了,你还好吗?”

    他这是睁眼说瞎话了,申海张了张嘴:“……不太好。”

    “嗯?”,闻牧舟下了讲台就没了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味道,人有些倦怠,显得很温和。申海鼓起勇气冲口而出:“我很想念你。”

    话音落下,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闻牧舟将一本放错了位置的书册取下来:“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年轻人要学会放下。笔友没了可以再交,这次看准些就行……”

    申海急了,噌地站起来:“我想的不是阿紫,是那天茶馆里的教授你。”

    他一站起来,就比闻牧舟高了不少,再加上那天生冷峻的眉眼,根本没人能看出来这人有多怂。闻牧舟一撩眼帘:“坐下,站着干嘛。”

    申海只得又坐回去:“我知道这在你听来一定很傻,但是……”究竟要“但是”什么,他却说不出了,踌躇半天,用一种近乎幼稚的顽固姿态说,“但是我宁愿说出来被你嘲笑。”

    闻牧舟没有笑,也没有其他表情,不紧不慢地把那书册塞进了正确的地方:“我知道了。”

    这句之后便没了下文。申海来之前演练了无数遍,这更坏的情况也想象过,因此并不气馁,破釜沉舟地往下说:“这段时间,我重温了跟阿紫的那些通信,教授披着那层伪装,反而说了些真心话吧?阿紫偶尔也会觉得孤单……”

    “申海,”一直平心静气地听着的闻牧舟打断了他,“我那天拿出诚意告诉你真相,不是为了听到今天这些话。”

    申海立即闭了嘴,低下头缓了缓才说:“我知道了,以前的事都不提了。”

    他再也说不下去,垂头丧气地起身朝外走去,却又在门口回过头来:“教授,我还会去听课的。”

    闻牧舟转身与他对视了两秒,神情十分复杂,甚至有一丝莫名的茫然。

    然后申海听见他说:“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