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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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安静而闲暇的午后,大理寺的官员们正守着沙漏准备掐点散值。就在此时,右寺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尖叫,瞬间将一切静谧尽数打破了。

    顾淮皱眉,这声音离他的书房并不远。他正准备吩咐赵主簿去看看怎么回事,就看到焦之丕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开口,“禀大人……死,死人了!”

    死人了!顾淮即时站起来,“且领本官去!究竟怎么回事?何人死了?”

    “禀大人……”焦之丕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他颤抖着,好不容易将事说清楚。

    正是今日午时用餐后,焦之丕溜达着回了右寺,突然想起日前顾淮的提点,便想着仗身份去敲打一下向来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杜荣,便去了杜荣的屋。那时他到了杜荣屋外,却见屋门紧闭,他只当杜荣用餐还未回来,便回了自己屋。

    约莫又过了些时辰,焦之丕闲来无事,便又兜着到了杜荣那屋去,可又见如之前一般屋门紧闭,他心想着杜荣莫不是压根就是早退了,没了靠山却还敢这般嚣张,便一脚踢开了屋门,结果便看见杜荣直/挺/挺地倒在屋内正中央的地板上,浑身僵硬,面目狰狞,双眼瞪大如铜铃,竟是已死去多时!

    焦之丕被这么一副景象完全吓破了胆,方才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便是他发出来的。

    “杜荣……杜荣死了!”焦之丕话都说不利索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他死相好生吓人!”

    顾淮闻言紧紧地皱起眉,眼中却带着怀疑地斜睨了满脸惊色的焦之丕一眼,收回眼神立即吩咐赵主簿将典狱司的人唤了过来,然后便迅速地赶到了案发场地。

    这厢典狱司的人正等着到点好回家呢,看到人来请还不大乐意,结果一听闻是大理寺内出了命案,死得竟然是寺副大人,一群人立马都扛起查案的老伙计们往外走,再一听闻竟然是兼任的顾少卿大人有请,一群人脚程更是快了。

    代少卿大人如今可是大理寺的大红人呐,虽然如今只是代少卿,但兼任之事不过就是考核时候一撇一捺便能定下来的事,大家伙们都十分相信依卫国公府的名头,顾淮这兼任四品官打到实处绝对是很快的事。

    典狱司的小吏们到达案发现场时,看到顾淮正微微俯下/身,伸出双指去探死者的鼻息。典狱司吏中有眼尖手快的立即过去,“诶诶,顾大人,且慢且慢,这等污秽事儿,还是让小的们来,莫脏了您的手啊!”

    说着那人立即凑到了死者前面,轻轻地将顾淮扶了过去,然后一扭头冲着来的那些司吏们喊,“人呐!干活干活!”

    这一声令下,典狱司的人便忙活了起来。这典狱司的小吏们基本都是不入流的品级,出身大多为贱籍,能混到大理寺,不得不说,这些人手上的把式也是差不离的。

    顾淮只见三五人往前一拥,便有小吏往死去的杜荣身边一蹲,拿出了随身的小木箱打开,里面便是琳琅满目的银制或铜制的小器具,再往手上戴了紧贴五指的白色布套,便往死者身上探去。

    这大概便是典狱司供职的仵作了。他的身边另有一小吏跟着,手上捧着一本空白的册子,随着仵作的手眼记录下来尸体的症状。旁的还有小吏端着册子将屋内死者四周都仔细走了一圈,将一些可疑的细节都仔细记录了下来。

    这时便有人过来朝顾淮拱了拱手作了一揖,“寺丞大人,下官乃典狱司司长,可否方便告知下官,乃是哪位大人发现了寺副大人的尸体呢?”

    听闻此言,一旁的焦之丕似乎是缓过来了,他出声道,“乃是本官发现了杜大人……的尸身。”他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与杜荣的旧日情怀,不由悲从心来,“焦某虽往日里与杜大人不得亲厚,但同僚数载,实是心中悲怆。”

    “焦兄……大人?”那司长看见焦之丕微微一惊,嘴一别立马改过口来,恭谨地俯身作揖,“逝者已逝,望大人节哀,保重身体。”他看着焦之丕,轻轻招手将一旁的小吏招呼了过来,那小吏立即会意地摊开随身携带的册子。司长便斟酌着开口问道,“焦大人,可否方便与下官一道,您是何时、何地、何故、何法发现了死者的尸身?”

    焦之丕眼眶微红,听司长一言还是忍住了悲伤,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约莫是未时一二刻之间,我因有事欲寻杜寺副一遭,方来了这屋一趟,却没想到——”他说着声音带上了哽咽,“我进了屋便看见杜寺副躺在地上,面色狰狞,我大着胆子伸手摸了下,才发现杜寺副浑身硬透,该是死去多时了!”

    司长身边的小吏一句不差地将焦之丕的言语记录了下来,司长才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朝焦之丕再次说道,“焦大人节哀。”然后便转身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顾淮,“顾大人,典狱公文稍候便能记录成卷,请问大人,此案卷该呈交……”

    “此案由本官负责。”顾淮看着司长,忽然问了句,“典狱司从来便是如此行/事?”

    司长被顾淮这么一问,有些不敢确定这位大人物的意思是认可抑或不赞同,但还是斟酌着回话,“回大人,典狱司规的制立已有数十年,典狱司自嘉和年间便已经如此行/事,下官如是依例而为。”

    顾淮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向了杜荣的尸体。那验尸的仵作刚刚脱下了手上的布套,记录的小吏正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仵作,就听到顾淮问道,“可查验出什么?”

    那仵作和小吏一见是顾淮问话,忙匆匆打算下跪回话,被顾淮阻了一阻后才谨慎着拿过验尸手书呈给了顾淮,并同时为手书中的记录一一解释开来,“死者为男子,年二十又八,从身上尸斑知其死去距今约有一至两个时辰左右,暂推定死去时辰为今日午时时分左右。下官略观其死容可见面目狰狞,而身上并无明显外伤,细查之下亦不见外伤,仅有胸口处微红;同时死者双眼大睁,瞳心扩散,面呈惊恐状,故而下官初步怀疑杜寺副乃是受到惊吓,恐惧之下,一时心血不济而亡。”

    ……吓死的?顾淮看着地上杜荣的尸体,不大能接受这个说辞,但看着手上验尸手书上完整的记载,作为外行人的他着实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他朝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就在这时,系统适时地又出现了。

    【支线任务之查破杜荣案——具体操作:查案!奖励:看心情。】

    ……顾淮突然想起来当初游吾跟自己介绍系统时迷之诡异的语气是为何了,系统君有时候存在的意义实在是没有意义啊。

    游吾:“……”呵呵,系统鸡肋又如何,反正自己够帅就行啊。

    顾淮指着验尸公文中其中一行询问,“死者胸口处微红是何故?”

    “初步估测其为死者内部脏器受损,出/血而致。”仵作仔细回答道,“这同样是下官猜测死者死于惊吓的原因之一,一般死于惊吓者是因突然或持续处于极度惊恐状态,而导致脏腑供血受阻,血行逆向而爆裂,进而致死。”对于这个结论,小仵作感觉到似乎并不能完全说服,便又加了一句,“具体如何,恐怕只能对死者不敬,动一番刀子才能知晓。”

    “此法可行,不过需再议。”顾淮倒是没什么“死者为大”的敬畏之意,毕竟他也是死过的人了。他想得是,若杜荣真的是吓死的,那是何等恐怖的物事,竟然让杜荣被活活吓死呢?

    在几人一来一去之间,方才顾淮吩咐的人已经将大理寺踩着点准备散值的人都问了一遍,午时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给喊了过来,不过只有三五之数,此时都站到了杜荣屋外的庭院里。

    这些都是证明不了自己那时确切在做何事的人,只有这么几人也是难怪,毕竟午时的休憩时辰,一般许多官员都是结伴去膳堂或外出用食,剩下的这几人,便是都单独留在了自己书屋内休憩的官员。

    其中有石任我和大理寺左少卿二人自然不是嫌疑人,只是因着竟然在大理寺内发生了命案,过来表示下关注。那么剩下的人更少了,只有三人。

    这三人竟然只有一位右寺的评事,其他两人一是左寺的一名评事,另有一名便是经历司的书吏了。

    顾淮还未开口询问呢,那名右寺的评事便嚷开了,“寺丞大人,下官那时因肚子不适留在了屋里,无人可作证下官也是认了,”毕竟是大理寺里头干活的,对“不在场证明”问题他心里头清楚并不多做挣扎解释,“只是下官去那茅厕解手时明白看见那杜威独自往寺副大人那屋方向去了,可见那杜威也是无人证明其去向的,而且嫌疑重大,为何此处却没有他?”

    “杜威?”顾淮环视了现场一周,果然没在现场看见杜威,看向去询问的人,那小吏立马回话,“回大人,下官去杜评事那屋,却只见屋门紧闭,杜评事往日里向来散值较早,下官也就没有……”他的话越说越小声,顾淮抿了抿嘴,又吩咐了另外的人去将那杜威寻来。

    众人等了约莫一刻钟,不远处又响起了一声尖叫,再次划破了大理寺不再安静的上空,伴随着的便是那被派去寻杜威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一脸惊恐,“杜评事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