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五节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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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周防尊这么和舒离说，她却依旧不敢哭出声，只很小声的吸着鼻涕。看向周防尊的目光，也如同望着手持鸡毛掸，目露凶色想要打自己屁股的母亲一般小心翼翼。
“名字。”
“啊？”舒离看着他，没能理解这两个字带来的含义。
“我的名字，”周防尊的声音依旧沉沉的，“你知道么？”
“周防……”舒离的声音里还带着很浓的哭腔，“周防尊学长……”
“原来知道啊，”周防尊在嘴角勾起了不可察的笑容，“那么，你的名字呢？”
“……”舒离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含着泪花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据她所知，被卷入事件中的三个特殊社团的部长，应该都对她很熟悉啊。而且，就算之前不知道，可是在校长室的时候，她也被点了几次名字，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过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毕竟按照伏见的说法，今天原本是轮到赤部来保护她的，可是赤部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那天在校长室的时候，周防尊大部分时间也挺沉默的，一副对她的事情并不敢兴趣的模样。
“嗯？”也许是舒离停顿的时间过久，周防尊不由出声提醒她。
“舒……舒离……”被催促了之后，舒离下意识的就给出了回答。
“好，我记住了。”
“……”
周防尊低声说着，舒离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这里让给你了。”静静的等了一会，周防尊站起了身，把手插在裤口袋里，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诶？”舒离仰起了头。
“有别人在的话，哭不出来吧？”周防尊垂下了眼眸，“伤心的时候，至少要哭的尽兴。”
“……”
舒离不知道自己是被戳到了泪点，还是因为这句话卸下了防备，在周防尊声音落下的时候，隐忍住的眼泪又有夺眶而出的趋势，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忍住不让自己在此刻就哭出声，至少……至少要等对方转过头，不再看向她……
“那么，再见。”周防尊看着舒离的模样笑了起来。
“哇呜——”
几乎在周防尊迈出步子的那一瞬，舒离嚎啕的哭声又在天台回荡起来。
她一直未敢这么大声的宣泄，就算是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她最伤心难捱的时候，也只是躲在宿舍里默默哭泣着。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心伤，没有任何人能安慰的心伤……
而刚刚在课堂上发生的事情，像是催化剂，把她藏匿起的伤心难过无限的放大，还撕扯开了她那连痂都还没来得及结的伤口……
要是这样的情况都不让她肆意宣泄哭泣的话，对她来说的确有些过于残忍了。
毕竟，有些化脓的伤口，不经历彻底清洗时带去的疼痛，是无法愈合的……
“……”
周防尊拉开了天台的门，眼睛却望向了墙面的拐角，“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
周防尊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样的音量，蒙头大哭的舒离听不见，却刚好落进躲在拐角处伏见的耳内，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你会追到这里来，应该和你有关系吧……”周防尊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天，也不管伏见有没有给他回应，最后感慨了一句，便离开了天台，“似乎要下雨了啊……”
“啧，这是在命令我么？”
等周防尊离开之后，伏见才低语了一句，虽依旧是有气无力嫌烦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茫然。
从加入青部之后，伏见猿比古就不擅长应付自己的前部长。
好在自己的年级与他不同，教室所在的楼层也不同，就算在学校遇见，大多数时间也在青部赤部的对抗战上，并非单独两人。所以伏见从来不会去思考，要是单独和周防尊遇上要怎么相处或是交流……
赤部是被他遗弃掉的，他却对自己的前部长在厌恶之余，带上了一丝他自己不愿去承认的敬佩。
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情感？
就算你每次都是真心喊出，你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话语，可等对方真的死后，你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还会觉得有些难过。
“啧，烦死了。”伏见偷偷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大哭的舒离，焦躁的情绪再一次从心底升起。
真是的，从听说她的名字之后，从在资料室看过她全部的档案之后，原本有条不紊的事情全部被打乱了，只要同她有关的事情都变的麻烦死了。
伏见猿比古原本只是想把舒离直接拎回课堂，可在发现她在嚎啕大哭之后，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的时候，被周防尊抢先了一步，还在离开前留下了那看似“命令”的话语，让他恨不能直接违背，却还是有些担忧舒离此时的情况。
无论是她一个人待在天台是否安全、会哭成这样有没有其他的理由，还是周防尊最后说的可能要下雨的话语，都让他觉得无比在意……
“轰隆——”
看着突然划过天空的闪电，伏见的表情有些僵在脸上，“骗人的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哗——”
还不等伏见的声音落地，不知何时变暗的天空就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
伏见站的地方多少有一点点的墙檐，让他并未全身暴露在大雨之中，只不过蹲在角落的舒离转眼间已经被淋的差不多了，除去最开始响雷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并未再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做出什么反应，依旧窝在天台的角落里。
只是这雨水砸落在地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哭声，不停歇的大雨也模糊了伏见的视线，要不是她的肩膀还因为抽泣在起伏，伏见根本不知道她还在哭。
伏见看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往舒离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
“！！！”
感受到突然罩在自己头顶带着陌生气味的湿外套，舒离再一次愣了住，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停止哭泣，只拉开了挡住她视线的衣服……
“别把脸露出来，丑死了。”
舒离还未能看清伏见的脸，他就猛地把盖在舒离头上的衣裳往下拉，再一次把她的视线全部遮住了。
舒离没有再去拉开丢在她头顶的外套，低下头从有限的视角里看见伏见弯起的腿，他坐在了刚刚周防尊呆的位置上，坐到了她的身边。
“唔唔……”
舒离没有理会伏见，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她一起淋雨，可因为之前在课堂上的事情，心中的怨怼还在，就算头上顶着伏见的外套，她还是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要是哭够了，就回去上课。”伏见看着舒离的举动，冷冷的命令到。
虽然他走过来了，可伏见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语在喉头翻滚几番后，最终还是被他咽下，就如同刚刚把外套丢到舒离头上的举动一样。
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模样，那就遮住好了；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那就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好了……
伏见突然有些庆幸在此时下起了滂沱的大雨，虽然被淋湿有些难受，可这样大的雨声，让身边舒离的哭声不是那么刺耳，多少可以忍受住。
“哗——”
雨一直下，天台上却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就连舒离的抽泣声也慢慢的变小，她的心情似乎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缓和了。毕竟她在这场大雨中，肆无忌惮的痛哭了一场，一直隐忍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宣泄……
“喂，你不是一个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连雨声也渐渐小了，哭够了的舒离才止住眼中的泪水，伏见的声音就冷不丁的从边上传了过来，只是还未等她做出任何的反应，便从空中传来一阵闷雷的声音。
“轰——”
舒离下意识的把自己身子蜷成一个球，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咬紧了牙关，随着天上的闷雷小小的震颤着，可心中的畏惧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伏见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不是一个人”？他是知道要打雷了特意出声提醒她的么？提醒她不是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所以不需要害怕么？
不过说真的，要是伏见不出声，舒离绝对会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毕竟，他没有在这里陪她淋雨的必要，要不是他突然出声，舒离完全没有想到他还坐在自己的身边……
“……”
不过也正是伏见还坐在自己的身边，舒离也就不再肯出声了，死死的咬着自己泛白的嘴唇，不再让自己发出一声惊呼。
“……”
伏见看着舒离也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算不算有些适得其反。
好不容易被大雨浇舒畅的心情，在看见舒离瑟瑟发抖的模样后再一次变得焦躁起来。明明已经把舒离遮盖起来了，可伏见还是会忍不住去在意舒离蒙在外套里的表情。
是难过么？是伤心么？是隐忍着不肯出声么……
“啧，为什么要坐过来……”伏见低啐了一句，埋怨起的却是自己之前像是没过大脑的行为。
他突然伸出了手想要把舒离揽到怀中，可就在左手要触到她肩膀的时候停了住。
“……”
这样的动作在半空中僵了一会，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还是把张开的手掌捏成了拳收了回来。
他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就算是好心，舒离也一定会推开他的。
伏见皱起了眉头，在心里这般想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舒离的身上瞥去……
遮在舒离头顶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来，虽然大部分还遮在舒离的头顶上，她死死捏成拳的左手却露了出来。这在伏见看来很小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它的主人在很用力的捏握它。
“……”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伏见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由伸手扳开了这死死捏成拳的手，翻面的时候，瞧见的是掌心被她掐的泛紫的指甲印……
“……”
在自己的手心被伏见扳开的那一刻，舒离本能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可恰巧在此时又闪过一道雷，她本能的又捏起了自己的手，却连着伏见的手一起握了住……
和她冰凉的手心不同，明明也在这暴雨下淋了这么久，伏见的手却烫的有些灼人。
只是等下一秒，舒离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的时候，伏见已经反手把它握住了。
他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却也不是舒离一下就能挣脱开的，而且除去这一举动，伏见并未在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
这是伏见在实践之前的话语么？她并不是一个人，告诉她自己会陪着她的意思么？这样的念头只在一瞬划过舒离的脑海，就立马被她否决掉了。
她所知道的伏见并没有这么温柔，一定是自己误会了。
他会来到这里，会坐到她的身边一定是有原因的，像是因为自己是同他争吵后跑出来，伏见觉得自己需要承担一定责任什么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自己想来的……
“彩虹。”
再一次出现在耳边的声音让舒离愣了住，她刚刚光顾着胡思乱想，倒是没注意原本出现在耳边闷闷的雨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雨停了么？
舒离用未被伏见握住的手掀开了遮掉自己视线的衣裳，突然的强光对于一直闭眼处于黑暗中的她来说很是刺眼，她眯起了眼睛仰头看着天空，却一下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圆形的……”舒离惊叹着，眸眼里也满是吃惊。
虽然长这么大舒离见到彩虹的次数不少，可像是这样子在天空形成一个完整圆形的彩虹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太阳并未完整的探出云层，可照下的阳光像是金子一样泛出璀璨的光辉，加上头顶这画成完美圆形的彩虹，让人产生置身于无忧奇幻世界的错觉。
在这里不会有烦恼，不会有伤心……你会想起的只有那些快乐幸福的时光……
像是在某个下午，你推开一间和风小屋的门，看见小院里有一个在和小孩玩耍的男人，明明二十好几的他依旧有着孩子气的玩心，“善意的欺负”那些可以叫他叔叔的小孩们，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笑容的他，注意到了你的身影后，立马丢下了手中当做宝贝的东西，直直的朝你走了过来，对着你仰起了笑脸，温柔的说上了一句：“欢迎回来。”
这样强烈的阳光很快又彻底躲进到云层之中，头顶的彩虹也在逐渐消散，像是逼迫着人从美好的幻境之中醒来……
“呐，小阿离会害怕么？”恍恍惚惚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询问，这样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中传来的一样，她没有办法进行回答，对方也只能继续说了下去，“小阿离是个勇敢的孩子，所以……小阿离，再见了……”
“！！！”
舒离的瞳孔倏然收紧，望向天空的眼睛不再肯眨一下，原本干涸的眼眶也再一次涌出了泪，毫无预兆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砸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与上面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对呀，她想起来了，他们好好的道过别啦，也好好的说过再见了……
她只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一直不愿去接受而已……
他们明明已经好好的说过再见了……
“喂，起来了。”舒离身侧的伏见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并没有松开拉住舒离的手，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如往常的不耐烦，“你还想呆到什么时候？”
舒离茫然的抬头，伏见却皱起眉头，拉住她的手一用力，硬是把舒离拽了起来，“别呆站在原地了，该走了。”
“……”这样的话语在此时的舒离听来，像是一个巧妙的双语关，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就算站在眼前的人，是她不想再去理会的伏见，还是轻轻给出了回应，“嗯。”
不能再呆在原地了，必须要继续往前走了……
虽然舒离在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刚想往前迈步的她突然觉得头有些晕，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的……
大概是蹲久了突然起身有些不适应吧。舒离在心里这般想着。
“啧，”就在舒离觉得自己要倒地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伏见一下扶住了她，再开口却说着训斥的话语，“你又没好好吃饭么？”
“诶？”舒离侧过了头，不太明白伏见口中的话语。
“算了，”伏见有些嫌弃的瞥开了自己的视线，“你能自己走么？”
“……”舒离很想回答可以，可低头看着自己连站着都在发颤的双腿，终是没有继续逞强。
“不能么……”虽然舒离未进行回答，伏见打量她两眼也得出了这一结论。
“上来，”伏见背过了身子，弯腰蹲在了舒离的面前，等了一会他扭过了头，“别让我说第二次。”
“……”舒离抿嘴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见伏见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也就趴了上去。
“……”背起舒离之后，伏见也没有说话，他只好好的看着眼前的路，背着舒离离开了天台。
此刻还是上午第三节课的时间，教学区很安静，楼道上只能听见伏见稳稳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匀速前进着，非常的有规律。
只是伏见并没有说要把舒离背到哪里去，经过他们教室所在的楼层后伏见还在继续往下走，舒离也就不由往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稍稍的仰起了自己的身子。
“别乱动！”
伏见呵责了一句，舒离立马就低下自己的头，不再东张西望了。只是在低头的这一瞬，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伏见之前把外套丢给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这衬衫因为淋雨的关系已经完全湿透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左肩往后的位置一片猩红晕了开，刺目的像是一朵雪莲花。
他受伤了？
舒离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刚刚在伏见背对着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然她一定不会上来的。
看起来似乎很疼的样子。
舒离咬着牙，像是在思考要不要问上一句。
可因为之前的种种，让她觉得和伏见交流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像从天台离开到现在伏见也基本都沉默着一样，她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些什么……
雨后的空气非常的清新，夹杂着鲜草和土壤的味道，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曾经有一段时间，舒离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可此时却不再有那种自在享受的心情。
这条路是通往医务室的。
虽然只走过一次，舒离还是认出来了，也正是这样，她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喂。”
“啊？”
眼看就要到医务室了，沉默了一路的伏见也终于开了口。
“食堂和小店的位置你知道么？”
“大概知道在哪里……”虽然舒离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冷不丁的问出这个问题，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么，记得去吃饭。”伏见面无表情的说道：“或者自己做也可以。”
“哦……”
当伏见第二次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舒离总算想起来了……
她第一次被伊佐那社带来医务室的时候，就被迫输了一袋营养液，说头晕是因为营养不良引起的低血糖，她那时也没去在意什么，现在想想……她根本不是什么饮养不良，而是根本没有吃过饭啊……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没吃过饭的她能坚强的活到现在，似乎多亏了这两天在医务室进行营养补给……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在医务室值班的老师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只落汤鸡后，立马露出一副吃惊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次又是怎么了？”
“营养不良的家伙拖着病怏怏的身体淋了一场雨。”伏见把舒离丢在一边的板凳上，简单的陈述着。。
“你也跟着淋了？”老师眨了眨眼睛，看着也“湿身”的伏见蹙起了眉头，“不是和你说过伤口不能碰水的么？”
“又没什么，”伏见有些不耐烦的撇开了自己的视线，“这里交给你，我回去了。”
“喂！”
“不可以！”
剩下的两人同时出声，舒离却伸手抓住了伏见的手，扭过头告起状来，“他的伤口裂开了，身上也很烫，说不定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啧，你真会说啊，”伏见甩开了舒离的手，“发烫就是发烧了么？”
“就算没有发烧，伤口也的确是裂开了，都出血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管。”
“那我的事，也不需要你管。”
“砰——”
伏见刚想在反驳舒离，坐在位置上的值班老师重重砸了下桌子，望向他们的视线里隐隐的带着一丝杀意，“吵什么吵！以为这里就你们两个么！别以为是病患就不敢把你们赶出去啊！”
“……”舒离和伏见都被这声怒号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又都把自己的头扭到了另外一边，齐声且小声的道起歉来，“对不起……”
“总之，你们先都把这身湿衣服换掉。”
值班老师站起了身，从柜子里找出了干净的被单和毛巾，把其中一份丢给了伏见，把他推到了最里面的床位后，不顾伏见有些诧异的神情，直接拉上了床位之间的隔帘。
“你自己换，等外面也换好了，才可以出来。”
“诶？”
伏见看着手上干净的被单，脑海里浮起的是老师口中的“换”字，就这被丢到他手中的东西，充其量只能用“裹”的吧……
“还有你也是一样的，把衣服全部脱掉……”命令完了伏见之后，值班老师又把“毒爪”伸向了舒离。
“啊？”
““啊”什么“啊”，都说让你把衣服脱掉了，要我帮你么？”
“不用……”舒离摇了摇头谢绝了值班老师的“好意”，自己动起了手。
……
“咦，这一套不是上个月到的新款么？”
“……是么？”
“果真穿起来和效果图差不多，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视觉效果很好呢……”
“……”
“也想去买一套了，就是这个颜色我穿会不会太嫩了……”
“还……好吧，反正看不见……”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
“咦？！你怎么停下来了？都和你说全部脱掉了……”
被丢进最内侧的伏见，在帘子内扶着自己的额头，十分无语的念叨了一句，“……一点自觉都没有。”
外面两个人的智商呢？要讨论……也别这么大声，他这个大活人还杵这呢，就算拉上了帘子看不见，至少听得到啊，多少注意一下啊……
“喂，里面的家伙你别偷看啊，没说让你出来之前，不许出来！”值班老师注意到帘子后的身影没了动静，不由嚷嚷了一句。
“……”
伏见蹙起了自己的眉头，最终还是把“谁要偷看”咽回到了肚子里。毕竟面对这样的老师，把这句话说出来也是白搭，不被反调侃就不错了，不如乖乖闭嘴，省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你先这样呆一会吧，”帮舒离把长发擦的半干，让裹着被单的她叼着温度计，值班老师也就暂时把舒离丢在一边，冲着背朝着帘子的伏见嚷嚷了起来，“那个男同学你可以出来了。”
“……”虽然不情愿，在听到这声“召唤”之后，伏见还是裹着被单从帘子里“撞”了出来。
之后……
“……”伏见面无表情的看着值班老师。
“……”值班老师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因为医务室突然安静下来的缘故，叼着温度计的舒离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边上的值班老师，又扭过头看了看裹着被单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却不愿再往前靠近的伏见，一脸的茫然。
“你是大姑娘么？！裹这么严实！”还不等舒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值班老师先大吼出了声，“你倒是把你的肩膀露出来呀！我需要检查啊！”
“……”伏见依旧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按照值班老师的要求露出了半个肩膀。
“……”看着伏见的举动，值班老师的脸一下阴沉了。
“咕嘟——”一边的舒离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然，就在下一刻，这穿着白大褂的值班老师突然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做出怒发冲冠状冲着伏见走了去。
“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没遇见哪个学生敢这么耍我的，让你把后背露出来有这么难么！”值班老师一边嚷嚷着，一边伸手要扒开伏见裹在身上的被单，口中嚷嚷着，“让你把后背露出来能怎样啊？！”
“我……”伏见皱起了眉头，似是准备反抗。
“我什么我？！”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这“凶悍”的值班老师打断，“伤口都裂开发炎了还裹这么严实，你就不怕烂掉啊！”
虽然眼前的场景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值班老师，为了学生的安危，想要查看处理学生身上的伤口，可就两人之间的互动来看，舒离怎么就觉得这么黄|暴呢？
舒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伏见身上几乎要被扯掉的被单，讪讪的笑着，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捂住自己的眼睛。
“诶？那个不是……”
原本抱着一副看好戏心情的舒离，目光不慎瞥到伏见被老师扯开的胸膛上，瞧见了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赤部特有印记，一下愣了住。只是这样短短的一瞬让她看的并不真切，印记又特别的模糊，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去确认……
“啧，行了，我自己来。”伏见一脸的厌恶，说话的表情也极不耐烦，像是终于受不了值班老师的“摧残”，背过了身，把被单系在了自己腰部的位置。
“这才听话！”值班老师满意的拍了拍伏见未受伤的肩膀，垂下眼睛后她的眉头却再一次皱起了，再出声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讪讪的，“喂喂喂，这可不仅仅是伤口发炎的程度啊……”
“……”
虽然周防尊这么和舒离说，她却依旧不敢哭出声，只很小声的吸着鼻涕。看向周防尊的目光，也如同望着手持鸡毛掸，目露凶色想要打自己屁股的母亲一般小心翼翼。
“名字。”
“啊？”舒离看着他，没能理解这两个字带来的含义。
“我的名字，”周防尊的声音依旧沉沉的，“你知道么？”
“周防……”舒离的声音里还带着很浓的哭腔，“周防尊学长……”
“原来知道啊，”周防尊在嘴角勾起了不可察的笑容，“那么，你的名字呢？”
“……”舒离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含着泪花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据她所知，被卷入事件中的三个特殊社团的部长，应该都对她很熟悉啊。而且，就算之前不知道，可是在校长室的时候，她也被点了几次名字，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过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毕竟按照伏见的说法，今天原本是轮到赤部来保护她的，可是赤部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那天在校长室的时候，周防尊大部分时间也挺沉默的，一副对她的事情并不敢兴趣的模样。
“嗯？”也许是舒离停顿的时间过久，周防尊不由出声提醒她。
“舒……舒离……”被催促了之后，舒离下意识的就给出了回答。
“好，我记住了。”
“……”
周防尊低声说着，舒离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这里让给你了。”静静的等了一会，周防尊站起了身，把手插在裤口袋里，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诶？”舒离仰起了头。
“有别人在的话，哭不出来吧？”周防尊垂下了眼眸，“伤心的时候，至少要哭的尽兴。”
“……”
舒离不知道自己是被戳到了泪点，还是因为这句话卸下了防备，在周防尊声音落下的时候，隐忍住的眼泪又有夺眶而出的趋势，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忍住不让自己在此刻就哭出声，至少……至少要等对方转过头，不再看向她……
“那么，再见。”周防尊看着舒离的模样笑了起来。
“哇呜——”
几乎在周防尊迈出步子的那一瞬，舒离嚎啕的哭声又在天台回荡起来。
她一直未敢这么大声的宣泄，就算是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她最伤心难捱的时候，也只是躲在宿舍里默默哭泣着。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心伤，没有任何人能安慰的心伤……
而刚刚在课堂上发生的事情，像是催化剂，把她藏匿起的伤心难过无限的放大，还撕扯开了她那连痂都还没来得及结的伤口……
要是这样的情况都不让她肆意宣泄哭泣的话，对她来说的确有些过于残忍了。
毕竟，有些化脓的伤口，不经历彻底清洗时带去的疼痛，是无法愈合的……
“……”
周防尊拉开了天台的门，眼睛却望向了墙面的拐角，“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
周防尊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样的音量，蒙头大哭的舒离听不见，却刚好落进躲在拐角处伏见的耳内，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你会追到这里来，应该和你有关系吧……”周防尊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天，也不管伏见有没有给他回应，最后感慨了一句，便离开了天台，“似乎要下雨了啊……”
“啧，这是在命令我么？”
等周防尊离开之后，伏见才低语了一句，虽依旧是有气无力嫌烦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茫然。
从加入青部之后，伏见猿比古就不擅长应付自己的前部长。
好在自己的年级与他不同，教室所在的楼层也不同，就算在学校遇见，大多数时间也在青部赤部的对抗战上，并非单独两人。所以伏见从来不会去思考，要是单独和周防尊遇上要怎么相处或是交流……
赤部是被他遗弃掉的，他却对自己的前部长在厌恶之余，带上了一丝他自己不愿去承认的敬佩。
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情感？
就算你每次都是真心喊出，你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话语，可等对方真的死后，你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还会觉得有些难过。
“啧，烦死了。”伏见偷偷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大哭的舒离，焦躁的情绪再一次从心底升起。
真是的，从听说她的名字之后，从在资料室看过她全部的档案之后，原本有条不紊的事情全部被打乱了，只要同她有关的事情都变的麻烦死了。
伏见猿比古原本只是想把舒离直接拎回课堂，可在发现她在嚎啕大哭之后，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的时候，被周防尊抢先了一步，还在离开前留下了那看似“命令”的话语，让他恨不能直接违背，却还是有些担忧舒离此时的情况。
无论是她一个人待在天台是否安全、会哭成这样有没有其他的理由，还是周防尊最后说的可能要下雨的话语，都让他觉得无比在意……
“轰隆——”
看着突然划过天空的闪电，伏见的表情有些僵在脸上，“骗人的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哗——”
还不等伏见的声音落地，不知何时变暗的天空就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
伏见站的地方多少有一点点的墙檐，让他并未全身暴露在大雨之中，只不过蹲在角落的舒离转眼间已经被淋的差不多了，除去最开始响雷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并未再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做出什么反应，依旧窝在天台的角落里。
只是这雨水砸落在地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哭声，不停歇的大雨也模糊了伏见的视线，要不是她的肩膀还因为抽泣在起伏，伏见根本不知道她还在哭。
伏见看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往舒离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
“！！！”
感受到突然罩在自己头顶带着陌生气味的湿外套，舒离再一次愣了住，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停止哭泣，只拉开了挡住她视线的衣服……
“别把脸露出来，丑死了。”
舒离还未能看清伏见的脸，他就猛地把盖在舒离头上的衣裳往下拉，再一次把她的视线全部遮住了。
舒离没有再去拉开丢在她头顶的外套，低下头从有限的视角里看见伏见弯起的腿，他坐在了刚刚周防尊呆的位置上，坐到了她的身边。
“唔唔……”
舒离没有理会伏见，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她一起淋雨，可因为之前在课堂上的事情，心中的怨怼还在，就算头上顶着伏见的外套，她还是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要是哭够了，就回去上课。”伏见看着舒离的举动，冷冷的命令到。
虽然他走过来了，可伏见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语在喉头翻滚几番后，最终还是被他咽下，就如同刚刚把外套丢到舒离头上的举动一样。
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模样，那就遮住好了；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那就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好了……
伏见突然有些庆幸在此时下起了滂沱的大雨，虽然被淋湿有些难受，可这样大的雨声，让身边舒离的哭声不是那么刺耳，多少可以忍受住。
“哗——”
雨一直下，天台上却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就连舒离的抽泣声也慢慢的变小，她的心情似乎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缓和了。毕竟她在这场大雨中，肆无忌惮的痛哭了一场，一直隐忍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宣泄……
“喂，你不是一个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连雨声也渐渐小了，哭够了的舒离才止住眼中的泪水，伏见的声音就冷不丁的从边上传了过来，只是还未等她做出任何的反应，便从空中传来一阵闷雷的声音。
“轰——”
舒离下意识的把自己身子蜷成一个球，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咬紧了牙关，随着天上的闷雷小小的震颤着，可心中的畏惧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伏见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不是一个人”？他是知道要打雷了特意出声提醒她的么？提醒她不是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所以不需要害怕么？
不过说真的，要是伏见不出声，舒离绝对会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毕竟，他没有在这里陪她淋雨的必要，要不是他突然出声，舒离完全没有想到他还坐在自己的身边……
“……”
不过也正是伏见还坐在自己的身边，舒离也就不再肯出声了，死死的咬着自己泛白的嘴唇，不再让自己发出一声惊呼。
“……”
伏见看着舒离也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算不算有些适得其反。
好不容易被大雨浇舒畅的心情，在看见舒离瑟瑟发抖的模样后再一次变得焦躁起来。明明已经把舒离遮盖起来了，可伏见还是会忍不住去在意舒离蒙在外套里的表情。
是难过么？是伤心么？是隐忍着不肯出声么……
“啧，为什么要坐过来……”伏见低啐了一句，埋怨起的却是自己之前像是没过大脑的行为。
他突然伸出了手想要把舒离揽到怀中，可就在左手要触到她肩膀的时候停了住。
“……”
这样的动作在半空中僵了一会，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还是把张开的手掌捏成了拳收了回来。
他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就算是好心，舒离也一定会推开他的。
伏见皱起了眉头，在心里这般想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舒离的身上瞥去……
遮在舒离头顶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来，虽然大部分还遮在舒离的头顶上，她死死捏成拳的左手却露了出来。这在伏见看来很小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它的主人在很用力的捏握它。
“……”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伏见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由伸手扳开了这死死捏成拳的手，翻面的时候，瞧见的是掌心被她掐的泛紫的指甲印……
“……”
在自己的手心被伏见扳开的那一刻，舒离本能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可恰巧在此时又闪过一道雷，她本能的又捏起了自己的手，却连着伏见的手一起握了住……
和她冰凉的手心不同，明明也在这暴雨下淋了这么久，伏见的手却烫的有些灼人。
只是等下一秒，舒离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的时候，伏见已经反手把它握住了。
他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却也不是舒离一下就能挣脱开的，而且除去这一举动，伏见并未在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
这是伏见在实践之前的话语么？她并不是一个人，告诉她自己会陪着她的意思么？这样的念头只在一瞬划过舒离的脑海，就立马被她否决掉了。
她所知道的伏见并没有这么温柔，一定是自己误会了。
他会来到这里，会坐到她的身边一定是有原因的，像是因为自己是同他争吵后跑出来，伏见觉得自己需要承担一定责任什么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自己想来的……
“彩虹。”
再一次出现在耳边的声音让舒离愣了住，她刚刚光顾着胡思乱想，倒是没注意原本出现在耳边闷闷的雨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雨停了么？
舒离用未被伏见握住的手掀开了遮掉自己视线的衣裳，突然的强光对于一直闭眼处于黑暗中的她来说很是刺眼，她眯起了眼睛仰头看着天空，却一下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圆形的……”舒离惊叹着，眸眼里也满是吃惊。
虽然长这么大舒离见到彩虹的次数不少，可像是这样子在天空形成一个完整圆形的彩虹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太阳并未完整的探出云层，可照下的阳光像是金子一样泛出璀璨的光辉，加上头顶这画成完美圆形的彩虹，让人产生置身于无忧奇幻世界的错觉。
在这里不会有烦恼，不会有伤心……你会想起的只有那些快乐幸福的时光……
像是在某个下午，你推开一间和风小屋的门，看见小院里有一个在和小孩玩耍的男人，明明二十好几的他依旧有着孩子气的玩心，“善意的欺负”那些可以叫他叔叔的小孩们，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笑容的他，注意到了你的身影后，立马丢下了手中当做宝贝的东西，直直的朝你走了过来，对着你仰起了笑脸，温柔的说上了一句：“欢迎回来。”
这样强烈的阳光很快又彻底躲进到云层之中，头顶的彩虹也在逐渐消散，像是逼迫着人从美好的幻境之中醒来……
“呐，小阿离会害怕么？”恍恍惚惚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询问，这样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中传来的一样，她没有办法进行回答，对方也只能继续说了下去，“小阿离是个勇敢的孩子，所以……小阿离，再见了……”
“！！！”
舒离的瞳孔倏然收紧，望向天空的眼睛不再肯眨一下，原本干涸的眼眶也再一次涌出了泪，毫无预兆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砸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与上面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对呀，她想起来了，他们好好的道过别啦，也好好的说过再见了……
她只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一直不愿去接受而已……
他们明明已经好好的说过再见了……
“喂，起来了。”舒离身侧的伏见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并没有松开拉住舒离的手，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如往常的不耐烦，“你还想呆到什么时候？”
舒离茫然的抬头，伏见却皱起眉头，拉住她的手一用力，硬是把舒离拽了起来，“别呆站在原地了，该走了。”
“……”这样的话语在此时的舒离听来，像是一个巧妙的双语关，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就算站在眼前的人，是她不想再去理会的伏见，还是轻轻给出了回应，“嗯。”
不能再呆在原地了，必须要继续往前走了……
虽然舒离在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刚想往前迈步的她突然觉得头有些晕，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的……
大概是蹲久了突然起身有些不适应吧。舒离在心里这般想着。
“啧，”就在舒离觉得自己要倒地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伏见一下扶住了她，再开口却说着训斥的话语，“你又没好好吃饭么？”
“诶？”舒离侧过了头，不太明白伏见口中的话语。
“算了，”伏见有些嫌弃的瞥开了自己的视线，“你能自己走么？”
“……”舒离很想回答可以，可低头看着自己连站着都在发颤的双腿，终是没有继续逞强。
“不能么……”虽然舒离未进行回答，伏见打量她两眼也得出了这一结论。
“上来，”伏见背过了身子，弯腰蹲在了舒离的面前，等了一会他扭过了头，“别让我说第二次。”
“……”舒离抿嘴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见伏见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也就趴了上去。
“……”背起舒离之后，伏见也没有说话，他只好好的看着眼前的路，背着舒离离开了天台。
此刻还是上午第三节课的时间，教学区很安静，楼道上只能听见伏见稳稳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匀速前进着，非常的有规律。
只是伏见并没有说要把舒离背到哪里去，经过他们教室所在的楼层后伏见还在继续往下走，舒离也就不由往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稍稍的仰起了自己的身子。
“别乱动！”
伏见呵责了一句，舒离立马就低下自己的头，不再东张西望了。只是在低头的这一瞬，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伏见之前把外套丢给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这衬衫因为淋雨的关系已经完全湿透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左肩往后的位置一片猩红晕了开，刺目的像是一朵雪莲花。
他受伤了？
舒离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刚刚在伏见背对着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然她一定不会上来的。
看起来似乎很疼的样子。
舒离咬着牙，像是在思考要不要问上一句。
可因为之前的种种，让她觉得和伏见交流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像从天台离开到现在伏见也基本都沉默着一样，她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些什么……
雨后的空气非常的清新，夹杂着鲜草和土壤的味道，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曾经有一段时间，舒离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可此时却不再有那种自在享受的心情。
这条路是通往医务室的。
虽然只走过一次，舒离还是认出来了，也正是这样，她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喂。”
“啊？”
眼看就要到医务室了，沉默了一路的伏见也终于开了口。
“食堂和小店的位置你知道么？”
“大概知道在哪里……”虽然舒离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冷不丁的问出这个问题，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么，记得去吃饭。”伏见面无表情的说道：“或者自己做也可以。”
“哦……”
当伏见第二次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舒离总算想起来了……
她第一次被伊佐那社带来医务室的时候，就被迫输了一袋营养液，说头晕是因为营养不良引起的低血糖，她那时也没去在意什么，现在想想……她根本不是什么饮养不良，而是根本没有吃过饭啊……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没吃过饭的她能坚强的活到现在，似乎多亏了这两天在医务室进行营养补给……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在医务室值班的老师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只落汤鸡后，立马露出一副吃惊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次又是怎么了？”
“营养不良的家伙拖着病怏怏的身体淋了一场雨。”伏见把舒离丢在一边的板凳上，简单的陈述着。。
“你也跟着淋了？”老师眨了眨眼睛，看着也“湿身”的伏见蹙起了眉头，“不是和你说过伤口不能碰水的么？”
“又没什么，”伏见有些不耐烦的撇开了自己的视线，“这里交给你，我回去了。”
“喂！”
“不可以！”
剩下的两人同时出声，舒离却伸手抓住了伏见的手，扭过头告起状来，“他的伤口裂开了，身上也很烫，说不定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啧，你真会说啊，”伏见甩开了舒离的手，“发烫就是发烧了么？”
“就算没有发烧，伤口也的确是裂开了，都出血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管。”
“那我的事，也不需要你管。”
“砰——”
伏见刚想在反驳舒离，坐在位置上的值班老师重重砸了下桌子，望向他们的视线里隐隐的带着一丝杀意，“吵什么吵！以为这里就你们两个么！别以为是病患就不敢把你们赶出去啊！”
“……”舒离和伏见都被这声怒号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又都把自己的头扭到了另外一边，齐声且小声的道起歉来，“对不起……”
“总之，你们先都把这身湿衣服换掉。”
值班老师站起了身，从柜子里找出了干净的被单和毛巾，把其中一份丢给了伏见，把他推到了最里面的床位后，不顾伏见有些诧异的神情，直接拉上了床位之间的隔帘。
“你自己换，等外面也换好了，才可以出来。”
“诶？”
伏见看着手上干净的被单，脑海里浮起的是老师口中的“换”字，就这被丢到他手中的东西，充其量只能用“裹”的吧……
“还有你也是一样的，把衣服全部脱掉……”命令完了伏见之后，值班老师又把“毒爪”伸向了舒离。
“啊？”
““啊”什么“啊”，都说让你把衣服脱掉了，要我帮你么？”
“不用……”舒离摇了摇头谢绝了值班老师的“好意”，自己动起了手。
……
“咦，这一套不是上个月到的新款么？”
“……是么？”
“果真穿起来和效果图差不多，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视觉效果很好呢……”
“……”
“也想去买一套了，就是这个颜色我穿会不会太嫩了……”
“还……好吧，反正看不见……”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
“咦？！你怎么停下来了？都和你说全部脱掉了……”
被丢进最内侧的伏见，在帘子内扶着自己的额头，十分无语的念叨了一句，“……一点自觉都没有。”
外面两个人的智商呢？要讨论……也别这么大声，他这个大活人还杵这呢，就算拉上了帘子看不见，至少听得到啊，多少注意一下啊……
“喂，里面的家伙你别偷看啊，没说让你出来之前，不许出来！”值班老师注意到帘子后的身影没了动静，不由嚷嚷了一句。
“……”
伏见蹙起了自己的眉头，最终还是把“谁要偷看”咽回到了肚子里。毕竟面对这样的老师，把这句话说出来也是白搭，不被反调侃就不错了，不如乖乖闭嘴，省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你先这样呆一会吧，”帮舒离把长发擦的半干，让裹着被单的她叼着温度计，值班老师也就暂时把舒离丢在一边，冲着背朝着帘子的伏见嚷嚷了起来，“那个男同学你可以出来了。”
“……”虽然不情愿，在听到这声“召唤”之后，伏见还是裹着被单从帘子里“撞”了出来。
之后……
“……”伏见面无表情的看着值班老师。
“……”值班老师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因为医务室突然安静下来的缘故，叼着温度计的舒离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边上的值班老师，又扭过头看了看裹着被单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却不愿再往前靠近的伏见，一脸的茫然。
“你是大姑娘么？！裹这么严实！”还不等舒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值班老师先大吼出了声，“你倒是把你的肩膀露出来呀！我需要检查啊！”
“……”伏见依旧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按照值班老师的要求露出了半个肩膀。
“……”看着伏见的举动，值班老师的脸一下阴沉了。
“咕嘟——”一边的舒离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然，就在下一刻，这穿着白大褂的值班老师突然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做出怒发冲冠状冲着伏见走了去。
“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没遇见哪个学生敢这么耍我的，让你把后背露出来有这么难么！”值班老师一边嚷嚷着，一边伸手要扒开伏见裹在身上的被单，口中嚷嚷着，“让你把后背露出来能怎样啊？！”
“我……”伏见皱起了眉头，似是准备反抗。
“我什么我？！”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这“凶悍”的值班老师打断，“伤口都裂开发炎了还裹这么严实，你就不怕烂掉啊！”
虽然眼前的场景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值班老师，为了学生的安危，想要查看处理学生身上的伤口，可就两人之间的互动来看，舒离怎么就觉得这么黄|暴呢？
舒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伏见身上几乎要被扯掉的被单，讪讪的笑着，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捂住自己的眼睛。
“诶？那个不是……”
原本抱着一副看好戏心情的舒离，目光不慎瞥到伏见被老师扯开的胸膛上，瞧见了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赤部特有印记，一下愣了住。只是这样短短的一瞬让她看的并不真切，印记又特别的模糊，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去确认……
“啧，行了，我自己来。”伏见一脸的厌恶，说话的表情也极不耐烦，像是终于受不了值班老师的“摧残”，背过了身，把被单系在了自己腰部的位置。
“这才听话！”值班老师满意的拍了拍伏见未受伤的肩膀，垂下眼睛后她的眉头却再一次皱起了，再出声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讪讪的，“喂喂喂，这可不仅仅是伤口发炎的程度啊……”